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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夜遇

作者:溯棋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定国公日前在朝上奏言边疆异动,圣上顺势清查军务。此事前世也曾发生,却一无所获,那些藏得极深的朝中蛀虫照旧逍遥。


    身处深闺,所能谋划有限,季纭知唯有从父亲那儿入手。每晚捧着棋盘,借弈论局,旁敲侧击那层层暗流。


    今夜归院时,星月交辉,已过子时。


    屋内点着温和的蘅芜香,香雾氤氲,细细袅袅。但她鼻尖却捕捉到一丝淡淡的血腥,还混着熟悉而冷冽的雪松香。


    季纭知皱了皱眉,想着这院子已许久没有住人,自当只是错觉,便抬脚往阴影处的雕花屏风后走去。


    纭知解开盘扣、轻轻脱掉外衫,却不想下一秒就被来人紧紧地钳住了双手,丝滑的流云缎滑落在地上。


    她可以真切的感受到冰冷的刀刃,正紧紧地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心脏只一瞬间便提到了嗓子眼。


    “别动……别出声……”是低哑的嗓音,混着血腥与熟悉的气息。


    “赵驭……”尽管那尖利的刀还抵在脖颈,但纭知还是下意识松了一口气,轻轻地喊道。


    “纭知?”身后的人瞬间松开了手,有些慌乱地拉着纭知转过身来。


    季纭知抬眼便撞进赵驭深邃的双眸中,他正低着头,借着窗外倾泻的月光,用手指轻轻挑开纭知颈间的长发,看着刚刚被刀子抵住而留下的红痕,微微皱了皱眉,“伤着没有?”


    纭知摇了摇头,却瞥见他衣袖下隐约渗血的伤口,“你受伤了!”


    “没事,只是小伤。”赵驭不自然地侧过身、把手臂背在身后,“我一会儿就走。”


    “不行!再拖就更严重了。”


    季纭知说着就要去抓赵驭背在身后的手臂,赵驭却微微后退,纭知脚下一个趔趄,他连忙用那只受伤的手臂扶住纭知。


    “嘶。”


    “没事吧?”纭知紧张地低下头仔细看着赵驭的伤口,轻轻地对着那狰狞的伤口吹着气。


    少女带着淡淡的蘅芜香好像吹散了赵驭伤口上的疼痛。


    “表哥,今晚别走了。”纭知抬眼看着赵驭被月光勾勒的侧影,认真地说,“我替你处理伤口,明天再走。”


    赵驭一愣,垂眸对上纭知的眸子、映着月光、柔情似水,耳边回荡着刚刚女子的话‘今晚别走了’,耳尖泛红,不自然地咳了起来。


    “郡主,你没事吧?要不要奴婢进来伺候?”屋外的素雯被声音惊起,敲门道。


    纭知慌忙捂住赵驭的嘴,“不用了,我看会儿书就歇了。”


    听着脚步声远去,纭知松了一口气,收回了手。


    赵驭却忽地逼近,低声在她耳畔咬牙切齿地说道,“表妹,不要随便和男人说这种话!特别是在这种孤男寡女的时候!”


    “嗯。”她仰起头,笑眼弯弯,“所以我只对你说。”


    赵驭一时语塞,低头却见她仅着一件玉色中衣,薄如蝉翼。他耳根通红,连忙别开视线:“你怎么穿这么……单薄?”


    “赵驭!”季纭知看着赵驭红透了的耳朵顿时有些羞愤,捂着胸口、弯腰捡起地上的外衫披上,“我本就是要更衣的,是你不请自来!”


    “行,那我现在就走!”赵驭笑了笑,就往窗边走去,“多谢款待。”


    “想去府里其它院子躲着?”纭知看着赵驭软硬不吃的样子,挑了挑眉,也没管他,走到柜子旁翻找着药箱,“闻风在西疆待惯了,睡得晚,小心一出去就被他发现。”


    “还是想现在就出府?旁边曹府的人应该还在追杀某个偷东西的贼人。”纭知慢悠悠地噎住了赵驭未出口的话。


    赵驭叹了一口气,任命地坐在小榻上,伸着手臂,一副任她处置的模样。


    季纭知看着他这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忍不住嘟囔一句:“也不怕我手艺差,给你缠成个粽子。”


    “无妨,你手艺差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他说得理直气壮,眼神却带着几分戏谑,“裹成粽子也比你当年给我缝的小鸡啄米荷包要好,当时苏延可把我嘲……”


    季纭知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低头揭开他袖口,才碰到伤处,赵驭却倒吸一口凉气。


    “这下不嘴贫了吧。”


    赵驭吸着气,咬着后槽牙:“……你下手温柔点行不行?”


    “行啊。”她笑得像只小狐狸,语气软绵绵的,“只要王爷不再翻旧账,我立马比谢首辅家的江南夫人还温柔。”


    赵驭别过脸,沉默了半晌,还是忍不住嘟囔着续上刚刚没说完的话,“苏延嘲笑说像只鸡崽,我揣了一个月被他笑了一个月。”


    纭知没忍住笑出声,“那谁叫你死要面子不肯扔。”


    “那是你送的,我敢扔?”赵驭轻哼。


    一时间,屋内安静下来,只有火光跳动,药香淡淡。


    良久,赵驭伸手,指腹拂过她鬓边一缕发丝,将它别到耳后。


    “你怎就知道我今晚去了曹府?”他轻声问道。


    “王爷今儿穿得这么喜庆,不是去参加宴席,难道还是去当新郎官的?”纭知用剪刀轻轻地把赵驭的衣袖剪开,瞥了一眼他身上的暗红色长袍,“今儿恰好曹侍郎的寿辰吧,曹府刚好不就在隔壁?”


    “你这番光明正大,还真是不怕他和背后的贤王?”


    “怕?偏是不怕。本王正大光明,才更叫他们慌。”少年轻描淡写地说着,语气里还带着几分骄傲。


    纭知看着赵驭手臂上深深的刀口和少年脸上的云淡风轻,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曹晟的人下手真是不知轻重,好歹你也是个王爷。”


    赵驭看着纭知微微蹙起的眉头,心底的一处软得一塌糊涂,伸手轻抚她额角垂发,“只是他们急了,没想到我会亲自动手,全部都去牵制我手下的暗卫……”


    赵驭夜探曹府的事情前世并没有发生,纭知不由得问道:“你怎么突然就盯上了曹晟?他无非是贤王在朝上的学舌鹦鹉罢了。”


    “前几日令尊在朝上提及边疆异动,皇兄便借此整顿军政。群臣所递多有可议,独曹晟所交军账细密无漏,倒叫人生疑。”


    “曹侍郎竟这么不会做账?难怪在朝上一个劲和我爹斡旋。”纭知笑着摇了摇头。


    “曹晟的账倒也不是完美无瑕,只是他在军中厉行节俭的事在朝中广受称赞,但每年上报的军饷分文未减,虽将伙食银两挪去练兵,可练兵的开支这水分实在是有些大。”


    “所以你去顺了本私账?”纭知拿着绷带一圈一圈地缠着赵驭已经涂好了药的手臂,“那你又怎知这账簿就在曹府。”


    赵驭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前段时间派了人盯着赵忱,发现他突然和曹晟往来得有些频繁,又顺着暗桩摸到的。”


    “就算查出,也动不得。”纭知语气转冷,“曹晟是贤王的人。”


    “动不了,但能卸他一臂。”赵驭低声道,“若是私养兵……”


    “错了。”纭知凑到赵驭的耳边,轻声说道,“私养一支兵太贵,真正聪明的人,是借兵。”


    赵驭蓦然一震,脑中纷乱棋局顿时清明,抬眸望她。


    季纭知对上赵驭的双眸,轻轻笑了笑,“只是随口一猜罢了,真要细查那也得是放长线钓大鱼,小心打草惊蛇。”


    “不过,明儿就算凭着这伤,任凭曹晟甩锅,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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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时间他都得被迫消停一会儿了。”赵驭点了点头,又开始皱着眉思索起来。


    季纭知将绷带扎好,笑着用手指戳了戳赵驭紧锁的眉头,“好了,别想了,快去睡会儿吧……等上朝的时候再出去,就跟着曹晟一起走,谅他也不敢在那时候动手,你就气死那个老头子!”


    “包得和军中一模一样。”赵驭哑然失笑,低头看着被纭知包扎好的手臂,“你何时学会的?”


    “你总是受伤,我不学点怎行?”季纭知脱口而出。


    赵驭不由得挑了挑眉,“专门为我而学的?”


    “嗯。”纭知小声地应道,但还是被长年习武的赵驭听到了,一时心情大好。


    “行了,你快睡觉吧!”纭知羞赧地把赵驭推到床边,“看在你受伤的份上,你睡床,我睡榻。”


    “这怎么好意思?”赵驭嘴上推辞,脸上却是掩不住的笑。


    “哟,你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行了,你觉得你睡得下那小榻?”


    赵驭无奈地脱靴上床,忽然又伸手,一把拽住她,将她带入怀中,“夜里冷,还是一起睡在床上吧!”


    纭知还未反应过来,就倒在了赵驭的怀里,少年的热气和着清冽的雪松香气、裹挟着她,她只觉得心脏怦怦直跳。


    蓦地回过神来,纭知连忙推了一把赵驭的手臂,却不想刚好碰到了刚包扎好的伤口。


    赵驭吃痛地松开了手,纭知慌乱地起身,吹灭了蜡烛。


    纭知躺在小榻上慢慢地平复了慌乱的心跳,闭上眼却想着屋里的另一个人,怎么也睡不着。


    季纭知就这样干躺了半晌,还是忍不住试探地轻声喊道:“赵驭?”


    无人应答。


    她咬唇,又道:“晚安。”


    床上少年轻轻扬唇。


    月色倾泻,赵驭睁眼下床,走至小榻,望着她恬静的睡颜,轻声叹气:“真是不禁逗的小丫头。”


    他俯身将她抱起,轻轻放至床榻,为她掖好被角。


    ……


    不知道是不是惦记着赵驭要早早地离开去上朝,天色才渐渐淡去,季纭知就悠悠转醒。


    看着拉上的帷幕,纭知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睡到了床上,猛地起身,拉开帷幕,却发现赵驭早已不知何时离去。


    披着薄毯下床,纭知便看到了桌上的花瓶中正插着一束还带着露水的淡青色山茶花。


    花瓶下还压着一张纸,上面用凌厉的笔锋写着简单的四个字:“多谢款待。”


    纭知的脑海里不知为何突然浮现出少年在褪色的晨月下,在薄雾间,从枝头摘花的场景,不自觉地轻笑出声。


    ……


    天光乍晓,昨日刚过完五十大寿的曹侍郎面色不虞地走出将军府的大门,跨上侍从牵来的马,一脸铁青地向宫门驾马而去。


    “曹侍郎早啊!”一个破坏昨天寿宴的声音悠悠传来,一下子又勾起了曹晟的怒火。


    但是面对来人,曹晟只有强压下怒火,不情不愿地放慢了驾马的速度,“翊王殿下早。”


    “看来曹侍郎昨晚休息得不是很好。”赵驭骑着一匹乌黑的骏马、悠哉悠哉地靠过来,“不过没关系,今天下朝以后,将军就不用这么忙碌了。”


    少年的话气得曹晟吹胡子瞪眼,“不过是一本可有可无的账册,王爷倒也不必如此得意。”


    “账册的分量是不重,但是刺伤皇亲国戚的事倒是可大可小。”


    赵驭活动了一下那只受伤的手臂,然后一夹马肚,马蹄扬起,便向宫门驰去,卷起沙土,惹得老侍郎在原地剧烈地咳嗽。


    “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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