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没对韩景妍的笑做出什么反应:“怎么不舒服?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
“哦,我想想……”韩景妍和他坐到屋内,开始回忆病史。
问病史的同时,他没有脉枕,便隔着手帕直接在桌子上给她诊脉。
韩景妍本就不太懂这些,加上病得迷迷糊糊的,没有介意。
“若是淳于院判在便好了。她医术精湛,又有当年处理冀州时疫的经验,想来会得心应手许多。”
“是啊。”韩景妍不知道张九为什么突然提起自己那素未谋面的老师,只能硬着头皮附和。
“老师的境界,我们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我也算淳于老师半个学生,待豫州事平,回程经过冀州时,我们一程去拜谒老师如何?”
怎么你也来试探我?韩景妍挑眉。
还“半个老师”呢,她可从没听刘纬师兄提起过张九,别告诉她太医院也兴“私淑弟子”这一套。
她留了心眼,知自己越说多便越露馅,打个马虎眼,笑着转移话题:“那也得等我们处理完才是。也不知外面时疫控制得怎么样了?”
他默然。
淳于文英是青州人氏。而且也住在青州。
“才这两三天,”他接下韩景妍的话头,“紧行无好步,便是有成效也未必看得出来。”
韩景妍点点头。
“怕冷么?”
“昨天夜里有点,现在还好。”
“怕风么?”
“还好,非要说有的话,有吧。”
他一面和她聊着她的病情,一面隔着丝帕扪及她手心、手背、手臂。
温热,说不上太烫,幸而并不发冷。
还有额头的温度需要他感知,但是自然没办法像扪四肢那样用手指隔着触碰,他只能按照自己在北地的雪原林海中给自己测体温时的习惯,用手背靠在她额头上。
隔着丝帕,温度没有那么准确,他想再微微接触到一点皮肤感知冷热,却不想丝帕一下子滑落,他忙着去捡,略显狼狈。
韩景妍一开始时不自在地皱眉,她觉得张九的举止,即使隔着手帕,未免有点暧昧?
好吧,她承认自己觉得有些奇怪,妈妈、闺蜜或者普通的同性朋友来摸她额头当然没有这种感觉,可正当她觉得暧昧得有点尴尬时,他手帕又滑稽地掉了,于是忍不住笑出声,笑声却变成了两声轻咳。
他起身看见的就是她捂嘴咳嗽的样子。
待她不咳了,放下手,他才注意到她因为好几个时辰没怎么喝水而显得苍白、甚至起皮的嘴唇。
“我去烧些水。”他道。
“好呀好呀,烧好了给我也倒一碗。”她以为他是自己想喝,“哦对,你有带碗吗?碗橱里有我没用过的。”
“我不渴。”
那是专门给她烧的?
“哇张御医你今天良心发现,我好感动。”
她和张九在太医院插科打诨惯了,随口调侃道。
可是说完却发现,今天他怎么没接话?害得她一肚子梗无处施展。
于是她看过去,却见他站在灶台旁边,凝神看着她桌子上一堆太医院送来的文书。
“你没有吗?”她问。
韩景妍:不会太医院只给她搞了这么多工作,张九却在享清闲吧?
在韩景妍自顾自气成河豚之前,他终于慢悠悠开口:“我当然也有,只是我以为你病着,太医院不会给你这么多。”
韩景妍:唔,好像更气了。
万恶的太医院!
咕噜噜的水声响起。
水烧好,他给她盛了一碗,又把水壶放在她床边就能够得着的地方。
“好噫!谢谢!”韩景妍开心地吹水面,试图让水凉得快点。
“你骨头有伤,不要太劳累了。”
“谢谢,不过也要太医院做人才行啊。”韩景妍笑道和他道别。
…………
道旁芳草葱茏,郁郁青青。
离开韩景妍住的屋子,他径直往靖王府安排给张九隔离的屋子走去。
杂生的蘅芜薜芷掩映后,是一间和韩景妍住的地方一样小的庑房。
他一开门,便见屋里站着一人,也用草药浸过的白纱蒙着面,冷冷地看着他。
那是张九。
“你真是够不怕死的!”
张九恶狠狠道。
他能不生气吗?他号被人盗了!
更生气的是,眼前人明明是个世人眼里金尊玉贵的家伙,却尽干些不要命的事!
“我若死在豫州,不正合那位的意么?”那人淡淡道。
那位是谁?那位自然是陛下。
苏沂将帷帽上与自己罩在身外的白纱取下,淋上桐油烧了,方走进屋内。夜幕下火光显眼异常,看守自然能看见,明哲保身地选择装聋作哑。
“她有问题。”这是苏沂进屋第一句话。
“她烧得不重,也没有别的什么不适。我觉得不太像时疫,也许是她锁骨处的骨折所致。”这是苏沂进屋第二句话。
两句话没什么关联,张九听出自然是前一句更重要,但苏沂显然没有要在韩景妍身份问题上继续谈下去的意思,他便也不问,轻嗤一声:“你觉得?你觉得有什么用?又不是所有时疫病人都像豫州布政使司说的那样浑身血点。我看过豫州当地医士的医案,只发热或者单纯恶心、想吐的至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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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分之一。”
“我不懂医,不过你说的,我都做了。”苏沂淡淡说起韩景妍的体征。
他记性极好,娓娓道来,足以让张九有个大概的分析。
“似乎确实不像这边的时疫……”张九喃喃,“不行,我待会儿还得再去看一眼。”
说罢,他忿忿看了苏沂一眼。苏沂搞这一出,他待会儿还不止该怎么和韩景妍说。
“她受过伤,太医院还给她这么重的任务?”苏沂瞥见张九桌上更高的医案,想起在她房间里看见的那些浩繁脉案,微微蹙眉。
“我不知道世子殿下去雍州吹了这三年的西北风,吹得如此不食人间烟火起来,”张九揶揄道,“不知雍州卫所的兵士知道了您的菩萨心肠,会多么感动。”
苏沂早就习惯他的阴阳怪气,懒得理会:“我从来没有在承平年月役使伤兵的爱好。恤亡卒、怜伤病,此坚军之道也。”
“你也说了是承平时候。现在太医院就两个御医在这边,既然穿着八品的补服,戴着良医的名声,我和她不挑梁子,底下人怎么办?”
“我从来不信谁有那么大的能力,让军中离了他会不转,没了他会吃败仗。何况还是个伤兵。”
他从来不信有谁是不可或缺的。
世人爱听众星捧月的故事,爱讲一夫当关的勇毅,但不会有谁是独一无二的月亮,也没有谁能成为以一敌万的良将。
张九微微挑眉:“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特别不可信。”
他眼前的人是谁?
苏沂,前昭武将军、靖王苏慕的养子,十四岁随靖王习兵法,十六岁为帝王亲卫,十七岁戴上面具成为世人眼里的靖王,十九岁带兵收复幽州,二十一岁率一千轻骑长驱数百里,生擒鲜卑单于。
如果不是因为不得不隐姓埋名,这样的年少奇功,即使没有封侯拜相,也决不会缺乏无数人的崇拜。
张九的话让苏沂默然。
他真真切切就是这样想的。人力有时尽,何况还是一个人的力量。
他从来不觉得那种力量多么强大,即使世人眼里他曾拥有。人如海里的一朵浪花,浪花能对一片海洋有多大的影响?
张九从苏沂的沉默里看出了不赞许。
“好,好!我待会儿去看她的时候给她拿一部分回来。压榨起我来你倒是得心应手!”
“那是因为你没有伤病。”苏沂拒绝了张九的偷换概念,更正道。
“你还是顾一下你自己吧!你最好祈祷她是真的没有染上时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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