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桌足有三丈宽,看清对面人的表情都费劲,众人刚落座,那拿着卷轴的胖子便又出现在了桌子中间。
他手中举着卷轴,得意的说道“这卷轴,可是前武林盟主亲笔书写,货真价实,童叟无欺,若是有假,我白老板就再不做古玩生意。”
“鬼市的规矩,入醉仙桌者,需每人押一样重要东西在赌桌,物品将被扣押在鬼市二层的当铺,待赌局结束后方可取回。我白老板慧眼识珠,一眼就能看出这东西对你们重不重要,都不要诓我啊。”白老板拿了个托盘,开始走到每个人面前收东西。
走到林十三面前时,林十三摊摊手说:“我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白老板看见她的脸,惊了一瞬,太像了,完全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嘛,又看向她头上折了一角的花形发钗,心下了然,果然是她,居然查到了此处,“姑娘,我瞅你这钗子不错。”
林十三摸上发钗,养母说这是捡到她时,包在她锦被里的,应该是亲生父母留给她的,这么多年了,亲生父母都未曾寻过她,这钗子留着也无用,找到屠村线索更重要。她将发钗取下放入托盘。
白老板来到安百遂面前,一看对方眉宇之间气度不凡,虽是张俊秀温润的面相,可又有股肃杀之气。
“公子不似普通人,想来是位高权重家的公子?”
“多嘴。”
安百遂睨了他一眼,随手摘下来玉镯,父皇给他的生辰礼,现在父皇应该早就当天死了,再没记得过他的生辰。
“这还不够重要。”
“你想要什么样的?这还不够贵重?”安百遂说着,又低头查看自己身上还有没有什么值钱的。
“你腰间的红玉佩倒是重要。”
白老板说完,安百遂手一顿,摸向那玉佩。
它其实不贵重但却很重要,那是母妃留给他唯一的东西,在他年幼的记忆里,母妃和宫人都待他极好。
母亲是个极温柔的女子,可有一日,他生了怪病,所有人骂他怪胎,唯有母妃护着他,不知道因为什么,安百遂觉得大概是因为自己吧,母妃与父皇生了嫌隙。
母妃的静安宫成了冷宫,宫人对他们母子避之不及,后来没等他长大,母妃便长眠于宫门前,她喝了宠妃送的汤药,当夜便毒发身亡了。
母妃指着那梨花树说,若是能像梨花树那般高,透过这高高的围墙看看宫外,也好。父皇烧掉了静安宫的所有东西,这玉佩是他偷偷藏起的。
安百遂是天生的无情种,母妃离世那日,一直照顾他的嬷嬷哭肿了双眼,他却漠然地站在一旁。
可他想报仇,这卷轴,是李贵妃父亲贪污的重要证据,必须拿到手。
安百遂将手中的玉佩放了上去,抬头间,与对面的林十三对视,他在她眼中,似乎看到了同样的忧愁,同样的仇恨,他好像看懂了,又好像有些不一样。
“诸位,醉仙桌规矩不一样,这杯中三个骰子三面鼠三面虎,三鼠最大,三虎最小,两鼠一虎大,两虎一鼠小,买定离手嘞!”说罢,他摇晃起手中的瓷罐,骰子在罐中叮当作响,最终啪的一声落在桌面上。
这种对林十三来说太简单了,她将筹码啪地掷向大,左侧飞出一把小刀,将筹码撞歪了方向,林十三也是立马反应,手中短刀丢出,筹码稳稳落入大的盘中,短刀也同时飞回她手里。
“你要这么玩,可别怪我林十三不讲道理咯。”林十三微眯起眼看向那人,语气带着威胁。是个年过半百的中年男子,其貌不扬,身形魁梧,皮肤黝黑。
“我看,都别装了。”一到轻柔的女声响起,众人朝她看去,是个衣着艳丽,珠钗环绕的美人儿,她轻笑一声接着说道“我说的不是嘛,不都是冲着那卷轴,就各凭本事吧。”
说罢周围众人纷纷起身,林十三左侧那人拔出了长剑,右侧抡起了锤子,林十三堪堪躲开,桌面砸出一个洞,大黄吓得嗷嗷狂叫。
白老板见状,抱起卷轴就跑,被一条绳标绊住脚步,手中的卷轴飞了出去。
“遭了,离得太远。”林十三飞快跳上桌朝那边跑去,绳标打了过来被她徒手接住,啪的一声,手掌处的血顺着绳标滴落。
一人跳起想要接卷轴,却被大黄咬住了裤脚,她气急败坏地挥刀砍去,却被大黄灵巧闪开,跑下了桌,钻到桌子底下。
她跳起身去抓那卷轴,手指看看碰上时,卷轴被人一脚踹飞。几人在桌上打作一团,卷轴被丢来丢去,就是没人的手碰到过卷轴。
安百遂在外围观战,卷轴直直朝他飞去,连带着绳标也打了过来,林十三当即飞身过去,一手将安百遂拽开,一手接过卷轴。
“不会打架,怎么也不会躲?你这细皮嫩肉的可禁不住这一鞭。”林十三话还没说完周围人纷纷围了上来,如饿狼般盯着她手中的卷轴。
“我拿到就是我的,你们干嘛,硬抢啊!刚刚的老鼠面具都去哪了?”林十三也慌乱地往后躲,这些人武功的确不一般,硬来林十三实在不是对手。虽说入了京城好久没痛痛快快地打过架,可往日的对手哪有这般武艺高强且专往要害处打。
她转身欲跑,一阵脚步声从屋外传来,一面容冷峻的黑衣男子从屋外走来,黑衣男子身量极高,身形壮硕,身后密密麻麻跟了一群人,皆都身穿黑甲,头戴斗笠,手中拿着长剑。
“何人在此闹事?”那男子周身带着威压,他一来,屋内众人都停了手。
“她,她抢了今日的魁奖!”
背着锤子的大个子指着林十三说,林十三白了他一眼,今日就他打的最凶。
“我这哪是抢啊,你们突然动起手,这东西自己掉我怀里的。是吧公子。”林十三急忙辩解,对面应该是鬼市的大人物,无论如何先撇清关系。她急忙拉过安百遂为自己解释。
安百遂对那人行了一礼,语气平静的开口:“墨主事,确实是他们先动手抢夺。”他嘴上这样说,心中却在想“就帮她这一次,谁让她刚刚救了自己,就当还她个人情。”
“白老板,可有此事?”墨主事问完,白老板才从桌子底下爬出来,摇摇晃晃的站直身体,眼睛已经肿了起来,不知慌乱中谁揍了他一拳。
“确实是他们动的手,这姑娘去救这位公子的时候卷轴恰巧落在她怀里。”
“白老板,她刚刚也参与抢夺了,我们都看见了。你不能偏心啊。”轮绳标的小伙说道。
墨主事环视四周,最终目光定格在了林十三脸上。桀骜不驯的眉眼,很是熟悉,倒真像他认识的一位故人。他伸出手,“卷轴拿来。”
“墨主事,醉仙桌的规矩魁奖到了谁手里就是谁的。鬼市不能不按规矩办事吧。”林十□□驳道,她将卷轴护在怀里,此行的目的便是为了这卷轴,哪有到手的线索再给回去的道理。
“这位姑娘倒是伶牙俐齿。”他打量着林十三,她用干净的那只手护着卷轴,另一只手正往外滴血。
“不不不,墨爷,她呢今日刚到鬼市,不懂规矩,不认识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跟她个小姑娘计较什么。”白老板突然挡在林十三和墨主事中间,语气是谄媚和讨好。
这白老板与我,应是第一次见,为何帮我?林十三心中疑惑,却也顺着白老板的台阶下。“墨主事,确实是我不懂事。”
“也罢,今日这局,原是我想找出盗贼,这卷轴分两本,合在一起才有用,若是分开,便两本都是废纸。”墨主事又看了一圈,没有一个表情有破绽的,或是心虚,哪怕一点,他都没看出来一个。
“这样吧。”墨主事将卷轴拿回,“若是你们当中有人三日内找到盗贼,两本卷轴就可以都拿走。”
墨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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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又扭头看向林十三:“这位女侠觉得可以吗?”
“可以可以!”林十三连连点头,大黄跑到她脚边,紧贴着她坐下,表情严肃的看向墨主事。
“你的狗?”墨主事低头看向大黄,眼神中竟出现了一丝温柔。
“对,它叫大黄。”
墨主事竟然伸手,摸了摸狗头,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这简直可以列入鬼市十年来最诡异事件之一,墨主事竟然如此温柔的摸了一只狗!
林十三注意到周围的人表情不对,疑惑的看向安百遂问道“他们怎么了?”
“大概是被吓到了吧。”
大黄冲墨主事摇了摇尾巴,讨好地蹭蹭他手心。
今夜的闹剧就这么过去了,出了赌坊,天已大亮,她进来时还是半夜,这赌坊竟让人分不清时间,好赌成性的人分不清时间,不知不觉就陷入其中。赌坊大门的羊头不见了,双层赌坊也变成了一间平常的石屋,门口多了两具奇怪的石像,仔细一看,不就是昨日夜里在门口的人吗?
离开鬼市,安百遂上了一青盖马车,他上了车,疲惫的闭上眼,斜靠着准备休息。他近日越来越嗜睡,看来得加快速度了,扳倒太子的事急不来,可他的身体要撑不住了。
“七哥!七哥醒醒!”安百遂睁开眼,一身穿红色锦袍,玄色大氅的少年郎正担忧的看着他,少年眉眼俊朗,身量不算高,乌发用一发冠高高束起,正是十七皇子李源。
“七哥,怎么在马车里就睡着了?这寒冬腊月的,小心染了风寒。”少年说着,伸手搀扶安百遂下车。
这里并不是皇子府,而是安百遂在城郊竹林中买下的一座小庭院。庭院不算很大,院落中种了几颗梨树,园中放了个小圆桌,圆桌对面有个带着花窗的小屋,屋中很是简朴,唯有中间放了架明玉琴。
“东西没拿到,而且丢了一卷。”安百遂接过丫鬟递的热茶,暖呼呼的茶香让他头脑清明了些。
“是不是太子他们的人?”李源说着,原本纯良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毒,但很快又换上平日里那般良善的模样,“七哥,要不要让我们的人去打听打听。”
“你先替我去查个人,此人武艺高强,不知是否能为我们所用。”安百遂喝完清茶,一股困意又袭来,他让李源离开,侧身躺倒在床上,困意瞬间将他整个人吞没。不知睡了多久,梦中的大蛇缠上了他的脖子,越来越紧,直到他喘不过气,憋得脸色发紫时猛地惊醒,他手猛地一挥,茶盏应声落地,屋外跑进来几个丫鬟和小厮。
“七殿下,您没事吧。”
“无事,出去。”安百遂大口喘着粗气,脸色惨白的吓人,心脏砰砰直跳。他一个人来到镜子前,解下脖颈处包裹的布条,原本白皙的脖颈上,好似爬上一条通体黝黑的大蛇。
安百遂指尖微颤,摸了上去,这东西竟在他皮肤下动了动。他当即瞳孔放大,惊坐起来朝后猛退几步,桌面上的东西打翻一地,书卷茶碗和药物丢得到处都是。
“七殿下?”外面的丫鬟听见动静,又想进去查看,又想到刚刚七殿下的让他们出去的时候似乎心情不大好,不敢贸然进去。
“无事,都别进来。”安百遂坐在地上,发冠丢在一旁,凌乱的头发被泪水糊在他脸上,他眼神空洞地望着桌上的短刀,他生得格外美,像极了他的母妃。
可这脖颈上的东西,像是在一日日吸食他的生命,他明显感觉到那东西在生长,它是活的,而他自己越来越嗜睡,为他诊脉的医女说,他活不出三年。
他将短刀抵在脖子上,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刀尖下一秒就要划破脖颈,他手却抖得无法刺下去。
“不行......不行不行,我要活着,我要活着报仇。”他坐在地上,看着满屋狼藉,压抑的哭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