计划不通。
提姆·德雷克愤愤地想，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里本是东区码头一座废弃多年的小型灯塔顶层。视野绝佳，可以俯瞰漆黑的海面、远处城市的灯火和逐渐亮起的星空，安静又私密。灯塔的看守人日常偷懒，设定好自动旋转程序锁好门就回家呼呼大睡，这地方简直是为秘密约会（或者朋友小聚）量身定做的！
他甚至还精心准备了野餐垫、一些他喜欢的零食（虽然大多是薯片和能量棒），以及两罐热咖啡。一切都计划得完美无缺。
……如果现在灯塔顶上只有他和林两个人的话。
然而现实是，这个原本应该很宽敞的空间，此刻却显得有点……拥挤。
提姆自己。
林。
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肯定是他那条加密信息！）赶来的布鲁斯·韦恩（蝙蝠侠模式，但没戴头罩，只是穿着黑色战术服，脸色依旧很臭但好歹没发作）。
不请自来、显然是从夜巡中途跑过来的迪克·格雷森（夜翼制服都没换，笑得一脸灿烂）。
死皮赖脸跟来的杰森·托德（穿着常服，但浑身散发着“我就不走”的无赖气息）。
甚至……坐着轮椅的芭芭拉·戈登（被阿尔弗雷德开车一起接过来的），以及最后压轴出场、手里还提着一个巨大保温食盒的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
他精心准备的二人世界（或者至少是友好小聚）！彻底变成了蝙蝠家族的集体团建！连阿福都来了！
提姆愤愤地往嘴里灌了一口已经凉掉的咖啡，假装那是能浇愁的烈酒，然后又恶狠狠地塞了一大块阿尔弗雷德刚带来的、新鲜出炉的司康饼（Scone）——烤得外酥内软，里面还夹着丰富的葡萄干和糖渍橙皮，黄油和牛奶的香气浓郁得让人想把舌头也吞下去。
……好吃。
这大概是今晚唯一好的部分了。阿尔弗雷德特许今晚可以“稍微放纵一下”，可能是看大家（主要是几个年轻人）最近都太紧绷了。虽然阿福刚上来时，只是看了一眼提姆带来的那堆薯片和能量棒，又看了一眼提姆，什么都没说，但那不赞同的眼神就已经让提姆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另一边，林正和芭芭拉靠在灯塔巨大的弧形窗边聊天。她们似乎很投缘，聊天的内容从哥谭的咖啡店到某种编程技巧，笑声时不时传来。友谊不知为何急剧升温。刚刚林甚至主动提出（在芭芭拉好奇的询问下）展示了一下她的翅膀，然后变身抱着芭芭拉出去飞了一小圈——动作小心翼翼，生怕伤到她。
*可恶……* 提姆看着窗外缓缓落地的两人，心里酸溜溜的，*我也想要被抱着飞！*
而靠近楼梯口的另一边，气氛则有些不同。迪克正勾着杰森的肩膀，强行跟他聊天。他们谈到了很多过去的事情，包括一些杰森小时候刚成为罗宾时的糗事——比如第一次用钩爪枪失误把自己挂在了路灯上，或者训练时因为太拼命而一头栽进肥料堆里……布鲁斯偶尔也会插一句嘴，补充一点细节，虽然语气还是硬邦邦的，但比起平时的冰冷已经算得上“温和”。
杰森的脸涨得通红，几次想发作，但看着迪克那毫无阴霾的笑容，听着布鲁斯那些他以为对方早已忘记的细微小事，再看看周围这诡异又……温暖的氛围，他喉咙里的反驳和怒骂最终又咽了回去，只是别扭地哼唧几声，任由迪克揉乱他的头发。
提姆的耳朵早就竖了起来，像雷达一样捕捉着那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词。他甚至偷偷开了制服里的录音功能——而他敢用他的罗宾镖打赌，现场这么干的人绝对不止他一个！或许……他还可以找个合适的角度，在灯架或者窗户框上粘一个微型监视器，回去再导出数据，把这些难得的、或许不会再有的轻松时刻保存下来作为留念……
正当他蠢蠢欲动，准备悄咪咪付诸实践时——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但在相对安静的环境下显得格外清晰的快门声响起。
所有人，几乎是同时，动作一顿，齐刷刷地扭头看向声音来源。
只见阿尔弗雷德不知何时拿出了一個看起来就很复古精致的小型旁轴相机，刚才那声正是他按下快门的声音。老管家迎着众人（尤其是几个年轻人）惊讶的目光，从容不迫地调整了一下焦距，趁着大家都愣神的瞬间，眼疾手快地又按了一下快门。
“咔嚓！”
没过几秒钟，所有人的通讯器（或者手机）都轻微震动了一下。
提姆下意识地点开蝙蝠家族内部频道。
里面静静地躺着两张新鲜出炉的照片。
第一张：提姆塞了满嘴司康饼鼓着腮帮子、眼神还带着点愤愤不平；迪克正大笑着揉杰森的头发，杰森一脸嫌弃地想躲开但没完全成功；布鲁斯侧着脸看着他们，嘴角似乎有一丝极淡得几乎不存在的弧度；林和芭芭拉刚好从窗外飞回来，林的表情有点茫然，芭芭拉则笑得开心；阿尔弗雷德自己只入镜了一只拿着相机的手。
第二张：所有人因为第一声快门而惊讶回头的瞬间，表情各异，甚至有点滑稽。
频道里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默。
“……再拍一张吧！”迪克是第一个打破沉默的，他大叫起来，完全无视了第一张照片里自己笑到变形的脸，以及对阿尔弗雷德抓拍技术的“高度评价”被他硬生生咽回了肚子里，“阿福你也应该一起来拍！我们拍张正式的！”
“如您所愿，迪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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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阿尔弗雷德微笑着颔首，似乎早就等着这句话。
提姆瞬间完全支棱了起来！论拍照，他可是专业的！（毕竟以前偷拍蝙蝠侠和罗宾练出来的）
于是，在提姆的指挥下（“B，你往左边站一点，对，挡住后面那个锈迹。” “迪克，你把芭芭拉的轮椅再往这边推一点，光线好。” “杰森！别臭着脸！……算了随便你吧。” “林，你就站这里，对。”），他们选择了一个能拍到海天相接和初升朝阳的最佳角度。虽然夜晚拍照光线不足，但此刻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晨曦微露，光线柔和而充满希望。
设置好相机的定时功能后，提姆像只灵活的小鸟一样窜回队伍里，精准地把自己塞在了林和杰森中间，形成了把林夹在中间的态势。
“为什么我也要拍？”林看着这阵仗，有些不解地问，她对于这种集体活动仍然感到陌生。
“因为你是我们的朋友啊！”杰森和提姆异口同声地回答，语气理所当然，成功把她忽悠住了。
最终站位确定：提姆和杰森把林夹在中间，提姆的旁边是推着芭芭拉轮椅的迪克，布鲁斯和阿尔弗雷德则站在了杰森的旁边（这让杰森有些不自然地动了动，但最终没有躲开）。
相机上的红灯开始闪烁。
提姆大声倒数：“三——”
迪克露出了他最灿烂的、能照亮哥谭夜空的笑容。
“二——”
杰森撇了撇嘴，但最终还是几不可查地勾了一下嘴角。
“一——”
布鲁斯的手臂，似乎极其轻微地、碰了一下杰森的后背。
阿尔弗雷德站在布鲁斯身边，脸上带着欣慰而优雅的微笑。
林看着镜头，表情依旧有点懵懂，但眼神是放松的。
咔嚓！
白光一闪。
一张或许并不完美（杰森的表情还是有点别扭，林的眼神有点游离），但在所有人眼中都无比完美的照片定格了。
照片里，晨光熹微，海天一色。每个人都看起来……很真实，很快乐，带着疲惫后的松弛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一切都如此妥帖，合适。
或许有不止一个人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这或许是我生命中……最好的一天之一。*
晨光穿过灯塔的玻璃，温柔地洒在每个人身上。海风带来咸涩的气息，远处传来海鸥的鸣叫和城市苏醒的微弱噪音。
阿尔弗雷德走过去拿起相机，查看了一下成片，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我想，”老管家温和的声音打破了宁静，“是时候回去享用一顿真正的早餐了。我准备了足够的份量。”
没有人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