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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游湖

作者:溯棋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雨渐渐歇了,画舫也靠了岸。赵驭看着对面勉强算是“相谈渐欢”的二人,决定再下一剂猛药,伸手攥住住纭知的手腕:“走了,表妹。”


    “表哥,这怕是……”纭知话未说完,便被赵驭带着轻巧地跃上岸边青石,还没站稳,就见赵驭一手揽着她,一手轻轻地展开手中的折扇,遮在她发顶。


    她下意识抬眸,却见一阵风过,摇落满树积雨,淅淅沥沥的水珠尽数敲在素白扇面上,未沾湿她分毫。


    她怔怔地望着他,他却只垂眸一笑,扇面微倾,露出那双惯常含笑的眼,里头映着雨后初霁的天光,也映着一个怔忪的她。


    “小傻子,也该给他们留点二人空间。”赵驭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就收起折扇,背着手走在前头,“走吧,跟表哥随便逛逛。”


    纭知回头看去,画舫小窗的轻纱被风拂动,隐约可见女子掩唇轻笑,男子则悄悄红了耳根。


    两人沿岛边信步而行,垂柳的柔软枝条轻点湖面,漾开圈圈涟漪。一时并无多言,但周遭风声鸟鸣,倒也显得热闹自在。


    赵驭忽的停住了脚步,足尖从地上踢起一块扁平的石头,右手利落地接住,随即手腕一甩,石子在水面上弹跳了七八下,划出一长串涟漪,才远远沉入水中。


    纭知忍不住轻呼:“怎么做到的?”


    她顿时来了兴致,弯腰也拾起一枚石子,学着他的样子用力一掷,试了几次,却总是“扑通”一声直接沉底。


    赵驭看着她笨拙而较劲的模样,笑着走到她身后,虚虚地环住她,隔着衣袖握住她捏着石子的手:“手腕要用巧劲,像这样……”


    他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清冽的雪松香混合着雨后潮湿的水汽,强烈地侵占着她的感官。他的声音就在耳畔,不知为何听来比平日暗哑。纭知身体微微一僵,只觉得被他握住的手烫得惊人,心跳如擂鼓,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懂了吗?”他带着她的手腕示范了一次,却并未立刻松开。


    温热呼吸拂过耳尖,纭知猛地抽回手,脸颊绯红:“懂、懂了!我自己试试!”


    赵驭从善如流地退开两步,抱臂看她,眼底笑意未减。


    纭知用手背贴了贴有些发烫的脸颊,然后依着他刚才教的法子用力一甩,石子终于在水面上跳了七下、八下、九下、十下。


    “成功了!”纭知高兴地回头,眉眼弯弯,像是一只骄傲的小狐狸,“表哥你看!我比你方才还扔得远!”


    “那还不是多亏了我这个师傅教得好?”


    “这算哪门子师傅?分明是我天资聪颖!”纭知嘟囔着,转身就要往前走。


    “欸,若不是我这个师傅——”赵驭话音突然一顿,两步上前轻轻揪住她的后衣领,“别动!有虫子落在你身上了!”


    纭知一愣,果真感到后颈上有个湿漉漉、凉飕飕的东西,顿时惊呼:“啊!快帮我弄下来!”


    “那你……叫声师傅求求我!”


    “师傅,求你!”纭知叫得干脆。


    下一秒,一朵沾着水珠、莹白剔透的玉兰花,被修长的手指捻着,轻轻晃到了她的眼前。


    “小傻子,哪有那么多虫子?”他笑声朗朗,带着得逞的愉悦。


    “赵驭!”纭知反应过来,气得回身踩了他的锦靴一脚。


    赵驭倒也不恼,只轻巧地将玉兰花别在她的衣襟,莹白的花瓣衬着绯色衣衫和少女鲜活的眉眼,恰是正好。


    他望着她,忽然觉得前些时日他说错了,小表妹没有变,在他身边一直都是只够得着、会炸毛、会翘尾巴的小狐狸,明媚而生动。


    两人嬉笑着几乎绕了整个岛一圈,快到下船的地方时,先看见一座飞檐翘角的六角亭子。


    远远看去,亭下三人正交谈甚欢。不,走近了,其实只有两人在说话:霍平舟还是那副低头擦剑的模样,而不知何时出现的新科状元郑思谦正侃侃而谈诗词歌赋,孟婉认真听着还时不时接上两句。


    纭知看着眼前这对前世的夫妻又凑到了一起,不禁眼皮一跳,她觉得这辈子,平南公主府和虎威郡王府的亲事,恐怕又要悬了。


    “翊王爷,锦安郡主。”郑思谦看到两人,不慌不忙地起身行礼,倒是有几分文人风姿。


    “也是赶巧,这下雨天还能在这湖心岛上碰到郑状元。”赵驭微微颔首。


    “确是巧遇。下官本是趁着雨意,特来这湖心亭体会一番前朝张大家的心境。虽未能与古人神交,却有幸得遇孟小姐与霍小侯爷,肯听鄙人在此絮叨诗词,也算是一桩知音雅事。”


    一旁的霍平舟闻言,头也不抬地冷哼一声,“锵”地一声将剑拔出,随手拂了拂剑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又利落地收剑回鞘。


    “平舟哥,你今日特意带了佩剑出来,是不是准备向孟小姐展示一番。”纭知拼命向霍平舟使着眼神。


    ‘什么特意?我哪天不带剑?’霍平舟疑惑了一瞬,却还是站起身道,“那便献丑了。”


    他大步走入亭外空地,手腕一抖,长剑应声出鞘。起初只是几个简单的起手式,剑光清冷。随后剑势渐起,衣袂翻飞间,剑风凌厉,竟震得身旁柳枝轻颤,落下簌簌水珠。


    孟婉眼里闪过几分惊艳,目光紧紧追随着那道剑光。


    霍平舟又一个鹞子翻身,剑尖轻点地面,借力腾空而起。却在落地时对上孟婉的目光,心头莫名一动,剑势不由缓了三分。最后他以一个漂亮的收势结束,长剑挽了个剑花,精准归鞘。


    “好!”


    孟婉这才回过神,轻声道:“霍小侯爷的剑法,果然名不虚传。”


    她从袖中取出一方素帕,迟疑片刻,还是递了过去,“擦擦汗吧。”


    “霍小侯爷好俊的身手,剑势如虹,刚猛无俦,真是令我等文人望尘莫及。”郑思谦笑得温文尔雅,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只是……这剑法杀伐之气过重,似与这雨后空山、清风朗月的意境略有不合。”


    “状元郎这话说的,若没有曾经霍老侯爷在北漠杀伐果断,哪儿来如今的清风朗月。”纭知看着眼前的状元郎,总觉得这话里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更何况,若是没有这般真本事,又怎能斩获芳心呢?孟小姐,你说是不是?”


    孟婉脸颊微红,却并未反驳,只是轻声道:“郡主说的是。霍小侯爷的剑法,刚劲而不失章法,确实令人钦佩。”


    霍平舟看着面前红着脸的娇俏贵女,握剑的手紧了几分,嘴角却不自觉扬起。


    赵驭看着纭知狡黠的模样,摇头失笑,“小机灵鬼。”


    ……


    过些时日,纭知便要回宫了。临行前,她抓紧打理起国公府的账目。权贵之家到底不同,只要选对了行当,在京城做起生意来总归是容易些。


    “这粮食生意还是不好做。”纭知看着府下的米行连年亏损,忍不住感慨道,“平日靠天吃饭,市上价钱还有官府制定,可不好平地生财。”


    “郡主说得是。”管家明叔在一旁应道,“不过郡主,前些时日,万福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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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东家可来了店里拜访,说想收了这粮食铺子。”


    “老奴想着,米行虽有些亏损,但终究数额不大。反而国公府每年都需要施粥行善、打点上下,自家有个米行总要方便许多,便直接回绝了。”


    “你做得对。”纭知点头,却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可知这铺子是国公府的产业?”


    “自然是知晓的,正因如此,他才开出了这个数……”明叔报出一个数字,让纭知微微蹙眉。


    府上这间铺子不过是个没有田地与粮农的二手米行,哪里值得对方出高出市价五倍的价格?


    “后来老奴特意去打听了下,京中半数权贵家的粮食铺子,其实都悄悄卖给了他,只是并未换上万福粮行的招牌,才没多少人察觉。”


    “这万东家,是哪家府上的红人吗?”纭知有些疑惑,指尖无意识地轻叩桌面。


    “这倒未曾听说。只知他近两年突然赚得盆满钵满。”


    “突然?”纭知顿感其中有些不对,“粮食生意本就利薄,近来也未听说各地粮产有何大增……”


    她展开大晋舆图,若有所思:“可知万福粮行的米粮主要来自何处?”


    “京城米商多半取自临淮一带,运输便利,产量也稳。但万福确有近三成货源来自锦州,据说因蜀地米柔软香滑,平南大长公主就格外偏爱。不过真正做锦州生意的米商并不多,山路难行、匪患不绝,收成也不稳定,运到京城肯认这口味的人还少,远不如江南米走俏。”


    纭知望向地图上群山环抱的锦州,沉吟片刻,开口道:“明天邀万东家来府上小坐。”


    “郡主这是……打算出手铺子了?”明叔有些讶异。


    “不,只是探探深浅罢了。”


    隔日清晨,素雯端上几套华美贵气的衣裙:紫金牡丹锦缎袍、湖碧织锦缠枝对襟衫,还有一袭海棠红百蝶穿花罗裙……


    “郡主,您今儿要和富商会面,可别被他比下去。”


    纭知好笑地挥了挥手,“拿下去吧,平日里那些素色衣衫就好。”


    推开茶室的门,一眼便看见万东家穿着一身不起眼的褐色长袍站在那里,倒不像想象中那般穿金戴银、满身铜臭。连身后的素雯都忍不住好奇地多打量了他几眼。


    “小人万良,见过郡主。”万良倒是不卑不亢,瞧不出半点儿暴富的样子,纭知又不动声色地从头到脚看了他一番。


    “万东家请坐,今儿请你来,是想聊聊城东那间粮食铺子。”纭知客气地引出话头,在上首坐下,随手端起一旁的茶盏,袅袅的水雾升起,模糊了她的神色。


    万良搓了搓手,将盘下铺子的价格、日后的经营打算、货源销路都一一说明。


    “郡主,您放心,万某做这粮食生意还算妥帖,价格……也还可以再商量。”万良殷勤地笑了笑,“就是这铺子日后……能否还沿用原来的名号?”


    “哦?”纭知挑眉,“为何不干脆换成万福粮行的招牌?正好在京城里扬一扬你家的名声。”


    “嗐,行商需低调,小人也怕太过招摇,反惹贵人们不快。”万良又搓了搓手,他本以为这郡主也是个见钱眼开的妇道人家,却没想不过一句话便可见机锋,“您怕小人挂着原本的招牌损了国公府的名儿,小人也可以换成别的名儿。”


    “这都无妨。”纭知倒也不绕弯子,轻轻放下茶盏,语气依旧客气,目光却带着几分凌厉,“本宫只是好奇,万东家是用了什么点石成金的本事,能攒下这般身家,盘下这许多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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