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有些事情越想隐瞒就越隐瞒不住,比如年轻男女间的情意绵绵以及没钱的东家。
十全酒楼在张东家的重金扶持下终于焕发了生机,虽不及大火烧毁前阔绰气派但也是窗明几净,只不过黄花梨的老楼梯换成了便宜的杉木,如流水不断送进来的肉菜蛋全部换成了货比三家的省吃俭用,就连重新酿的酒水都不用贵料了,只卖些寻常米酒清酒即可。
听闻这个消息,程六水正在用崭新的灶台炒回锅肉,红通通的益州豆酱在油锅里炸开,五花肉一层肥一层瘦再是一层肥,是她今早特意去集市买来的,鲜嫩的肉片在大铁锅中翻滚着混合了辣滋滋的喷香,没人能受得住。
“没事的,那我以后就早起去集市,那时候菜价便宜。”柴火烘出来的火焰直冲锅底,随着哐哐颠勺火舌仿佛要冲出灶台,为这锅肉增香添彩。
“六水,东家方才还说要降月钱。。。”马陶陶小声道,她与六水同吃同住这些天,早知六水是个实诚人,酒楼里的其他人都是因着旁的由头留在这里,而六水只想踏踏实实做工赚钱。
程六水光洁白嫩的额头上还有着几滴汗,但她已经顾不上了,降月钱?绝对不同意!每一个打工人都要为了口袋里的钱摇旗呐喊,哪怕是付出血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大堂里,张清寒还在侃侃而谈,“降月钱只是暂时的,等酒楼生意好了,我再给大家涨回来。”
“哐当”一声,用料十足的大铁锅从天而降,直直地落在了张东家面前,那喷香的回锅肉还在滋滋冒油,甭提有多香了。
“怎么用铁锅装菜了,盘子呢?”张清寒倒是面不改色,转头看着程六水问道。
“东家你要降月钱?”程六水瞪着大眼睛,娇小的个子还要踮着脚,气鼓鼓地看向张清寒,手里的大铁锅还在跃跃欲试,刚才落在了桌子上,等会儿说不定就落在某人脑袋上了。
经历过无数大场面的张清寒,居然不禁后退了半步,倒不是因为他怕了,而是确实心虚。为官多年的皇城司使大人,最大的毛病便是有良心,总有些夜半时刻张清寒的良心会隐隐作痛。
“。。。等酒楼生意好了,会涨回来的。”张清寒一本正经地承诺道。
其余伙计瞧着这架势,纷纷默默退到一旁,扑朔迷离的飞眼在场上乱飞。
“啥子情况,六水不是脾气很好吗?怎么突然就炸了?”杜少仲挤眉弄眼地无声问道。
“那都是假象,我感觉六水要吃了东家。”马陶陶默默眨眼补刀。
“你们说他俩再吵下去,回锅肉会不会凉了啊?”乔四方游离场外,直勾勾地看着那锅肉,心想再吵也别倒肉啊。
而程六水听完张东家这番承诺,竟然没忍住笑了,“等生意好了涨回来?东家你知道什么叫画饼吗?”
“画饼?”张清寒疑惑道,还偷偷用手指摸了摸铁锅,还好不烫了,应该不会烫坏新买的木头桌面吧?
“等生意好了等世道好了等挣大钱了,等明年等后年等下辈子。这些就是画饼,明明吃不到的饼,却摆在桌子上成了唯一的一道菜,我们就指着这道菜熬啊熬,最后熬到饿死了,饼也没吃到。”程六水梗着脖子说道,白皙面庞上有着不正常的红晕,激动地恨不得揪张清寒头发。
张清寒眉头一皱,这么说来“画饼”一词形容得还真是惟妙惟肖,他这么多年来不也吃了不少“饼”吗?自己不仅最后没吃到饼,居然还倒欠黑心帝后五万两,天老爷啊找谁说理去啊。
一时间众人皆沉默了,程六水见张清寒脸色很是不好看,一会儿红一会儿青的这会儿都差点黑了,心里也在打鼓。
是不是话说重了啊?东家人好像也没那么坏,给自己买新衣服还有好吃好喝的,比她之前的那些老板强多了。而且张东家脸皮比自己薄多了,不会今天就这么被自己气死了吧。
“那个。。。”程六水决定还是试图挽回一下局面,要不现在拿个盘子把回锅肉装上?东家是个讲究人,吃肉得用盘子不能用锅。
还没等程六水说出自己的馊主意,张清寒就开口了,“你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了,我一直想着开源节流,却忘了这酒楼最重要的就是你们。酒楼烧毁了但你们不离不弃,每天风吹日晒地干活就为了让酒楼重新开张,我不应为了这些蝇头小利而伤了大家的心,这是我这个东家的不是。”
本是清冽寡言的秉性,偏偏说出了这番热忱暖心的话,震得程六水一时不知所措,没有推诿没有敷衍甚至连一丝生气都没有,就这么坦坦荡荡地认错了。
似松似柏更似竹,竟是难得的君子品性。
“东家我也有错的,我方才太激动了,既然遇到难关我们便一起闯过去,总会有办法的。”程六水脸更红了,这回是尴尬羞臊的。
“好,先吃饭吧。”张清寒浅笑道,招呼着躲在一旁的三人过来落座。
接着又转头道,“那六水,这回的回锅肉可以用盘子装了吗?”那笑意更添了几分。
“用用用!”程六水端着铁锅赶紧跑了,真是可恶啊,这恶劣的东家居然还调侃自己。
傍晚时分,落日余晖透过明窗洒进了酒楼,暖洋洋地照着五个人以及桌上令人食指大动的菜色。
乔四方依旧大快朵颐着,狼吞虎咽地好似有人和他抢一样,而一旁的杜少仲这些日子黑了不少,褪去了些书生气,倒很是精干。
坐在中间的马陶陶给程六水夹了几筷子韭黄鸡蛋,在程六水耳边小声蛐蛐道,“六水你刚才好厉害,东家都被你吓住了。”
“没有没有,激动了。”程六水一个劲地低头吃饭,恨不得埋饭里面,一激动骂了东家,这得拍多少马屁才能拍回来啊。
“那你下次能更激动一点吗?把他气得不能下床开酒楼了,我就能去找我哥了。”马陶陶笑得如阳光般灿烂。
“???”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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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水忽然觉得张东家方才说得有句话不对,或许不是大家不离不弃,而是有的人走不了更甚的是还要把他这个东家干掉呢。
张清寒不改面上浅笑,耳力极好的他决定下回见到马陶陶的哥哥,狠狠地敲诈一笔,毕竟远在北戎的马某人很有钱。
正在茫茫无际草原赶羊的马某人浑身一冷,瑟缩地打着寒颤,而他身后尊贵无比的北戎长公主担忧地走上前,为他披上了披风。
“清寒,我能不能酿一点点名贵的酒啊。”杜少仲犹犹豫豫地放下筷子说道。
“可以,但你要花钱自己买酿酒的原料,毕竟你还记得酒楼是怎么烧毁的吧?”张清寒慢条斯理地说道,“而且这回你再尝试什么新的酒种,离酒楼远一些。”
杜少仲自知理亏,但还是给张清寒夹了一筷子姜丝,“多吃点补身体。”
“好兄弟一起补。”张清寒又夹了一半放到了杜少仲的碗里,两个人你来我往间电光火石好不吓人。
“他们俩是什么关系啊?”程六水津津有味地围观着,接连吃了几颗炸得嘎嘣脆的花生米。
“至交好友吧,他们俩在京城就很熟了。”马陶陶并不怎么关心这二人的事,她吃了一口筋头巴脑的酱牛肉,哇怎么会这么好吃,卤香味十足又鲜又香的,再多吃几块吧!
没几下盘子里酱牛肉就下去大半了,程六水若有所思着,烧房子的好友?满是书卷气的杜少仲来酿酒,隐世高人般的张东家来做生意,一心盼着东家下不了床的跑堂马陶陶,还有一拳能打死人的账房先生。
这帮人是怎么聚在一起的,程六水属实没想明白,她也不愿再细想,如今更为关键的是怎么才能保住自己一月二两的月钱,酒楼的生意必须蒸蒸日上,不然就算好心的张东家这月不降月钱,下月也得降。
众人各怀心思地吃完了这顿饭,乔四方手脚麻利地收拾起来,杜少仲还在掰扯着自己得出多少钱,才能酿酒。
而程六水悄无声息地不见了,最先发现的是马陶陶,她正翻着新买的话本子不撒手,看到兴起之处要找六水一同品鉴,却不想整个酒楼都不见她的踪影。
“六水六水。”马陶陶小声地跑到了程六水的房门敲门,仍旧一无所获,面上虽不显焦急却心里泛起了嘀咕,六水不会是怕得罪了东家,直接逃了吧。
脑海中忽然闪过张清寒在京中如阎罗煞星的模样,无论是多大的官,见了这人都得绕着走,生怕触其霉头。
确实是很吓人没错了,六水要是跑了说不定是好事,马陶陶收敛心神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揣着话本子故意抬头不看人,慢悠悠飘进了隔壁房间,迅速锁好了房门。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话本子。
张清寒静静地站在屋顶上,清楚地看着虚张声势做贼心虚的马陶陶,大抵是明白了些什么。
“跑了?她不会的。”许久后,张清寒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