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沉重恶臭的木桶走向化尸池,胡牛的心思却全在刚才的发现上。
那个特殊囚笼里的“煞种”,还有长老提到的“容器”和宗主刘罗王,这些线索像碎片一样在他脑中盘旋。
“得想办法靠近看看……”他暗自思忖,脚下却一个“踉跄”,手中木桶脱手,污秽之物泼洒出来,溅了他一身,也弄脏了旁边一小片地面。
“妈的!没用的老废物!”巡逻弟子骂骂咧咧地冲过来,扬起鞭子就要抽下。
胡牛连忙瑟缩着讨饶:“对不住!对不住仙师!小的脚滑了,这就清理干净!”
他手忙脚乱地用手去捧那些污物,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
那弟子见他这副怂包模样,嫌恶地啐了一口:“赶紧弄干净!再出岔子,扒了你的皮!”
趁着这短暂的混乱和靠近那片区域的机会,胡牛的神识再次悄然探向那个特殊囚笼。
这一次,他感知得更清晰了些——囚笼内确实蜷缩着一个身影,气息极其微弱,但体内有一股被强行灌注、正在不断侵蚀其生机的精纯煞气!
这股煞气的性质,与他熟悉的、源自绿玉生死寂灭煞的暴烈不同,更显阴冷、诡异,带着一种控制与奴役的意味。
而且,他在那个身影的眉心深处,隐约“看”到了一个极其黯淡、若隐若现的黑色符文印记!
那印记散发出的波动,与他刚才在两名金丹长老以及几名核心弟子身上感应到的细微痕迹,同出一源!
“果然……”胡牛心中凛然。
这豢人宗从上到下,恐怕不少人都被种下了这种东西!
这所谓的“煞灵印记”,就是他们控制门下、或许也是连接那所谓“煞灵界”的关键?
他不敢久留,迅速清理完“污秽”,拉着绿玉,拖着空桶快步离开。
绿玉依旧呆滞,但在经过那个囚笼时,她的脚步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空洞的眼眸似乎朝那个方向转动了一毫米,随即恢复原状。
这一细微的变化没能逃过胡牛的眼睛。
他心中更加确定,那囚笼里的东西,对绿玉的状态有影响。
接下来的半天,胡牛一边麻木地重复着清理“废料”的肮脏工作,一边暗中观察。
他发现,并非所有弟子都有那种印记。
像押送他们来的、以及尸傀窟内大部分巡逻的低阶弟子,身上就没有。
而有印记的,至少也是筑基期的执事,或者像刚才那两名金丹长老般的存在。
这印记,似乎是身份和某种“认可”的象征?还是……被更深层次控制的标志?
傍晚,收工的铜锣响起。
胡牛带着一身腥臭,和绿玉随着人流返回丁字区。
他没有立刻回自己的石屋,而是借着昏暗的光线,绕到了韩阳的屋后。
他屈指,用一种极轻微的、特定的节奏,敲了敲石墙。
片刻后,墙内传来韩阳压抑着激动的声音:“胡兄弟?”
“是我。长话短说,韩老哥,你可知宗内有一种黑色符文印记,通常出现在眉心,气息阴冷诡异?”胡牛直接问道。
墙那边的韩阳沉默了一下,声音带着惊疑:“你……你也发现了?我暗中观察许久,确有此物!”
“我听闻此为‘煞灵印记’!”
“拥有此印记者,皆是宗内高层或核心弟子,他们对宗主刘罗王忠心不二,行事也更为狠辣诡秘。”
“我曾见过一名试图反抗的执事,被拥有印记的长老隔空催动印记,瞬间便七窍流血,神魂俱灭!”
胡牛心下了然,果然如此。“可知这印记如何解除?或者,有何弱点?”
“难,难如登天!”韩阳叹息,“此印记似与神魂绑定,外力强行触碰,极易引发反噬,轻则神魂受损,重则当场毙命。”
“而且,据说印记之力源自宗主,除非宗主身死,或者有远超施印者的神识力量,否则……唉!”
远超施印者的神识力量?胡牛心中一动。
刘罗王修为深不可测,至少也是元婴级别。
但若论神识……自己这受损的元婴级神识,不知能否一试?
不过眼下绝非冒险之时。
“还有一事,”胡牛继续问道,“尸傀窟深处,有一个特殊囚笼,关着一个被称为‘煞种’的人,你可知晓?”
“煞种?”韩阳的声音带着困惑,“这我倒未曾听闻。尸傀窟是宗内禁地,我也只在外围活动过。”
“不过……‘煞种’、‘容器’……我偷听到的零碎信息里,似乎提到宗主需要合适的‘容器’来承载更强大的煞灵之力……难道?”
韩阳的话印证了胡牛的猜测。
豢人宗不仅在炼制尸傀,更在秘密地进行着某种与“煞灵”相关的实验或仪式!
“韩老哥,你继续留意《先天道书》的线索,自身安全为上。印记和‘煞种’之事,我来想办法。”胡低声道,
“另外,小心身上有印记的人。”
“我晓得。胡兄弟,你千万谨慎!豢人宗这潭水,比我们想的更深!”
结束对话,胡牛回到自己石屋。
他看着呆坐的绿玉,眉头紧锁。
豢人宗,煞灵印记,煞种,容器,即将出关的刘罗王……这一切,似乎都指向一个巨大的阴谋。
他尝试沟通识海中的系统:“分析‘煞灵印记’,可有破解或逆转之法?”
【叮!检测到未知高阶神魂禁制模型,能量结构复杂,与异界法则存在关联。当前数据库不全,能量不足,无法进行深度解析与逆转操作。建议宿主优先提升自身实力与系统等级。】
果然不行。胡牛并不意外。
这印记涉及层次太高,系统现在也力有未逮。
他盘膝坐下,开始汲取此地稀薄而污浊的灵气。
既然暂时无法破解印记,那就先尽快恢复实力。
只有力量,才是应对一切危机的根本。
【叮!检测到宿主主动吸纳高度污染灵气,可能加剧金丹伤势,积累福报+1!】
胡牛引导着那混杂着尸气、煞气的灵气涌入丹田。
在“吃亏福报”的逆转下,强行剥离其中有害部分,炼化出一丝微薄但精纯的能量,小心翼翼地温养着金丹。
过程缓慢而痛苦,但他甘之如饴。
第二天,胡牛和绿玉再次被派往尸傀窟。
这一次,他干活的区域,被分配得离那个特殊囚笼更近了一些。
他依旧是那副笨拙懦弱的样子,但眼神的余光,始终留意着那个方向。
中午时分,机会来了。
一名负责给囚笼送“食物”——一种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暗红色粘稠液体——的杂役,似乎因为接触了过于浓烈的尸气,突然倒地抽搐,口吐白沫。
监管的弟子骂了一声:“没用的东西!你,对,就是你,李福!过来顶替他,把这些‘煞食’送完!”
胡牛心中一动,连忙应道:“是,是!”他小跑过去,接过那个散发着怪异味道的木桶和特制的长柄勺。
他强忍着不适,开始一个个囚笼地分发那所谓的“煞食”。
大部分被囚禁者早已失去神智,如同野兽般扑上来舔舐。越靠近那个特殊囚笼,胡牛的心神越是集中。
终于,他来到了那个符文密布的囚笼前。
透过栅栏的缝隙,他看清了里面那个蜷缩的身影。
那是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少年,面色灰败,双眼紧闭,身体不住地颤抖。
他的眉心,那个黑色的煞灵印记比胡牛之前感知到的都要清晰,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不断抽取着少年的生机,同时将一股阴冷的煞气注入其体内。
就在胡牛将长勺伸进去的瞬间,那少年猛地睁开双眼!
他的瞳孔,竟然是纯粹的漆黑,没有一丝眼白!
但那漆黑之中,却透出一股极致的痛苦与挣扎。
“杀……了我……”少年喉咙里发出如同破风箱般的嘶哑声音,充满了绝望。
与此同时,胡牛储物戒中,绿玉的肉身再次传来更明显的悸动!
一股微弱的吸力,似乎想要主动汲取少年身上那阴冷的煞气!
胡牛心中剧震。
这少年体内的煞气,竟然对绿玉有吸引?
难道这所谓的“煞种”,炼制成功后,会成为滋养绿玉煞体、或者……唤醒她体内某种东西的“养料”?
他不敢久留,迅速将“煞食”倒入笼内的一个石槽,低声道:“坚持住。”
声音低得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那少年漆黑的瞳孔似乎波动了一下,随即再次被痛苦淹没,猛地扑到石槽边,如同野兽般啃食起来。
胡牛压下心中的波澜,继续完成送食的工作。
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行动。
不仅要找到《先天道书》,查清刘罗王的底细,还要想办法解决这“煞灵印记”和“煞种”的问题。
否则,一旦刘罗王出关,或者那少年被彻底转化成“容器”,恐怕会引发更大的灾难。
当晚,胡牛再次联系韩阳,将“煞种”少年的情况告知了他。
韩阳听后沉默良久,声音沉重:“若真如你所说,那这豢人宗所图甚大!”
“他们不是在简单炼制尸傀,而是在人为制造‘煞灵’!”
“胡兄弟,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先天道书》残页,或许其中记载的纯正天道之力,能克制这等邪术!”
“我知道。韩老哥,你那边可有更具体的线索?”
“有一些眉目了。”韩阳压低声音,“我多方打探,结合古籍推测,《先天道书》残页最有可能藏在宗内禁地——‘养煞池’附近!”
“那里是宗门煞气源头,也是宗主常去之地,守卫极其森严!”
养煞池!
胡牛记下了这个名字。
就在他准备结束通话时,韩阳突然急促地说道:“对了,胡兄弟,你务必小心!”
“我今日感觉似乎被人盯上了,可能是之前探查时露出了马脚……”
胡牛心中一沉:“我知道了,你自己见机行事,若有危险,立刻设法通知我!”
结束通话,胡牛感到一股紧迫感。
韩阳可能已经暴露,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看向窗外豢人宗深处那笼罩在浓郁煞气中的山峦,眼神锐利。
养煞池……看来,必须去闯一闯这龙潭虎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