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还有半刻钟便入京了。”
蒲秋将假寐的青禾叫醒,女子素手一掀,看向马车外,天早就黑了,只余前方灯火一点。
是朔安城的方向。
青禾坐回车中,摸了摸发间的玉簪。
她们从青山寺离开已是午时,若非青禾身体真的不适,苏寻菀还真不放心让她乘夜回京,原本还要白泛舟与她一同回来,但被青禾婉拒了。
元日宴连办三天,应明日午后才结束,青禾不想麻烦白泛舟,苏寻菀明白,只好多派了几名家丁跟随。
今日无雪,车马倒还算快,进了城后快近戌时,朔安城内依旧热闹。
从城门入,夜晚的芙蓉长街更显锦绣,各坊店肆灯火通明,温声暖意随着街头攒动的人影升起,亭台楼阁间尽是富贵安宁。
青禾在蒲秋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好不容易回到惟荷院,蒲秋见她面色难掩疲惫,便吩咐院中下人煎上药,自己去倒些热水准备伺候青禾梳洗,好让她歇下快些。
床幔放下,房门被人合上,只着里衣,洗漱完躺在床上的女子倏然睁眼,她翻身下床,拿出早就备好的夜行衣套上,确保无人跟尾巴后,一路疾行从白家侧门离开,与早早等在那的怀素碰面。
若非藏在马车后,跟着青禾从青山寺离开,怀素怎么也想不到,眼前的女子居然会是白家的姑娘。
“你说的地方在哪?”来人面容隐匿在黑色幕篱后,将怀素拉过暗处,低声问道。
昨夜青禾提出拿回廖信云所藏东西时,怀素答应了,但她提出一个条件,她得先回京,将她的孩子一同带出来。
怀素与廖信云有个孩子。
青禾起初有些意外,但很快就明白,廖信云为何苦苦求生,不惜一切也要上京。
或许除了怀素外,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值得他拼命,那就是他与怀素尚在襁褓中女儿。
据怀素说,她将女儿藏在百花坊,对外只说是自己捡的弃婴,她多年来都是孤身一人,并未嫁人,百花坊的人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孩子居然是她偷偷生下来的。
夜晚街市未散,朔安城内尚有灯火,青禾早就将朔安的地形摸透,带着怀素一路穿街走巷,避过人多眼杂之地,很快就到了百花坊。
彼时百花坊内静悄悄的,只余堂中烛火一盏。
大多数人都因元日宴去往青山寺,现在坊中只剩寥寥小厮。
按怀素所说,坊后有一偏门,顺着小路入内便是花女所住的后院。
夜深风寒,青禾先行探路,确保后院没人后,这才示意躲在暗处的怀素可进。
屋内没点火,青禾从怀中掏出火折子,霎时间落下一层微光,去青山寺的这几日,怀素将孩子托付给坊内嬷嬷照料,嬷嬷的住处就在这,两人循屋而进,青禾走在前头,再进便是里屋。
时候不早了,那嬷嬷多半已经歇下,青禾本想着趁人昏睡之际将孩子抱走,可正当她踏进里屋时,又觉不对。
她抬手拦住怀素,幕篱后的眉心轻轻蹙起,目光带着寒意。
里屋的窗楣未关,寒风涌进,并未将那腥味驱散,反而将它带得更近,随着风流动的方向传到屏风后来。
几乎同时,外头传来一阵骚动,青禾拽着怀素飞快跑进里屋,手中火折映亮屏风后的场面,怀素差点尖叫出声,好在青禾捂住了她的嘴。
屋内,女人的尸体横曝在床地间,她双目瞪得浑圆,鲜血自她脖间喷溅出,在身下晕出大片血色,惊恐可怖。
“孩子,我的孩子……”怀素不可置信地后退两步,待反应过来发生什么后,泪早已浸湿满面。
见她要上前,青禾一把拦住她:“人已死,孩子多半已经被他们抢走了。”
外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青禾拽过怀素,让她从窗外翻出,自己紧随其后。
夜色渐浓,寂静得诡异的百花坊藏在黑夜里,就连原本堂内的那盏烛火也已暗下。
青禾明白中了计,右手手腕一翻,薄刀瞬间已握在手中。
果不其然,后院已有人暗中等候多时,长剑刺破黑夜,带着血气,正朝怀素面门而来。
青禾眼疾手快,飞身一踢,手中薄刀利落割喉,将怀素护在身后。
对方的黑衣人实在太多,青禾一手护着怀素,一手突围而出,一时不备,侧面突然杀出一人,手中长剑在寒夜下泛着冷光,穿透幕篱,映入女子眼底。
原本在青禾身后的怀素猛地被推出,寒光瞬间闪烁在她眼前,那一刻头脑轰然发白,她下意识闭上眼。
黑衣人见状,也以为青禾是强弩之末,欲舍弃怀素,推其出来挡刀,正冷笑着勾唇,谁料想,还未等唇边笑意扩大,瞳孔忽而惊僵。
“噗!”
身后突然传来动静,怀素惊魂未定地睁眼,眼前再次被女子的黑色幕篱挡住,她怔然看向挡在她身前的背影。
原来青禾推她并不是为了挡刀,而是因为背后有人想要偷袭,趁机抓走怀素!
好在青禾反应快,趁着黑衣人晃神之际,一脚把身后人踹开的同时,手中形似柳叶的薄刀瞬间将前头人抹脖。
“你没事吧?”血溅上了她的黑衣袖口,青禾侧眸冷肃道。
这是怀素第一次,遇到除廖信云外,愿意护她周全的人。
因惊吓流出的泪水早已湿润衣襟,那句“没事”就哽在喉中,却怎么都说不出。
外头的黑衣人仍不断涌入,但这一回明显忌惮许多。
他们面面相觑,犹豫着不敢上前,许是没想到她身手如此好,转眼就放倒了好几个弟兄。
“都愣着做什么,留后面那个女的活口,杀了前面那个!”有人厉喝道。
“找死。”看着持剑冲来的几名黑衣人,幕篱后,女子眸光骤寒,身形瞬间疾掠而出,衣袖翻飞间,血色溅落在地。
想要从偏门离开是不可能了,青禾拉着怀素跑向后院矮墙,刚要撑她上去,却发现对面檐角架有几架弓弩。
康阳王……
那弓弩青禾眼熟,一眼就认出!
有什么头绪飞快从脑中闪过,但她现下无暇顾及这些,这些人早就布好埋伏,只为请君入瓮!
箭矢飞来得太快,青禾单枪匹马,除了袖中薄刀,手中再无其他武器,她只好捡起脚下黑衣人尸体旁的长剑,凭着感觉将那箭矢挡回。
纵使她武功再好,面对如此围攻想要护住旁人还是有些吃力,她让怀素先往外爬,自己护送她,但怀素毕竟是个弱女子,力不从心,几般磨蹭间,一支冷箭竟直穿长夜,刺入她背后。
怀素从矮墙上掉落,砸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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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丛,青禾听到动静,猝然回眸。
借着假山躲避,青禾想要拖起她,却被她按住:“姑娘,你跑吧,不要管我了,我没力气,跑不掉的。”
“我背你走。”青禾面无表情,强硬地要拉起她。
隔着一处假山石,耳边仍能听到箭矢射出的铮鸣声,怀素摇了摇头,面色越来越虚弱:“你不用再骗我了。”
青禾一怔。
“我知道,若廖郎还活着,他不会不来找我。”
女子低泣的呜咽声传入耳中,青禾竟卑劣地松了口气。
她看见怀素颤动着伸出手,紧紧攥住她的手腕,“白姑娘,我知道你是好人,东西托付给你我放心,怀素只求你一件事,若你可以,能不能救救我的妙儿……”
她的女儿,叫妙儿。
青禾没说话,寒风吹过黑色幕篱,女子红唇紧抿,眸色晦暗地看着地下的人。
黑衣身影消失在后院围墙处,她身形很快,仿佛对箭矢极为敏感,几乎没有回头,却总能准确无误地躲过。
“追!”
黑衣人一分为二,一波朝青禾逃走的继续方向追去,另一波绕到假山后,看见地上的尸体,都明显愣住。
为首的是个尖嘴猴腮的男人,做侍卫打扮,面色一黑,厉声道:“是谁放的箭!人死了,你们拿什么跟王爷交待!”
“追,都给我追!”他咬牙,“若是那个人再追不回来,你们就等死吧。”
这边,青禾一路飞檐走壁,先是遁入无人的狭窄小巷,将身上染血的夜行衣解开,后又拿掉幕篱,故意扔向远处,自己则反其道而行之,从袖中陶出早就备好的面纱戴上,走向人声鼎沸的街市。
在踏出黑暗走向喧嚣灯火的那一瞬,她一袭白裙,面纱遮面,很快就融入这来往的人群里。
几名黑衣人追到巷口,看着外头涌动的人流,气得牙痒,狠狠甩掉手中幕篱。
前头便是芙蓉长街,青禾没有立刻回白家,而是在街上多绕了几圈。
闹市喧嚣下,削减了几分冬日寒意,青禾刚要穿过金水桥,眸光不知看见什么,倏然一顿。
在桥的那头,青年信步闲庭,于他身后还带着一人,那人青禾眼熟,第一次在青山寺时就是他问的话,后来他又常跟在蔺绥身边,瞧着不像下人侍卫。
蒲秋说,他是何老将军的孙子,当今京卫指挥使司佥事之子,何皎皎。
青禾几乎没有迟疑,快步走入一旁的布衣店。
“人呢?”那几名黑衣人汇聚在桥头,为了不引人注目,他们还特地摘下面衣混入其中。
“莫不是真让他跑了,回去怎么向臧统领交待!”
正当几人争执不休时,有一黑衣人眼尖一瞥,突然指道:“在那!”
金水桥头,有一身裹黑色披风,头戴幕篱的人穿过人群,突然跑向某处,直到撞到某个人,怀里有东西掉落,他快速捡起,又拱了拱手表示歉意,飞快离开。
被他撞到的青年眉梢一杨,看向他疾疾跑走的方向。
“是永昭王!”
那几名黑衣人站在桥上,自然将眼底景象一览无余。
那人分明是早有打算,故意穿过人群撞到蔺绥的。
他们面面相觑,难不成,那人是永昭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