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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唐箴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51章


    “铛——”


    这一声锣鼓声响起的时候,把还处于梦境中的魈震醒。


    很难形容这一刹的感受,非要形容的话就像触了电。


    酥酥麻麻的,但是却直触心灵。


    有吹奏的声音顺着风飘来,被他伸手截住,仔细一看,发现不过是又一场请仙仪式。


    每年都搞这个,他已经习惯了。


    但是很快,他发现了异常。


    风向不对。


    风是自由的,按道理不应该为任何外物所困,但是今天,这片街区的风变了。


    没有外面的风进来,里面的风也出不去,在隐形的墙壁面前不停的打转。


    这不寻常,让他想到了生得领域。


    但是如果是生得领域的话,范围似乎有些太大了。


    魈皱了皱眉,看向了送仙队伍的方向。


    “请神喽——”


    一声女子的尖啸传来,几乎要震碎他的耳膜,让他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这大概是某种术式,因为这一声尖叫过去,他的身体骤然变得很重,就好像身上穿了一件湿棉袄,滴滴答答的往下滴着水。


    一阵凉风吹过,让他觉得有些冷。


    大概是错觉。


    久久找不到出路,空气中的风开始变得狂躁,裹挟着天上的乌云,盘旋在街区的天空之上。


    一道白光闪过,接下来传来一震雷响。


    或早或晚,要下雨了。


    魈正准备离开展馆,前往请仙的队伍一探究竟,但是也就是在这一刻,他感应到了他给伏黑惠的羽毛。


    似乎是散去了所有的遮掩,那根羽毛此时就跟天上的北斗一样醒目,几乎是直白的告诉他。


    ‘我在这。’


    这看起来是再明显不过的陷阱。


    羽毛的方向和请仙的队伍不能说是相反,只能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至少在短时间内,魈不能轻易的往返于两地之间。


    但是在权衡了片刻,魈转身飞向羽毛的方向。


    他相信夏油杰能处理好一切。


    ……


    另一边,送仙的队伍被堵在了广场。


    只有一条大道,这代表着必须要有一方让道,但是这一方绝对不能是夏油杰。


    他代表的是铜雀庙的脸面,身后的轿子里坐着他们供奉千年的仙人,谁都能退,他不能退。


    他要是退了,铜雀庙的脸面,还有仙人的脸面放在哪里。


    况且谁不知道这个街区供奉的是仙人,又从哪里蹦出来一个野神。


    虽然明知道是羂索的诡计,但是夏油杰心中还是怒火中烧。


    这座街区明明是仙人和人类一手创造的辉煌,又哪里轮得到外来者制造喧哗与吵闹。


    但是得益于自己这些年养气的功夫修炼的还算到家,夏油杰脸上还是能扯出一副平静的微笑。


    “不知道你们要迎的是哪路神?”


    那个花脸女人看着他,又笑了,把问题又抛给他。


    “你以为我迎的是哪路神?”


    夏油杰懒得和面前的人多废话,只想尽快的结束话题,于是干脆丢掉了脸上的微笑。


    “不管你迎的是哪路神,今天都要让道。”


    这句话不知道是哪一个词又碰到了女人的笑点,让她又跪倒在地上,大笑起来。


    “别人笑我看不开,我笑他人太疯癫。”


    她反手掏出一把短刀,静静盯着倒映在短刀上的自己的侧脸,又突然大哭起来。


    “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


    但没过多久,她的脸上又恢复了微笑。


    她重新站了起来,神色间带着扭曲的张狂。


    “来,来,我今天就告诉你,我们迎的是哪路神,接的是哪路仙。”


    说着,那个女人就朝他走了过来,站到他面前。


    夏油杰没有退,因为越是在这种时刻,越不能后退一步。


    所以他放任这个女人站到了他的面前,只是在手里平静的备好了符纸和咒灵念珠。


    同时他内心也有一丝好奇,这个奇怪的疯女人,到底想做什么。


    那个女人举起了自己手里短刀的同时,夏油杰抬手准备应对女人接下来的袭击。


    不过他接了个空,


    下一秒,


    “扑通——”的一声


    那个女人双膝着地跪在了地上,任由鲜血染红她面前的地面。


    她脸上带着几乎快要咧到耳根的笑容,跪在地上,一点点的,用短刀割开了自己的脖颈。


    与此同时她还能够用几乎快要被她完全割断的气管说话,发出像是腐朽木板一样刺耳的吱呀声。


    “恭迎……三眼五显真君……归位。”


    那个疯女人倒了下去,同时她身后原本就怪异的乐团开始奏起乐来。


    “请神喽——”


    不知道从哪里刮来一阵狂风,吹来一阵雾气,但是又不知道哪里来的颜色,把这雾气都染上了淡淡的猩红。


    到这里夏油杰也知道不能再等。


    他飞速的甩出一把符咒,召唤出大把大把的咒灵。


    “天地自然,秽气消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


    符咒升空,险险的撑起一个护罩来,把所有的人都罩在里面,避开了与猩红色烟雾的接触。


    这时候夏油杰再定睛一看,面前的疯女人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大片大片绽放在青石路上的血迹。


    仿佛是察觉到了夏油杰的凝视,那些血液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缓慢的在地上爬行着,组成了一行字。


    ‘你在找我吗?:)’


    到这个时候,夏油杰也不顾自己的修养了,直接朝着迷雾里大喊。


    “羂索,出来见我!”


    但是雾气回答他的只有沉默,外加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回音。


    抬手就放出了数以千计的咒灵,夏油杰依然沉得住气,随后看着地上的血字缓缓的蠕动起来。


    ‘那就如你所愿。’


    ‘希望你喜欢我给你准备的惊喜:)’


    面前的雾气缓缓的分开,从血雾深处,慢慢的走出来一个人。


    ……


    在伏黑惠准备好施展连心咒的时候,起雾了。


    但是雾气并没有进入到铜雀庙里,所以他现在的处境还算得上安全。


    夏油杰离开之前嘱咐他,没事不要出去。


    本来伏黑惠也是这么想的,直到他第一次施展了连心咒。


    以他的血为引,将符纸在碗中点燃,从他的手腕处飘出一根细细的红线来,缓慢,却坚定的飞向庙外。


    作为施术者,伏黑惠的心神也随着红线慢慢往外飘去,他看不到红线周围的景物,但是却能大概感受到红线延伸出去的距离。


    闭上了眼,在伏黑惠的感知中,红线朝着某个方向,慢慢的往前游去,10米,50米,100米……


    到最后,红线在延伸出去500米的距离后停下了。


    伏黑惠正疑惑着为什么红线停了下来,直到他听见了从红线另一头传来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猛然的睁开眼,伏黑惠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红线。


    如果他没有搞错方术,那么他的妈妈应该在离他只有500米的地方!


    500米是什么概念?


    标准操场的一圈多一点点,走路的话只需要不到十分钟。


    伏黑惠的心脏在此刻狂跳起来,震的他脑袋嗡嗡发响。


    这大概是个陷阱。


    但是明知道是个陷阱,他也依然想要往下跳。


    他被人那捏住了软肋,现在这个软肋被人放到了陷阱里。


    大概是这莫名其妙的雾气阻挡了电信号,他拨打的所有电话都不在服务区,这让他有有些不安,但更多的是烦躁。


    去,还是不去?


    两种想法在他心中天人交战,迟迟无法得出一个结果。


    外面的情况看起来实在不正常,但是他又没办法当作没看见那根名为血缘的红线。


    “哗啦——”


    一块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石头飞进了院子里,砸坏了一扇玻璃窗,碎片稀稀拉拉的掉了一地。


    碎裂的玻璃让伏黑惠下定了决心。


    去吧,就算呆在铜雀庙里,说不定也是坐以待毙。


    既然一块石头都能突破铜雀庙的防线,那么别的什么也可以。


    而且他能感受到,红线的另一头,又开始了移动。


    不能再等了!


    下定决心的伏黑惠运转起咒力,随后翻过了围墙,朝着红线连接的方向跑去。


    ……


    到达羽毛所在地的时候,魈还有些疑惑。


    这里看起来太过空旷,看上去什么都没有。


    没有羽毛,也没有伏黑葵。


    只有一座竹子搭起来的高台,上面遮着棚顶,竖着屏风。


    羽毛的气息正是从那高台之上传来。


    拿着和璞鸢,放缓了脚步,魈慢慢的降落在高台上,有些警惕的看着这个并不存在于他记忆中的造物。


    正当他慢慢走近的时候,屏风后面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你终于来了。”


    这道声音有些耳熟,但是魈并没有多想,只是手里的和璞鸢一动,轻而易举的把木制的屏风劈成两半。


    屏风后面的人露出了真面目,盘坐在地毯上,赤裸着上身,一只手拿着酒杯,一只手拿着酒壶,剩下的两只手悬在空中。


    他睁着两只眼睛,半闭着两只,正饶有兴致的看着面前的魈。


    “羂索说这里会有一个能够让我满意的对手。”


    “看来他并没有说谎。”


    就第一眼来看,两面宿傩很满意这个出现在他面前的对手,不管是对方举手投足间透露出的武艺,还有身上缠绕的实力不俗的诅咒,都让他心神激荡。


    他本来应该立刻砸碎手里的酒壶和酒杯,但是出于某种他自己都说不清的心理,他又多喝了一杯,随后才把酒具摔碎在一旁。


    术式在顷刻间发动,下一秒,整座竹子搭建而成的高楼就被无数斩击瓦解。


    落脚处的崩塌并没有给魈造成困难,他双翅一振,就飞到了天空之上,面色看起来一片平静。


    但是实际上他的心很乱。


    他看见了的明明是诅咒,但是为什么这个诅咒那么像宿傩?


    在竹楼崩塌的瞬间,两面宿傩踏着建筑的遗骸与烟尘,飞到了天上,脸上挂着肆意的狂笑。


    两张熟悉的脸在此刻重合,最终定格在千年前分别的门口。


    【若是千年之后见到我,那你一定要请我喝一杯酒。】


    四只手的咒灵带着凌厉的攻击,朝他发出致命的邀请。


    “哈哈哈,来吧!”


    “来和我尽情的,相互诅咒吧!”


    ……


    夏油杰死死的看着从浓雾深处走出来的人影,脸上的表情经历了第一次的崩塌。


    “你怎么敢……”


    “你怎么敢用这个人的脸出现在世上!”


    听着夏油杰的质问,‘道成’的表情带上了些许的戏谑。


    “不是你叫我出来的吗?”


    可是我真的出来时候,为什么你一副无法接受的样子。


    他特地穿上了那一身许久不穿的青灰色道袍,为的就是今天。


    “怎么样,喜欢我给你们准备的礼物吗?”


    一边说着,羂索一边在夏油杰面前转了个身,拎起袖子来晃了晃。


    我知道你们一定在看,因为你们和我一样,一样的贼心不死。


    看着面前的羂索,夏油杰的表情却一点点平静下来,只是眼睛仍然死死盯着面前的人影。


    “我会杀了你。”


    他从未如此憎恨过一个人。


    愤怒像火一样,几乎要把他的所有燃尽。


    但是不行。


    他是住持,送仙仪式还没完成,这条队伍不能就此停下。


    平心静气的口诀在此刻在心中疯狂默念,他感觉他的手终于握上了他的剑。


    他拔剑,把剑尖对向他昔日的恩师,现在的仇敌。


    作者有话要说:


    鸡汤来喽——


    终于写到这里了(擦汗),说实话我觉得你们还蛮期待?


    ——


    第52章


    当那片区域出现异常的时候,五条悟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


    那一整个街区,缓缓被像是帐的一样的东西所包裹,短暂的屏蔽了人们感知中的信号,拒绝着所有外人的进入。


    很不巧,五条悟也属于外人的范畴。


    六眼可以轻而易举的看出那片结界对他的拒绝。


    不过五条悟需要在意这个吗?


    答案是不需要。


    他可以直接把那片结界轰碎。


    不过当他正要那么做的时候,从结界里走出来一个人。


    如果走出来的是个陌生人,那么五条悟估计懒得多看一眼,但是问题是走出来是一个熟人。


    伏黑甚尔。


    五条悟对伏黑甚尔的了解并不多,只停留在“哦,这是惠的老爹,是禅院家的。”这样的印象。


    至于其他的传言,也有,但是他从来没有在意过。


    现在这个在他印象里单薄的不像话的人朝他走来,身上并没有什么气势,相反,颓然缠绕在他整个人身上,像是无法痊愈的旧伤。


    他本人就像一条半死不活的鱼,但是仍然拿着武器朝五条悟走来。


    “你来干什么?”


    先开口的是五条悟。


    此时此刻他确实很好奇,这个男人不去寻找自己的妻子,来他这里凑什么热闹。


    他大概猜到了些什么,但是仍然等着伏黑甚尔的回答。


    回答五条悟的是伏黑甚尔沙哑如砂纸的嗓音。


    “我找到她了。”


    他找到了,他确实找到了。


    不要把他想的那么无能。


    他这些年不知道在自己的妻子身上留了多少的布置。


    但是都没有用,都没有用。


    那个人,那个人在下水道里等着他,他找到了葵的同时也找到了那个早就该死的人。


    “能找到这里来,我倒是低估你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那个人就静静的笑着,手放在葵的脖颈上,他但凡有什么异动,那个人就能第一时间把她掐死,


    “禅院,你觉得这世界公平吗?”


    妈的,说了多少次了,他现在姓伏黑,伏黑葵的伏黑!


    这世界公不公平关他什么事,说到底你们这些人到底为什么那么的闲!


    你们这些人的仇怨,凭什么要烧到他们一家身上!


    “你是不是觉得委屈,因为我们这些人?”


    ‘道成’看着他,朝他微笑。


    但是伏黑甚尔也知道站在他对面的绝对不是道成。


    没有证据,只是某种直觉。


    还有某种若隐若现的垃圾的味道,莫名让他觉得熟悉。


    “我知道,你在心里肯定是在怨我的,毕竟是我让你去杀的夏油杰。”


    羂索满意的看着面前的人身躯一震,面色一点一点阴沉下来,像喷发前的火山。


    铜雀庙那些人以为他没发现他们都所作所为?


    他们自认为遮掩了天数,就可以若无其事的把一切当做没有发生?


    大错特错。


    他已经忘记自己是抱着什么想法做出了那把匕首。


    但是当那把匕首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的心里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


    他要亲手,填补起被时间的空白。


    五条真那个傻子真的以为是自己诅咒了仙人?


    虽然这么想也没错,但是那个诅咒,那个简简单单的诅咒,真的能杀死连时光都无法杀死的仙人?


    羂索无声的露出了一个笑。


    很多东西,从他和道离的争吵开始,就不一样了。


    时间会证明,他才是正确的。


    羂索看着面前的伏黑甚尔,露出一个慈悲的笑。


    “我并不是什么嗜杀的人。”


    因为我觉得所有人都该死。


    “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一个要命的机会。


    “万事万物都有代价,而你想要她的命。”


    后面的话羂索没有说完,但他相信伏黑甚尔能懂。


    一命换一命,这就是代价。


    当然,不是什么人都命都足够值钱的。


    道成的命就不值。


    要不是还有用,他巴不得把人做成咒物拿到黑市里,贱卖。


    晦气。


    “你想要谁的命?”


    对面的伏黑甚尔发话了。


    “五条悟的。”


    给出了自己的答案,羂索笑着看着他。


    “你应该知道五条悟的命不只这个价。”


    “可是她在你眼里胜过五条悟千倍百倍。”


    那就值。


    “五条悟不行的话,夏油杰也可以。”


    “不行。”


    听到伏黑甚尔的拒绝,羂索则是稍微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


    “我倒是没想过你会拒绝。”


    毕竟比起五条悟,还是夏油杰更好杀一点。


    “因为我不想你赢。”


    而那个小鬼不一定会输。


    而且还有惠。


    听到伏黑甚尔的话,羂索也不恼,因为他发自内心的不把面前的伏黑甚尔当一回事。


    不过是一个无法主宰自己命运的可怜虫罢了。


    “看来你已经想好了。”


    “那么,我们来订誓约吧。”


    所以现在,伏黑甚尔站在五条悟面前,带好了他所有的装备。


    “他和我说,一命换一命。”


    “所以你要拿我的命去换她的?”


    “或许是我的。”


    “非打不可?”


    “非打不可。”


    听到这里五条悟也知道不用再多言了,只是沉默的摘下了眼睛上的魔镜。


    伏黑甚尔是被抛出来的弃子,作用仅仅是拖住他的脚步。


    但是他也确实被拖住了。


    他不想伏黑惠恨他。


    就算伏黑惠曾经多次朝他吐槽过自己的啥笔老爸。


    啧,这一笔一笔的,都是什么糊涂账。


    学生也和债一样,要老师去偿。


    偏生他还跑不掉。


    这么想着,对面黑豹一样的男人猛的朝他冲了过来,他指尖的苍也顺势而发。


    他们本不应该打这一场的,但是他们最终还是打了,赌上性命的来打。


    尽管他们也不知道这是否有意义。


    ……


    伏黑惠徘徊在那栋建筑周围已经很久了。


    周围是牛奶一样的白雾,把人捉在怀里,蒙上了人的眼睛。


    他手上的红线还在,末端就连接在这栋居民楼里,现在他在外面,思索着是否要进去。


    这一定是个陷阱。


    伏黑惠在心中确信。


    所以他不能进去。


    跑出铜雀庙已经够出格的了,他不能被抓住,给夏油杰添麻烦。


    所以他进去,只流连在周围,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楼里的情况。


    等雾散。


    等雾散了就好。


    雾气一散,他就可以打电话摇人,摇他老爸,或者五条悟和夏油杰,不管任何一个,都能轻松的应对现在的场面。


    因为他们很强,而他不够强。


    伏黑惠对自己的实力有清楚的认知。


    至少现在他没把握安全的杀进陷阱把他妈妈带出来。


    所以他只能等。


    而等待向来是最熬人的。


    就好比现在,他感觉浑身上下都有咒灵在爬。


    他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每隔十分钟他就会变一次位置,小心翼翼的遮掩着自身的踪迹,以那栋楼为中心观察。


    但是观察了半天,他也没观察出所以然来,那栋楼实在是太过普通,普通到伏黑惠快以为手腕上的红线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还是要等。


    不过没关系,伏黑惠从一开始就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就比如现在,他躲在附近的灌木丛里,收敛着咒力,运行着法门,把自己也当做一棵植物。


    周围静悄悄的,只有虫鸣,风声,树叶的响声,其他什么也没有。


    没有人声,不过也正常,今天是送仙仪式,人应该都去那边了。


    十分钟到的很快,而他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所以他解除了长草的状态,准备换个地方继续盯梢。


    蹲了十分钟,他的脚已经有些麻了。


    小心翼翼的往后退了一步,伏黑惠感觉自己背后撞上了树干。


    几乎是在撞上树干的同时,他猛地离开了原地,跳出了灌木丛,跳到了一旁的空地上,比划出玉犬的术式。


    他记得很清楚,离他最近的树都有五步远,不可能瞬移到他的背后。


    那么他的背后要么是人,要么就是别的什么东西。


    不管是哪种,都足够的可怕。


    他现在在的未知逆着光,阳光刺得他有些睁不开眼,打在身上火辣辣的烫。


    但他还是严阵以待的看着对面那个人影。


    一步一步的,那个人影逐渐出现在伏黑惠的面前。


    当她真正站在伏黑惠面前的时候,伏黑惠的呼吸几乎都要停滞。


    “看来夏油杰没有跟你讲过,子母连心咒的反馈是双向的吗?”


    那个人朝他笑了笑,笑容和之前一样美好,不过比她笑容更引人注目的是她额头上猩红的文字,还有举起手时手腕上的红线。


    看着伏黑葵的笑容,伏黑惠在一瞬有些恍惚。


    那笑容陪伴他长大,所以他没有想过,有一天看到这个笑容的时候会感到陌生。


    面前站着的这个人毫无疑问时他的妈妈,但是遗传自父辈的血脉在声嘶力竭的告诉他,不是。


    你是谁?


    在伏黑惠的注视下,伏黑葵朝他笑了笑,拔出了一把厨刀。


    迅速的转过身,伏黑惠召唤出鵺就想逃跑。


    这已经不是他能处理的范围了,他也应付不来这个。


    他的母亲变成了他的敌人,有可能想在这里要了他的命。


    这件事光是想一想就让人崩溃。


    不管是对他还是他的母亲来说。


    他不能留在这里。


    不能伤害到他的妈妈,不能让他的妈妈伤害到他。


    他要跑。


    仿佛时知道了伏黑惠的想法,从他身后传来一声呵斥。


    “你敢跑我就杀了她!”


    听到这句话,伏黑惠迈出去的脚步停住了,僵硬的一点一点的转过头来看着伏黑葵。


    伏黑葵还是笑着,只不过把厨刀的刀尖抵在了自己的脖颈上,刀尖已经染了血,大有伏黑惠再迈出去一步,她就动手的样子。


    “不要动哦。”


    之后伏黑葵就维持着这个姿势,慢慢的朝伏黑惠走来,直到走到他的面前。


    阴影投在了伏黑惠的脸上,他抬头,只能看见伏黑葵嘴角,其余都被大片大片的阴影覆盖。


    ‘伏黑葵’伸手,摸了摸伏黑惠的脸,像是十分满意他的表现。


    “乖孩子。”


    她终于拿下了她的厨刀,轻描淡写的用刀锋划开了食指的指腹,就着手指,在伏黑惠的额头上写起字来。


    伏黑惠想要反抗,却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大片大片莹蓝色的蝴蝶包裹,动弹不得,他往旁边看去,发现失踪的津美纪站在旁边冲他笑。


    阴影里,一件熟悉的黑风衣靠着围墙,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三个人都看着他,额头上的血字,散发着微微的红芒。


    像是嘲笑。


    “禅院家的十影,我就收下了。”


    伏黑葵这样说着,在他额头上按下最后一笔。


    作者有话要说:


    第53章


    面对宿傩,魈的情绪从一开始的惊讶,慢慢变成了平和。


    他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五条真给他写的信。


    宿傩一直站在河边,但是没有过河。


    没过河的宿傩可以是他的友人,过了河的宿傩只是妖魔。


    只是邪祟。


    和他过往杀过的妖魔并没有什么不同。


    几个呼吸间,他手中的和璞鸢就已经和宿傩碰撞了数个回合。


    兵器相交,溅起无数的火花,他们从天空打到陆地,又再从陆地打到天空。


    越是交手,魈感觉自己身体越是轻快。


    战斗的本能在被一点一点的唤醒,这一次没有诅咒拖后腿,也没有人质需要顾虑。


    他和宿傩越打越凶,越打越狠,他削掉了宿傩的一只手,宿傩扎透了他的一只翅膀,到后面他们身上全是血,分不清是对方的,还是自己的。


    鲜血在空中肆意的挥洒,就像是盛放的狂花,从天上落到地上,落了一地的花瓣。


    “热身该结束了吧?”


    在又一次对撞分开之后,宿傩朝他笑了笑。


    魈没有回他的话,只是收起了自己身后之前一直无法收起的翅膀。


    这对翅膀在之前的战斗中有些碍事,随着他对他身体的控制越来越强,在此刻终于退场。


    他很清楚,之前的交手只是试探。


    不过借着刚才的试探,他对宿傩的实力有了一个大概的估计。


    很强,是必须要全力以赴的对手。


    不过没关系。


    他身上的诅咒已经和他融为一体,或者说,他正在变成诅咒。


    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不过在死前,他一定会把面前的这个家伙拖到地狱去。


    “一击定胜负,如何?”


    对面的两面宿傩朝他发出了邀请。


    魈没有回应,算是默认。


    于是在两个呼吸之后,他们动了。


    宿傩哈哈大笑着,两只手的拇指食指和中指相对,无名指和和小指弯曲相抵;与之相对的,时隔五年,魈又一次带上了他的面具。


    【领域展开——伏魔御厨子】


    【靖妖傩舞】


    暗绿色的潮水自宿傩脚下开始蔓延,锈绿色潮水一起出现的还有大量牛羊的尸骨,还有数座伏魔龛从他的身后升起,伏魔龛的倒影倒映在水里,水里浸泡着牛羊的尸骨,倒映出一片红色的天空。


    天空被染红了,不是血红,是橘红。


    锈绿色的湖水倒映着橘红色的天空,牛羊的尸骨垒在水中,被湖水染上了一层薄绿,朱红色的伏魔龛矗立在不远处。


    宿傩的脱掉了上衣,露出四只手来,手持具尸铁钩和降魔杵,黑色的花纹流淌在他身上,微微泛着红芒。


    这让他现在看起来更像是圣人,而非妖魔。


    另一边的魈也带上了面具,带上面具的瞬间,冲天的怨气和诅咒自他身上爆发,环绕在他周围,诉说着永远消散不了的怨气与怒意。


    他的力量逐渐由翠绿变成墨绿,随后变成更深的绿色,几乎要与黑色融为一体。


    狰狞的傩面戴在他脸上,让他多了几分可怖,几分凌厉。


    这让他看起来更像是妖鬼,而非仙人。


    “迦楼罗啊,你的琉璃心呢?”


    决战的前一秒,宿傩突然朝他说了这样一句话。


    但是随后,这句话就消弭在招式碰撞带来的声响之中。


    仙人和妖魔碰撞在一起,圣人和妖鬼碰撞在一起。


    没有人会知道谁输谁赢。


    ……


    另一边,夏油杰和羂索也没有闲着。


    看着夏油杰指着自己的剑刃,羂索笑了。


    “你这是弑师。”


    “关你屁事。”


    “我觉得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我跟你没有什么好聊的。”


    看来是谈不拢了。


    羂索朝着夏油杰笑了笑,让夏油杰想要原地干呕。


    “你看,你果然还是太年轻。”


    “不像你,黄土都已经没过顶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


    说到这里,羂索也懒得再多说一句。


    所以他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队伍动起来。


    “奏礼乐——”


    杂乱的音符从那支怪异的队伍里瓢出来,组成一支听起来诡异又欢快的曲调。


    听着对面传来的魔音,夏油杰皱了皱眉,随后也抬起手示意起身后的队伍。


    “奏礼乐——”


    ·庄严肃穆的曲调从他的身后传出,和对面的曲调撞在一起,显得格外吵闹。


    在一片吵闹声中,羂索又开口了。


    “你应该知道你这是在送他去死对吧。”


    “注意你的措辞,是送真君回他原来的地方。”


    “你们这些人,一个个就是想要他去死。”


    羂索走上前一步,几乎就要和夏油杰脸贴脸,然后轻轻的在他耳边开口。


    “我不一样,我要他留下来,永久的留下来,成为真正的神明!”


    从第一次和道离争吵的时候,羂索就知道了,他和铜雀庙注定不是一路人。


    魈身上的五条真下的诅咒,可怖,痛苦,但并不致命。


    你看五条真那家伙在诅咒的折磨下也撑了那么久才死。


    他翻遍了藏经阁的书,借遍了那些世家的珍藏,最后得到了一个结论。


    是这片土地上的人,诅咒了他们的仙人。


    从最初的契约开始,这片土地就一点点积累着对仙人的诅咒。


    每一次诚心诚意的供奉,每一次在心中默念他的名,都是造在仙人身上的孽。


    爱是最扭曲的诅咒。


    与仙人联系最紧密的地方是哪里?


    是铜雀庙。


    得出这个结论的羂索几乎崩溃,他不敢相信他自己也成了诅咒仙人的帮凶。


    所以他最后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要把这片土地上的人都杀光,让那位仙人,踩在这些罪人的尸骨上,成神。


    夏油杰脸色冷漠的看着面前的羂索。


    他想起了历代主持说过的话。


    “羂索想让仙人成神,诅咒之神,成为比两面宿傩更疯狂的存在。”


    铜雀庙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但又不得不面临仙人逐渐被人心诅咒的困境。


    \"所以我们每年举办请仙仪式,以纯粹的信仰,来压制仙人身上的诅咒。\"


    请仙仪式和送仙仪式也不是简单的仪式,它们更像是一种符号,昭告着世人仙人仍然是仙人,不是神明也不是妖魔。


    现在羂索用的请神仪式也是一样的,他想用这个符号,把仙人钉死在神位上。


    这就是俗称的大义。


    仪式是有意义的,并非无用功,这也是两方相遇,互不相让的原因。


    这个关头退让了的话,毫无疑问就是败了。


    听着耳边的奏乐,夏油杰皱了皱眉。


    五条悟来的太慢了,看来是遇到了麻烦。


    惠呆在铜雀庙里,暂时应该没事。


    魈在找伏黑葵,伏黑葵在羂索手里……


    从另一个方向,传来一阵恐怖的咒力波动,隔着很远,只能看见那边的天被染成橘红色,天空中不时闪过翠绿色的影子。


    真君遇到麻烦了。


    夏油杰沉下了脸,看着面前笑意盈盈的羂索,随后又深吸了一口气,把表情拉回了原样。


    他不动声色的握住剑柄,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面前的羂索出剑。


    “哎呀呀,你这逆徒,果然还是要弑师。”


    剑刃预料之中的被挡住,夏油杰才发现羂索手里的剑早就出鞘,估计就等着他。


    他们刚刚也不是在寒暄,不过是在寻找彼此的破绽,只要发现漏洞,就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看起来道成把你教的很好。”


    “你不配说他的名字!”


    又一次短兵相接,夏油杰压着羂索的剑刃,将剑刃慢慢朝羂索那方压去。


    “怎么能那么说呢,我杀掉了他的师父,还有他的四个师兄师姐,他才有机会当上住持的。”


    “他是最不应该活着的,但是他偏偏活下来了。 ”


    “他的师弟差一点点就死了,伤好了以后就被他送出了铜雀庙。


    “他之后就轮到你了。”


    羂索又笑了,笑得很和蔼。


    “你不要怕,你今天也是要死的。”


    只有你们都死在这里,他的计划才能继续。


    “我这就送你下去和他们团聚。”


    铜雀庙的传承从此就会断在这里,然后被历史的风沙掩埋,最终成为尘埃的一部分。


    夏油杰和羂索在顷刻间分开,又迅速的撞在一起。


    到了他们这个境界,招式什么的都是虚的,拼的是基本功的扎实程度,出手的都是杀招,招招都不可小瞧。


    两道青灰色的身影翻飞在场上,身法,剑招,步调都几乎一致。


    “我猜你要往左边出剑,然后是右边。”


    羂索朝他抖了抖身上的被剑气划破的袍子,随后笑了笑。


    “我不知道你该怎么赢我,道成知道的我都知道。”


    你是他教导的,所以你的习惯他都知道,所以我也知道。


    看着面前的羂索,夏油杰挽了个剑花,收起了剑,随后正对着他。


    “我不是只会方术的。”


    “吼——”


    一声龙吟。虹龙那巨大的身躯撞开云雾,游到了夏油杰身边来。


    伴随着虹龙的出现,之前夏油杰挂在虹龙身上的念珠也逐渐显现出来,化作一群咒灵跟在夏油杰身后,黑压压的把天空填满,像是把白天变成了夜晚。


    “唔,不错不错。”


    看着夏油杰身后的咒灵群,羂索不由的称赞了几句。


    “咒灵操术啊……”


    他的脸上浮现出怀念的神情,随后从身后的队伍里点出一个人来。


    “谁说我没有了?”


    下一秒,黑压压的咒灵出现在羂索身后,和夏油杰遥相对立。


    这一刻,羂索和夏油杰两相对视,像战场上即将开战的两方将领。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一下魈宝身上的诅咒


    ——魈身上的诅咒是这片土地上的累积,五条真的诅咒相当于导火索,提前引爆了魈身上的炸药,铜雀庙的人遮掩了魈身上五条真的诅咒,但是累积的诅咒还在,羂索补上时间闭环之后,炸药“彭——”的一下就炸了。


    ——


    最近有些忙(被合唱团抓去排练了),更新时间不太固定,抱歉


    但是爱你们,mua


    ——


    第54章


    另一边,魈和宿傩的对决还在继续。


    说好的一击定胜负,但是他们已经过了不知道多少招了。


    自从天上那轮橘红色的太阳升起,自从墨绿色的影子和领域纠缠在一起。


    领域范围内的一切都在不断地遭受斩击,但所幸今天人都去看送仙仪式去了,所以没有伤亡。


    这也是魈能够彻底放开手脚的原因。


    面对着铺天盖地的斩击,魈并没有闪避,他只是不断地跃起,又落下,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一次又一次的和宿傩碰撞在一起。


    生命被燃烧的感觉很奇妙,就好像身上着了火,但是他并不想拍灭。


    到现在,他的每一次跃起,都会带着复数的诅咒一起落下,一次又一次的贯穿宿傩的领域,激起一阵又一阵的水花。


    久而久之他身上所带的诅咒和宿傩领域里所携带的诅咒缠绕在一起,到最后已经分不清诅咒到底是谁带来的,只能让所有的诅咒不分敌我的厮杀。


    伏魔御厨子里的湖水慢慢从铜绿色变成赤红色,又被新的诅咒所染成墨绿色,诅咒们的争斗向来是没有胜负的,一会是橘红色的天空被墨绿所遮盖,只剩下几束阳光如同炽热的岩浆一样流淌下来,;一会墨绿色的影子又被天上的炽日所压制,把一整片领域变成一片赤红的地狱。


    在这片橘红与墨绿为主题的领域里,两个人的争斗是永恒不变的主题。


    一会是翠绿色的长枪贯穿了带着咒文的胸膛,一会又是一道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斩击,带起一串惊人的血花。


    他们争斗的范围里尽是血,有魈的,也有宿傩的,偶尔还会落下几根羽毛或者几根手指。


    兵器与兵器碰撞,血液与血液相融,到最后两个人身上也尽是血。


    自己的,敌人的,染红了衣襟,染红了布料。


    “你马上就要变成诅咒了。”


    战斗中旬,宿傩看着面前的魈,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该好好瞧瞧你现在的模样。”


    面对着宿傩的调侃,魈并没有回话。


    事实上,不用看,他大概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


    他现在离完全变成诅咒只差临门一脚了。


    耳边不时传来一阵痒意,战斗中偶尔的一瞥,能看见墨绿和吉金的片羽,手臂上也隐隐约约有了羽毛的雏形,还有脸颊。


    再继续打下去,他估计会完全化为咒灵。


    宿傩却是是个难缠的敌手。


    所以他会提前帮夏油杰处理好。


    算是他为数不多的能够做的事。


    身上的衣服早就被血染红了,那一道道斩击虽不致命,但是流的血却是货真价实,旧的血尚未凝固又会有新的血液喷洒在上面,一层盖着一层,遮住了衣物原本的花样与颜色,只剩下一片血色。


    宿傩的样子也不大好,他是会反转术式没错,但是傩舞带来的伤口附加着净化的气息,无法用反转术式治愈。


    这让宿傩感到有趣的同时感到讽刺。


    咒术师无法净化的诅咒居然要靠一个快变成咒灵的家伙来净化。


    说出去也不怕笑死个人。


    这一战他打的极为爽快,除了进食之外,只剩下血与火的争斗能够给他带来快【感。


    这个仙人确实很不错,所以他决定拼尽一切来完成这场战斗。


    “里梅!”


    两面宿傩朝旁边大喊了一声。


    早在分开之前,羂索就把所有的手指都放到了他面前。


    “这是报酬。”


    两面宿傩看了一眼放在他面前的手指,兴致缺缺。


    借助“深渊”复活之后,哪怕只用了一根手指,但是他已经恢复了鼎盛时期的实力。


    虽然细枝末节处还有不足,但是他并不急于补足。


    更让他好奇的是羂索现在的行为。


    “是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


    羂索笑眯眯的看着他


    “为了让你不死的那么快。”


    原本宿傩对羂索的说法嗤之以鼻,但是到现在,他几乎要山穷水尽了,宿傩才体会到羂索的意思。


    照现在这样下去,他真的会死在这里。


    他是还有咒物作为分身不错,但是他更想痛痛快快的打完这一战。


    他想要剖开对面那个自称仙人的家伙的胸膛,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一颗正在跳动的琉璃心。


    然后再一口一口的,把那个家伙,拆吃入腹。


    在不远处的里梅听到召唤,用术式召唤出冰墙,借着冰墙,稳稳当当的把19根手指送到了宿傩手里。


    手指一到手,宿傩的手里就立马长出嘴来,把所有的手指吞下。


    味道很不好,但是现在的情况也只能将就。


    十九根手指下肚,术式中所有的细枝末节被补全,濒临枯竭的咒力也再度得到补全,他的脑后隐隐约约要再长出一张脸来,伏魔御厨子也扩大了一倍。


    不管怎样,他都要掏出对方的心脏。


    另一边的魈被突然冒出的冰墙短暂遮掩了视线,虽然下一秒冰墙就被和璞鸢击碎,但是冰墙后宿傩的气势却在以一个诡异的速度攀升。


    这让魈皱了皱眉。


    这不寻常。


    虽说他现在身上的伤看着恐怖,但是大多是皮外伤,顶多是血流的多了点,但是并不碍事。


    他很肯定,他能赢。


    但是现在,对面的宿傩给他的压力在迅速增加。


    但是不管怎样,宿傩今天必须死在这里。


    心下一凝,手中的和璞鸢随心一动,趁着宿傩还站在原地,就朝着宿傩刺去。


    兵器再度交锋在一起,这一次魈感受到了明显的不同。


    宿傩的力量增加了。


    不只是力量,还有速度,乃至于对术式的运用和对时机的把握。


    这让原本难度中等的战斗变得凶险。


    宿傩的武器不止一次的从他的要害前险险的划过,再往前一寸,就能够重创他。


    不过魈并不在意宿傩突然变强的原因。


    这世上无法让人理解的东西太多了,如果都要搞清楚……


    没人能搞得清楚。


    带着面具的魈发了狠,继续催动着自身的傩舞。


    他现在只觉得很热,就像整个人都被点燃,在剧烈的燃烧。


    耳边依然还有诅咒在窃窃私语,身后偶尔会传来几道隐晦的视线,


    但是,那都不重要。


    宿傩必须死在这里。


    领域里,兵器碰撞的声音越来越频繁,宿傩和魈下手也更加凶狠。


    又一次跃起,魈看着似乎近在眼前的红日,想起了一段很久很久以前的往事。


    他一直以为自己忘记了,但是没有。


    那是一个拥有橘红落日的黄昏。


    深受邪祟灾祸的村民们含着热泪,设立了一个祭坛,献上他们为数不多的牲口与浊酒,请求神灵的保佑。


    那些祈祷传到了他的耳朵里,所以他出现了。


    戴着面具的他被村民们视为神灵,跪下来祈祷他的庇护。


    “我非神灵。”


    “妖怪大人,请庇护我们!”


    他还记得当时他哽了一下,随后继续生硬的开口。


    “献上酒食。”


    眼带敬畏的村人献上一碗浊酒和一小碗肉,没有动肉,他接过酒,稍稍抬起面具,浅浅抿了一口,随后摔碎在旁边。


    在村人看不到的世界里,金色的丝线从这片土地中升起,最终连接到他的手腕上。


    契约已成。


    “如遇失道旷野之难,路遭贼人之难,水火刀兵之难,鬼神药毒之难,恶兽毒虫之难,冤家恶人之难,便呼我名。”*


    “请告知我们您的名号。”


    下面的村人跪了一地,背上被红日刷了一层红漆。


    “三眼五显仙人。”


    那是他与这片土地最初的契约。


    也是现在最后的契约,


    从往日的的记忆里回神,他停留在空中,随后以不可匹敌的气势携和璞鸢朝宿傩冲去。


    在下落的过程中,这片土地上又出现了金色的丝线,缠绕在他的手腕上,缠绕在和璞鸢上,这一刻就好像有很多人,抓住了他的手,带来一阵一阵的暖意。


    这一枪最终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刺入了宿傩的心脏。


    与此同时,宿傩的武器穿透他的右肩。


    “噗——”


    翠绿色的枪尖带起一阵血花。


    头顶那轮红日终于落下了,脚下的湖水也在此刻褪去,朱红色的伏魔龛也在此刻崩解,他们战斗的地方只剩下细碎的粉尘。


    两面宿傩站在他面前,嘴角带着血,但还在狂笑。


    “没想到啊,没想到啊!”


    宿傩没想到,那么激烈的战斗,那么沉重的伤势,都没能让对方踏出最后一步,完全变成咒灵。


    而他也终究还是得不到那颗琉璃心。


    他吞下了那十九根手指,想起了很多事,在现在才想起最重要的事。


    不过在最后的最后,还来得及。


    于是在最后的时刻,宿傩伸手,掏出了自己破损的心脏。


    “你本不属于任何人!”


    你本就不该承受那千年的痛,受千年的苦。


    你可以是仙人,也是诅咒。


    就像他自己,是人类,也是咒灵!


    就像鸟儿应该遨游在天空里,你本就不该被困在这一片小小的土地上!


    以两面宿傩的心脏和战场上洒落的血液为引,沉寂在这片土地中的诅咒被唤醒。


    暗红色的咒力逐渐蔓延在空气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缠绕在魈手腕上金色的丝线也逐渐被暗红色所侵染。


    察觉到不妙的魈想要挣脱红色的丝线,但是更多的丝线朝着他涌来,到最后,密密麻麻的织成了一张网,把他包裹在其中。


    和璞鸢斩断了很多的红线,但是更多的缠绕在他身上。


    他听见了有人在供奉,有人在虔诚的祈祷。


    “三眼……”


    “魈……”


    “大人……”


    那些声音属于不同的人,来自不同的时代,他们的称呼都不同,但在末尾,都重复着同一句话。


    “请长长久久的留在我们身边!”


    被请仙仪式所镇压了千年的诅咒,在这一天终于重现人世。


    那诅咒是一根根红色的丝线,汇聚成一股股红色的潮水,把他们的仙人托举在空中,将整片天空染红。


    处在红线中心的魈展开翅膀,想要破开禁锢,但最终只是被更多的红线缠住手脚,动弹不得。


    无数的诅咒在此刻汇聚到他身上,让墨绿色的羽毛逐渐染上赤色。


    他知道自己快要变成诅咒了,但是他不想。


    他想要拒绝,想要离开,但是被更多的丝线所包裹,缠绕。


    那些美好的愿望落在他身上,几乎要把他压垮。


    不知道多少人的话语环绕在他耳边,最后所有话语都重合在一起。


    “请好好的看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


    宿傩(吞手指):呸,什么玩意!


    ——


    人物传记更新


    【两面宿傩(?)】


    【你本就不属于任何人】


    【两面宿傩(?)】


    【而我还在等一杯酒】


    ——


    大爷终于下线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擦汗)


    ——


    *号内容选自原神


    第55章


    五条悟和伏黑甚尔的战斗也结束了。


    战斗结束的时候。天上那团酝酿已久的乌云终于落下雨来。


    雨水淅淅沥沥的落下来,打湿了伏黑甚尔的头发和衣服,汇聚在地上,积起一个小水洼。


    伏黑甚尔站在五条悟面前,无色的雨水落到他身上,带上了红色流到地上。


    落下来的雨水被无下限阻挡,,五条悟身上的衣服依然是干燥的。


    但是他拍了拍伏黑甚尔的肩,撤掉了身上的无下限,所以那雨水也落到了他的身上。


    “我们会找到她的。”


    五条悟知道伏黑甚尔要说什么,但是时间已经不多了。


    往前一步,五条悟跃过了伏黑甚尔的身影,往结界走去。


    在他的身后,伏黑甚尔的身躯轰然倒地,倒在一个水洼里,把水洼里的水染成了红色。


    当苍开始轰击外面的结界的时候,夏油杰和羂索也在战斗。


    乌压压的咒灵淹没了天空,各种模样的咒灵撕咬在一起,根本分不清双方的阵营。


    夏油杰这些年玩了命的搜集咒灵,勉勉强强凑到了七千只,但是羂索一挥手,以万记的咒灵就出现在空中。


    两方的咒灵交战,弱势的毫无疑问是夏油杰这方的咒灵。


    而夏油杰本人也没闲着,他手中持剑,在半空中和羂索斗着法。


    他们的战斗旁人只看得见剑影和不时响起的爆炸。


    到了他们这个境界,符咒都是瞬发,根本没有念咒的时间,迟疑一秒都会丧命。


    大概是为了扰乱他的心智,羂索用的招数都和他相同,他们以相同的招式碰撞在一起,乍一看还以为是师徒间普普通通的教习。


    夏油杰在拖延时间,而羂索知道夏油杰在拖延时间。


    他们都在等一个人——五条悟。


    拥有六眼的五条悟,是羂索计划里最大的威胁,所以他给对方精心准备了礼物。


    不过羂索也不会简简单单的以为事情会那么轻松的完成,他清楚铜雀庙还有底牌。


    底牌是一本书。


    他从某一代住持的脑袋里发现了那本书存在的痕迹,但与之相关的记忆都是大段大段的乱码,根本无法解析。


    道成身上他只找到了一本空白的书,再多的就没有了。


    不过现在他能确定那本书就在夏油杰身上。


    只要夏油杰一死,这场持续了千年的争斗也将落下帷幕。


    羂索那么想着,下手愈发的狠厉。


    变故也是在此刻产生的。


    无数金色的丝线从地面上钻出,想着空中,想着某一个角落汇聚。


    精通方术的两个人看出了这些金色丝线的本质,是仙人与这片土地的契约还有纯粹的咒力。


    但是没过多久,这些金色的丝线就好像被人泡进了血水里,从浅红变成了赤红,带上了黑色的诅咒的气息,源源不断的向天空中汇去。


    羂索与夏油杰同时变了脸色。


    夏油杰的脸上是惊惧,但是羂索的脸上就是纯粹的惊喜。


    “你怎么敢!”


    “我有何不敢?”


    开战以来,羂索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纯粹的笑意。


    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的了。


    他没想过两面宿傩会给他那么大的惊喜,提前引动了这些深藏在地下的契约和磅礴的咒力。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一发苍擦着他的身侧,击穿了他旁边的地面。


    五条悟来了。


    在轰开结界之后,他第一时间朝着夏油杰的方向赶来。


    看到五条悟的第一眼,夏油杰也迅速做出了决策。


    他的眼神凌厉的盯着面前的羂索


    “悟,杀了他。”


    羂索今天必须死在这里!


    只要羂索一死,不管他还有多少手段,前提是都要有命使出来。


    羂索交给五条悟,而他自己另有任务。


    仅仅一句话,一个眼神,五条悟就明白了夏油杰的打算,接过了夏油杰和羂索的战场,目送着夏油杰朝着红线汇聚的地方赶去。


    “伏黑葵在哪里?”


    这是五条悟对羂索说的第一句话。


    “你猜?”


    这是羂索对夏油杰的回答。


    又是一发苍朝着羂索轰过去,被后者敏捷的躲开。


    夏油杰和羂索对线占不到优势,但是换作五条悟则完全不同。


    作为一个龟壳法师,他完全可以不讲道理的按着羂索轰。


    到了现在,他维持无下限术式消耗的咒力几乎为零,剩下的咒力足够支持他对着羂索不间断的炮轰一天一夜。


    “接着躲啊,下三滥!”


    时隔那么多年,五条悟的怒气还是第一次被某人彻底的点燃。


    从伏黑葵的失踪,伏黑惠的受伤,到刚才伏黑甚尔倒在他手上,现在对着道成的尸体,这一件一件的事,都在挑动他的神经。


    他倒是没想过有一天对某人的厌恶会超过那些一只脚踏进棺材的老橘子。


    六眼凝视着面前左右闪躲的人,眼里只剩下无尽的杀意。


    这世上没有人是生下来就该去死的,羂索除外。


    “我觉得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还没等羂索把话说完,五条悟就打断了他的话。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满腔怒火的他现在只想要了羂索的命。


    【虚式——茈】


    卡着刁钻的时机,狂暴的咒力从他手中发出,肆虐过大片的土地,来到了羂索面前。


    羂索闪了过去,但也付出了代价。


    他拿剑的右臂被削掉了一层的皮肉,血流如注。


    “我还是搞不懂,为什么你们总是不愿意坐下来听我好好讲。”


    他撕了一截袖子,草草的裹在右手上,算是止了血,但是随后就站在了原地不再动弹。


    五条悟并没有回他的话,只是又一发茈轰到了他的面前。


    “所以你信不信,只要杀了我,她也没法活。”


    不仅伏黑葵没法活,伏黑惠也会憎恨你,而你已经杀了他的父亲。


    而同时,五条悟又还是伏黑惠的老师。


    原本已经到了羂索面前的茈,最终硬生生转了个弯,擦着羂索过去。


    羂索突然笑了起来。


    一开始他还克制的住,到最后,他笑得越来越夸张,最后干脆弯下了腰。


    擦了擦眼角的眼泪,羂索又看向一旁的五条悟,


    “你看你们这副样子,要怎么赢?”


    而我又实在想不明白,我又要怎么输。


    千年的经营,他等的就是那么一天。


    趁着这个时机,羂索把手里的剑丢了过去,随后伸手指了指五条悟的身后。


    “你要不要看看,是谁来了?”


    借助六眼,五条悟不用回头,也能看见身后,但他还是回头了。


    很多东西,光用六眼去看是得不到结果的。


    浓厚的雾气被人拨开,有四个人从浓雾深处走来。


    雾气阻挡了六眼的观测,所以当他们走到离五条悟很近的距离的时候,五条悟才反应过来。


    雾气中走出来的人他都认识,有两个人他还很熟。


    熟悉到什么程度呢?


    他也不知道。


    最先走出来的是津美纪和岩崎真一,他们额头上的字仍然没有变,眼神呆板,像是案板上的死鱼。


    随后出来的人让五条悟的六眼停滞了一瞬。


    是伏黑葵和伏黑惠。


    伏黑葵脸上还带着笑,手里牵着伏黑惠,朝着五条悟走过来,就好像过去在寺庙里一样。


    伏黑惠低着头,叫人看不起他的表情。


    但是令人难以忽视的是她和伏黑惠额头上的血字。


    六眼看的很清楚,伏黑惠额头上写着一个明晃晃的字——怒。


    这个诅咒五条悟已经很熟悉,想要解开只能找施术者,但是羂索是绝对不会解开这个诅咒的,所以只能杀了他,到那时杀了羂索伏黑惠他们都会死……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背后的羂索朝他发起了偷袭。


    六眼判断羂索在做无用功。


    他的大脑思考着,无下限也保持在线,所以并没有注意他的脚边多了什么东西。


    羂索这一战里朝他丢的东西多了去,大多是符纸,左右也不差这一张。


    但是随后他就反应过来,不对劲。


    但是已经晚了。


    狱门疆在此刻展开,把五条悟牢牢锁定住。


    看到这一幕的羂索又忍不住拍起手来,原本在五条悟身后的伏黑惠等人慢慢的都走到了他的身侧。


    “看吧,我就说,我不知道你们要怎么赢。”


    五条悟回头的瞬间,代表着胜负已定。


    千年夙愿似乎就要在今天完成,羂索此时的心情可谓非常之好。


    就算是淋着细雨,现在他心里也是晴空万里。


    他对伏黑惠招了招手,示意对方来他这里。


    禅院家的十影,五条家的六眼,加茂家的赤血操术,都到手了。


    这让他有些兴奋,但随后内心又恢复了平静。


    “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还有些浑浑噩噩的伏黑惠走到了他的面前,漆黑的眼神里好像什么都没有。


    羂索在此刻也放下了警惕,用手指细细描摹着伏黑惠额头上的血字。


    千年的怨怼,终于要结束在今天。


    他抬手,就要抹掉伏黑惠的意识,将面前的人变成下一具合格的躯壳。


    岩崎真一走到了他的身后,但是他没管,他对他的诅咒有自信,这是他集数家之力的研究成果。


    就算有人能破解,也绝对不是岩崎真一。


    变故就在下一刻产生。


    血花溅了伏黑惠一脸,但他并没有松开手中的刀刃,那双眼睛死死的盯着羂索,眼里酝酿着愤怒。


    “你……”


    羂索的口中溢出鲜血,有些不可置信。


    但是随后同样的声音从他嘴里传出,他感受到身体不再受他的控制。


    ‘他’不受控制的叹出一口气。


    “羂索啊,你为什么会认为,同样的招数,能够奏效两次。”


    被狱门疆困在原地的五条悟闻声抬头看去。


    对上了一双看起来永远都在困倦的眼。


    作者有话要说:


    羂索:所以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夏油杰:呸!


    羂索:我们可以坐下来……


    五条悟:滚!


    羂索:……(我闭嘴)


    ——


    人物传记更新


    【道成(未知)】


    【我是最不该活下来的人,你也一样】


    ——


    第56章


    时间回到伏黑葵一笔一划的在伏黑惠额头上写下血字。


    最后一笔落下的时候,伏黑惠认命的闭上了眼睛,放弃了反抗。


    然后他听见了一声闷哼。


    有些迷茫的睁开了眼,他看见岩崎真一正缓缓地把伏黑葵放在地上。


    旁边的津美纪已经被打晕,放在了一旁的墙根下。


    他抬眼,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老师!”


    对伏黑惠来说,就好像在绝境里,抓住了唯一的希望。


    他现在又是惊喜,又是后怕,只觉得自己这一生所有的运气都用在今天了。


    还不等伏黑惠说什么岩崎真一就立刻解释起现在的状况来。


    “惠,等会有一个任务需要你完成。”


    在岩崎真一的讲述中,伏黑惠大致明白了需要他去做什么。


    岩崎真一递给他一把刀,刃身很薄而亮,但是刻满了漆黑的咒文,像一片被弄脏的雪。


    “把刀刃对准额头有缝合线的人。”


    能刺中最好,不行的话他会接过这把刀,豁出一切达到自己的目的。


    等到岩崎真一把任务都交代完了之后,伏黑惠才终于提出了他第一个问题。


    “你一直都在吗?”


    没有被控制,没有被洗脑,这一切都不是他的一个梦。


    回答他的事岩崎真一的拥抱。


    “除了过去那三年,我一直都在。”


    那三年他是真的躺在病床上度过的,直到羂索把他唤醒。


    也是他用石头击碎了铜雀庙的窗户,把伏黑惠逼出来。


    他要做的事太过危险,但是只靠他一个人成功率太低。


    没有办法,他需要伏黑惠的帮助。


    郑重的接过了他手里的匕首,伏黑惠朝岩崎真一承诺。


    “我会成功。”


    他不知道他等会对上的会是谁,但是他知道他的任务必须成功。


    “等会我会掩盖你的意识,等你意识回归的时候,用尽全力出刀就好了。”


    剩下的,他们这些大人会解决。


    “好!”


    最后看了一眼伏黑葵,伏黑惠朝岩崎真一点了点头。


    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所以也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耳边传来岩崎真一念咒语的声音,随后他的意识一点点沉寂下去。


    再次睁眼的时候,他发现一个有些面熟的男人正在描绘着他额头上的字,他感觉了一下,那把刀还在他的袖子里。


    而那个男人额头上有着一道大大的缝合线。


    所以毫不犹豫的,他出手了。


    温热的血溅了他一脸,他知道他的任务在此刻完成。


    失去意识这段时间的记忆像飞鸟一样掠过他的大脑,让他的刀刃染上了复仇的怒意。


    ……


    伏黑惠成功了,岩崎真一在后面看的很清楚。


    所以他立刻念起了咒语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羂索这个抢夺别人身躯的亏他们早就吃过了。


    就算过了那么多年,岩崎真一也还是无法忘怀,他最敬爱的师父头上顶着线,笑着朝他走来的身影。


    他的四个师兄师姐的致命伤都在身后,就连他,背后也有一道狰狞的伤疤。


    都已经吃了那么多的亏,又怎么会没有后手?


    岩崎真一受到的诅咒毕竟算轻,又有准备,所以他还能自发的醒过来。


    但是道成不行。


    羂索本人的诅咒太过霸道,没办法轻易醒来,所以需要一点辅助。


    那把羂索交给伏黑甚尔的匕首被道成寻了回来,修复,改造,然后交给了岩崎真一保管。


    而现在,就是那把匕首派上用场的时刻。


    伴随着一阵叹息,沉寂在深处的道成的意识终于醒来。


    羂索此刻感觉有些难以置信。


    他记得他确实用道成师父的身体,把剑刃送进了道成的心脏,又确实经过复杂的仪式,才终于抹掉了他的意识,占据了他的身体和记忆。


    但是现在,这具身体凭空出现了另一个意识。


    “怎么可能!”


    这让习惯掌控全局的羂索嗅到了失控的味道。


    问出问题的是他自己,现在回答的也是他自己。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道成平静的回答。


    能出现在这里代表着他的主意识已经不复存在,而他本人,不过是倒映在水面上的片影。


    从被匕首刺进的腹部起,漆黑的诅咒沿着身躯爬行,很快就爬到了他的脸上,带来灼热如岩浆一般的触感。


    “你就不该活在这世上。”


    察觉到身上蔓延着即死诅咒的羂索终于不复之前的胜券在握,一半的脸上露出阴毒的目光。


    感受到羂索隐藏的怒意,道成像是提不起劲来一样,耷拉着一只眼的眼皮。


    “你说得对。”


    “但是不把你拖进地狱我是不会安息的。”


    “真一,动手!”


    回答道成的是大片大片蔚蓝色的蝴蝶,在接近羂索的瞬间,就自行爆炸。


    紧接着,在爆炸的烟尘中,岩崎真一持剑从烟雾中刺来。


    一片混乱中,羂索只能操控着半边身子,抵挡着岩崎真一袭来的剑招。


    “好,你们这对师兄弟真是好得很!”


    羂索被气笑了。


    他没想过他还会在这对师兄弟里栽一个跟头。


    “我们自然是极好的。”


    回答羂索的是道成了无生气的声音。


    随后,道成的右手拔出了腹部的那把匕首,随后一把朝额头的缝合线捅去。


    “我说过,我回来就是为了带你下地狱。”


    匕首和额头的缝合线相碰撞,激起了一阵火花,这是羂索给自己设下的保护。


    但是很快,就像蚌壳一样,这层防护被道成手里的的匕首一点点撬开。


    羂索的左手一顿,但还是没有停。


    “你要不要试试,是你先杀了我,还是我先杀了他?”


    随后羂索一招手,天上就飞下来好几只咒灵,把岩崎真一围住。


    听到羂索的话,道成的手却没有丝毫的停顿。


    “只要能杀了你,什么代价都是值得的。”


    羂索酿造的悲剧已经够多了,他有责任让悲剧在他们这一代终止。


    他相信真一跟他想的一样。


    感受着道成的动作,羂索对岩崎真一下手的决心也被动摇,他手中的长剑一转,削在这具身体的右手上。


    他要废了这具身体的右手,让道成的愿望落空。


    但是下一秒,风声袭来,岩崎真一的刀刃又冲着他的额头袭来。


    没法躲开。


    他躲开岩崎真一的刀刃,道成会成功,削掉道成的手,岩崎真一会成功。


    一时间,进退两难。


    羂索此时也没有犹豫,长剑被咒力震成两截,到最后,他就着手里的短剑,刺进了自己的脖颈。


    最后的时刻,他放弃了这具躯体,连同这具躯体里的分身一起。


    天上的咒灵也在此刻凝聚成一团乌云,无数的咒灵在这团乌云里被撕碎,然后重新组合在一起。


    以万记的咒灵组合在一起,变成了一个有数十层楼高的臃肿咒灵。


    “轰隆——”


    一道白光闪过,伴随着雷鸣,瓢泼大雨接踵而至,把所有的一切都打湿。


    电闪雷鸣中,伏黑惠看到了那只臃肿咒灵的头顶,站着一个人。


    一阵白光闪过,映出那人额头上缝合过后的痕迹。


    ……


    夏油杰赶到的时候,红线的诅咒已经成了洪流,源源不断的从地底冒出,汇聚在天上,成了一个巨大的圆球。


    顾不了那么多,他骑着虹龙,冲进了中心的圆球里。


    出乎意料的,圆球里面尽是水。


    红色的,红的像血,把他身上的衣袍也逐渐染红。


    诞生于这片土地上的诅咒并没有阻拦他,让他得以畅通无阻的到了圆球的正中央。


    在正中央,被红线束缚住的仙人悬在空中,一滴一滴的血水从他身上滴落,打在平静的水面上。


    “真君!”


    夏油杰朝着空中大喊。


    但是回答他的只有寂寞。


    被束缚的仙人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像是晕过去了。


    随手召唤了一只咒灵升空,夏油杰很快就到了魈的附近。


    很多细节远了看不清楚,凑近一看,夏油杰的心都凉了半截。


    仙人的鬓发已经被染上了赤红,原本的衣衫被血染的不成样子,已看不清原本的样子,只剩下血一样的深红。


    最重要的是气息。


    闭上眼,他的感知告诉他,他面前的是诅咒。


    诛邪千年的仙人,终于还是变成了诅咒。


    但是没有关系。


    夏油杰强打起精神,呼唤着好像陷入了沉睡的魈。


    只要仙人还没有成神,那么结局便尚未定下,仍有扭转的机会。


    这么想着,夏油杰伸手,去碰仙人的肩膀,然后猛地对上了一双赤色的眼眸。


    不是熟悉的金色,是赤红。


    这让夏油杰的胸口一阵钝痛,但是还是开了口。


    “真君?”


    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痛,又或者,还记不记得我?


    他不确定变成诅咒会给仙人带来怎样的变化,唯一祈祷的就是不要损害原本的记忆。


    赤色的眼眸盯着他看了一秒,随后竖形的瞳孔一缩,像是终于想起了他的身份,想起了先前的战斗。


    在魈的眼里,时光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和宿傩的战斗都被抛在了遥远的以前。


    脑袋很乱,眼前总是闪过一些熟悉的身影。


    他花了一点时间,让自己的精神平定下来,能顺利思考起一些事情。


    比如夏油杰为什么会在这里。


    还有这些红线,这些供奉,这些诅咒。


    身上的红线被他挣脱,心念一动,和璞鸢又出现在他的手上,轻轻一划就划开了由无数红线组成的墙壁。


    有风透进来了,带着强大诅咒的气息。


    现在似乎不是谈话的时机。


    看了眼夏油杰,魈张开翅膀,准备飞出这个牢笼。


    但是夏油杰挡在了他的身前。


    还没等魈说话,他就弯下了腰。


    “今天办的是送仙仪式。”


    顾名思义,是送走仙人的仪式。


    魈静默不语,等着夏油杰的下文。


    “真君,此战结束后,就请离开吧。”


    夏油杰知道自己无法阻挡仙人的脚步,也知道仙人此战后会做出的选择。


    所以他请求对方不要回来,不要再回到这片连信仰都被扭曲的土地。


    时隔千年,铜雀庙的住持请求他们的仙人离开这片土地。


    看着面前的夏油杰,魈沉默了一瞬,但最终还是回答了。


    “好。”


    随后他张开翅膀,头也不回的飞向那片战场。


    而留在原地的夏油杰,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站在原地,无声颤抖。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彻底结尾了(擦汗)


    ——


    第57章


    倾盆大雨很快浇了下来,淋湿了魈的翅膀。


    透明的雨水打落在他身上,沾染上了鲜红的色彩。


    大雨淋湿了视线,但并不会干扰他的飞行。


    不远处,一座千手观音拔地而起,庞大的身影笼罩了近百米的天空。


    如果是一个人生出那么多手和胳膊来,总是奇怪的,但是换做咒灵,就没有那么多顾忌。


    说来也奇怪,明明组成这座观音的是无数丑陋的咒灵,但是组合出来的观音却带着莫名的慈悲与神性,像是用一整块上好的羊脂玉雕刻而成的,没有一丝瑕疵。


    唯一的缺点就是那观音额头上有一道缝合线。


    整整一千零七只手,从那座额头有缝合线的观音身后长出来,这些手各有特色,有的在召唤,有的在抚慰,有的在指点,那么多手,远远的看去就好像一大片行走的扭曲的云彩。


    魈就朝着那片巨大的云彩,巨大的恐怖飞去,因为目标实在太过明显,所以也不存在迷失方向这一说。


    羂索就站在那座观音的头顶,俯视着下方的道成等人。


    “你们是不是以为这样就能赢过我了?”


    “我告诉你们,想都不要想!”


    他抬手,数百只手也随着他的动作抬起,随后高高的举起,重重的落下,只一击就压垮了一座楼。


    也幸亏伏黑惠扛着津美纪,岩崎真一扛着伏黑葵躲得够快,不然他们都要被压在下面。


    庞大意味着不够敏捷,难以控制,就像巨人抓不到自己身上蹦跶的跳蚤。


    同时操控一千零七只手,对羂索来说也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


    况且他这具躯壳质量也不够好。


    备用的东西,你能指望有多好?


    本来他中意的是伏黑惠的身体,但是谁知道等到的是预料之外的一刀。


    到最后羂索干脆放弃了大部分的手臂,庞大的咒力凝聚在一个点,模仿着五条悟的苍,朝不远处送仙的队伍发射过去。


    说来奇怪,这支队伍的人那么多,队伍那么长,但是经历了那么多的事,队伍里面的人也不见慌乱,每个人都安安静静的带着兜帽,沉默的站在队伍里,只有风吹动他们衣角的时候,才会让人想起他们还是活人。


    看着那发咒力凝聚压缩的产物朝送仙的队伍飞去,伏黑惠的心里有些着急,但是却被岩崎真一拍了拍肩膀。


    “不用担心。”


    事实上,就连道成和岩崎真一也不清楚,铜雀庙到底有多少人。


    这片街区里住着的人,大多与铜雀庙有关系。


    有上一代铜雀庙的术士,上上代铜雀庙的术士,甚至是上上上代的术士。


    一部分人的资历甚至比道成还要老。


    一部分人则是年轻一代,


    这些年轻人可能父亲是铜雀庙的术师,或者爷爷是术师,祖母是术师,到了年轻一代,就算不是术师,多多少少也会一些铜雀庙的术式。


    在这篇街区,这样的年轻一代还有很多,祖祖辈辈不知道受过仙人多少的恩惠。


    那些早晨在广场上跳舞的大爷大妈,大多也是退下来的术士,他们练的剑也不是普通的剑是方术。


    普通人早早的就被转移出去了,还有老人和孩子。


    所以现在剩下来的,站在这里的,都可以说是铜雀庙的人。


    这些人并不会参与诸如和咒术师明争暗斗这样的事情。


    勾心斗角、处心积虑的事,他们是不会做的。


    在他们看来,要是哪一天铜雀庙因为争权夺利而毁灭,那也怪不得别人。


    不过这些人也是有底线的。


    动铜雀庙,可以;动仙人,不行。


    所以他们今天站在这里,为了他们的仙人而战。


    面对气势汹汹的攻击,领头人先是拔出了剑来,随后大喝一声。


    “出剑!”


    不断有剑出鞘的声音传来,像是一片海洋,把人淹没在剑海里。


    “一气——”


    蔚蓝色的咒灵环绕在这些人身上,带起一阵微风。


    当那股庞大的咒力流快要到他们面前的时候,为首的人又开口了。


    “化三清!”


    他们的脚底浮现出阴阳双鱼的图案,就像一双手,把原本朝着他们来的攻击拨到了一边。


    那发气势汹汹的攻击最终擦着他们的身边过去,轰掉了一旁展馆的屋顶,露出柔软的内里来。


    魈就是在这个时候赶到的。


    他张开了背后的翅膀,居高临下,看着观音头上的人。


    他觉得那个人有些熟悉,但是翻遍记忆,却找不出那么个人来。


    但是这不妨碍觉得那人头顶那道缝合线碍眼极了。


    看着那尊观音,他也知道,现在什么话也不必多说。


    从他赶到这里开始,他们两个人,必须死去一个。


    摸了摸腰后的木制傩面,魈有一瞬间的踌躇。


    但是随后,那抹踌躇就像一阵路过的烟雾,“咻”的一下就散了。


    左手掐诀,傩面又出现在了他的脸上,提起和璞鸢,背后双翅一振,他朝着那座白玉观音冲了过去。


    自魈来到这个战场起,羂索就注意到了。


    虽然现在的事实偏离他的计划偏离了十万八千里,磕磕绊绊,他还是达到了他的目的。


    宿傩这一手助攻送的好,他看得出来,那位仙人,如今已是诅咒之身。


    离成神只差一步了。


    只要他完成最后的请神仪式,就能够长长久久的,把仙人留在这片星空下。


    到了现在,能够阻挡他的只剩下仙人自己。


    他控制着白玉观音垂下几只手,把请神的队伍捧起,跃过了送仙的队伍,又把这支队伍放下。


    只要请神的队伍能顺利走到铜雀庙,那么这个仪式就算成了。


    至于那支送仙的队伍和暴怒的仙人,将会由他来应付。


    这么想着,羂索转过身来,白玉观音的手便夹住了翠绿色的和璞鸢。


    随后又是一只手,打太极一样,轻飘飘的就把仙人推了出去。


    还有几只手,继续朝着送仙的队伍压了过去,力求把这一片人都通通碾死。


    被推出去以后,魈反应很快,马上调整好自己的身形,朝着羂索头顶飞去,在到达最高点的一瞬间,把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和璞鸢上,往下刺去。


    傩舞不再是墨绿色的。


    它一点点的被染红,最后变成完全的赤红。


    但是奇怪的是,分出两只手掌来应对的一瞬间,白玉观音的手掌就被刺穿,随后那两只手也一起,化作纯粹的咒力,消散在空中。


    就算是赤红的傩舞,也与依然可以祓除邪祟。


    一击既中,魈也不贪心,借力又重新回到空中,高高的跃起,随后带着赤红的虚影落下,每一击都会带走数条白玉观音的手臂。


    眼看着手臂不断地减少,羂索觉得这样不太行。


    然后他收回了正在和送仙队伍搏斗的手臂,瞄准再次落下的仙人,所有手臂一齐打了下去。


    这么笨重的攻击自然是打不中灵巧的鸟儿的,但是千百只手朝人涌来的场面还是足够吓人。


    从第一双手开始,随后是第二双,第三双……


    直到最后一只手自魈旁边落下,狠狠的击打在下面的土地上,溅起无数的尘埃。


    见此场面,魈有些不解。


    因为在他看来,这完全就是在做无用功。


    白玉观音的动作静止了一秒,随后,大地震动的声音传来。


    无数的裂纹从观音手下的地面起,不断蔓延,直到一整片的大地龟裂。


    地面在此刻开始下陷,周围的建筑不断倒塌,像是遭遇了一场地震。


    但是这地震对在场众人影响并不大,甚至没有出现伤亡。


    隐隐感觉到哪里不对,但是魈是不可能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的,他毫不犹豫的飞身上前,抄起和璞鸢就朝羂索刺来。


    离羂索大概只有十米距离的时候,魈看见羂索朝他笑了一下。


    那笑容实在是熟悉,但是他又实在想不起来。


    但是下一刻,他就被铺天盖地的红线所吞没。


    地裂。


    原本在羂索的计划中,这片土地沉睡的诅咒都会由这次地裂来唤醒。


    两面宿傩的所作所为是意外之喜,但是这场地裂依然有必要出现。


    他需要一些东西来暂时绊住仙人的脚步,至少不能让他不明不白的死在仙人枪下。


    那样并不划算。


    被红线包裹的一瞬间,魈就张开了翅膀。


    他像真正的鸟一样,在天空中急速的飞翔,回转,摆脱着身后红线的追赶,肉眼可见的,他离那座白玉观音越来越远。


    这样不行。


    敌人肯定有某种见不得人的谋划,而他的离开无疑是放纵了对方的行为。


    被红线缠住的感觉并不好受。


    那么多愿望压在他身上,几乎要把他压垮。


    但是总有一些事情,是没办法逃避的。


    于是他在空中一个急转,带着和璞鸢,冲进了红线组成的洪流里。


    暂时把仙人逼退,羂索又看向了那支送仙的队伍。


    夏油杰不在,五条悟被封印,仙人被逼走,唯一能看的道成拖着一副破破烂烂的身子。


    这支碍眼的队伍,也该退场了。


    再度操控起白玉观音的咒力,羂索凝聚出一个比先前更加恐怖的咒力球。


    如果说先前只是试探,那么现在就是绝杀。


    他要这些人彻底消失在世上。


    被压缩到极点的咒力呈现出暗红色,随后飞速的逼近了那支沉默的队伍。


    “凝神——”


    那支队伍为首的人又开口了,手中的剑剑尖朝天,面不改色的盯着近在眼前的攻击。


    跟随着为首者一起,所有人的脚步往左迈了一步,随后剑尖指向天空,酝酿起蔚蓝色的咒力。


    “我有一剑——”


    “镇山河!”


    所有人的咒力在此刻汇聚到一起,在他们周围形成一个庞大的阴阳双鱼图案。


    而那攻击也在此时到来,和蔚蓝色的气场撞在一起,产生巨大的气流。


    也就是在那么一瞬间,天空骤然失色,大地为此颤动。


    暗红色的光束冲向天空,击破了厚重的乌云,像是撕开了一道口子,凿出了一个洞。


    等光束散去,露出一众人来,稀稀落落的倒了一地。


    他们尽力了。


    尽力不死。


    羂索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正想再补上一击,但是余光瞥见魈已经回来了,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打算。


    左右这支送仙的队伍已经散了。


    再度出现在羂索眼中的魈身上依然缠着红线,那些红线就像锁链一样缠住了他的四肢和躯干,但是放松了些许,至少不会影响到他的战斗。


    站在风上,魈和羂索对视了一眼,随后悍然出手。


    长枪和剑刃相接,红线和白玉相缠,从羂索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但又马上被风吹散。


    漫天的红线散落在空中,被雨淋湿,在风里摇晃,又不断延展。


    白玉的观音挥动着手臂,就像一朵莲花,一层一层的盛开。


    仙人虽强,但毕竟身量小,要净化那么庞大的诅咒,需要时间;观音虽弱,但毕竟体量庞大,举手投足都会带来一阵震动。


    所以他们一边打,一边转移着战场,不约而同的往空旷的地方转移,最终到了一个展览馆的旁边。


    红色的虚影依旧在白玉上不断地跳起,又落下,像是跳舞,像是邀请,像是在取悦神灵。


    那尊观音像,毕竟不是真的观音,而仙人却又是真正的仙人,所以只能够节节败退。


    两个人身上都带着伤,和璞鸢贯穿了羂索的腰腹,羂索的剑刃险险的划过仙人的侧腰,留下血流如注。


    羂索不想那么拼命的,但是仙人想要了他的命,他不拼命的话会被杀掉。


    他不介意死在仙人手里,但是他希望这个时间能再晚一点。


    晚一点,再晚一点。


    他想亲眼看见对方成神,看这片土地流尽最后一滴血。


    但是当那把和璞鸢穿过他的心脏,把他钉死在白玉观音的头顶时候,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他的仙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而他却克制不住的狂笑起来,甚至笑出泪来。


    “你……”


    看着羂索,魈刚想开口询问些什么,但是身上的红线却在骤然间缩紧。


    请神的队伍已经到了铜雀庙的门口,只差一步,这场仪式就要成功。


    红线的诅咒感知到仪式的即将成功,迫不及待的想要和仙人融为一体。


    无数赤色的红线把仙人举到空中,随后像蛇一样,缠上仙人的四肢与脊背。


    和璞鸢不知道斩断了多少红线,但是斩断一根,会有更多的红线补上来,源源不断,生生不息。


    魈被红线纠缠住让羂索也松了口气。


    到了他这样的境界,心脏受创已经不是致命伤。


    他了解仙人,而仙人却不了解他。


    所以他现在侥幸捡回一条命。


    他已经没有别的分身了。


    所幸,现在赢得是他。


    吐出一口血,羂索慢慢走到了被红线缠住的魈的身边,随后红线汇聚在他手里,成了一把剑。


    他自己的剑早在之前的战斗里断掉了。


    “请您成神。”


    他对着仙人说道,随后对上了仙人的眼。


    他从那双眼眸里看到了他自己,陌生的,熟悉的,很多个他自己。


    而魈看着面前的人,莫名的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碗杏仁豆腐。


    紧接着,他把这把剑,送进了仙人的心脏。


    伴随着这一剑,无数赤红的诅咒回绕在魈的耳旁,重复着一句话。


    “请您成神。”


    然后永远留在这片土地上。


    夏油杰也是在这一刻赶到的。


    他离那片战场还有些距离,但是时间不等人。


    当即从袖子里甩出三炷香,和一本书,夏油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来。


    “请诸位祖师相助!”


    那本封面被画满密密麻麻术式的书在此刻无风自动,向被红线包裹的仙人飞去,飞去的同时飞快的翻过一页页书。


    被蔚蓝色的咒力包裹着,书本飞的很快,顷刻间就到了仙人的旁边。


    “秀进。”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羂索愣了一下,险些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但是随后,蔚蓝色灵体模样的道离就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的眼前出现了一本书。


    那本书的书页还在继续翻着,每翻一页,现场就多出一个蔚蓝色的灵体。


    “道离,好久不见。”


    “确实很久了。”


    快一千年了。


    “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是不肯认输?”


    面对羂索的提问,道离没有回答,只是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


    很快夏油杰也过来了,站在羂索的对面面色不善的看着他。


    当夏油杰赶来那一瞬间,那本书瞬间灵光大放。


    在这一瞬,夏油杰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


    “剑本凡铁,因执拿而通灵,因心而动,因血而活,因非念而死。”


    “奇哉大道,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以生。”


    这两句话咒语念完,夏油杰猛的吐出一口血来。


    在他念咒语这段时间里,那些红线越升越高,好像要把仙人送到天上。


    现在还下着雨,雨水打湿了夏油杰的头发,顺着他的鬓角,下巴,流淌而下。


    也就是在这一刻,夏油杰身上的咒力越来越浓厚,就算是羂索也觉得刺目。


    羂索当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夏油杰酝酿大招,他本来要使坏,却发现自己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起就不能够动弹。


    “你要乖哦。”


    一只透明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搭上了他的肩膀,说出令他发寒的话语。


    什么时候……


    身体不能动弹,羂索尽力往身侧看去,只看一缕白色的发尾。


    到底是谁?


    另一边,夏油杰终于念完了那冗长的咒语,手中的长剑蓝的发紫。


    这片土地上所有的诅咒都在此刻升空,源源不断的往空中飞去,在空中织出一个巨大的茧。


    “拜请铜雀庙三十五代住持,于四月十七,送仙人离开!”


    这一句的话音落下,夏油杰的身后冒出一簇又一簇的火焰,包括道成在内的三十五代住持同时出现在夏油杰的身后。


    他们大多是生前的模样,大多穿着青灰色的道袍,盘着发髻,拿着长剑,看着天上越聚越多的红线,面目宁静。


    大雨如注。


    下一秒,夏油杰出了剑。


    这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剑,没有用剑招,甚至没放咒力。


    随着他的动作,越来越多的文字从那本书上浮起,缠绕在他的剑上。


    这本书的本质,夏油杰自己也说不出来。


    但是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这本书能够切断仙人和这片土地的联系。


    蓝色的剑光在下一秒大盛,在这一瞬间,似乎将空中的雨滴都尽数斩断。


    天上的红线在此刻被斩断,又在下一秒还原成金色,最后化作点点金芒,消散在空中。


    被斩断的雨水在此刻又尽数落了下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新的雨接上之前的节奏。


    雨停了。


    “哐当——”的一声,夏油杰手上的剑掉落在地上,他本人也跪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呕出血来。


    他背后原本燃烧的一簇簇火焰,一位位先人都在此刻退场,只剩下蓝色的颗粒,证明着先前的一切不是一场梦境。


    在这一刻,在场所有的人都抬头望向空中。


    所有的诅咒在此刻都在此化作金色的颗粒,环绕在天空中仙人的周围。


    先前赤红色的诅咒几乎覆盖了这片街区的天空。


    现在金色的颗粒也覆盖了这片街区的天空。


    先前送仙的队伍将云层轰出一个洞,现在从这个洞里透出阳光来,照着漫天的颗粒散发着微光,如梦似幻。


    魈在这一片细微的光里睁开了眼,像是漂浮在星辰里。


    但是在他目光所及之处,这些碎光在不断消逝。


    像是在做最后的道别。


    他伸出手,去抓漂浮在眼前的星星。


    他抓了个空。


    沐浴在微光中,他的发梢褪去了被染上的鲜红,恢复原本的墨绿。


    衣物上的血污也在雨水的冲刷下褪去了,在群星闪耀中恢复成原本的模样。


    当最后一颗星星熄灭的时候,他闭上了眼,身躯下坠。


    就好像走在一条长廊里。


    朝他走过来很多人。


    那些人大多他都认识,因为他曾看着他们长大。


    他们像潮水一样向他走来,在他面前自动分开,从他身侧走过,走进他身后的黑暗里。


    身后像是有人推了他一把,他往前走了几步,走进阳光下。


    再一抬头,道离路过他的身侧,朝他露出一个笑,道流站在道离旁边,朝他挥手。


    然后他们一齐消失在黑暗里。


    最后的最后,他的面前出现一个人。


    五条真站在他面前,像极了他们初见的模样。


    久别重逢,但是他们谁都没有说话,但最后还是五条真先开了口。


    “你不要怪我……”


    魈打断了他的话,上前一步,看着他的眼睛。


    “我从未怪过你。”


    说到底,根本没有人有错。


    在魈的注视下,那双生锈的眼睛逐渐明亮起来,变得神采飞扬。


    “其实我有很多话想要跟你讲,但是我们的时间实在不多。”


    最后的最后,五条真掏出一张小小的纸条,折起来,放进了魈的手中。


    “想看就看吧,不想看也无所谓。”


    随后他朝着魈笑了笑,大步朝着那片黑暗走去。


    现在阳光下只剩下魈了。


    他捏着手里的纸条,不知道该不该打开。


    他大概是想打开的,因为这是五条真给他的。


    但是他终究没有打开。


    倏然的,突然吹过一阵风。


    魈一张开手,那张字条就随着那阵风,飞上空中。


    而他没有去追,只是站在原地,凝视着那张字条,越飞越远。


    “真君!”


    外面有人在喊他,他要出去。


    在夏油杰的注视下,原本被金色颗粒托举的魈猛然下坠,伴随着点点正在消逝的星光一起,落进了一座雕像的怀里。


    他想起身,但最终只是“哇——”的又吐出一口血,跪在地上。


    魈在一座雕像的怀抱里醒来,听见了夏油杰的喊声。


    潮水般的疲惫从骨子里涌来,几乎将他整个人都淹没。


    最后的最后,他眼前是这座神像模糊不清的脸。


    不知为何,他伸出手,想要触碰这座神像的脸,但是手伸到了一半,他就闭上了眼。


    那只手最终还是垂了下去,他躺在神像怀里,陷入永恒的安眠。


    【旅者4061,任务完成】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有种要完结的错觉……


    到这里魈卷基本就结束了,明天再有一章收个尾,就要开启下一个世界了,或许还有人记得这是本马甲文(擦汗)


    下个世界是一斗哦(放好大儿出来暖暖你们的心)


    ——


    爱你们哦(笔芯)


    ——


    第58章


    地震后的重建是需要时间的。


    万幸这场灾害没有带来太大的伤亡。


    在这天的清晨,夏油杰从病床上醒来,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入目是纯白的天花板。


    脑袋里似乎装着些别的什么东西,像鸣蝉在他的脑子里发出嗡响。


    他的脑袋被搅成了一团浆糊,过往的记忆都好像变成了碎片,只要想要追忆,就不得不握上那些碎片,沾上一手的血。


    脑海中的记忆最后定格在一座神像上。


    他们的仙人就像一颗流星一样,从天空中砸了下去,砸进了那座神像的怀抱里。


    最后的最后,他看见了魈,他伸出了手,似乎要去摸那尊神像的脸,但最终还是没有做到,就垂下了手,闭上了那双金色的眼。


    太阳出来了。


    大概是巧合。


    金黄色的日光从云层中探出头来,正好落在那座神像上。


    一片废墟中,那座神像就静静的矗立在那里,怀里抱着仙人。


    神像的脸上还残留着之前的雨水,阳光一照,像是在发光。


    夏油杰跌跌撞撞的朝着那座神像走了过去。


    在这个瞬间,他的眼里没有别的了,只剩下那尊石像,只剩下石像怀抱里的仙人。


    那一剑到底成功了吗?


    夏油杰不知道。


    又呕了一口血,他扶着废墟,跌跌撞撞的走了过去。


    一边走,他一边确定着仙人的状况。


    “真君?”


    “魈?”


    “个子不高真君!”


    “三点五尺仙人。”


    他喊着那些平时根本不敢喊的称呼,一路走到了神像面前。


    但是他终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他们成功了,成功的把仙人送离了这片要命的星空。


    但是现在夏油杰却并不觉得高兴。


    这么长时间了,他终究还是站不住脚,靠着神像缓缓坐了下来。


    他守着曾经供奉的仙人,守到了一个橘红色的黄昏。


    夕阳给这座神像涂了一层金,在柔软的日光下,神像怀抱里的仙人也开始慢慢消失,最终只剩下一堆金色的粉末,风一吹,也就散了。


    送仙仪式,终究还是结束了。


    夕阳落下去的时候,夏油杰也倒了下去。


    另一边,羂索正狼狈的捂着伤口,行走在积水的小巷里。


    他失败了。


    他本不该失败的。


    但是没关系,他还有机会。


    他有的是时间,他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去研究怎么把仙人拉回这个世界。


    下一次,他会更谨慎,更疯狂,更……


    羂索的思维终止在这一刻。


    天逆鉾的刀刃抵住了他的额头。


    “你不能杀我!”


    看着面前的伏黑甚尔,羂索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开口。


    对面伏黑甚尔的状态很差,但是就现在而言,杀他绰绰有余。


    天逆鉾在对方手里。


    不惜一切代价,他要在这里保住他的命。


    “你杀了我的话,伏黑葵和伏黑惠都会死!”


    回答他的是伏黑甚尔的冷笑,随后他手里的天逆鉾猛地发力。


    然后这个巷子里就多了一具尸体。


    忍不住咳出一口血来,伏黑甚尔不屑的把这口血吐在了羂索的尸体旁边。


    哈,要是真的杀了羂索他的妻儿就会死,那羂索就不该是这副表情,这种语气。


    他应该更加的沉稳,不会那么的急切,语气不会那么不稳,带着某种后怕。


    说到底,他被人打败了,所以失了那股心气。


    这只是一个小破绽,但是任何破绽都逃不过伏黑甚尔的眼睛。


    然后他还记得他和羂索定下的誓约。


    一命换一命,但没有规定具体要谁的命,原本他打算用自己的命去换。


    现在这样正好,刚好让羂索的命,换她回来。


    收回了天逆鉾,伏黑甚尔再也没有看那具尸体一眼,就离开了那条巷子。


    在他的身后,原本就伤痕累累的建筑轰然倒塌,把所有未尽之语都淹没在了地下。


    ……


    五条悟被放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至于为什么会那么慢,因为狱门疆的钥匙在铜雀庙的库房里,被拿来垫了桌脚。


    找这个东西花了岩崎真一不少时间。


    因为岁月太长的缘故,狱门疆的外表已经和桌脚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不仔细看是真的看不见。


    五条悟这个理由表示接受,但并不理解。


    经过昨天那一场大战,他更深刻的认识到了铜雀庙人的邪门程度。


    邪门啊,真的太邪门了。


    他就是进狱门疆里呆了一天,为什么出来外面全部都变了一个样。


    他头一次认可了自己那些混蛋先祖的话。


    恢复混乱的街区花了好几天的时间,这几天夏油杰都躺在医院的病房里,昏睡不醒,所以相关事由都由岩崎真一来接手。


    等所有事情安定下来,已经是几个月后了。


    安定下来之后,铜雀庙面临的第一件事就是办一场不知道迟到多久的葬礼。


    夏油杰看着棺材里道成住持的尸身,面色复杂。


    “是不是很惊讶?”


    灵体透明的道成站在他旁边,脸上终于撇去了困倦,只剩下满脸的平静。


    “是很惊讶。”


    平静的盖上了棺材,夏油杰转身看着自己的老师。


    “先代们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在想。”


    “为什么你不在里面。”


    道成住持笑了。


    “你长大了。”


    就像他之前老是跟夏油杰说,有什么不懂的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因为他自己也是那么过来的。


    道成原本以为他有很多的话要讲,但真的站在夏油杰面前,他发现其实可以不用讲那么多话。


    夏油杰长的很快,已经能够把自己照顾好。


    “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你说。”


    “羂索到底为什么那么恨你?”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夏油杰很久了。


    他得到了道成云淡风轻的回答。


    “他夺了我老师的身体,被我从背后捅了一剑。”


    如果他当时捅的是脑袋,大概也没有现在这些麻烦事了。


    晦气。


    当时终究还是太年轻。


    不过道成和夏油杰对视了一眼,默契的没有继续往下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先开口的是道成。


    “我要走了。”


    事到如今,他终于可以一脸轻松的说出这句话。


    “铜雀庙的事,不想管的话就交给真一吧。”


    “干什么都不要太认真,多累。”


    道成原本以为自己应该没有什么话要讲了,但是真的开口却发现自己的话从未那么多过。


    随后他发现,他的话都可以总结成一句。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你的选择都有意义。”


    铜雀庙是夏油杰的过去,但是却不一定要是未来。


    听到这句话,夏油杰看着他的老师,笑了。


    道成回以他温和的注视。


    随后一阵风吹来,那个透明的灵体就那么突然的散了。


    就好像从未出现过。


    最后就只剩下夏油杰一个人站在原地,站在那具棺材旁。


    他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假装自己并不悲伤。


    ……


    地下室停满了棺材,这些棺材里装的是那支古怪的请神的队伍。


    置办这些棺材的是岩崎真一。


    夏油杰在棺材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那个在两队面前割开自己咽喉的疯女人。


    那个女人的脖颈被缝好了,脸上的油彩都被洗掉,露出姣好的面容来。


    “你认识她吗?”


    他转头去问伫立在一旁的岩崎真一。


    “她是我师姐。”


    夏油杰不说话了。


    看着地下室密密麻麻的棺材,两个人都陷入了无边的沉默里。


    羂索这些年到底造了多少的孽。


    这些人肯定都是不愿意的,所以在踏入铜雀庙的前一刻,在完成请神仪式的前一瞬,才会选择了自尽。


    他们获得了一场惨烈的胜利,但是在这场战争里,没有赢家。


    岩崎真一和夏油杰商量了一下,一致认为火葬最佳。


    说实话夏油杰决定给自己立个遗嘱,他死之后一定要火葬。


    羂索的下落没有人清楚,谁知道未来又会是怎样。


    他可不想哪一天醒过来,发现自己脑门上多了一条线,菜菜子美美子和惠拿着剑站在他对面。


    那样未免太过惊喜。


    处理完一众前辈的后事,夏油杰和岩崎真一愉快的谈了谈,达成了共识。


    而另一边,五条悟见到了自家的先祖。


    “六眼传了几代了?”


    “到我这里,已经是第10代了。”


    五条悟有些好奇的看着自己面前这位五条家的老祖宗。


    和他对六眼的印象不大一样,五条真留着一头长发,眉眼间透露的也不是嚣张与狂傲,是陌生的温和,手上还拿着折扇。


    像话本里走出来的贵公子。


    “十代啊……”


    在五条悟的凝视中,自家的老祖宗低下了头,好像陷入了某种沉思。


    虽说对方一副沉浸在自己思考中的样子,但是五条悟不管这个,他现在有满腹的疑问和思考,就比如说


    “铜雀庙那本书,和你什么关系?”


    为什么铜雀庙住持代代相传的东西,上面会有你的名字?


    你又为什么会从人家的书里冒出来?


    在五条悟的凝视下,五条真朝他露出了一个苦笑。


    “这件事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五条真被五条悟打断了话,也不气恼,只是低下头,用一种讲故事的语气将过去的事情娓娓道来。


    大概是在某一个冬天,道离找到了他。


    开下了一个他无法拒绝的价码。


    “我猜那个价码是那个名字。”


    “你说得对。”


    道离希望他为铜雀庙刻录一本书,作为交换,他可以在那本书上写下他的名。


    这代表着,他可以将意识刻录进铜雀庙的书里,和那些住持们一起,在铜雀庙人手中传承下去。


    这代表总有一天,他能够再见到魈。


    他确实无法拒绝这个诱惑。


    所以他答应了。


    那本书上的每一个咒文,都是他靠着六眼,一点点刻录上去的。


    那是人类肉眼永远无法到达的层面,是他毕生的杰作。


    “所以铜雀庙传承的书是六眼的杰作……”


    饶是五条悟,都觉得有些离谱 。


    这叫什么,来自初代的背刺吗?


    “那铜雀庙的初代怎么不在书里?”


    这个发现还是夏油杰告诉他的。


    话音刚落,五条悟觉得自己问了个该死的问题。


    在他的面前,他的先祖,据传最神秘的初代六眼,对他露出了一个苦笑。


    “在那本书诞生之前,铜雀庙的初代就死去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是五条悟却并不那么认为,所以他选择转移话题。


    “所以呢,你的愿望实现了吗?”


    那个让你从千年前惦记到现在的愿望,实现了吗?


    原本五条悟以为自己会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但是实际上,在他的面前,他的先祖迟疑了。


    “老实说,我并不知道。”


    这回轮到五条悟惊讶了。


    “不是,你不知道你的愿望到底实现了没?”


    五条悟怀疑自己听错了某个字,或者听漏了某句话。


    初代六眼朝他笑了一下。


    “一开始,我只是想再见他一面,只想问他一个问题,要一个答案。”


    但是得到答案之后,他却发现自己并不满足。


    他想要更多。


    面前的五条悟猛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别说了,我知道了。”


    他现在只情愿自己不要懂。


    “你爱他么?”


    “自然是爱的。”


    “那为什么不对他讲?


    “你不懂。”


    并不是所有的爱都是占有,或许连五条真自己都搞不清楚,这份爱到底从何而来,又是由什么构成的,才让六眼也无法解析。


    或许是从他和魈的第一次见面开始。


    “真,我给你介绍一位朋友。”


    明兴致勃勃的给他介绍着面前的仙人,但是他却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六眼的世界与其他人都不同。


    他看见了一只鸟。


    又或许是在那个月夜,仙人把手放到了他的掌心上。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在那一刻,动了一下。


    六眼也搞不懂另一位六眼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五条悟不懂,五条悟大为震撼。


    并且他合理的怀疑这些先辈们的嘴都是某种装饰品。


    不然他们为什么不用?


    他以后绝对不会这样!


    “好吧好吧,是我不懂。”


    五条悟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随后正视着自己的先祖。


    他并不打算跟一位六眼比固执。


    就算表面上再温和,六眼都是骄傲到骨子里的存在。


    “你们什么时候走?”


    “他们马上就走。”


    “那你呢?”


    “我不属于这片星空。”


    严格来说,他和那位仙人一样,来自这片星空之外。


    这是那个诅咒让他明白的。


    星空中倒映不出仙人的影子,也倒映不出他的。


    别人或许听不懂,但是五条悟能。


    说完这句话,五条真的身体开始逐渐变得透明。而他本人则是抬头望天。


    梦总是要醒的。


    只是不知道,梦醒之后,世界会是什么样的。


    在五条悟的注视之下,一阵风吹来,五条真的身影就化进了那阵风里,不知道随风去了哪里。


    ……


    铜雀庙的一切最终被夏油杰托付给了岩崎真一,连同那本书一起。


    就好像肩上的重担终于放下了,他想出去走走。


    他是那么想的,也是那么做的,他本来就是那种说干就干的人。


    走的那天,除了岩崎真一,没有人知道。


    五条悟知道的时候,夏油杰已经站在国外的土地上了,只是在短信里说会给五条悟寄土产。


    背着登山包,他去了很多地方。


    去看了巍峨的长城,意义非凡的红场,在贝加尔湖畔听忧郁的姑娘唱喀秋莎。


    去看了埃及的金字塔,巴黎的埃菲尔铁塔,在古罗马的斗兽场旁边徘徊。


    他不是第一次知道,世界不仅仅只有东边海岛上的方寸之地。


    但是世界完整的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惊叹。


    他有咒灵,所以用不着担心交通工具。


    一边旅行,他一边打听着关于那座神秘雕像的来历。


    因为他发现,他还是忘不掉仙人伸出手,想要去摸那座神像的脸。


    伸出手的时候,魈在想些什么呢?


    没人知道。


    但是这并不妨碍夏油杰去寻找一个答案。


    他根据着线索,从种花找到了美洲,又从美洲找到了非洲,又从非洲找到了欧洲,最后又从欧洲找到了种花。


    世界上所有的一切其实都是一个环,但是你并不知道这个环会在什么时候闭起来。


    最终,他在一片沙漠里找到了神像曾经所在的遗迹。


    遗迹的某些的墙壁上还残留着壁画,就算是有人维护,但是经过不知道多长时间的风化,壁画早已斑驳不清。


    但是夏油杰还是在残留的壁画上找到了熟悉的痕迹。


    一只用墨绿色颜料勾勒的鸟。


    看着壁画上这只鸟,夏油杰低下了头,笑了。


    自从高专起,五条悟从没和夏油杰分开过那么久。


    名叫“夏油杰”的存在似乎就这么从他的生活里蒸发了,只有偶尔,惠会从铜雀庙带夏油杰寄回来的土产给他,这个名字才会突然跳到他的面前。


    杰给他寄的东西大多很随意。


    有时候是街头老奶奶送的怪石头项链,有时候是一些能存放很久的吃的东西,比如耗牛肉干。


    有时候是一个空空的罐子,上面贴了张标签说是金字塔里被诅咒的空气。


    又或者是一朵夹在书里的干花。


    书是给伏黑惠买的,花是夹在里面寄来的。


    据说是隔壁国家盛产的习题册,对提高成绩很有效。


    偶尔他们也会打打电话,但是这样的情况往往是少数,夏油杰有时候会深入无人区里,更多的时候,对方的电话是不在服务区。


    短信也是一样,大多都是轮回。


    换做别人五条悟也许会担心一下,但是那是夏油杰。


    想到这里,五条悟淡定了喝了口奶茶。


    这几年咒术界和铜雀庙建交的工作走上正轨,在他借着羂索之祸的借口把老橘子全部都清理过一遍之后,这项工作进行的很快。


    还有他又发现了不少好苗子,有几个很对他的胃口,他打算培养起来做接班人。


    惠不太合适做掌舵人,那个性格实在是令人头疼。


    有个叫野蔷薇的女孩倒是很对他的胃口,他打算好好培养一下。


    本来菜菜子和美美子也很不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们想去铜雀庙的心更强烈一些。


    可恶,这一点都不公平!


    明明是他先来的!


    算了,那毕竟是杰。


    五条悟狠狠的咬了咬奶茶的吸管,但最后又泄了一口气,瘫坐在座位上。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


    【全世界最好的杰:我回来了】


    接下来,五条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使唤伊地知去查夏油杰的航班,他又是怎样开着无下限飞速狂奔到了机场。


    站在机场的出口,他装作不经意的寻找着夏油杰的身影。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找到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注视,夏油杰朝他的方向看过来。


    视线相撞的一瞬间,五条悟看见夏油杰笑了。


    等到夏油杰走近之后,对他发出了一个疑问。


    “悟,你在笑些什么?”


    五条悟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也在笑。


    但是他只是回了一句


    “你猜?”


    话音刚落下,他们两个对视了一眼,都笑出了声。


    这笑声引得路过的路人都转过头来,多看了几眼,觉得没什么,又转过头去。


    下一瞬,两个人已经不在原地了。


    ……


    伏黑惠做着夏油杰新买给他的习题册,面色有些愁苦。


    他不想做,但是夏油杰回来要检查。


    他打不过他。


    所以还是得做。


    所以在放学的铃声之后,他留在了教室里,静静做着练习题。


    今天不知道是什么日子,操场那边吵闹的紧。


    伏黑惠的位置靠窗,他有些好奇的往窗外看去。


    刚好看见一个粉头发的男孩一个帅气的扣篮。


    年轻真好啊。


    伏黑惠感叹了一句,随后把心神继续用在面前的练习题里。


    在放学回家的路上,他又碰见了一对小情侣,在路灯下抱在一起。


    “里香,这里不行……唔……”


    少年的未尽之语被吞进了肚子里。


    伏黑惠默默的选择了绕路。


    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不过他还是注意到寺庙里多了一个人。


    “那个……你好,我是吉野顺平。”


    “是我新招来的义工。”


    岩崎住持给伏黑惠递了个眼神,伏黑惠表示秒懂。


    是新拐来的小可怜……啊不,小师弟。


    看着面前有些乖顺的吉野顺平,伏黑惠感觉自己有些久违的跃跃欲试。


    从今天开始,他就是大师兄了!


    作者有话要说:


    魈宝卷到这里正文就全部结束了(撒花~)


    在考虑要不要写一个原著穿的番外,铜雀庙杰穿原著世界那边,看你们的


    ——


    做一个小调研(有可能影响到一斗卷及后续角色的剧情走向)


    ——你对本卷最满意的原创人物是?(五条真/明/道成/道离/岩崎真一/秀进(羂索)/伏黑葵/浓姬/……(可补充)


    ——你觉得原著角色的ooc程度是(A(低)/B(良好)/C(高))


    有时间就动动小手填一填吧,拜托拜托(一斗据鞠躬)


    作者有话要说:


    第59章


    感受到眼前景物像幕布一样开始晃动的时候,夏油杰怀疑自己是否出现了幻觉。


    彼时他正在爬山,身上裹着羽绒服,戴着氧气面罩,背着登山包,正一步一步踩在雪上。


    谨慎起见,他没有迈出下一步。


    然后就那么一瞬间,他面前的世界就变了个样。


    他一下子从雪山到了人来人往的闹市。


    离谱啊。


    夏油杰飞快的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然后飞快的的得出了一个结论。


    就这一秒钟的时间,他从珠峰瞬移到了日本。


    因为这条街他认识,五条悟很喜欢的一家甜品店就在这里。


    夏油杰的27岁生日就是在这条街过的。


    相比起周围的人,他穿的很怪。


    羽绒服登山包氧气面罩,这让他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有不少人回过头来看他,像是在看一个笑话。


    笑话本人只想骂娘。


    他离峰顶只有一步之遥了,结果被拽回了泥轰,最好不要让他查出来是哪个混蛋做的好事。


    借着咒灵的掩护,夏油杰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大街上,出现在街道旁边的小巷子里。


    从高寒的山峰一下子回到温暖的海岛,巨大的落差让夏油杰有些难受,准备换掉身上这身现在热的要命的衣服。


    随手把身上的登山包丢到了咒灵嘴里,夏油杰正准备脱掉脸上的面罩,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一位熟人。


    是五条悟。


    ……


    五条悟本来正在排队买自己最喜欢的喜久福。


    但是也就是在一瞬间,他六眼观测到了时间与空间的波动。


    大概是哪个诅咒师又在尝试一些禁忌的术式,这样的人就像野草一样,杀完一批又冒出来一批。


    “欢迎下次光临。”


    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喜久福袋子,五条悟转身,然后下一秒就消失在原地。


    唔,根据之前的波动来看,应该在这边才对。


    脚步轻松的拐进一条巷子,五条悟甚至还饶有兴致的吹了个口哨。


    然后他看见了一个人。


    这让他原本欢快的口哨停了下来。


    那个‘人’穿着一身厚重的羽绒服,看起来就像一头熊,头上还带着帽子和氧气面罩,在这样的天气,无疑是不合适的。


    但是五条悟在意的并不是这一点。


    六眼观测到了对方的术式。


    [咒灵操术]


    蔚蓝色的苍无声在指尖凝聚。


    你是谁?


    ……


    夏油杰感受到五条悟咒力的时候并没有立刻回头。


    在他看来,五条悟在这附近吃甜品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眼前最要紧的反而是赶紧脱掉身上的装备。


    他现在感觉自己在蒸桑拿。


    感受到苍的咒力波动的时候,夏油杰刚摘下自己的帽子,正要摘掉脸上的面罩。


    随后他有些疑惑的转过身去,拿下了脸上的面罩。


    “悟?”


    下一瞬间,面前的景物又摇晃了起来。


    五条悟站在小巷的入口,背着光,四周的墙壁在此刻仿佛都变成了某种胶体,柔软的不像话。


    阳光打在五条悟身上,把他的脸都包入了一片阴影里,让夏油杰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过下一秒,夏油杰面前的五条悟消失了。


    刺骨的寒冷瞬间袭击了他,他抬头看向四周。


    回答他的是沉默的山峰,寂寞的白雪。


    ……


    看到那张脸的时候,五条悟的六眼有一瞬间的宕机。


    那是夏油杰。


    活生生的夏油杰。


    六眼的观测不会有错,首先占据他内心的是一阵怒火。


    是诅咒师们的阴谋,还是那些贼心不死的老不死们?


    他们怎么敢,怎么敢……


    但是随后他就对上了夏油杰的眼睛。


    那是双熟悉的眼睛,里面盛满了疑惑,如果要继续往下挖掘的话,能够找到像被埋藏的珍宝一样的信任。


    上一次看到这双眼睛,是在多少年前?


    那个时候他还年轻,这双眼睛也还没有被染上苦意。


    这是双没有经历过苦夏的眼睛,或者说,属于他的苦夏已经永远的过去了。


    指尖凝聚的苍有一瞬的凝滞,但是还没等他有所行动,时间与空间的波动再度传来。


    身边明明是街道,头顶明明是艳阳,但是他突然感受到了刺骨的寒凉。


    这个时候他想起夏油杰身上的装备,觉得对方实在做的很对。


    对方毫无疑问是夏油杰,但又确实不是夏油杰。


    至少不是他的杰。


    他的夏油杰已经永远的留在了另一条小巷里。


    时间与空间在这一刻恢复了平静,六眼有一瞬间的错乱,大概错乱了半秒的时间。


    就在这半秒的时间里,巷子里的夏油杰消失了,连同咒力的残秽一起。


    就好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就好像先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幻想。


    ……


    夏油杰感觉自己被耍了,从雪山到街道,然后又回到了雪山。


    但是随后,他就意识到这并不寻常。


    现在并不是爬山的时机。


    招出虹龙,他飞到了机场,买了最近的航班,飞回了泥轰,找到了五条悟。


    “你身上残留着时间和空间的残响。”


    五条悟拿掉了眼睛上的眼罩,仔仔细细观察着他身上残留的气息。


    “而且照这个残留的量来看,之前的经历你估计还得来一次……”


    五条悟的话还没有说完,夏油杰就感觉自己面前的景物开始重新晃动。


    轻微的错乱感之后,夏油杰又睁开了眼。


    “哟,杰!”


    ‘五条悟’坐在他对面,翘着二郎腿对他打招呼。


    谨慎起见,夏油杰并没有太过靠近五条悟,他在离五条悟稍远的地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要来交换一下情报吗?”


    先开口的是‘五条悟’,姑且就称呼他为五条吧。


    “可以。”


    夏油杰微微颔首,并没有拒绝五条悟的提议。


    事实上,他也抱着类似的想法。


    他们现在对彼此一无所知,急需掌握更多的情报,来窥探对方世界的一角。


    先开口的是五条。


    “高专、天内理子、盘星教。”


    前两个夏油杰都很熟悉,但是听到最后一个词的时候,还是产生了一刻茫然。


    虽然他掩饰的很好,但还是被六眼给捕捉到。


    也就是在一瞬间,五条悟觉得自己的心跳快了起来。


    接下来到夏油杰了,他沉思了片刻,随后开口。


    “铜雀庙、伏黑惠、狱门疆。”


    说完,夏油杰仔细观察着五条的表情,但不出意外的发现对方的脸色并没有变化。


    但是对五条悟来说,不变化本身就是最大的变化。


    但是现在夏油杰并不清楚是哪个词语触动到了对方。


    但是他们这场谈话还要继续。


    他们之间还要继续相互试探。


    因为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敌是友。


    “薨星宫、九十九由基、苦夏。”


    夏油杰能感受到对方最后一个词咬的很轻,轻的就像一声叹息。


    薨星宫夏油杰从五条悟口中听到过,九十九由基属于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至于苦夏,他对此完全是一头雾水。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接上下一句话。


    “宿傩、魈、送仙仪式。”


    这句话说完,夏油杰和坐在对面的五条一起面面相觑。


    最终先败下阵的是五条。


    “真是的,一点相似的地方都没有啊。”


    能够被他们拿到这里来说的事大多重要,但是就目前来看,就算只有几个关键词,都能看出两个世界的不一样来。


    “我们的时间不会太多。”


    所以有什么问题赶紧问。


    夏油杰对着坐在对面的五条微微颔首,谁知道五条第一个问题就让他的脑袋微微嗡响。


    “铜雀庙是什么?”


    就好像所有的试探在这一刻都变成了笑话。


    下一刻,周围的景物开始抖动,夏油杰知道自己将要离开。


    但是看着面前面露苦笑的五条,他觉得自己有话要说,但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个世界的走向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底的谜题,因为在这里,铜雀庙并不存在。


    最后的最后,夏油杰只能留给这个五条一句话。


    “小心羂索!”


    他确实不知道没有铜雀庙的话,羂索还会不会存在,但是这不妨碍夏油杰为五条提个醒。


    如果羂索不存在,当然最好。


    但是如果存在,那么拼尽全力,都要将其斩杀。


    说完这句话,夏油杰一闭眼,再一睁眼,就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世界。


    刚一睁开眼,他就对上了一双苍蓝色眼眸。


    “感觉怎么样?”


    五条悟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回答他的是夏油杰略带迷茫的眼神.


    \"悟,在那个世界,铜雀庙似乎并不存在。\"


    铜雀庙不存在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那个世界,他不会遇见道成住持,不会遇见魈。


    “你身上的残响已经耗尽了。”


    这样的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但是对于那个没有铜雀庙的世界,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没有铜雀庙的世界,会是怎样的?


    至少在这个世界,没有人知道。


    ……


    伏黑惠怀疑自己的老师,岩崎真一给他下了诅咒。


    这段时间他正在学习如何解开各种诅咒。


    岩崎真一的教学方式是对着伏黑惠下这些诅咒,然后让伏黑惠自己解开。


    解开诅咒的方法之前已经教过了。


    至少岩崎真一认为自己教过了。


    所以当伏黑惠睁眼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又中了一款新型的诅咒。


    晦气。


    他发现他站在一块墓碑旁边。


    一开始他没注意,直到他看清了上面刻着的字。


    [夏油杰  1991-2017]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要的番外,预计三章。


    五一要结束了,本特种兵回来了(揉肩)


    爱你们,笔芯~


    第60章


    看着墓碑上的那几个字,伏黑惠在原地陷入了沉思。


    岩崎老师这次玩这么大的?


    之前伏黑惠也不是没有中过离谱的诅咒,比如睁眼就是生化危机之类的,但也没那么离谱过。


    简直是离谱妈妈给离谱开门了。


    而且他记得现在夏油哥应该在某个无人区里探险。


    看着面前的墓碑,伏黑惠承认自己有那么一咪咪的好奇。


    他是知道夏油杰立了遗嘱死了以后要火葬的,所以他现在好奇这片坟墓里面装着什么。


    是尸体还是骨灰?


    岩崎老师给他下的诅咒大多有律可循,破除诅咒的点往往意想不到。


    比如某一回他在一个小山村里醒来,被一村的鬼怪追逐,满村的找破阵点,直到为了躲避追杀躲进了一口棺材里。


    鬼知道那口棺材就是破阵点。


    自那以后,伏黑惠就养成了不走寻常路的思维方式。


    有句话说得好。


    “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所以现在,伏黑惠看着面前夏油杰的墓碑,有些跃跃欲试。


    干,还是不干?


    干了!


    今天是个阴天,飘着点小雨。


    五条悟按惯例从花店里买了一束花,付了钱,转身走入迷蒙的细雨中。


    距离上次见到异世界的夏油杰已经过了小半年。


    在这半年里,时间和空间再也没有波动过,平稳的不像话。


    就好像之前的一切不过是两个世界在不经意的时候,擦肩而过。


    虽然内心依然存在着诸多疑惑,但是五条悟心中依然感到了些许安慰。


    至少有那么一个世界,夏油杰依然活着,并且活得很好。


    这就够了。


    他也尝试去找过某个叫羂索的人,但是意料之中的,什么都没找到。


    这不寻常,但是经过小半年的努力,他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顶着小雨,五条悟一脚踩进水洼里,溅起一阵水花。


    灰蒙蒙的雨天里,他手上热烈的花就是唯一的色彩。


    他拿着这束花,感觉自己像是要去约会。


    这份不错的心情一直维持到他走到那片熟悉的墓地。


    墓碑上还贴着他亲自挑选的遗照,但是墓碑后方的土地已经被掀开了。


    棺材被人打开了,里面是空的。


    手中的花在此刻无声掉落在地上,染上了泥水。


    在一片细雨中,某人陷入暴怒的色彩里。


    “阿嚏——”


    伏黑惠拢了拢身上青灰色的袍子,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他现在坐在鵺的身上,往市区的方向赶。


    确认过棺材里面是空的之后,伏黑惠大失所望。


    他猜错了,破阵点并不在棺材里。


    也是,同样的套路怎么可能拿来套路他两次。


    老师还是那么不当人。


    不过这个诅咒还是有些过于真实了。


    他甚至能感受到阳光照在身上的暖意,还有空气中蕴含的水汽。


    看来岩崎老师下诅咒的本事又提升了不少。


    唯一不高兴的人大概只有他了。


    坐在鵺身上,伏黑惠吹着风,看着下面水泥的建筑。


    然后他看见了一个缓缓升起的帐。


    这个诅咒里还有咒术师?


    思索了一秒,伏黑惠毫不犹豫的冲向那个黑色的帐。


    这个诅咒的关键点大概就在那里。


    ……


    少年宫,虎杖悠仁三人刚对上经过宿傩手指强化过的特级咒灵。


    伏黑刚想让钉崎和虎杖先跑,一个人影就从天而降。


    那个人穿着青灰色的袍子,身上背着把剑,满头不羁的头发,在脑后绑了个小啾啾。


    虎杖悠仁等人看到这个从天而降的人的脸都愣了一下,因为这张脸他们实在太过熟悉。


    甚至连伏黑自己都震惊了一下,不过随后他就快速的反应过来。


    “快跑!”


    伏黑惠看着背后的三个人,还有面前的特级咒灵,没忍住一阵牙疼。


    虽说他现在有很多疑问,但是身后这几个明显就是友军,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下他们的命。


    特级咒灵,还有生得领域。


    这唤起了伏黑惠一些不太好的记忆,不过随后他摸了摸口袋路里的符咒数量,勉强放下心来。


    飞速甩出一张符咒,明黄色的符咒在空中无火自燃。


    “神兵招来!”


    打架打不过该怎么办?


    当然是摇人啊!


    抱着期待的心情,伏黑惠看着符咒周围环绕的烟雾,直到烟雾散去,出现的是自己老爹懒洋洋的身影。


    啧,N卡!


    这是他专门研究出来摇人的符咒,会在五条悟、夏油杰、岩崎住持和他老爹之中随机抽取一个人来帮他。


    他想要金光灿灿的ssr!


    “臭小子,你那是什么表情!”


    伏黑甚尔穿着身宽松的和服,看起来是在休息的时候被伏黑惠扯到了这里来,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不过既然抽卡的结果无法改变,伏黑惠暂时也说不了什么。


    从背后解下剑来丢给自己的冤种老爹,伏黑惠指了指对面的特级咒灵。


    “三万日元。”


    这是伏黑惠目前所有的存款。


    所以他才不想抽出自己老爹,要花钱的。


    用伏黑甚尔的话来说,蚊子再小也是肉。


    “有点少了,不过,成交。”


    谁让这是自己的崽。


    结果伏黑惠丢过来的剑,伏黑甚尔颠了颠,随后走向对面那只咒灵。


    这种轻飘飘的咒具他是用不太习惯的,但是有把咒具总比赤手空拳的好。


    伏黑甚尔和特级咒灵交起手来,一旁的伏黑惠也没闲着,招出玉犬和鵺给自己老爹掠阵,瞅准机会丢两张符咒过去补输出。


    直到他身后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


    “那个……”


    伏黑惠转过头去,对上了虎杖悠仁有些尴尬的脸。


    虎杖悠仁指了指站在自己身旁的伏黑,又指了指站在对面的伏黑惠,忍不住问了一个问题。


    “我想问一下,你们两个,是有血缘关系吗?”


    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现在快要好奇死了。


    一脚踏进生的领域,结果从天而降一个和伏黑长得超级像的人。


    这是哪门子的轻小说剧情?


    事实上伏黑惠也很好奇,只不过刚刚情况太危机了来不及询问。


    岩崎老师的诅咒他清楚,就算再真实也真实不到这种地步,能够一比一还原出一只特级咒灵和生得领域。


    还有他刚刚抽时间看了眼自己的手机,能够正常使用。


    在诅咒场景中,电子产品只有失灵的份。


    但是现在……


    伏黑惠看了看对面的三个人,头一次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臭小子,续火!”


    身后传来伏黑甚尔的怒骂,伏黑惠后知后觉符咒的效力已经要过了,连忙又甩出一张符咒补上。


    被符咒摇来的人并不能带着全部的实力降临,因为本质上他们只是水面上的倒影,必须靠着伏黑惠的符咒为媒介才能短暂的存在于世上。


    五条悟把伏黑惠的这招叫做滴滴代打。


    夏油杰对五条悟的说法表示赞同。


    也就在伏黑惠扭头给伏黑甚尔续火的时候,一阵拳风朝着他太阳穴袭来。


    挡下了这一击,伏黑惠本人也被余力震得倒退了很远。


    他抬头,对上虎杖悠仁满是黑色花纹的脸。


    就这么一会,对方哪里找的发胶?


    “虎杖!”


    伴随着一旁伏黑的怒喝,伏黑惠和虎杖悠仁交起手来。


    虎杖悠仁的拳很快,又很重,不过伏黑惠学的拳法能卸掉一些力,倒也没觉得有多难以应付。


    只是依然被震得两臂发麻。


    借着虎杖悠仁的拳风,伏黑惠拉远了两个人的距离,迅速比划出大蛇和蛤蟆的手影来。


    大蛇和蛤蟆出现在场上,帮伏黑惠干扰着对面虎杖悠仁的视线。


    伏黑惠这期间也没闲着,又往伏黑甚尔那边补上几张符咒,随后猛地往虎杖悠仁的方向洒出一把符咒。


    明黄色的符咒无火自燃,化作一只只蝴蝶,飞向虎杖的周围。


    借助着大蛇和蛤蟆的干扰,还有那群蝴蝶的遮掩,伏黑惠飞快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短刀,朝着虎杖悠仁的方向闪去。


    对方脸上大片大片黑色的咒纹明显不对劲,大概率是被什么咒物污染了。


    咒物的污染是不可逆的,那么就只剩下一个选择。


    杀掉。


    在对方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之前,把对方干掉。


    借着蝴蝶的干扰,他很顺利的就逼近了虎杖悠仁的附近。


    所有的蝴蝶在这一刻纷纷扑到了虎杖悠仁身上,造成一连串的爆炸,伏黑惠本人也借此机会闪到了虎杖悠仁身后,朝他的脖颈挥刀。


    这个时候,伏黑惠的脑后传来一阵风声,但是他并没有管。


    下一秒,一只陌生的玉犬从他身后越过,帮他挡下了一道致命的斩击。


    斩击的余波划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短刀在这个时候偏离了原本的轨迹,只捅进了虎杖悠仁的肩膀。


    但是虎杖悠仁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样,一把抓住了那把短刀,随后给伏黑惠的腹部来了一记重拳。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伏黑惠在空中调整了自己的身形,尽可能轻巧的落地,呸出一口血来。


    他朝一旁严阵以待的伏黑点头示意,对对方刚刚的帮助表示  “让我迷上你吧,伏黑惠!”


    正在一旁划水摸鱼的伏黑甚尔也听到了这句话,手里捏着的儿子的咒具险些直接断在手里。


    现在不是摸鱼的时候了。


    有杂鱼对他的儿子图谋不轨!


    利落的一剑收掉面前咒灵的人头,伏黑甚尔转头大喝一声。


    “我看哪个杂鱼敢肖想劳资儿子!”


    然后他对上了五条悟夹杂着怒火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伏黑甚尔:我真的会栓q


    ——


    三章真的写的完吗?(沉思)


    这一段真的想写很久了,哈哈哈哈哈哈OWO


    ——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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