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员你好,本人目前刚刚从医院搬回家里,发现家里的门总是会自动关上,导致我经常被锁在房间里!每次我出门,门就堵得死死的,不让我出去,我出不去房间,只好在房间里哭。门一直锁着,我一有想出去的念头,门就打不开!请你赶快来修!」
最后看了一遍信的内容,白枝才珍重地把信包好,她决定等门能自己开了之后,就下楼把信封投到信箱里。
此时天光正亮,屋外的皂荚树上挂满了一串串金色的铃铛,花瓣被风吹起,带进了她的窗台,她从窗台上捡起一粒花瓣,小心翼翼地贴在了信封上。
看着信封上的花瓣,白枝又把信封拆开,匆忙地在最后一行写上:「我家就在社区的皂荚树旁边,二楼,窗户是开着的!」
完成这件事后,白枝开始无所事事地躺在床上发呆,她时不时瞥一眼紧闭着的黑色房间门,心里想着这次什么时候才能开门。
屋外的微风起了又起,带来了一枚枚金黄色的花瓣,积堆在窗台的缝隙里。
终于,当一股饭香从窗外飘来时,黑色的房间门推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
白枝立马拿起信封冲到门口,推开沉重的门,从家门跑出,跃过层层楼梯,开始寻找那个红色信箱。
信箱的位置实在有些隐蔽,也许是工作人员想要偷懒,信箱被设置在了社区最边角的角落,这里离一个被废弃的楼屋很近,空气里泛着一股古怪的腐烂味。
白枝不在意这些,把信放入狭小的红色信箱后,她蹦跳着准备回家。
回家的路上,白枝还碰见了好久没有见的朋友,朋友穿着高中的校服,刘海修剪得很细碎,齐肩的头发,右手被一张白纸卷住,纸面上有黑色的字迹,隐隐透着红色的色块。
而朋友那一双棕色的眼睛,则静静地看着她,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
“啊!你放学了?桑衣!”白枝惊喜地招了招手。
从医院回来后,她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朋友了,这次能偶然见到,实在是不容易。
“要不要来我家坐一坐?”白枝笑着邀请。
不等对方回答,白枝就自顾自懊恼起来,好像是回忆起了一些麻烦的事物,她皱着眉,摇摇头说:
“啊,也许你不能来。我家的门还没修好呢。”
“门?”桑衣抓住了这个字眼,问道。
“对呀对呀,不过马上就修好了,等修好了,你一定要来我家玩啊。”白枝靠近,重重地握住了桑衣的肩膀,她的表情很热情,眼神仔细地观察着桑衣的神色,直到对方在她的视线下缓缓点头,她才肯放手。
“那就说好了,再见啦。桑衣。”白枝道别,她一边轻轻地念着桑衣的名字,一边不舍地看着对方的脸,见对方神情始终平淡无波,白枝只好转身,有些不情愿地离开了。
桑衣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一道弯弯绕绕的小路自她脚下,在白色的四方空间之外延伸开来,白色的墙壁为她开了一个口,露出了大片大片的黑暗,除了那条平常的石板路之外,只有黑色包围。
就像为她投下的舞台聚光灯。
女孩最终消失在了小路的尽头。
桑衣走到了开口的边缘,脚距离那条石板路只有咫尺,前方看不见尽头,桑衣思考了一会儿,选择暂时不踏入这片区域。
她站在原地,白色空间突然开始不稳定地闪烁,角落的老旧电视机再次出现,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突然,以桑衣自身为中心的地面,出现了一个点。
那是一个类似于标记的点,空间仍在波动,周围的地面裂开了几道发光的纹路。
【副本……玩家……场景载入……】
老旧的电视机里发出了嗡嗡的电子音,桑衣周围的场景突然变化,白色的空间变得半透明,密密麻麻的数据排列滚动,周遭的事物在逐渐变得真实。
瞬间,桑衣的身边出现了一群人影,皆跪坐在地上,没有面孔的人们仰着头,顺着看去,头顶的空间被一个巨大的金色的影子所遮盖住。
下一刻,闪烁消失了,白色空间恢复原样,角落的电视机嗡嗡着。
【……】
【链接……失败……】
一声纸团投入的声响。
桑衣回过头,看向角落,老旧的电视机再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红色信箱,原本被放在里边的黄色信封消失了,只有一个被揉皱的纸团。
桑衣走上前,打开了纸团,入眼仍然凌乱的字迹,写信人的焦虑通过更为粗重的笔画透过了纸面。
「我等了整整一个晚上,为什么还不来???」
视线落在最后一个字符时,红色的信箱突然开始剧烈抖动,桑衣立马后退,“沙沙沙——”,信箱开始吐出一个又一个纸团。
纸团溢出信箱,堆积在桑衣脚边。
桑衣捡起其中一个纸团展开:
「原本只是在晚上,门会自己锁住,后来在白天也会,我能出去的时间越来越少,我的门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愿意放我出去?」
将纸团上的内容看完,桑衣踢开了堆积在脚边的纸团,她走近信箱,拂开了数个堵住信箱口的纸团,清空之后,一封新的信封静静地摆在了信箱的底部。
信封没有标题,里边躺着一张纸,纸上的字迹不再凌乱,冷静而整齐:
「为什么骗我?」
“为什么骗我?”
一道声音在桑衣身后响起。
桑衣转过身,周围的景象再次被黑暗吞噬,女孩站在桑衣面前,穿着一身白色花边的连衣裙。
“为什么不来?我好害怕,门一直锁着我。”
女孩一步步向桑衣走近,声音很轻很轻,像飘落的灰尘:“帮帮我。”
桑衣没有回答,她眯了眯眼睛,观察着女孩的动作,头试探性地往后偏,并随之向旁边走了一步。
女孩的视线果然没有跟随,至始至终,她的眼底倒映的都是那个红信箱。
信箱只是静静伫立在那里,它被人放在社区偏僻的角落,好像本就不应被人找到。
女孩见没有回应,自顾自开始说话:
“一直待在我的房间不走。我像平常聊天一样问,能不能不要待在我的房间了,我只想一个人待一会。”
“一直不说话。我哭了,又抓又挠,我用尽力气往门框外推,但是推不动。”
“原本只是在晚上,后来白天也会,我能出去的时候越来越少,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放我出去?”
大颗大颗的泪水从她的眼眶里溢出,发出晶莹剔透的光。
那扇门又出现了,就在桑衣的面前,长着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的黑色的门。
“不要…离开…”
“嘴巴”张张合合,缓慢困难地发出声音。
大滩大滩的红色液体从“嘴巴”中流出,门在桑衣身前投下的影子越来越短。
身旁,女孩的抽泣声越来越轻。
桑衣抬头,看着离自己寸步距离,巨大的黑色之门。
门投下的影子已经将她完全吞噬了,狭窄的方形空间内,穿着校服的少女和穿着白色花边连衣裙的少女方向相反地并肩站着,一个面对着一扇巨大的黑门,另一个则低着头,面对着一个红色的信箱。
桑衣闻到了腐烂的味道,然后听见了古怪的“吱吱”声。
是老鼠吗?
不对,这声音更轻,更急促,带着“哼哼”的气流声。
心跳如鼓,脑海中本能有一道声音在警告着:
快跑!赶紧离开这里!
不行。
绝对不能动。
桑衣站在原地,双手紧握着,右手被纸所包裹住的地方,渗出了红色的液体,滴落在地面上。
她强行逼迫自己闭上眼,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黑色的影子蠕动着,爬上了她的小腿。
然后是腰腹,胸腔,脖颈,最后淹没了她的口鼻。
眼前被黑暗覆盖,桑衣失去了意识。
………
“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下所听见的声音,听者在需要分析具体情况后谨慎回答。”
“第一,听者所处的环境是否舒适。”
老旧电视机的播报声在桑衣的脑海中回响。
“啪。”
黑暗褪尽,有人打开了灯。
黄色的灯光打在桑衣的头上,留下了暖色的阴影,她的身后是一个同色系的柔软沙发,和一个木制的茶几。
桑衣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个装修温馨的客厅里,黑色的影子消失了。
“桑衣!欢迎你!”
她转过头,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女孩,穿着白色花边的裙子,视线轻轻地落在自己身上。
桑衣环顾了一圈,在玄关处看到了那扇黑色的门,敞开了半扇,看不见外面的景象。
“你在看什么?桑衣?”
沙发上的白枝问道。
“我好久好久……没有见到你了。”白枝从沙发上站起了身。
“你来做什么呢?门还没有修好呢。”
白枝向桑衣走来,动作很轻微,像是害怕惊动到她,女孩苍白的脸上勾起了一抹笑。
“桑衣?”
她难自控地咽了咽口水,捂着肚子,逐渐伸出了手——
“我来帮你修门。”
手在半空中僵住了,白枝呆呆地抬起了头。
“啊?”
桑衣:“我在社区的信箱里,看到了你写的信。”
白枝:“可是……”
桑衣打断了她,“能加志愿时长,我就来了。”
白枝:“……”
她的神情变得有些奇怪,眉毛皱着,牙关也不自觉咬紧,可眼睛却湿润了,某些情绪掩藏在她的眼底,此时好像要控制不住地迸发出来。
白枝看着桑衣平静不起波澜的眼睛,面色僵硬,那副奇怪的神情让她脸上的肌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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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自然地抽动着。
她没有放下伸向桑衣,企图触碰到她的那只手,她的手臂停滞在半空中,颤抖了起来。
白枝的声音特别特别小,还带着几分沙哑,“你要帮我?”
桑衣点了点头,“嗯。”
点完头,桑衣又加了一句,“我想帮你。”
桑衣边说着,边向白枝走去,客厅暖光的灯光落在她的头顶,照出她细碎的发丝,照出她皮肤的纹路,鼻间平稳的呼吸。
她的眼睛专注地倒映出白枝神情逐渐放松的面容。
白枝缓缓放下手臂,她松开了眉头,嘴巴微张,好像要说什么。
情况突变。
“嘭”的一声,客厅的灯昏暗了下来。
穿着白色花边衣裙的女孩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瘫倒在地上。
桑衣往前一步,蹲下,右手背在身后,左手马上握住女孩的手臂。
她没有问女孩怎么了,也没有理会此刻不断闪烁灯光的空间,她只是半蹲在女孩的面前,棕色的眼睛在灯光照映下忽明忽暗。
那扇黑门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近了,倾轧来巨大的阴影。
门依旧半敞着,外面的景象漆黑。
桑衣:“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白枝愣愣地看向桑衣主动触碰自己的手,周围一切都寂静下来,她逐渐听到了自己深深浅浅的呼吸声。
桑衣刚要继续开口说话,身后就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声响。
呼吸猛地顿住,白枝抬起眼睛,直直看向桑衣身后滋长庞大的黑影。
她的喉咙不知为何正在灼烧,不停的灼意甚至胜过了腹部不断膨胀的痛意。
她挣脱了桑衣的手,尽力将人往旁边一推。
“别碰我!”
猝不及防,桑衣的眼里闪过一丝错愕。
下一秒,眼前场景迅速褪去,桑衣又出现在了白色空间中。
桑衣皱着眉,轻微摆动了一下一直僵硬的右手。
由于先前一直紧握着没有松开,包裹着手的白纸上,红色的色块蔓延了很大,甚至覆盖了字迹,但现在已经凝结了,呈现出深褐的颜色。
她缓缓张开了手,将包裹的纸撕扯开,有些已经粘进了组织里,血肉模糊中,一枚锋利的碎瓷片躺在她的手心。
鼻腔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腐烂味道,她迅速抬眼。
“吱吱…吱吱”
古怪的吱吱声,是老鼠。
密密麻麻的,老鼠。
桑衣看见了一个面容腐烂的尸体,成群的黑色老鼠在尸体上啃食撕咬,黑褐色的血迹在地板上铺陈开,死者的腹腔正在被咬开,大片的红色中,隐约可以看见破碎的白色花边布料。
一道更轻的声音,“吱吱……吱吱”,这声音更短促,藏在重复的啮齿类动物叫声之中,有着“哼哼”的气流声。
桑衣用耳朵仔细地听。
——是哭声。
不,那不是尸体,角落的人还没有死去,仍在有意识地发出声音。
“都是……假的。”
桑衣听见被啃食的女孩在说:
“不要……相信。”
桑衣难以接受地后退了几步,她用纸包住了碎瓷片的一端,紧紧握在手中。
『专家建议市民们一定要注意个人卫生,维护社区和谐。』
破旧电视机里播出的话不自觉地回荡在桑衣的脑中,传来了不适的胀痛感,桑衣觉得自己的胃此刻正在难以抑制地紧缩着……
……
耳边一阵一阵的嗡鸣声,桑衣蹲下了身。
良久,老鼠的叫声消失了,桑衣抬起头,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那副几乎只剩下骨架的身体。
顺着死去女孩的视角,往上看,只有白色的天花板。
桑衣俯下身,仔细观察女孩的眼睛。
黯淡表层之下,眼珠底,倒映着一层金色的光芒。
那抹金色十分漂亮,仿佛带着某种强烈的吸引力,让人发自内心地想要崇拜敬仰。
“嘶。”
桑衣握紧了右手掌,伤口崩裂,让她清醒了过来。
她起身,看向熟悉的角落,熟悉的孤零零的红色信箱——静静地敞开着,里边躺着那封黄色的信封。
桑衣走向信箱,拿到信封,小心地展开,一个字一个字仔细地看了过去。
视线在“皂荚树”三个字停顿了很久,桑衣收起了信封,转向身旁突然出现的一条道路。
四方空间里,与道路洞开墙面相反的平行方向上,另一面墙上,出现了那扇被打开的黑门。
一面是看不见终点的、弯弯曲曲石板路,一面是被打开的门,敞开的缝隙中,窥见光亮。
截然相反的方向,供桑衣选择。
桑衣摩挲着用纸包着的碎瓷片,低眉垂眸,掩盖了她的神思。
半晌,她迈步,向一方走去。
——她走上了那条石板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