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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蔷薇水(五)

作者:病生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我不在乎。”


    盈袖整个人好似一座风雨飘摇中的旧屋,此刻彻底坍塌了。


    “明明……”


    “明明最善待她的就是我,”殷覜知道盈袖怎么想,“她要什么我给什么,给她留的旁人便没有。我善待她,可她呢?”


    “她郑轶是铁打的,是郑公的孙女,是忠勇公的后人,有的是金刚不坏的身子和磨不灭的忠肝义胆。她不管不顾去刺杀邢慷,可有考虑过台中人的性命?”


    “这里没有人要害她,”殷覜眼泛泪光,话语中有责怪有惋惜,“她太刚太直,撞断了自己。她郑轶不想要的命,谁能替她捡回来?”


    “……”


    “我不能替她做决定,谁都不能。我也恨自己不能,邢慷就在静岳台中,一句话就能人头落地,我要顾及台中所有人的性命!”殷覜半垂眼睫,晶莹的泪珠被浓密的下睫托着要掉不掉。


    “盈袖,那是邢慷,是圣人的鱼肠剑,今杀草莽野寇,明杀朱紫万户侯,我们的命比纸薄,比草贱!马虎不得!”


    盈袖想起躺在北大街酒楼包间里的青扇和画屏两姐妹,想起满鼻子的血腥,不自觉打冷颤。


    太可怕了,静岳台外面的人间太可怕了!


    盈袖恨恨地咬着牙,低下头将五官挤成一团。殷覜伸手递到她面前,“小猫,我们得让大家好好活着,邢慷总有离开的那一天,到时候大家还像以前一样。”


    邢慷来了一切才变了,邢慷离开一切就能恢复如初吗?盈袖犹豫着伸出手,殷覜紧紧地握住她,那份紧实的包裹感让盈袖有了支撑,虚浮的感觉消散,她不停下坠的意识终于落到某处。


    像以前一样……像以前一样便会好吗?


    “你去忙别的吧,我亲自给小猫梳洗。”


    恭华应一声退出门外,盈袖将她叫住,“恭华,该收花了。”


    “哎呀,差点忘了,我这就去!”


    恭华慌慌张张跑去云霭楼的绞索梯厢,到最上面风吟阁露台收晾晒的白玉棠花和刺槐花,被台主发现替盈袖隐瞒行踪就一直罚跪,把收花的事忘了。


    吞花阁中盈袖正捧着一碗泻药送到唇边,头顶一句“鬼啊”的叫喊引起楼中人注意。盈袖往外看,殷覜将药碗抬了抬催她喝下,“我去查看。”


    盈袖端起药一饮而尽忙跑出阁外,殷覜跟在后面不疾不徐,两人刚出门头顶落下一阵花雨。


    盈袖鼻尖分辨出花香中的蔷薇水,喜出望外跑到绞索梯厢中到风吟阁中,“轶娘!是你吗?你回来了?”


    殷覜犹豫了一阵才上到风吟阁,风吟阁在云霭楼最上层,风声紧密,露台上的丹顶鹤引颈长鸣,越靠近卧室殷覜越是心慌意乱。


    卧房中唯有晕倒的恭华,盈袖摇她不醒,殷覜去茶寮接了一杯水将人泼醒。


    “恭华,恭华你看见轶娘了吗?”


    恭华睁开眼头还有些疼,“阁主……台主……有鬼!有鬼啊!”她搂着盈袖发抖,“红衣披发,身上都是蝴蝶,没有脸,没有眼睛,也没有嘴巴!阁主,阁主,怎么办啊?”


    殷覜心头猛跳,身形一顿扶着罗汉床才勉强站住,她还是回来了!


    “郑轶,非是我们害你!”殷覜没了平常那般菩萨面,面皮好似裂开从中跑出几分惧和几分嗔,“莫要欺软怕硬,报仇只管找贪贼去!是非黑白你最能分清,别来扰清净……”


    “台主!”盈袖睁着两只圆圆的琉璃眼捂住殷覜的嘴,失心丢魂地四处张望,“不是的!轶娘不是来报仇的,她是回来看我们的,她也想我们,对,轶娘回来看我了!


    哈哈,轶娘,你回来了?”


    她站起来游魂般四处掀找,“轶娘,别藏了!我闻见你了,我真的闻见了!”


    恭华和殷覜皆是瞠目结舌,盈袖笑嘻嘻的模样和平常没有两样,马上就要见到故人开心极了,每翻找一处就大喊一声,“也不在这啊,”她跑到水缸里伸头,又跑到茶寮拆了引水的竹水车,“轶娘,你藏哪了?”


    “快去看看!”殷覜清醒过来忙让恭华看着盈袖。


    “阁主!阁主那边是河啊!”恭华也顾不得害怕了,跑过去扯住盈袖的衣袍。


    “台主,发生什么了?”


    “天尊!小猫怎么要跳河啊?”


    闻声而来的几位云霭楼的阁主扶住殷覜,转眼看见栏杆边盈袖一个劲儿要从恭华怀里挣脱出去。


    恭华:“阁主们快来劝劝我们家阁主!”


    盈袖气急咬了恭华一口,“别拦我!轶娘叫我呢!”


    “啊!”


    “阁主!”


    “小猫丫头!”


    盈袖翻出栏杆外,孔雀阁主踮脚飞起拉住盈袖倒挂在露台外,几人跑过来将两人拉上来。殷覜掐着盈袖的人中终于把人掐醒,“盈袖?”


    “台主,轶娘牵我手了,”她摊开手心,一只血红色的蝴蝶轻轻扇动翅膀飞走。


    众人面色瞬间煞白,殷覜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


    富丽堂皇的马车深夜从谒舍行到静岳台门前,洞云打着哈欠,惊雾拿出脚凳扶着邢慷下马车。


    隐月阁中殷覜戴着抹额靠着凭几喝甜心阁主熬的安神汤,“你先下去吧,看着盈袖。”


    邢慷与甜心阁主擦肩而过,两人眼神相交,甜心阁主问过安快步离开。邢慷收了眼神寻一处坐下,“半日不见,台主憔悴得叫本官心疼。”


    “少卿安好?”殷覜撑着头有气无力。


    “本官当然安好,就是睡得正香被叫起来有些起床气,”他一脚抬上椅子踩着,头上没戴冠帽饰品少了严肃持重,吊儿郎当地后仰身子,“台主,你怕死人做什么?活着不能奈我何,死了又有何惧?


    台主啊,人最忌讳自己吓自己,阳间有我这般人,阴间也有十殿阎罗,无常判官,马面牛头,一个郑轶怎么就把你吓昏了头?”


    殷覜摇摇头,“少卿风流,可曾将真心托付给谁?”


    “真心?”


    “你有?”


    殷覜:“……少卿说笑了。”


    “我也没有,不值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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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西本官不收。”邢慷大马金刀地坐着,手里抛玩茶案上的粉色琉璃盏,“怎么,你负了她的心?”


    殷覜摇摇头。


    邢慷坐正,故作正派却藏不住吃瓜的兴头,“那是别人负了她的心?谁?你棒打鸳鸯了?”


    殷覜又摇摇头。


    “台主三更半夜叫本官过来不是打哑谜的吧?”


    “郑轶曾与一个叫柳璟的人走得极近,柳璟曾经在仙阳书局写小报,传闻他阅女无数,御女之术在欢场女子中间颇有口碑。他为郑轶写过二十余篇文章,偏爱有加。


    柳璟的爱慕者记恨郑轶,但铁娘子的威名在外,爱慕者就对柳璟下了手。后来柳璟写了一篇封笔作,称手有疾难再握笔,此后销声匿迹。


    郑轶是护短的性子,当时要查,被我拦下了,柳璟了无音讯,我不敢问郑轶如何想,她有此一憾定是要记恨我的。”


    殷覜口中的柳璟几年前的人物,柳璟是他的笔名,见过他真人的欢愉之女在他封笔后缄口不提,保证他现在的生活是女人们默契的感恩。柳璟后来成亲了,收到许多欢女托干净人家送去的贺礼,当时也算一桩美谈。


    邢慷:“台主觉得郑轶青睐柳璟,而你阻断了她的良缘?”


    殷覜愁眉不展,“她离不开静岳台,哪有什么良缘。”


    官妓不能赎身,一旦入了贱籍终身难脱籍。


    邢慷心中有疑,“也罢,本官去请这位柳璟告慰郑轶的亡灵,了却台主一番心事。”


    殷覜:“柳璟封笔后踪影难寻,也只有拜托少卿了。”


    邢慷三更半夜走一趟不可能再折腾回谒舍,点名要去甜心阁用夜宵。邢慷要吃醪糟汤圆,甜心阁主却不在阁中,他不满地嚷嚷着去了吞花阁。


    盈袖喝过泻药整晚拉肚子,经过丢魂的事几个阁主都不敢放她单独待着,索性几人一起在吞花阁里剪花枝守夜。


    花魁大选在即,这几位阁主却是不参加的,她们帮盈袖备赛,十八般才艺都堆在盈袖身上。


    阁主们坐在一起将花从枝上摘下来放进簸箕,捡干净枯枝败叶,一层一层晾到调香室的架子上。恭华守在厕所门旁,盈袖待在里面半天不出来。


    “阁主?”


    盈袖蔫蔫的声音传出门外,“还没好。”


    “不是啊,阁主,吉祥使来了!”


    邢慷?他来吞花阁做什么?盈袖心生提防,从羊形恭桶上跳下来贴在厕所门上听门外的动静。


    “见过吉祥使!”几位阁主见礼。


    “阁主们都在这里啊,让本官好找!好香啊,这是在做什么?”邢慷兀自坐下拿起花枝放到鼻下嗅闻。


    几位阁主平日也多应酬,立刻分工端茶递水,捏肩捶背,邢慷习以为常地享受伺候。鹿鸣阁主给他揉着头,轻言细语:“少卿,我们在搭盛得下万两金的花台,您啊,到时候也要往上坐一坐呢。”


    孔雀阁主坐在邢慷脚边半趴半倚给他捶腿,甜心阁主从保温食盒里拿一碗莲子百合甜汤用调羹搅拌均匀,放在托盘上呈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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