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媓抬眼,正对上青胤的眼神。四目相对,他忽然心虚似地移开了目光。
“伤好些了?”他轻咳一声,问道。
幽媓点头。
他垂眸,轻轻“嗯”了一声。
“你不再怀疑我了吗?”她问。
“怀疑你什么?”他反问。
“怀疑我下毒。”
他说:“当时是怀疑的,我怀疑你自导自演,想博取我的信任……可后来又想,我身上有什么好处,值得你这么做呢?
她怔住——有什么好处?
她曾恣意妄为地调戏他,情话信手拈来,轻易便能逗得他耳根泛红,她见了,也觉得乐在其中。
她说:“因为我仰慕王上啊。”
他没说话,注视着她,目光渐暗。
幽媓以为他生气了,正想寻个台阶下,可下一瞬,下颌却被人抬起,幽媓抬眸,撞入他深邃的眼眸。
“当真?”他问。
她有点慌乱,轻轻点头。
青胤注视着她,记忆在眼前盘旋,上一世的纠葛,那些无果却又深刻的爱恨,全部在这一刻苏醒过来,把他吞没。
他说:“很好,记住你的话。”
幽媓愕然:“嗯?”
“三日后,我会昭告天下,立你为王妃。”
幽媓只觉得脑子轰的一声,瞬间愣在原地。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才从头晕目眩中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问青胤道:“你刚才说什么?!”
起猛了,幻听了。
然而他重复了一遍:“我要立你为妃。”
“你……认真的?”
“你觉得呢?”
她干巴巴地笑道:“你何时变得这么幽默了,说笑起来像真的一样,哈哈哈……”
“……”
他认真的样子不像说笑。
幽媓干咳一声:“你不会是……真要娶我吧?”
“这不是你的心愿么?”他反问。
“可我们才认识没多久……”
“你不是说你喜欢我么?”他注视着她,怨怒的火焰在眼底腾腾升起,“你不是说过,非我不嫁么?”
幽媓心虚了。
她低下头,说:“我只是觉得……太快了。”
他望着她,半晌,忽然笑了。
“好,那我就等,”他说,“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
三个月?幽媓瞠目结舌。
青胤站起身,朗声道:“来人!传令下去,大婚之前不许她踏出白泽宫半步。”
幽媓瞿然抬眸,大惊失色道:“你软禁我!”
他转过身。
“你强抢民女!你逼良为娼!你荒淫无度!”她口不择言地控诉着,“你站住!我还没说完呢!你不能软禁我!”
然而他都没有理会,拂袖而去。
……
与此同时,樊离正负手立在窗边,窗外雨丝飘进,窗内灯火晦暗,衬得他皱纹丛生的脸忽明忽暗,却难掩怒容。
相胥这个老狐狸……
樊离咬牙切齿,对身后侍从道:“那个巫师不见了?”
“是,属下去了他的住处,发现他已经离开了,不过我放火烧了屋子,确保不会留下痕迹。”
樊离很恨道:“没用的,王上已经对我起疑心了,他认为本王和巫族勾结!”
几个月前,一名神秘巫师拜访樊离,声称自己身负预言未来的能力,能为尊贵的林间王占卜。
樊离尊崇鬼神,听他所言信誓旦旦,便来了兴致,要他为自己卜一卦,巫师于是点亮火盆,金色眼眸在跳动的焰火背后闪烁异色。
他说:“明枪易挡,暗箭难防。”
几日后,樊离外出围猎,却在森林里遇刺,幸而身边随从众多,刺客尽数伏诛。然而就在樊离策马回身之时,一记暗箭从森林深处中射出,直冲他心口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樊离的马突然受惊,那支箭最后便射中了马的喉咙,樊离从马上跌落,身上已被冷汗浸透。
未等他反应过来,林中已飞出更多暗箭!
侍从们纷纷倒地,无力还手,樊离惊慌失措,本以为自己今日就要命丧于此……
突然,巨大的黑色法印拦住了袭来的暗箭,樊离惊愕地回过头,发现身后的巫师正念动咒语。
烈风吹开他黑色兜帽,露出那人极其俊美的容颜,眉眼如新月含霜,唇似朱砂点雪,那双金色瞳孔,让樊离瞬间就想起来火焰里的预言。
——暗箭难防。
死里逃生后,樊离对这位巫师极其尊重,凡是遇到举棋不定之时,都叫他来为自己占卜。
这次临行前,樊离也请他为自己卜卦。
巫师在火焰后缓缓勾起唇角。
“帝王之怒,可破此局。”他说。
樊离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在宴席上下毒,只要尝膳礼的宫人毒发身亡,便能坐实潼尧的罪名。就算有相胥在旁边劝谏,王上也未必会听——樊离知道,王上早上有讨伐潼尧的意愿,他忍耐南蛮许久,只是缺个理由。
只要他给了王上这个理由,届时,自己不仅是功臣,还能把南疆纳入自己的封土!
然而如今,他意识到自己中计了。相胥布下此局,故意引出巫族,让王上怀疑他……
巫族。
这两个字,从来都是王上的禁忌。扶桑王杀伐果断,冷面威严,谁也不敢触他的逆鳞。
樊离惶恐不已,亡羊补牢,派人去诛杀那名巫师。可巫师偏偏失踪了……如今细想起来,巫师出现的时机如此巧合,失踪也如此蹊跷,其实处处都是破绽。
樊离知道,自己这次,是彻底败给了相胥。
没想到相胥的势力已经伸入悬壶宫,辨认出巫族密药的司药惊寒、当场指认巫女的云霓、还有那个被推出来做替罪羊的巫女幽媓……都有入局的嫌疑。
他甚至怕那个巫女会认罪,说是受他指使,所以才第一时间站出来,要求诛杀巫女。
可依照后来的情形来看,巫女倒不像是相胥的人,更像是相胥的计划出了纰漏,被临时推出来顶罪的?又或许相胥也和巫族勾结?
可惜,他有把柄在,无法在王上面前为自己辩解。
……
灯火摇曳。
临奚揭开兜帽,露出一张极其俊美的脸,琥珀色的眼眸流光溢彩,在葳蕤灯火下熠熠生辉。
在他身后,相胥正把手里的信扔在桌子上,笑道:“事情办得不错,王上果然对樊离起疑了。”
“哦?可我看他没什么动作。”临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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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扳倒他没那么容易,但只要给王上心里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相胥道,“不过……那个巫女到底是怎么回事?”
临奚说:“我不认识她。”
“那你觉得,是谁在指使她?”
“听人说,是长公主带她入宫的。”
“你怀疑罗泱?”
临奚淡淡道:“扶桑王对那个巫女青睐有加,长公主常伴他左右,自然了解他的喜好。”
相胥眉头紧蹙:“罗泱?她有如此心机?莫非她是等不及要继承王位……那个巫女现在何处?”
“白泽宫。”
“……我亲眼看着王上长大,从未见他亲近女色,那巫女虽有几分姿色,但宫里女眷如云,能让王上心动……”
相胥皱眉,忽然想到什么。
“莫非,是因为当年那个预言?”
……
翌日一早,阿蘅推开窗,鸟语蝉鸣争相涌入。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拉起被子蒙住了脸。
阿蘅叹了口气:“姑娘,已经快中午了,您这不吃不喝的躺着是要做什么?明明还在病中,偏偏还这么糟践自己……”
还不是被人逼的?
幽媓越想越气。
前世多猖狂,今生就有多憋屈,处处如履薄冰,结果到头来身份败露,还被软禁在这里……
他以为自己是扶桑王就了不起吗?他以为长得好看就可以不讲道理了吗?哼!她可不是随便的人!才不会这么就这么嫁给他呢!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幽媓翻来覆去,真想干脆毁灭了算了,但又不敢。她还没有完成自己的使命,不能就这么功败垂成。
所以,她得冷静,得智取……
“得以柔克刚,”阿蘅在她身边坐下,“绝食可不会让王上回心转意的,这是折磨自己啊,伤敌八千,自损一万。”
幽媓从被子底下探出头来:“以柔克刚?”
“对啊。”
“怎么柔?怎么克?”
“这个嘛,王上不是不讲情理之人,姑娘以绝食相逼,他或许会暂时让步,但不会妥协,除非……”
“除非什么?”幽媓把被子彻底拉下来,急道,“哎呀,你别卖关子,火烧眉毛了!”
“除非姑娘服个软,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好言好语的劝劝王上。只要姑娘态度够温柔,理由够充分,王上哪还会跟你对着干呢?”
“凭什么啊,”幽媓气得把被子团成一团,“我都已经这么惨了,他还把我关在这里,我还得跟他服软?”
阿蘅笑了:“你别钻牛角尖,换个思路去想嘛,动动嘴皮子就能解决的事,何必费力气去绝食呢?换句话说,只要能达到目的,软的硬的,又有什么要紧?”
“……”
幽媓抱着团的皱皱巴巴的被子,有点气馁。
她盛气凌人惯了,真要她去装温香软玉,反倒不会了。
要是能用傀儡咒就好了……
不行,不行,那就全完了,一不小心惹怒了明神,她就真的连重开的机会都没了。
鬼念头被她按了回去,幽媓叹了口气。
“阿蘅。”
“嗯?”
“去找王上吧,就说我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