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脚,右脚,踏!对!就是这样!向前跳!」
仆从休息室难得地洋溢着些许欢快的气氛。
一天繁重的工作结束后,露西和另一个年轻女仆正模仿着新颖的舞步,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旋律。煤油灯摇曳的光芒将她们跳跃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显得有些滑稽却又充满生气。
「这叫『快乐踏步舞』,现在纽约的舞会上可流行了!」露西一边跳一边气喘吁吁地对旁边观看的女仆说,「听说就是从咱们夫人的舞会上传出去的!」
另一个女仆兴奋地补充:「可不是嘛!现在别人家开舞会,主人都会说:『来,让我们跳一支布鲁克踏步舞!』夫人表面上总是说:『不过是一些不入流的玩意儿,大家见笑了。』但我去伺候茶点的时候,觉得夫人私下里心情可好了,对谁都多了点笑脸呢!」
露西看到安妮,立刻把她拉起来:「安妮,你肯定跳得好!快来教教我们,这步子到底怎么转才顺?」
「对呀,安妮!你可是出尽风头了」开头说话的女仆,过来拉安妮的手,继续说「舞会的时候,我可是看的真真的,安妮特别镇定的在所有大人物面前说话,并且还教那位王子和绅士小姐们跳舞。」
「安妮,你太给我们女仆长脸了。」
玛莎原本沉闷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好奇。
安妮被推搡着,有些不好意思,但看着大家期待的目光,还是点了点头。她仔细观察了一下露西她们的步子,轻声说:「这个舞的精髓不在步子多复杂,在于那种轻松快乐的感觉。脚步要轻快,像小时候踩水坑一样,带着点调皮。手臂自然摆动,想着我们做过的快乐的事情。」
她一边说,一边做了几个简单的示范动作,姿态自然而流畅,确实带着一种感染人的欢快感。
「哇!就是这样感觉!」露西惊喜地叫道。女仆们纷纷跟着安妮学起来,小小的房间里充满了简单直接的笑声。安妮在这短暂的热闹中,感受到了一丝难得的融入感。
就连梅布尔太太也只是进来看了眼,催促她们早点休息,并没有多说什么。
夜深了,女仆们陆续回到她们共用的狭窄卧室。
安妮最后检查了一遍所有使用过的工具,确保都回到原位,才从仆人通道上楼。
她躺在狭窄的床铺上,听着其他女仆平稳的呼吸声,无法入睡。手指无意识地在粗糙的毯子上画着汉字 —— 知识,突破口。
在这个没有互联网、没有图书馆可随意借阅的时代,她的知识就像被锁在笼中的鸟儿,渴望飞翔却找不到出口。
她想要改变。为这个世界带来一点点改变就好。不是为了伟大的历史进程,只是为了普通人能改善一点点生活。
思绪越飘越远,安妮越发不感觉困倦。
她听到了轻轻的哭声。
那是玛莎极力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安妮犹豫了一下。玛莎平日里对她并不友善,时常带着挑剔和疏远。原本想装作听不见,但此刻的哭声太过凄凉,她还是掀开薄谈,坐了起来。
月亮从高窗漏进微弱的光,勾勒出玛莎蜷缩成一团的轮廓,被子随着她的抽泣轻轻颤动。
她摸索着下床,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走到玛莎床边,轻声唤道:「玛莎?」
哭声骤然停止,只剩下急促的、被强行咽回的抽气声。被子下的人影僵住了。
「是我,安妮。」她声音放得更柔,「你做噩梦了?」
被子下的人摇了摇头。过了好一会儿,玛莎才从被子里探出半张脸,泪痕在微弱的光线下发亮。「没……没有……」她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我……我只是……」话未说完,新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安妮在她床边轻轻坐下,没有触碰她,只是安静地陪伴着。冰冷的空气环绕着她们。
「是……是我母亲的忌日,」玛莎终于哽咽着说出口,「我……我好想她。如果她在,我可能就不必……」不必在这里,每日擦洗无尽的地板,忍受呵斥与劳碌。未尽之语淹没在泪水里。
安妮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过了一会儿,安妮的手无声地探入自己睡衣的口袋,摸出一样东西—— 一块冰凉的、带着她体温的旧怀表。表壳已经很斑驳,但边缘被摩挲得光滑。自从下船后,她再也没有拿出示人。
她的手指轻轻抚过冰冷的金属表面,动作带着一种下意识的珍重。
「我……」安妮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这份夜的凉意,「我也很想我的母亲。」
玛莎的抽泣声低了下去,似乎在黑暗中抬起头。
「这块表,」安妮继续说,目光落在怀表上,仿佛能透过它看到遥远的过去,「是她留给我所剩无几的东西。有时候,感觉特别难熬、特别孤单的时候,摸摸它,听听它的声音,就好像…… 她还在某个地方陪着我一样。」她没有提及穿越,没有提及航行的颠簸和恐惧,只分享了那份共通的、失去至亲的思念与依靠。
她轻轻按开表盖,将怀表凑近玛莎。黑暗中,那规律而平稳的「滴答、滴答」声变得异常清晰,像一颗小小的心脏在跳动。
玛莎静静地听着,泪水止住了。一条无声的河流,在两人之间悄然流淌。她们都是离家的女儿,都在陌生的环境里挣扎求存,都依靠着对亲人的记忆获取一丝温暖。
「她……是怎么……」玛莎的声音轻柔了许多,不再是平日的尖刻。
「在我老家。一场饥荒。」安妮简短地说,将怀表合上,小心地收回口袋。真实的安妮来自爱尔兰科克郡,饥荒与疾病是那片土地永恒的阴影。「很多人没能撑过来。」
沉默再次降临。
「我母亲也是欧洲人。」玛莎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她总是说……在美国,我们这样的人得互相照应。」
「即使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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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会吵架?」安妮轻声问,语气里没有嘲讽。
「你不懂,安妮。」过了一会儿,玛莎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无力,「你那么……不一样。你认识字,懂得多,施耐德先生看重你,女士们好像也……不讨厌你。你迟早会离开这间阁楼。而我们……」她顿了顿,「我们这样的人,好像生来就注定要一辈子擦地板,洗衣服,看人脸色。」
安妮在黑暗中摇了摇头,尽管玛莎可能看不见。「我并不想爬多高,玛莎。我也不想把谁比下去。我只想……活下去。按自己的意愿生活。尽可能地,活得稍微像个人样一点。」
她们沉默地坐在黑暗里,各自沉浸在思绪中。
第二天,繁重的工作依旧。一上午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除了玛蒂尔达夫人因为多吃了一些豆子,多放了几个屁,惹得梅布尔太太提心吊胆了一中午。
傍晚,一天的工作快结束的时候,安妮才碰到玛莎。那会儿,她正被派去地下室取柴火。抱着柴火准备返回时,在楼梯口两人对视了一眼,玛莎迅速低下头,但脸上已没有往日的敌意。
回到厨房区域,汤姆厨师正在做最后的清理,嘴里嘟囔着抱怨肉价和鸡蛋又涨价了。看到安妮回来,他叹了口气:「这世道,真是越来越难了。东西死贵,钱却越来越不值钱。」
安妮顺口问了一句:「为什么会这样呢?」
「还不是从欧洲那边闹过来的经济恐慌!」汤姆一边用力擦着灶台一边说,「听说那边好多银行和大公司都垮了,就像传染病一样,现在也传到我们这儿了。好多工厂关门,街上找工作的人越来越多。」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舒了一口气,「Y头,你可得珍惜这份工。多少人抢破头都进不来布鲁克公馆。最有权势的那波老爷夫人还不是照样办舞会,跳什么踏步舞。无论怎么样,都影响不到我们第五大道。」
安妮听着汤姆说出的至理名言——舞照跳,马照跑—— 怔愣了一下。在布鲁克家呆久了,她都快忘了外面是什么样子。
1873 年的经济恐慌,她模糊地记得这段历史,一场始于奥地利、席卷欧洲并波及美国的严重经济萧条,导致了大量失业和社会动荡。
「……那些找不到工作的,很多就从欧洲跑过来,觉得美国还有机会,结果呢?」汤姆摇摇头,「机会哪有那么多。唉,咱们能有这份工,有口饭吃,就算不错了。赶紧收拾完去睡吧,我明天四点就得起来准备早餐了。」
/
阁楼里,女仆们一如往常,沉入疲惫的梦乡。
安妮在黑暗中躺下,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和身边均匀的呼吸声—— 包括玛莎那边传来的、平稳了许多的呼吸。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紧紧攥着口袋里那块冰凉的怀表,感受着它微弱而坚定的「滴答」声。
像是一个微小而坚定的承诺。
明天将会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