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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第八回:不速之客

作者:墨初尘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泽苍一改方才那慵懒的模样,抬眸如风,素手扬波,一道晶莹水珠凌空而起,再一挥滞空的水珠便利刃一般朝声音来源处飞射出去,仿佛那一刻的虚弱慵懒都不过是一瞬的幻觉,从未在他脸上出现过一般。


    只见水波微动,人却已经离了水中,赤足点水,凌波而立,只堪堪将一件薄薄的里衣用一条青云浅绣的玉带系住。


    那利刃般飞出去的水珠,击散在泉池边缘,将那泉池边的青岩击出一道道深坑,只见一道黑影连飞四避,浓雾一般退到十肘之外。


    耶罗舔了舔嘴,一副垂涎模样道“这般浪费真是叫人心疼!天帝仁德,何不馈赠本尊几滴?”


    本就担心疗伤之时引来魔物滋扰,未想这魔灵却找了上来,看来龙渊剑打开命轮之时,不止是自己,连这耶罗也跌进时间裂缝,一并带到了过去。


    “赏你几滴又何妨。”言罢指尖已掷出数道白光,尽都是泉水凝成的冰凌,他身形一转,漉漉的发丝间水珠飞扬,在灼灼的日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未等冰凌击至魔灵跟前,泽苍已挥手唤剑,欲再接后招,却发现无论他如何以心念感应竟都毫无动静,龙渊剑竟已不知去向!


    泽苍虽心中疑惑却也只好另出他招,掌中灵力凝聚,那泉中池水犹如受命般汇聚到那骨节分明的指间,瞬息间便化作一柄寒冰利剑。


    随着冰凌飞至,空中炸开一道道白芒,剑身法力流动,眼看将是一道杀招祭出。


    不想那耶罗并不恋战,竟滚到水边捞了池中几尾鱼,就撒开一阵黑雾,逃窜而去,为此还生生挨了几道冰凌。


    得不着龙血,却打起来了喝了龙血的鱼的主意来。


    泽苍一时有些无语。


    竟不知是该笑他还是该可怜他,魔族向来不拘小节,竟不知能不拘小节到这般地步。只是那龙血既被凤尾鱼喝了去,其中的龙元精魄也自然融进了鱼的身体化作相应的灵力,如何还能有原先的功效!难道他还想将龙血从鱼的肚腹内掏出来不成?


    泽苍立在空中,望着如刺猬般钉了一背脊冰凌,风一般逃窜的黑影,也没追去。


    他心知自己法力尽失,方才也只借这天泉内外调息,才回复这零星几点,倘若再与那魔灵鏖战定是要出事。


    一阵钝痛自心脉之处传来,苍白的手缓缓游过胸口上的白纱,他微微磕上眸子,看来这灵力反噬非同小可。现下,不止自己重伤深陷过去,竟连龙渊剑也不知其去向....泽苍思绪翻涌。


    龙渊剑本不是一把寻常的剑,也非寻常之辈能够驾驭。自当年与剑灵缔下契约,这剑便只认他是唯一的主,多年来剑灵青龙北斗与他形影相随,走过多少生死危局。无论身在何处,剑在何方,仅需他心念一动,挥手即来,断无可能出现如今这般如何唤也没有回应的情况。


    除非....


    还有另一个“泽苍”叫这剑灵以为,“他”是他,并将“他”认做了主人。这种匪夷的事情,放在寻常是绝无可能出现。


    可现下....


    六千年前的泽苍也是泽苍!他们有一样的容貌,一样的声音,甚至一样的....神魂。


    他便是他。


    他苦笑。


    是啊,只有他,也唯有他,才能让他失去手中的剑。


    “看来这一劫,我是躲不过了。”泽苍喃喃道。


    “日月盈昃,宿劫将至....”


    足下水波流动,明镜一般倒影着泽苍那张波澜无惊的面容,水面荡开一圈圈涟漪,将周遭那山峦叠翠五彩斑斓的风景撕扯在一起,如一副抖动的画布色彩随着波涛蔓延到远方。几尾蓝色的凤尾鱼云雾一般的游过来碰了碰他的脚又如雾一般散开,摆动的鱼尾搅碎了一池的画面,如一块块碎裂的油彩花花绿绿的扭在一起,待水面再次回归平静,水中的泽苍已然换了一副陌生的面孔。


    一双狭长若风的眉眼,虽比不上原本那若秋水浮波,月落千山般的眉目来的威仪壮阔,也不同那清冷内敛的面容凌厉俊朗,却在平凡之间多了一丝神秘,右眼角下一颗若隐若现的痣平添了一丝温和。就连衣衫也一改往常银丝雪衣的习惯,好似一桶乌黑的墨从头到脚泼了个透,连衣襟上的银纹卷云都是暗的,沉默低调得与天帝这样的身份相去甚远。


    一条贝壳灰的暗纹螭龙玉带将那又紧又窄的腰堪堪扎在墨衣里,衣襟微微敞开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及腰的发丝却只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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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垮垮的用一支墨玉雕琢的流云簪堪堪挽住。


    如此,他应当认不出自己来。


    次日


    天界凌寒之境靡雪纷飞,在古朴高阔的苍石宫门之下,一道墨衣拂风般修长挺拔的身影负手而立,修长的手指掩在宽大的袖子中,拇指从食指间轻轻碾过,他仰头起头,看着寒冰匾额上几个熟悉的字——“凌寒宫”。


    多少年了,这里不仅曾是他起居生活的处所,亦是他寄放那些过去和曾经的祭坛,他从未觉得这里是他的家却胜过了家,倘若有人问可有什么见证过天帝的心酸、软弱,那便是此处,屋檐楼台尽都在,只是情已改。


    想起六千年后那个凌寒宫,冰桥两头是把守的重将,门外是听宣的重臣,早已没了如今这般冷清的模样,可那又如何。站在繁华中的孤寂才是真正的孤寂,从前的冷清不过是没有人的冷清,现在的冷清却是人太多的冷清,从前是住所,现在却是牢笼。


    六千年前,他虽贵为天帝长子,却因母妃死得早,没了母族势力依傍,自幼受尽冷眼猜忌,修行数千载也不过是一个远居天界凌寒之境的小小雪神。皆因被父帝封了真身,经脉受阻,灵力无法自如流转,为此,他曾经也怨过、恨过,可如今他却要感谢他那偏心的父帝,若不是因为他当年封了自己真身,使得六千年前的玉尘对自己的真身认知的偏差,他又怎能轻易隐瞒。


    寒风凌冽,将黑色的袍子吹得猎猎作响,白雪犹如米粒,沙沙地落下,循着那狭长的眉目微微越过厚重的宫门朝里看去。只见一座晶莹剔透的冰桥横跨断崖,桥边云雾缭绕,一排剔透的冰灯在云雾中燃着幽蓝的火焰。冰桥的尽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庭院,庭院里种着白色的雪树,树下长满了白色的花,白色的草,连泥都是白的。雪树下有一张墨黑的圆石桌,桌上摆着一盘还未下完的棋,却没有下棋的人。


    泽苍抬手一挥,破去门前的结界,信步而入,冽风过处雪雾盘桓,只一会便来到那冰桌之上的棋盘前,他瞥了一眼那残局,修长的手指悠悠夹起一颗冰晶做的棋子。


    忽然,寒光殿的方向传来一声惊呼。


    只听一声棋子落回棋笥清脆响声,泽苍已化作一点白光飞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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