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安郡主骑术精湛,临危不乱,今日既夺头筹又救人于危难,当赏!”平南公主遣人给纭知送上那枚蓝田玉,旁边还添了一套赤金点翠头面,在阳光下流光溢彩。
纭知正要行礼谢恩,却见公主凤目微转,环视在场众人:“至于马场上的意外,本宫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宴会虽未因此中断,但众人早已无心赏花吟诗,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议论着方才惊险的一幕。
“姐,你太厉害了!”闻风跟猴儿一样从人群中钻出来,眼睛亮亮的,直盯着那枚蓝田玉瞧,“快给我看看长公主赐的宝贝
“锦安郡主真是深藏不露啊!”宁远侯世子萧祈和那群世家子弟笑嘻嘻地过来祝贺,“今儿这一出,可叫我们刮目相看了。”
“多谢郡主,一会儿王爷可要破费请我们吃酒了!”大家一边笑着,一边回头寻着赵驭的身影。
纭知这才注意到,她的表哥独自站在最后,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脸色并不好看。
“哟,王爷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心疼银子了?”萧祈促狭地眨了眨眼。
“诸位尽管去登云楼,记我账上。”赵驭走上前,挥了挥手。
然后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他便握着纭知的腕子,不由分说地将人带离了喧嚣的马场。
纭知被他拉着穿过回廊,拐进后花园。四周骤然安静下来,只隐约传来几声鸟鸣。
她还没回过神,就被一股力道带入一个温热的怀抱,清冽的雪松气息瞬间将她包裹。
“我方才……好担心你。”赵驭的声音在她耳畔低哑地响起,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
纭知有些意外,上辈子她可没在这个年岁就见过这样的赵驭。
那个平日里嬉皮笑脸的小表哥,此刻将她拥得这样紧,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听到他急促的心跳。
“没事的,我可以。”
“这叫没事?”赵驭蹙着眉抓起她的手,轻轻地掰开微微蜷起的手指。
原本白皙娇嫩的掌心,被粗粝的缰绳磨出了道道红痕,有的地方还蹭破了皮,渗出了殷红的血珠,有些刺眼。
纭知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赵驭牢牢扣住,他指尖微凉,动作却轻柔至极。
“别动。”他从怀中取出一方素白的锦帕,小心翼翼地替她拭去血迹。
“不过是皮外伤……”纭知话音未落,忽觉掌心一凉。赵驭不知何时取来了玉容膏,正垂眸为她上药,他鸦羽般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阴影。
“就算是皮外伤……”赵驭忽然抬眸,目光有些凝滞,但随即又换上惯常的戏谑笑容,“表哥我也会心疼的。”
说着替她理了理散乱的鬓发,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纭知抿了抿下唇,看着眼前的赵驭,一时有些哑然。
“王爷,锦安!”霍平舟带着老管家和侍卫从回廊走来,“你们怎不在宴席上?”
“表妹刚刚在马上受了惊,带她来园子里转转。”
“可我瞧着纭知妹妹在马上英姿飒爽得很。”霍平舟调侃道,随即话锋一转,“你方才在场上可有发现什么异常?额娘叫我彻查此事。”
纭知暗自思忖。方才她虽刻意留心,却未发现什么端倪,想来孟长乐的坐骑早在赛前就被人动了手脚。前世此事最终不了了之,最后是长公主身边的魏姑姑顶了罪。
“并未。”纭知摇了摇头,“平舟哥,依我看,还是该从赛前经手马匹的人查起。”
“我也是这么想的,正要去马厩看看。”
纭知轻轻拽了拽赵驭的袖子,“我们陪你一起去吧。”
……
这回廊是后花园到马厩唯一的路,两边种着海棠树,都开满了粉红色的花,在微风中摇曳生姿、影影绰绰。
“你不是说只让那马害半天病、上不了场吗?”
“小姐……奴婢也不知……许是药下重了吧……”
层层叠叠的海棠花后突然隐约传来一阵对话声,霍平舟连忙抬起手示意众人噤声,悄悄向前靠近。海棠花枝颤动间,隐约可见两道身影。
“那你都处理干净了吗?没留下马脚吧?”
“小姐放心,那装药的瓷瓶奴婢埋在了鱼塘边上……”
那奴婢的话还没说完,霍平舟就拔出了侍卫腰间的佩剑,“唰”地一声劈开眼前的花枝,粉红花瓣纷纷扬扬地散开。渐歇的花雨中,那位端方庄重的孟家嫡女正面色煞白地看向几人,身旁的丫鬟更是缩着肩膀,不敢抬头、心虚极了。
“孟小姐,”霍平舟冷笑一声,利落地将剑归鞘,“堂堂虎威郡王府嫡女,竟用这等下作手段谋害庶妹?”
“我只是想让孟长乐的马上不了场罢了,未曾想害她受伤。”孟婉微微行礼,敛下眸子,想强撑回体面,可话语间明显带上了哭腔,“自母亲去后,父亲越发偏宠姨娘她们,我算什么嫡女?若今日让她出了风头,怕是连我的婚事都要拱手相让……”
霍平舟皱了皱眉,显然他并不明白后宅那些女子的事儿,只有吩咐道,“带这丫鬟去鱼塘边把药瓶找到。管家,你去禀告母亲,也该是给宾客们一个交代了。”
“侯爷明鉴!”原本低着头一言不发的丫鬟春桃突然猛地跪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此事全是奴婢一人所为,与小姐无关!小姐此番进京是为议亲,虎威郡王府亲事的分量……侯爷您是明白的……”
“放肆!你是在威胁本侯?”霍平舟气得又要拔剑,老管家急忙按住他的手,在他耳边小声道。
“小侯爷,她说的确实没错,虎威郡王兵权在握,孟小姐又是唯一名正言顺的嫡女,若坏了名声……更何况长公主……”
纭知在一旁突然轻笑出声,“这丫鬟倒是看得明白?那你既然知道你家小姐是唯一的嫡女,代表着虎威郡王府的姻亲,为何还要撺掇你家小姐多此一举地谋害孟长乐?”
“到底是想替你家小姐保住根本还没定下的婚事,还是——根本就不想让郡王府和平南大长公主府结为姻亲?”
她缓步走上前,轻轻碾过满地落花,“你算准了长公主会顾忌虎威郡王的颜面,可这梁子既已结下,两府联姻便再无可能。说吧,你真正的主子,想让你家小姐嫁进谁家?”
“奴婢…奴婢不懂郡主在说什么。”春桃死死低着头,肩膀已经抖动如筛。
纭知弯下腰,用手指勾起春桃的下巴,“本宫知道,你是故意在这儿——守株待兔的。”
纭知三言两语似抽丝剥茧,霍平舟皱起的眉头更紧了几分,他本就对后宅这些弯弯绕绕如坠云雾,眼下这番更叫他糊涂了。
一旁的赵驭倒是恍然大悟,他瞧着纭知挺直的脊背,唇角不知觉扬起,‘表妹,当真是玲珑剔透。’
……
“殿下,主子正在里面议事呢。请您先移步茶室稍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4361|1846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这怎么行?”门外传来一道骄纵含笑的声音,“北漠的贵客在平南这儿受了委屈,平南成天舞刀弄枪的,哪儿懂什么女儿家的心思?合该我这个皇妹来帮忙主持公道。”
平南大长公主听着外面那毫不收敛的语调,有些无奈地揉了揉额角,“罢了,请怀仁进来吧。”
她瞥了一眼跪在地上、死不开口的春桃,又看向仍一脸茫然的儿子,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哟,王爷、郡主、小侯爷都在呢?”怀仁公主一袭绛紫锦袍,步履生风地走了进来,不等招呼便迤然落座于平南公主身侧的上首座,“孟小姐怎么还站着?皇姐,人家姑娘既受了委屈,你也不说给赐个座?”
“依本宫看呀,这事儿啊,孟小姐就是被刁奴陷害。”怀仁公主抬了抬下巴,手指慵懒地指了指跪着的春桃,“把这奴婢拉下去杖毙就好了!”
“冤枉、冤枉啊!”春桃被吓得浑身一颤,伏地哭喊,“奴婢只是下了些蓖麻子,让那马儿无力上场罢了。断没有让它在场上发疯,害二小姐的性命!”
怀仁公主挑眉一笑,语带讥诮:“哦?皇姐忙活这半天,原来连真凶都还没揪出来呀?”
恰在此时,府上的兽医躬身入内禀报。他一眼瞥见端坐上首的怀仁长公主,神色顿时显出几分踌躇,垂手立在堂下不敢贸然开口。
平南公主眸色微沉,却仍平静道:“无妨,有什么情况但说便是。”
“回殿下,”兽医谨慎地回话,“经查验,药瓶残留确为蓖麻子。此物会使马匹萎靡无力、腹泻不止,状若水土不服,但不足以引发赛场那般癫狂暴怒之态。”
“此外…若依春桃姑娘所言是在昨夜亥时下药,那么至今日清晨,马匹早该显现症状,断无可能等到赛时方才发作。”
“哎呦呦,”怀仁公主闻言轻抚手掌,笑声清脆却带着刺,“这么一说,竟是皇姐您公主府上的疏忽了?赛前马匹既已不妥,底下人竟毫无察觉,也未及时处置?这要是传出去,岂不叫人笑话平南大长公主治府不严呀?”
兽医闻言将脑袋埋得更低了,不敢去看平南公主的脸色。
“皇姐,既然你找不到让这马儿发疯的真凶,不若让你们府上掌管马厩的奴婢认了这罪,也好给虎威郡王一个交代。”怀仁公主微眯着眼,又给平南公主添了一把火。
纭知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幕,手指忍不住拨动着腕上的檀木珠子。上辈子,孟长乐死了,在怀仁公主的拱火下,平南公主被迫断腕,将心腹魏姑姑退出去顶罪,生生自折一臂。
不过这辈子,纭知看破了春桃的遮掩,这分明是背后之人的一箭双雕之计,又折平南公主的人,又毁了平南公主府和虎威郡王府的亲事。
“陛下,这是马厩今日详录的各马匹状况的簿子。”魏姑姑连忙呈上早已备好的文书,还默默给了纭知一个感激的眼神,“孟二小姐的甘青马今早却有不适,奴婢已用寻常方子治愈,上场前一切正常。”
平南公主看都未看那簿子,径直挥手令人将其递至怀仁公主面前,“怀仁,本宫府上的人,行事向来稳妥,皆有据可查。”
怀仁公主接过簿子,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纸页,轻笑一声:“嗐,皇姐,臣妹这不是忧心您寻不着人,没法子给郡王府一个交代么?”
“从春桃到马儿上场,都有谁经手过这马?”一直垂眸转着玉扳指的赵驭突然出声,打破了这番僵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