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泰将卷宗交给狄公,又将自己的见闻和盘托出:“铜钱会乃是本地的一个江湖门派,曾是江南第一的商会保镖组织。不过,听闻他们门派内部出了些差错,所以不再做镖行一类的营生,而是有钱就接,其中不乏一些黑市交易,因此铜钱会逐渐臭名昭著,被江湖武林所鄙夷。”
李元芳摇头惋惜:“本是名门正派,却误入歧途,当真是可惜了。”
曾泰叹道:“这群人已经是为了钱无恶不作,不必可怜他们。”
“铜钱会用的是一种特殊武功,基于暗器手法,使用铜钱镖这种圆形暗器加之内力辅佐,方能取人性命。”
两人听到狄公念着卷宗上的文字,一起抬头看过去,思绪也跟着回到案子上。
李元芳推测道:“毫无疑问,刚才来的是铜钱会的人。可是这样一来此事又有了新的疑点:听曾兄所说,铜钱会是为了钱才去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像杀人灭口这种事情,少不得是仇家所为。但林三和秀茹只是普通人家,卑职想不通,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这么痛恨他们,甚至不惜聘请杀手?”
曾泰道:“林三坏事做尽,别说邻里街坊,就连他经常去的赌坊酒楼,和他结仇的也是一大把。”
他顿了顿,露出疑惑的神色:“不过……也确实犯不上杀人害命。”
狄公缓缓道:“既然不是有人聘请,那我们可以不可以假设,这一切都是铜钱会自愿而为?为了达成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铜钱会的人杀掉林三,却恰好被秀茹目睹。而出于某种目的,他威胁秀茹认罪,事后又为防东窗事发,夤夜前来杀人灭口。”
李元芳道:“可是大人,卑职觉得这种假设也有说不通的地方。早年我也算在外闯荡过,平头百姓与江湖武林之间有很深的分界,铜钱会虽然名声不太好,却也是正儿八经的江湖门派,像林三这种小混混,根本连‘江湖’的边儿都摸不上,怎么会招来铜钱会的杀身之祸?”
狄公笑道:“这正是我们下一步要调查的。”
李元芳心领神会:“那我这就去林三家里查。”
狄公摆手:“不,我们一起去。”
曾泰忙道:“恩师,天色已晚,您还是歇息下吧。”
狄公道:“人老了,觉少,睡不着啊。更何况林三家中是第一命案现场,我还是得亲自走动走动,看看有没有蛛丝马迹。”
狄公又查阅卷宗,只见上面除了提到“东昌林一带有铜钱会弟子出没”外,还记录了北边的天龙寨水贼、东边的垂香林和连珠寨的匪徒等,不由得连连摇头:“小小一个金水镇居然有如此多歪门邪道之徒,看来这里的水很深呐。”
曾泰羞愧难当:“恩师,是学生能力不够,多次派人出去剿匪也总是大败而归。”
狄公摆手道:“我并不是责备你,只是看到卷宗上这些,自言自语罢了。”
“叔父!”如燕推门而入,她虽然性子活泼,在狄公面前总不会失了礼数,如今未教人通报便直接来了,狄公猜测她定是从秀茹那边得到了新线索。
果然,如燕来不及行礼就开口道:“叔父,秀茹都跟我说了:她那天本来想去张屠户摊子上偷一把刀回来杀人,但张屠户没出摊,一来二去耽误之下,她犹豫了,等回来时却正好遇上一个蒙面人杀了林三。”
李元芳急忙问:“那人用的凶器是不是铜钱?”
如燕奇怪道:“这个秀茹倒是没说,事发突然,她又惊又怕,没看清对方用的什么凶器。为什么说是铜钱?铜钱可以拿来杀人吗?”
李元芳这才想起方才的发现还没告知给如燕:“这个待会儿再和你解释,你继续说吧。”
如燕道:“嗯。秀茹说,她怀疑那个蒙面人当时就想杀了自己,只是她撞见的时候吓得尖叫一声,有邻里街坊往这边过来,蒙面人见状就威胁她去报官,还让秀茹承认是自己杀了林三,作为交换条件,他承诺秀茹入狱后会把她救出来。
“哦,不仅如此,他还提出一个很奇怪的要求,就是让秀茹拿着剪刀在林三胸口上再扎几下。说完以后那个蒙面人就跑了,秀茹怕得要命,但眼看着林三死了,她又想起这些年来受尽的委屈,愤怒不已,抓起剪刀扎在林三胸口。不过由于她的右手受伤,所以用的是平常不常用的左手。”
狄公不言,只是抚须颔首,如燕先是一愣,随即笑道:“叔父,看来您又找到了不少线索,所以对小女说的并不疑惑。”
狄公道:“但是如燕,你带来的线索让我把很多事情都串了起来,甚至可以说证实了我的分析。现在,我们一起去林三家里看看。”
金水镇不大,狄公婉拒了曾泰备车的建议,同三人结伴走路去往林三家。
“杀死林三的和今晚来的应当是同一个人,目前我们可以确定的是,此人是铜钱会的弟子,擅使那招把铜钱当做暗器的武学功法。”路上,狄公开始梳理案情。“而且,此人是左撇子,这就解释了为什么林三的致命伤在右侧胸口。”
狄公又道:“因为秀茹的叫声招来其他人,此人便放弃了杀她的计划,转而又让秀茹伪造现场,这样做的目的其实很明确,因为那铜钱造成的伤口太特别,而且此人是个左撇子,这两点都是非常显著的特点。
“所以按照他的设想,秀茹在林三胸口多扎几下,就能多制造几道凌乱的伤口作为掩盖,这样就不会暴露他铜钱会弟子的身份了。可是他没想到,秀茹刚好伤了右手,所以我们还是查出真凶是个左撇子。
“今日升堂时,此人也在围观人群中,他定是来监视秀茹有没有照他说的那样去做。而在听到曾泰的判词后,这名铜钱会弟子担心秀茹的差错会暴露自己,于是今晚佯装营救,其实是为了灭口。”
曾泰心有余悸:“幸好恩师提前发现,否则差点就让他得手了。不过学生还有一事不明白,这人方才用的暗器也是铜钱,他这时候就不怕暴露身份了吗?”
如燕接话道:“这个不用叔父解释,我也能猜到:那人八成是想着灭口后将暗器带走,只是没想到我们早就埋伏在此处了。”
她快走两步,来到狄公身边:“只是小女也有一事不明,按照这人的身手来看,他杀死林三后再用暗器谋害秀茹,也完全能在旁人赶来前安全脱身,为何他当时没动手,反而要花费更多时间对秀茹解释那么多呢?”
狄公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间普通小院,笑道:“前面就是林三家了。如果他杀死秀茹,左右邻居上报衙门时,衙门见有两具尸首,定会加以重视,派人封锁并看守林三的家,以防真凶重回现场。
“可若是秀茹认罪,此案便算是盖棺定论,林三家里不会有人把守,这名铜钱会弟子也就能轻易进入其中了。”
此话一出,三人皆是惊讶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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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去林三家?为什么?”
“他一定想在林三家中找到某种东西。”狄公停在院门前,伸手一推,没锁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甚至,这个东西能够解释他为什么要杀林三。”
***
狄公迈过门槛,粗略环顾四周,目之所及是一些散落在地的农耕器具,生了锈;菜地荒芜,杂草丛生,角落里的鸡笼也四处漏风,坏得令人差点儿看不出原貌。
曾泰不由得感叹道:“这林三果真不是什么勤勉的人,农具都生锈了。不过学生还以为他住的不外乎茅草屋,倒是没想到他还能住上这样的小院房。”
见狄公不语,曾泰急忙又补充道:“之前衙门差役打听过,这间房子似乎是他家祖产。”
“原来是吃老本儿,我就说这样一个游手好闲的家伙怎么能住上好房子呢。”如燕踢开了脚边脏兮兮的簸箕,说道。
狄公拿手一指:“我们进去瞧瞧。”
李元芳留在前院搜寻,万一有什么情况他也好及时应对;如燕和曾泰进了屋翻找查探,狄公迈步来到后院,四处观望但见并无异常。
狄公又仔细检查了一番,待确认并无线索后,他正欲离开,忽觉脚下一软。
狄公低头,只见脚下一片泥土颜色较四周更深,明显有翻动过的痕迹。狄公俯身捡起旁边的碎瓦片挖掘起来,很快便看到木制的方形一角。他本想直接拽出来,谨慎起见还是用手帕隔着将东西拽了出来。
那是一张算盘,算盘珠子为纯金打造,狄公翻来查看,见木框上刻着一个“朱”字。
“叔父。”此时,如燕与曾泰前来寻他。“叔父,我们找过了,屋里并没有什么异样的东西。”
狄公将算盘递过去,两人有些惊讶,而曾泰看到刻字后一下便反应过来:“朱天奇,他之前说自己丢了金算盘!”
狄公点头:“不错,显然那名铜钱会弟子正是为此而来。”
曾泰推测道:“如此说来,是林三偷了朱天奇的金算盘,后来此事走漏了风声,被铜钱会弟子得知,他前来索要不成,便杀了林三?”
狄公还未说话,如燕忽然想起什么:“锄头!叔父,我想到了!刚才进来的时候,我看到锄头上有泥巴,当时我还在奇怪,这林三又不耕作,为什么单单锄头上有泥巴呢?刚才我又想到秀茹的那句话,她说之前林三威胁要用锄头打她,其实一开始我对这个说法也十分不解,若是在屋中,趁手的东西多得是,为何偏偏要用锄头?”
她指了指金算盘:“这么说来,一定是当时林三刚把金算盘埋好,还没来得及收起锄头,所以才说了这番话。”
狄公笑道:“合理的推测。不过,我倒是觉得那名铜钱会弟子和林三恐怕是同伙,所以并非走漏风声,而是分赃不均——你们想想,如果只是来索要,那便是激愤之下冲动杀人,可根据秀茹所说,铜钱会弟子身着黑衣遮掩容貌,这分明是有备而来。”
曾泰连连点头:“恩师说的极是。按照这个思路,林三是个游手好闲的无赖,他并没有机会接近朱天奇,反倒是朱天奇手下的那些伙计有很大的嫌疑和作案机会。”
话音刚落,曾泰恍然大悟:“朱天奇的某个手下就是铜钱会弟子!我这就去派人搜查酒楼!”
狄公摆手,又示意曾泰附耳过来:“哎,不急。曾泰,你就这么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