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雀衣走了,根本没听到那句“表妹”。
温雀衣找个偏僻的假山处待着,晌午时分,温慕洵的及冠礼差不多要在家祠开始了。
容微可能会来。
为见一次容微,温雀衣忙小跑到家祠,彼时这里高朋满座,有温家长辈,有朝廷官员,还有不少世家公子。
及冠礼一般多为男宾参与,同温慕洵属嫡亲的女子可破格参加,并不影响规矩。
温雀衣远远瞧着,果真叫她看到容微,他和英国公忙完手里的事便一道来观礼祝贺。
她切切望着,一时颓然一时满足。
看够了,温雀衣默默离去,本来想起来找燕无照,念及精心准备的礼物尚未送出,她爬上树歇息,心里也不想燕无照如愿。
他说什么时辰就什么时辰了?她偏不听。
温雀衣眯了眯眼。
“果真在这,下来。”冷不丁间一道声音从树下冒上来。
温雀衣没动。
“妹妹。”
温雀衣拂去眼皮上的树叶,面无表情道:“干嘛?”
温慕洵仰头看着她,言辞犀利:“妹妹,你说哪家闺秀会像你一样上树?真成野猴子了,也不知你会不会表演才艺,正好让大家都来欣赏欣赏。”
温慕洵笑笑。
温雀衣咬牙,慢慢下树,拍了拍身上的木屑。
温慕洵打量温雀衣:“在庄子里待了两年,无人管教,愈发不成体统。”
温雀衣没好气道:“你管我?”
温慕洵:“爱顶嘴的毛病一如既往啊。”
温雀衣不想和温慕洵多说,会折寿,琢磨如何把准备的东西给温慕洵。
“慢着,拿上,生辰礼物。”温慕洵把手里的小漆盒递过去。
说来也荒谬,温慕洵从来不会忘记她的生辰,每年他都会给温雀衣送生辰礼,只这礼物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
温雀衣不屑:“谁要你的东西?”
“你会喜欢的,这可是我精心挑选,亲自让银楼工匠给你打造的。”
温慕洵把漆黑强行塞到温雀衣手中。
温雀衣默了一下,她倒要看看这回温慕洵给她送的什么恶心东西。
温雀衣打开漆黑,里面躺着一只海棠花白玉发簪,纹理细腻,皎洁莹润,水头十足,簪头雕琢两朵精致漂亮的海棠,栩栩如生,洁白无瑕。
她愣了。
温慕洵扬起好看的唇角,眉眼清隽如画:“这是及笄礼,怎么,喜欢吗?”
温雀衣抿嘴,撩起眼皮偷偷瞄了下突然变得陌生的温慕洵。
温雀衣神色不太自然,很不适应温慕洵突然转性对她好,她摸了摸发簪,玉不是假的,质地圆润。
为了不让温慕洵得逞,温雀衣努力不露出喜爱之情,可她历来不擅长隐藏情绪,加上温慕洵几乎对她了如指掌,是以轻而易举看出她意料之外的高兴以及对发簪的欢喜。
温慕洵直视她。
温雀衣眼神闪躲。
温慕洵琥珀色的眼珠扇动光芒,宛如晕开的雨幕,直率道:“看来很喜欢啊。”
温雀衣没办法反驳。
“今岁你过十六岁的生辰我也准备了礼物,那便是你的亲事,你安心,作为你的兄长,我会给你找个好夫婿。”温慕洵如是道。
“所以如果还想留住你的院子,也该从英国公府回来了,你的户帖可是在温家,你是温家小姐。”
拿了人家好处,温雀衣没面儿给他甩脸子,于是她很有骨气道:“那我不要了。”
说罢就要把发簪还给温慕洵。
温慕洵昂首,高高在上,轻声细语说:“妹妹,除了我,谁会记得你的生辰?谁会给你送礼物?”
他说话非常直接,句句戳中温雀衣死穴。
被羞辱,温雀衣恼声道:“就你记得,就你送,但我就不稀罕你送的,反正我不回来,也不想嫁人。”
温慕洵并不生气,道:“妹妹,别逞强了。”
“还你。”
温慕洵没接:“那你想作甚?赖在母亲身边一辈子,你以为可能么?别到时候被赶出去还回来求我。”
温雀衣冷笑:“你想多了,我就算饿死也不会再求你。”
温慕洵笑笑:“最好如此。”
“若非我是你兄长,你以为我想管你么?”温慕洵突然变脸,眼神疏离,携着几分厌恶,语气冷漠。
终于露出真面目了。
“呵呵,谁想当你妹妹?哦,那个姓姜的姑娘想,她还是你义妹,那你去管她啊。”
闻言,温慕洵抬眉,诧异道:“你会吃味?”
温雀衣恶心:“呸——”
温慕洵蹙眉后退,嫌弃道:“你能不能注意些,真是粗鲁。”
温雀衣把漆盒放在地上,警告道:“不准碰我的院子。”
温慕洵扯唇,无情道:“你以为你的话有分量?”
温雀衣愤愤,握紧拳头,冷哼一声别脸。
温慕洵拂袖,转身离去。
“等等。”温雀衣憋着一口气开口。
温慕洵扭头,温雀衣别扭扯下袖袋,垂着脑袋把东西交给他。
“贺礼。”温雀衣一板一眼道。
温慕洵意外,好笑道:“你真准备了?”
“母亲要我准备的。”
“这时候你倒不唱反调了,怕母亲又不高兴?”
“关你屁事啊。”温雀衣怼道,催促,“你要不要?”
温慕洵正要拿,温雀衣就不满道:“磨磨唧唧。”
说罢,温雀衣直接打开袖袋,一把掏出里面的东西放在温慕洵眼前。
当蛇出现在温慕洵面前,他登时脸色苍白,吓得瞳孔骤缩,全身僵硬,完全没了那种游刃有余的淡定轻慢。
温雀衣感受到温慕洵的恐惧,畅快淋漓,只觉吃了一小口恶气,她火上浇油,嘴里嘟哝“看不清”,理所当然把手里的蛇送到温慕洵眼皮子底下,只差一尺就碰到他的脸。
“拿开!”温慕洵反应很大。
温雀衣把蛇丢在温慕洵身上。
温慕洵全身颤抖,已然失态。
温雀衣扬唇:“哈哈哈,一条白面做的假蛇都能吓到你,温慕洵,你得多怕蛇啊?”
听言,温慕洵混沌的脑海清晰,他打量掉在地上的蛇,才发现它一动不动,只是个仿制品罢了。
温慕洵一瞬恢复平素情态,只目光淬冷:“温雀衣,你好样的。”
温雀衣取笑,抬手掩唇,欲盖弥彰的样子更招人生气。
正在这时,一道爽朗的笑声冷不丁间响起。
兄妹二人循声望去,便见远处倚在洞门口的燕无照。
温慕洵和燕无照并不认识,但知道他这个人。
他在此地多久了?
温慕洵面色平静。
温雀衣则是一惊。
温慕洵先开口:“燕公子。”
燕无照抱拳道:“温大公子,不请自来还望海涵。”
“无妨,燕公子来此作甚?”
燕无照唇色略有些白:“不是,我迷路了,不过见到了要找的人,温雀衣,你还不过来?”
他语气再正常不过,随意散漫,宛如在招呼一只阿猫阿狗。
温雀衣抿抿唇提步。
温慕洵拦住温雀衣,略微惊讶,平声道:“燕公子找我妹妹所谓何事?”
燕无照:“自然是有大事,不好明说,温大公子,你不介意我借你妹妹一用吧?”
温慕洵睨温雀衣,温雀衣没有反应。
温慕洵道:“自然不介意,妹妹,好生招待燕公子。”
“把发簪带上。”
“不要。”说罢,温雀衣过去,和燕无照一同离开,温慕洵不悦皱眉,若有所思,随即神情恢复正常。
提起脚,本打算把漆黑踢进池子了。
后来温慕洵没踢,还拾了起来,连同那条让他恶寒的“蛇”。
那两年在田庄也没能磨平温雀衣的性子,看来还要在外面吃些苦头,等彻底长了教训估摸就乖顺听话了。
.
“不问我为何来了?”燕无照道。
温雀衣心说没兴趣,面上摇摇头,若是一点回应不给,燕无照不会罢休。
燕无照:“方才我都看到了。”
本来燕无照心情非常糟糕,也等不及了,主动来温府找温雀衣,消遣消遣,谁知看到温雀衣戏弄温慕洵的画面。
得见温慕洵吃瘪,燕无照糟糕的心情莫名好上一些。
至少不是他一个人在温雀衣身上吃亏了。
“那是你兄长?”
温雀衣:“嗯。”
“亲兄妹?”
“嗯。”
“一点都不像。”
“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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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除了‘嗯’还会什么?”
温雀衣:“还会说话。”
燕无照:“......算了,你和他关系不好?”
温雀衣:“是。”
“为什么?”燕无照像是好奇道。
温雀衣:“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
听言,燕无照睨了温雀衣一眼,顿了顿说:“也是,谁会喜欢一个面貌丑陋的妹妹呢?”
温雀衣沉默,被说多了,她心如止水。
燕无照:“伤心了?”
“没有。”温雀衣心说干你屁事,该骂还得骂。
燕无照:“又在骂我?”
“燕公子,你多虑了。”
燕无照是和温雀衣从大门口出去的,他们乘坐马车出城,至从前的郊外。
燕无照从竹屋里拿出一个斧头,温雀衣后退。
燕无照:“退什么?做贼心虚了?放心,又不是要砍你的。”
温雀衣黑色的眼珠子转了转。
“过来。”
温雀衣随燕无照出竹林到树林里,然后就看到他举起斧头——砍树。
木屑飞舞,一颗树应声倒地。
他连砍好几棵树,手背青筋暴起,面色狰狞愠怒,手段极为残暴血腥。
紧接着温雀衣就听到燕无照道:“去你爷爷的赐婚,谁爱娶公主谁娶去!老子的婚事老子自己做主,就忤逆圣命怎么了?”
温雀衣听出端倪,幸灾乐祸。
也不知过去多久,燕无照出了一身汗,也终于将怨气发泄完毕,他回头对跟木头人似的温雀衣道:
“要不要试试?”
温雀衣垂首,燕无照不耐烦,跟强盗似的强行把斧头塞进温雀衣掌心。
斧头有点重,温雀衣没把握好力道,那斧头差点掉下去砸中她的脚趾头。
燕无照:“你的莽牛力气呢?抓紧点。”
温雀衣握住斧头。
“砍。”燕无照靠在树干上。
“你不是心里也积累不少怨愤吗?现在我允许你都发泄出来。”
温雀衣眨眨眼:“你后背渗血了,你受伤了?”
燕无照:“告诉你也无妨,被我爹抽的。”
因为你忤逆圣命了。
温雀衣想着,暗爽得要命,活该!让你嚣张跋扈,终于遭报应了!
“疼不疼?”温雀衣温。
燕无照:“死不了。”
那应该就很疼了,不过看起来他没受几鞭子,不然安能生龙活虎似的砍树?
温雀衣遗憾。
“那要不要先处理一下?”温雀衣说。
燕无照看了她一眼:“你给我处理么?”
没安好心的温雀衣有些心虚:“......我不会。”
燕无照笑了一下:“我累了,你去砍树给我看。”
温雀衣照做。
“把心里的话都喊出来,喊大声点,我不想听蚊子讲话。”
“狗东西,给我去死,谁要你管我,谁想当你妹妹......”
“大声点。”
“我真想咬死你......”
温雀衣起初还放不开,后面温雀衣越砍越兴奋,脑里充血,嘴里渐渐没了把门,音量也高了起来。
燕无照托着腮帮听。
“去死去死,恶心死了!我呸我呸。”
“贱人,贱人,贱人。”
燕无照挑眉。
温雀衣一边骂一边砍,给人一种在砍死仇人的错觉,大仇得报,她忘乎所以。
砍了一排的树,温雀衣没了体力,汗如雨下,瘫坐在地上。
燕无照大笑:“哈哈哈哈......”
也不知是脑子锈了还是木然了,听到燕无照的笑声,温雀衣扭头望去,竟被他的笑感染,自己也情不自禁露出笑来。
是那种灿烂纯粹的笑,满含高兴的轻细笑声,冲淡温雀衣脸上阴郁之色,被树叶滤过的阳光落在她红润流汗的面庞上,斑斑点点。
她的脸像是开花了。
一股怪异的火直挺挺撞进心房。
燕无照眉心跳了跳,别过眼起身离去,温雀衣下意识起身跟上去,可实在没力气,匍匐在地,只能像乌龟一样爬地。
燕无照回头,难以置信地笑了。
“你在干什么?”
温雀衣脸蛋爆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