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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江州无头谜(十一)

作者:石竹秀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天井上方的乌云纹丝不动,仿佛凝固住了。


    何余掰着手指数日子等,这阴沉的天气始终未变,但门口却多添的两个捕役。


    她本来以为看沈徽看完伤就彻底自由了,不奢求能够出府,至少能腾出手做点该做的事儿。


    万万没想到不过是从一方囹圄换到另一处樊笼,崔元灏还特意派人传话,说后山杀人凶手一日不落网,她便一日不得踏出府门半步。


    到头来她还是个嫌犯,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能不能有点契约精神,不是说好放她出来查案。


    需要她的时候连夜敲门,不需要她的时候弃之敝履。


    骗子。


    事到如今只能另想办法。


    崔元灏是块难啃的硬骨头,但眼前这两个捕役可是熟面孔,总有法子周旋。


    “二狗哥,能否请您帮个忙?”她语气温和,措辞得体,“我想买些药材,不知可否劳烦二狗哥跑一趟?”


    张二狗役啃着烧饼,头也不抬,“不行。”


    何余眨了眨眼,拒绝得这么干脆。


    “我可以付跑腿费。”


    她不死心地补充道,总该有点吸引力了吧,毕竟捕役的俸禄也就那么点。


    旁边的冯强无奈道,“何余妹妹别为难我们了。”


    何余笑容一点一点消失,看来崔元灏是把她能想到的路子都堵死了,他在防人方面还真是个天才,她就是个普普通通,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做什么坏事。


    不行,不能就这么放弃


    她立刻切换成柔弱模式,扶着门框,睫毛轻颤,声音带着几分哽咽,虽然她心里清楚自己演得有点夸张,但万一有效呢。


    “我这几日身子有些不适。”她捂着胸口,咳嗽两声,这咳嗽声她以前练习过很多次,既不能太假,也不能太用力以至于真的把自己呛到,“夜里总是心悸,若再不吃药调理,怕是撑不了几日了。”


    “哦。”


    张二狗头也不抬,继续啃烧饼。


    冯强瞄她一眼,叹气道,“何余妹妹别装了,你比我吃的还多。”


    “哈哈。”她干笑两声。


    看来演技不太行,居然连这两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捕役都骗不过,她上辈子这辈子都是本本分分的老实人,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会卷进这种倒霉事。


    “两位大哥明鉴,小女子哪敢欺瞒……”她声音愈发虚弱,身子晃了晃,“若二位不信,可请大夫来诊脉。”


    张二狗终于抬起头,用袖子抹了抹油嘴,“崔大人说了,你就是咳出血来也不准请大夫。”


    她只想想要买点药材,关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天气潮潮的,长此以往会发霉,人也会变笨。


    她张嘴还想说些什么,但两人不在看她,何余抿了抿嘴,无奈退回厢房,关门上后,忍不住对着空气挥了一拳。


    她走到窗前,轻轻推开一条缝,一眨不眨望着石子小路,路旁那棵桃树被风一吹,花瓣就簌簌往下掉,落在地上像铺了层薄粉。


    何余目光从旁边的捕役略过悄无声息关上窗,还是得想个办法,离十日之约剩下三日了,崔元灏那边没半点进展吗?


    难不成她要一辈子待在这里,她目光扫过桌上的胭脂水粉,忽然计上心头。


    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点狠的,看你们受不受得了。


    铜镜前,何余对着自己的脸大展身手,她将胭脂厚厚地拍在脸颊,两团红晕活像猴屁股,眉笔画出的粗眉几乎飞入鬓角,嘴唇涂得又厚又红。


    最后,她还不忘在嘴唇点上颗硕大的黑痣,对着镜子咧嘴一笑,活脱脱一个如花再世。


    她对着镜子做个鬼脸,镜中人扭曲的表情让她自己都忍不住打个寒颤,何余满意的看着镜中的杰作,她这模样鬼见到都要退避三舍,看你们还能不能淡定。


    “差~爷~”


    她端着茶水打开房门,声音甜得能滴出蜜糖,还带着九曲十八弯的颤音。


    正在打瞌睡的张二狗嗷地一嗓子蹦起来,脑袋咚地一下撞在门上。


    “两位哥哥。”她扭着水蛇腰款款走来,她拿着茶盏递给张二狗,“人家看你们日夜值守,心疼得紧呢~”


    冯强嘴角抽了抽,何瑾的妹妹相当厉害,他情不自禁给她竖起大拇指。


    何余冲他抛了个媚眼,自己也被恶心得打个寒颤


    张二狗躲到廊柱后面,活像见了鬼,何余哪肯放过他,翘着兰花指戳了戳他的胳膊,娇滴滴道,“二狗哥哥,您就帮帮人家。”


    张二狗被她吓得浑身僵硬,结结巴巴,“你,你中邪了?”


    何余不给他思考的机会,将水殷勤地递过去。


    “二狗哥哥,您说话累了吧,喝点水润润嗓子。”


    空气凝固两秒,弥漫着诡异的沉默,张二狗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终于崩溃地大喊。


    “行行行!买买买!你要买什么我都给你买!求你别这样了,把你脸上大红大紫的妆快去卸了,太吓人了。”


    何余瞬间恢复正常表情,笑眯眯地递出药材清单,“多谢二狗哥,您真是个好人。”


    张二狗接过纸条,头也不回地跑了,背影写满逃命二字。


    冯强目瞪口呆地看着张二狗落荒而逃的背影,再回头看看倚门娇笑的何余,默默往旁边挪了几步,虽然知道是小姑娘的把戏,但面对这张花花绿绿的脸恐怖大于恶心。


    “早点这样多好。”


    何余得意的正倚门框喝茶,听见院外传来脚步声,她抬眼望去,只见崔元灏负缓步走来,绯色官袍格外醒目,而在他身后,沈徽靛蓝长衫,面色红润不少。


    何余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她手忙脚乱地擦拭衣襟,茶水在胸口浸出一片水渍,崔元灏脚步一顿,眉头微蹙,沈徽则站在原地,目光平静地落在她那张涂满胭脂的脸上。


    “崔大人倒是清闲。”何余手忙脚乱地擦脸,结果把妆容抹得更花,“专门带人看我笑话。”


    崔元灏负手而立,“本官竟不知你还会唱戏。”


    何余一听这话,当即用袖子狠狠抹了把脸,把胭脂蹭得满袖子都是,她梗着脖子道,“唱戏,大人要是爱看,我现在就能给您来段窦娥冤。”


    说着蹲下身从门后抄起扫帚,捏着嗓子唱起来,“没来由犯王法,不提防遭刑宪。”


    唱到后面二字时,还故意把扫帚往崔元灏脚边甩,扬起一撮灰。


    沈徽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半步。


    “胡闹。”崔元灏官靴上落了层灰,脸色顿时黑如锅底,何余见状立刻变脸似的换上谄媚笑容,“开个玩笑嘛,大人专程过来,总不能就为训我两句吧?”


    她边说边用把扫帚往门后扔,结果用力过猛,撞翻铜盆,崔元灏额角青筋直跳,从牙缝里挤出句话,“即刻随本官去自在寺。”


    “能出去了。”何余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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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唰地亮了,蹦起来就往门外冲,经过沈徽时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随后头也不回跑出院子。


    崔元灏有想过何余会答应,但就是没料到答应这么快,连一句为什么都没问。


    他差人查过她,探子报上来的都说是个温吞和善的姑娘,可自打一月前坠入湘河,整个人就似脱胎换骨,从前对爹娘唯命是从,如今竟敢掀桌顶撞。


    这般转变,倒与那沈徽隐隐成了映照,一个由顺从变得张扬,一个从外露转为深藏。


    他的眉梢忽然轻轻一挑,眼眸微不可察地眯起半瞬,脸上依旧保持着官威十足的肃穆。


    两人在家中皆不受重视,前后脚生出这般剧变,叫人不得不疑心,这背后是否藏了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勾连。


    但……


    何余脸上不耐也不似作假。


    崔元灏转身往外走,官袍在风中微微扬起,背影挺拔如松,沈徽不紧不慢地跟上,步履从容。


    何余站在台阶上深吸一口气,眯眼望着街上熙攘的人群,嘴角不自觉扬起,崔元灏侧眸瞥她一眼,淡淡道,“别高兴太早,案子未结,你们仍是嫌犯。”


    连让人开心一下都不行。


    讨厌鬼。


    “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要真把我们办了,这天可就要下雪了。”


    何余边说边瞥向沈徽,他正静静立于一旁,神色疏淡,她心头莫名一跳,总觉得他看似平静的目光下,藏着某种令人不安的审视。


    沈徽察觉到她的视线,微微侧首,唇角勾起极淡的弧度。


    她哆嗦一下,若是那天晚上是个幻觉,那么这次她是真真切切看见他笑了,有点恐怖,如今她已经能接受男主从阳光开朗小狗爆改阴郁警惕刺猬了。


    只要不伤害到自己变玉皇大帝都与她无关。


    “阿余。”


    何余刚要走,只见高挑的身影大步跨过门槛,她腰间佩刀随着步伐轻晃。


    何瑾一身红色捕役服,束发利落,眉宇间透着凌厉,在看到妹妹的瞬间柔和几分。


    她大步走到何余面前,掏出干净的帕子,直接糊在妹妹脸上,用力擦了擦,“你这脸怎么回事。”


    何余嬉笑道,“崔大人爱听戏,投其所好呗。”


    何瑾拧眉,“别胡说八道。”


    她把帕子塞进她手里,随后越过她走到崔元灏面前,抱拳行礼,声音比平时清亮几分,“大人,属下请求一同前往。”


    崔元灏的目光在姐妹俩之间游移,“何余还未洗脱嫌弃。”


    “公是公,私是私,属下绝不会……。”


    “本官自有考量,你不必再说。”崔元灏打断道。


    何瑾眼里的光一下子灭了,嘴角向下,半天没出话。


    何余从后面冒出来,脸上带着点不服气的执拗,伸手往何瑾那边摆了摆,将她护在身后,“大人,何瑾是江州府最厉害的捕役,上个月那个连环失窃案就她破获的。”


    崔元灏眼皮都没抬一下,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轻嗤了一声,袍袖猛地一甩,转身便走,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分给姐妹俩。


    何余挑眉,这是默许了,她拍了拍何瑾肩膀,“走吧。”


    话音刚落下,何瑾大步向前走去。


    她小跑跟上,总觉得何瑾今日格外精神,这世上竟然真的有这种人,闲下来就浑身不自在。


    要是因为她错过这桩大案。


    岂非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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