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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作者:年糕粉丝汤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邵郎中离开知州府后,先是回了医馆,待到晚间他才换了一身衣衫往别处而去。


    邵郎中七拐八绕,很快便走进了名为卖鱼巷的一条小胡同。


    这地儿名副其实,便是周遭百姓卖鱼之地,日日卖鱼杀鱼的,故而街道两侧皆是散发着鱼腥气,蝇虫飞舞。


    邵郎中抬手挥退四周的虫豸,小心翼翼踩着干净的地方往里走,同时腹诽着这地儿的脏污,也不知道他们那些汴京来的贵人,怎能住下去的,反正换做自己,是肯定熬不下去的。


    邵郎中边想边走,很快来到目的地。他踱步上前,用铜环敲了敲门,不多时大门打开一条缝隙,见着邵郎中才敞开来。


    邵郎中进了屋,便见两名郎君立于堂内。左侧郎君相貌英俊,文雅洒脱,一身劲装瞧着极为干练,而右侧的郎君不似常人般将头发梳理得极为整齐,而是任由微卷蓬松的头发遮住大半张脸。


    他的肩膀宽阔,身材高大魁梧,若林芝此刻在场,定能认出这便是原身记忆里的那个闲汉。


    邵郎中给屋里二人行礼:“陶郎,沈郎。”


    “邵大夫来了,请坐。”英俊郎君摆手示意,又唤妇人送茶:“屋里无甚好茶,邵大夫将就着喝一喝。”


    “陶郎客气了。”邵大夫受宠若惊,忙从妇人手里接过茶水来。


    他刚抿了一口,便听陶郎询问道:“你可见着那位姑娘,那位姑娘情况如何?家里人如何?”


    邵郎中赶忙将茶盏搁在一旁,恭声回答道:“回禀陶郎,那位姑娘的情况……不太好。”


    他将今日所见与对话尽数禀报与两位郎君,顿了顿又道:“瞧黄管事的意思,是要去回禀知州大人的。”


    陶郎敛起笑意,若有所思,而后细致盘问片刻,末了才让人送上荷包后,又教人送邵郎中出门。


    再来,他与沈郎道:“砚弟,看来……”


    话还没说完,门口便传来阵阵骚动。紧接着一门穿着大红绸袍的少年郎君如蝴蝶般飞了进来,兴奋道:“砚哥,砚哥!听说你路上被人塞了一个美娇娘?人在哪里?让兄弟我见一见——嗷!”


    刚才还潇洒非常的陶郎面无表情,伸手揪住来者的耳朵,咬紧牙根道:“我不是说了?咱们这回出来都是镖师,镖师,你这装束算什么?”


    “我那是被送的货物主人……嗷嗷嗷嗷我错了,哥,哥!”少年郎抬头,面容竟是与陶郎有七八分相似。


    “应策,你便饶了衡哥儿吧。”


    “哼。”陶应策方才松了手,教衡哥儿长舒了一口气。


    他赶忙转到沈砚,冲着兄长吐吐舌头,而后发问道:“砚哥,这是真的假的?我听到消息第一时间就赶回来了?太平州的知州这么厉害的吗?连你的伪装都看出来了?要知道我头回见到你的时候,差点想直接抓一把铜板给你¥#@&*……”


    衡哥儿的嘴巴开了,就没有停下,中间不带歇的,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没了。


    还未等沈砚和陶应策止住他的话语,衡哥儿笑容收敛,凉飕飕道:“莫非是席知州……也涉及此案?”


    沈砚沉吟片刻,终是摇了摇头:“我觉得这件事……应当只是一个巧合。”


    “?????”


    “那位送人的席家三姑娘,已定下婚事,不日便要出嫁。”沈砚蹙着眉,缓缓将此事说道而来:“而她送给我的……”


    说到这里,沈砚还觉得别扭。他沉默一瞬,方才往下说道:“我们调查了一番,那名婢女乃是席家三姑娘的陪嫁丫鬟。”


    “把陪嫁丫鬟给送了?那不是更加古怪,不会是对婚事不满意,恰好想要……”衡哥儿眼珠子一转,便有了猜测。


    “那倒也不会。”沈砚摇摇头,“据说这名陪嫁丫鬟想不通,回府以后便直接悬梁自尽。”


    “如今虽被救了下来,但却是丢了心智,宛如幼儿。”


    “……”衡哥儿张了张嘴,半响吐出一句话来:“倒是一个没福气的……嗷!”


    沈砚冷着脸收回手。


    陶应策瞥了一眼龇牙咧嘴的弟弟,嗤道:“活该,让你嘴贱。”


    他收回目光,看向沈砚:“既然此事与我们的案子并无关联,那我们也差不多该准备回汴京了。”


    沈砚皱了皱眉:“暂留上几日罢。”


    陶应策怔了怔:“嗯?”


    沈砚沉声道:“席家三姑娘应当对这名贴身丫鬟有怨,故而将她当众送人。”


    “若是我直接离开,恐怕席家在风波之后,寻不到我亦会另外寻人将此女发嫁。”


    “邵郎中说这名姑娘如今伤了脑袋,智若幼儿,若再被送与他人,恐是命运坎坷。”


    顿了顿,沈砚往下道:“我想打探一番那姑娘的情况,将人接出来送到庄子上使人照顾。若是能治好,亦算是一件功德事,若是治不好,也能教对方有口饭吃。”


    陶应策哑然:“你这……不过是个奴婢罢了,何苦做这一茬?”


    沈砚眸色微沉,沉默半响后轻声道:“凭良心做事罢。”


    陶应策见状,忽想起沈砚一家的往事来。他不再劝说,而是垂眸估计了一番回汴京的时间:“我们最多还能停留半月功夫。”


    沈砚点了点头,将这事记下。


    衡哥儿见状,好奇道:“哪用得着这么长时间?便上门要了人,直接走人不就得了?”


    陶应策翻了个白眼,咬牙切齿,提着人便往外走。不多时,屋内的沈砚便听见他的训斥声:“咱们是查案,查案!哪能这般轻易泄露身份……你还顶嘴?砚哥儿的事,他自有主张,现在你给我赶紧去换身衣服,若是出了差错……”


    沈砚哑然失笑,想了想又换上那日穿的衣裳,随意扒拉两下头发,便上街打听情况去了。


    刚到街上不久,他便被人认了出来:“嘿——这不是沈小哥么?天上掉个美娇娘的感觉如何?”


    “嗬,就是那天的幸运儿?”


    “那可是知州府里的大丫鬟呢!”


    “且不说相貌身段,便是嫁妆都能带来不少吧?”


    “那肯定的!”


    “想想平日出门的几个婆子,穿得比一般小富人家都好呢。”


    随着说话声,数道或是好奇,或是欣羡的视线投向沈砚。在场百姓多未见过那日说的大丫鬟,可多多少少见过知州府里的仆妇婆子,那各个瞧着遍身绮罗好生富贵。


    至于姐儿身边的大丫鬟,那怕是比外面小富人家的娘子更气派!


    “说不得能有三五十贯呢!”


    “岂止……应当有百来贯!”


    “可真好运啊……那天我怎么不在?”


    “没啥好运吧……我听说那姐儿不乐意悬梁自尽,现在虽然人救下来,但已变成了一个傻子!”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家舅姥爷的孙子的表嫂子的弟妹的叔父便是在知州府上打杂的。”


    饶是席知州遣人把事儿压下去,可这世道人人都爱八卦,尤其是上面官人相公的八卦,那更是教百姓津津乐道。


    别说压下去,倒是传得有鼻子有眼,或真或假的消息传遍了整座城。


    羡慕好奇的目光中,又多了几道幸灾乐祸的。


    沈砚目光淡然,行若无事,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周遭的视线。他面上笑容憨厚,抬手搔了搔后脑勺:“我就孤家寡人一个,连聘礼都出不起,哪能求姑娘家带嫁妆的。”


    那话里话外的意思,有份亲事便满意了。


    周遭百姓瞧他穿着与体型,若有所思,眼前这闲汉身材高大,即便外面的衫子包裹得严实,也能看出他身上的肌肉线条。


    这般的男丁,即便不认识几个字,去码头又或是商铺里做活也能赚到不少钱。


    几人露出暧昧的笑容,还有人暗地扼腕,瞧着脾气还不错,又对嫁妆无甚要求,说不得是个良配呢。


    席知州府的人也混在其中,打听一番后便回去禀报。


    而林森也从友人那得知消息,略略松了一口气,悄悄与宋娇娘讨论起来。


    宋娇娘听罢,喃喃道:“要是个好的……也不错,就怕是装腔作势的。”


    时下愈发重嫁妆,就是知州府里的仆婢定亲事,索要的银钱都比宋娇娘年轻时多了好几番。


    宋娇娘跟在老太太身边,还听来往的妇人八卦,说是哪里的小官人家给女儿的嫁妆单子写得丰厚,等夫家把人娶进门才发现嫁妆与单子不符,竟是生生将人给蹉跎死。


    又说哪里的小户人家连生三女,生到第四女时直接将婴儿溺死。


    可见不止平民百姓,就是官宦富户也渐渐被拉扯进攀比的漩涡,被巨额的嫁妆压得喘不过气。


    就这等时候,天上掉下个对嫁妆无兴趣的好男儿?还恰好被三姑娘指给自家女儿?


    宋娇娘不相信有这般好事。


    林森拍了拍宋娇娘的手背:“怕甚。”,他压低声音道:“顶多就是三碗发霉米饭的事。”


    宋娇娘目光闪了闪,没有发话,显然是默认了林森的打算。


    只是想归这么想,到底话题有些沉闷,故而她转身出门去寻女儿:“芝姐儿……咦?”


    刚刚还坐门口捻柳条的林芝,竟是没了踪迹。


    隔壁婶子见着她,道:“宋妈妈,芝姐儿刚刚往灶房去了。”


    宋娇娘跺了跺脚:“怎又去那边了?”


    这几日,林芝已去了好几趟。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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