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行玉原没将这个年轻人放在眼里。之前两人对上时,她还是极为小心,谁料这人没和她交几次手,一味地逃跑,难免心下里松懈些。
突然被这人袭了一拳,管行玉也实在没想到,大吃一惊下忍不住骂道:“不要脸,扮猪吃老虎倒是有一手!”
年轻人不言不语,他穿一件再普通不过的棉花黑袍,从上而下,一至跃起又坠落,身形如燕。他踩着一脚奇异步子,似左非左,似前又向后,表面上看着距离管行玉离出去数尺,实则一刹飘忽到身前,提拳便攻。
管行玉一掌与他对上,手腕一麻,两个人纷纷收手。她趁着后退,双手扶住窗棂,翻上房檐,连跑了数步。身后人急匆匆追来,脚步连带着一股子内劲直扑身后,管行玉一滚躲过,半个身子斜在房檐边缘,弓膝顶出,坠落瞬间拧身往上一翻,已经到了年轻人身后,一招“斜月掌”,猛劈他后颈。
一掌下去却扑个空,眼前一晃,年轻人已然消失。管行玉惊而回头,前心已中一拳,控制不住身躯,猛地向后倒去。她紧急之下张开双臂保持平衡,脚蹬在房檐边缘,一个倒挂勾在墙壁,又轻身一荡,落于屋中,在这间朴素简单的小屋里横冲直撞,随手抄起放在墙边的用于打扫院落的扫帚,回身横着一挥。
年轻人一时不察,脚下急刹,但仍被她挥个正着。登时漫天尘灰,迷了视线,呛得二人咳嗽不止。管行玉眯着眼睛,从星星点点的琐碎光影中上前一步,又是当头一挥,右腿横出,在年轻人劈手来夺扫帚时侧身发力,将旁边放着的一张吃饭用的木头桌子勾来,挑在脚上一踢,木桌穿透点点黄沙与大漠里特有的干燥沉闷气,如同一道细雨,边角生着利刃,朝年轻人胸口猛撞。
年轻人被撞个正着,却不似此前呜哇乱叫,闷哼一声,膝弯忍痛提起,勉强顶住木桌冲势,管行玉已一脚踏上,双手举起扫帚如举刀,直直朝他头顶砍落。
周敬慎只教剑,很少涉足其他的武器,管行玉气得急了,也不管什么横扫纵刺、武学之道,手上发狠,连砍数下,都被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顶在额头,化解大半,只是照旧被打得灰头土脸。
管行玉一脚踩了他肩头,左腿膝盖跪在桌上,抬手掐住年轻人后颈死穴。她呼呼气喘,抬手去扯年轻人面上面具,竟然怎么也扯不下,心里立时明白,怕是用什么法子将面具粘了上去,就是不叫人看见。
当即就更有把握,确定一定是她认识的人。管行玉先是在脑中回放了几遍熟识的与此身形略有相像的朋友或仇敌,却发现空无一人,只得冷声道:
“你是哪儿来的人,到这儿又有什么目的?想活,就摘下面具,叫我看看你究竟是何许人也。”
这人也是十分疲累,被一张桌子牢牢压着,动也动不得,只得道:“好女侠,你抓着我一个小喽啰追杀做什么?我师父比我厉害千倍万倍,你家的这个大爷是打不过他的。”
管行玉冷笑道:“你师父厉害又如何?到底不还是冲着我来的,大不了将命给他,也算了一段孽缘。不过姑奶奶要下地狱,必然先扯你垫背,杀不了你师父,还要不了你的命?”
年轻人道:“若我说了我是谁,你会不会留我一命?”
说话的时候,管行玉便觉着膝下的桌子隐隐有些动摇。她手指紧收,更准地握住年轻人颈□□位,说道:
“是啊,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说出你是谁,我就饶你一命。”
现在,留着这个年轻人的命是否会遭日后的报复,已经不在管行玉的考虑范围之内。她只想知道她的深仇大恨究竟是何人所为,到底是江湖暗斗,还是齐帝派来寻仇的人?
年轻人却不急,只说道:“那如果我说了,你却不放过我呢?我不是亏了一条小命,这个不成。”管行玉道:“还能说这老些废话,我看你还是不怕死。”年轻人道:“死,谁都怕的。就怕死不明白。你立誓就是,我说了我是谁,你不许对我动手,必须要放我离开。不然……”
“不然?”
年轻人作势思忖片刻。
“我想不出。你自己想个惩罚吧,心里知道就行,我相信女侠你守信。”
管行玉早就焦躁万分,又怕真的杀了这人以后,再也没法知道仇人名姓,只得耐着性子道:“好,若是我在你交代后依旧出手,便叫我这辈子找不着我师哥。你说吧。”
此话一出,这人的身形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但这一点异样很快被一声叹息掩盖。
“他哪里好,值得你这样等?”
“我爱想就想,和你没有干系。他比你好一万倍,我愿等着他,等一辈子也是我自己的事。”
“他早就死了,等一个没用的死人做什么?你还不如跟着我走呢,咱们游山玩水,吃香喝辣,不比待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要好?”
一股邪气像沸腾的水,忽的窜上心头。管行玉心头蓦然涌起了杀意,两眼紧盯他的面庞,直恨不得连骨带肉一齐抽出,塞到嘴里嚼个粉碎。
她扬起手臂,两巴掌呼了上去。
“少废话,快说!不然今天在这儿就先把你废了!”
隔着面具,自然是打不疼他。管行玉嫌不解恨,掌中蕴了些内力,如果不是这个年轻人被压在桌子下,现下一定被这两巴掌抽得陀螺似的旋转。年轻人果然倒吸一口凉气,很是吃痛,讨好似的又换回来那副嬉皮笑脸的语气。
“我武功不及你,也不及我师父,实在是担心被他老人家听到。你靠近一些,我贴着你的耳朵悄悄告诉你。”
管行玉手指还按着年轻人后颈死穴,只消稍一用力,此人非死即伤,便俯下身去,要听他讲话,听得年轻人在耳边轻轻地说:
“石髓凝云,金声束息,虚橐含光,逆橐抱影,龙隙盈鳞,猿崖返跃,冰纹渡壑,雷沫沉渊,枯荣同理,寂问双骸。”
管行玉一下愣住。这段经文似的声响炸在耳侧,像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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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一把串珠,直捅得耳膜、大脑都一片生疼。她先怔了一下,才意识到这家伙在胡说,立即反手拍出。
身下却已一摇一晃,管行玉低头一看,才发现年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切断了一条木头桌腿,双手往上一推,便从桌下一股脑窜起,双拳齐出,踩着摇摇欲坠的木桌连变三套拳法,每一拳似要打到管行玉身上,却又临时收劲,又轰一拳,来去如常,收放自如,招招朝管行玉脸上猛攻,招招又不近她身,逼得管行玉想要出掌来拦也拦不得,两人一路拆招,到临近窗边时已来不及,年轻人拧身从窗口扑出,在地上滚了两圈,一咕噜爬起,直奔黑衣人身后。
管行玉翻出窗口,正欲去追,脚步却放得缓了,慢慢地停在几步外。桑莱手里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兵器,是一柄单刀,随黑衣人双掌舞得虎虎生风,却极为奇特。自始至终,桑莱都反手握刀,所有招式全部从背后翻出,此时已经不似前时那般稳重如山,而是极为灵动,手臂如弯弓,身拖残影,步步紧逼。
黑衣人明显也是一副招架不住架势,频频后退,很快退到了栏杆旁。管行玉看他这个意图同刚才那个年轻人差不多,是要纵扑逃走,连忙高声提醒:
“桑叔,小心,他要逃了!”
黑衣人双臂同抬起一格,管行玉又在风沙中看到了那双洁白如玉的手掌,此前多次空手接白刃,可上头到现在也没有半点血痕。他哈哈长笑,手上不停,脚下也不止,和他那便宜徒弟紧靠在一起,微笑道:
“老兄,实在是多谢你。我本以为圣女手中的扬尘刀谱怎么样也应当在殿下身上,没曾想原来被你拿了去!实在多谢老兄指点,若有机会,挑个良辰吉日,兄弟再来拜谢!”
语罢,他一搂那个年轻人的肩膀,竟就在桑莱一刀横来时窜到空中,脚踩巨石,翻身而上,一刹不见。院落变得空空如也,依旧只有管行玉和桑莱站在此处,若非身上还隐隐作痛,桑莱手中的单刀也正闪着微光,也许竟要让她认为这不过一场梦,一场离了大梁皇宫后,在奔波和交加风雪里沉沉睡去的光怪陆离的长梦……
当啷一声,刀被掷到地上。管行玉如梦初醒,连忙去扶,见桑莱面色如纸,脸上褶皱间都堆了一层层苍白的凝重,低声道:
“桑叔,你,你还好吗?我没有帮上忙,我本想,将那个小的留下,至少可以替桑叔省省力气……”
桑莱盯紧地面,浑浊双眼中倏而闪出两道尖锐毅然的精光。他猛地抬头,望向管行玉,直将她剩下的话都望回喉咙里,一字一顿地说:
“殿下,我要教你扬尘刀法!”
管行玉霎时怔住。
“桑叔……什么?”
“对。”
桑莱说。有两行眼泪顺着他树皮似的干枯面颊缓缓流下,这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悲伤,眼中火焰却像被泪水一浇,垂落地上,掷地有声。
“我要传授给你扬尘刀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