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天枢宫空空荡荡的。
云溪喂完小飞后就无事可干。
不如下山。
晚上的玉清门只出不进,今日守门的人是西山潜丰。
潜丰见云溪要出山,温声提醒道:“若是被你商陆离师兄和冷珊师姐知道,定是会不高兴的。”
云溪轻声嘀咕:“他们才没有时间知道。”
“嗯?”
“没什么。”云溪摇摇头,脸上扬起一个乖巧的笑容。
“潜师兄不必担心,我就是下山找霁慕寒玩,明日早上就回来了。”
她确实是去找霁慕寒的。
云溪轻车熟路地在山下外门弟子的舍馆中找到霁慕寒的房间。
敲响门,就看见霁慕寒满脸困意的模样,腿还瘸了一条,一看又是晚上去挑战守山人了。
云溪向他伸出手:“我的东西呢?”
霁慕寒打着哈欠在桌上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当中翻找,最终在一堆脏衣服底下找到了一个小木盒,顺手抛给了云溪,懒洋洋道:
“为着你这药草,我可是跑遍了整个仙域,本来那仙君还不肯卖呢,我缠了他整整半月才说服他将这药草买下来。”
云溪微微低下头,双手轻捏着木盒的四角,认真道:“谢谢。”
霁慕寒挠挠头,摆手道:“倒也不用那么感谢,我也是拿钱办事,而且这是我欠你的。不过,这株药草可不便宜,再加上之前找的几株,你这好不容易攒起来的积蓄又要花完了吧。”
“嗯。”
霁慕寒挺无法理解她的,掰着手指开始和她清算之前的事情:“你说说你,一株特级药草十万灵石,你找了十株,你的家底都掏空了吧。”
“那也没,昨天早上还赚了曲岸师兄三十灵石。”
“……咱也别说这灵石了,就说说那几株你亲自去寻的药材。上次那紫犀灵藤,你和那花妖搏杀了三日,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小命都不保了,让你回来修养还不肯,还非得在外头养好伤不会让人察觉后才回山门,结果还因旷课被那天璇宫的方梓柏抓个正着,被罚去戒律堂关了一月。”
霁慕寒长叹一口气,即便他知道一些前因后果,却还是想问一句:“你做的这些,值得吗?”
值得吗?
云溪最先想到的是在碧梧阁的那一个个夜晚。
“值得。”
霁慕寒轻啧了一声,也不再劝服她,只道了一句:“有事找我。”
“谢谢。”
刚要关上门,霁慕寒突然想起已经入夜了,转头问正要离开的云溪:“你晚上去哪里?”
“我要去找神树,你去吗?”
“啪!”
门被重重关上。
里面传来霁慕寒暴躁的声音:“都说了那是灵怪!!!那鬼地方我死都不去第二次!”
*
入夜之后浑身的燥热让清隽男子疲倦地揉了揉眉心,霜月树的神树神力能够压制身上的燥热,他才能勉强睡一觉。
不过,今日刚踏进铺满月白色花朵的地界中,就听见那霜月树的底下传来一阵嘀咕声。
“哎,你要走那里,我可又要赢了哦。”
“这里?你确定?”
“再给你一次机会,落子无悔。”
宴沧玦身形一闪,落到霜月树的树干上,拨开霜色的树叶,就看见霜月树的底下坐着眼熟的少女,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棋盘摆在树干上,对面是霜月树垂下的全神贯注树枝,聚精会神地看着棋盘上的每一颗棋子,然后右侧的小树杈悄悄爬上棋盘……
“你作弊!”
小树杈猛的收回,树枝疯狂摆头。
宴沧玦:“……”
这年头,不仅能看到人树对决,还能看到神树作弊。
最后当然还是云溪胜了。
底下的少女欢呼雀跃之时,霜月树的一根树枝又来戳了戳宴沧玦。
“说。”
男人微闭着眼睛的模样让霜月树缩了缩,但是这里能帮它的只有宴沧玦了。
少女刚刚来的时候,它能感受到她情绪低落,如今好不容易笑容扬起,它可不想它突然的沉睡让她又伤心了。
霜月树的树枝缠了又缠,宴沧玦看着它这幅纠结的样子,也不催促,半阖眼眸让它自己决定。
终于,霜月树狠下心来,晃了晃自己的树枝。
闻言,树中男子终于坐直了身子,俊朗凤眼微眯,道:“在我救你的时候,我可就向你要过霜月神树的神种。你当时宁愿将半身神力赠予我,都不愿用神种交换,可今日却为了她,竟然要将神种给我。”
“她很特别?”
霜月树不作答。
不知是真灵元耗尽了,还是在装死。
反正神域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等它陨灭的时候,霜月树必然会给他神种。
宴沧玦便也没有再刨根问底,一道符箓从他的袖口飞出,牢牢地贴在了树干上,替它接管了这棵树身。
云溪正在整理着棋盘,准备下一把。
她一开始也没想到找到神树会那么容易,在她踏入寒山的时候,神树的树根就像是在等她一样在她脚边出现,引领她来到神树底下。
她便在在这树下和它下起了棋。
云溪收拾好棋盘,将整理好的棋子放在霜月树的面前道:“别难过,那这局我先让你三子。”
一刻钟后。
云溪看着棋盘上被绞杀得支离破碎的白子,陷入了沉思,犹豫了许久,终于落子。
神树再下一子。
绝杀。
她抬头看向对面的树枝问道:“你们神仙进步得那么快的吗?”
云溪不死心,又与神树下了几局,无一例外都被对面狠狠围杀。
而且这围杀还很有水平,明明一开始的时候都温温和和的,等到她以为自己占了上风的时候,却不知已经落入陷阱当中,直接败得彻底。
“神树,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树上的男子略一迟疑,他忘了对面不过是一个棋艺一般的小师妹。
手心微动,刚准备手下留情一下,就听到底下的少女喊道:
“那不如我们来聊聊天吧!”
再打下去,抑郁的人要变云溪了。
也可。
估计收手了也不一定能让她赢。
神树没有回复,云溪就当它默认了,自顾自开始聊了起来:“神树,你是一直都住在这里吗?”
云溪发觉不用头顶树枝“唰唰唰”神树就能听懂她的话之后,就更加畅所欲言。
宴沧玦自然也不会用神树回应的那一套来应付云溪。
云溪见到眼前的棋子在棋盘上移动,最终拼成了一个“是”。
“真好。”云溪艳羡地环顾四周,“真羡慕你有那么大一片地方。”
云溪想了想,还是继续不死心的问道:“神树,您真的不能帮我修复仙骨吗?”
棋子又开始移动,一个大大的“不”字在棋盘上出现。
这是事实。
如今的神树能活着就不错了,确实没有力量给她修复仙骨。
“好吧……没关系!”云溪垂头丧气了一会儿,就又鼓起劲,“仙骨之伤,本就是我该承担的。修复不了伤也没关系,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吧!”
宴沧玦刚想写出“不”。
就被突然复苏的霜月树抢先去。
“唰!”
然后又睡着了。
宴沧玦:……
云溪开心地眯着眼,挪着身体靠在了霜月树树干上,正把神树当成了朋友,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神树,你知道金玉牌吗?”
“其实我修复仙骨,就是为了金玉牌。”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金玉牌吗?”
树下的棋子再次一动,组成了两个字:仙都?
的确,能去往仙都是大部分仙的追求,更别说是拥有金玉牌的弟子了。
如今仙域极少能够有仙成功飞升神域,但人域飞升仙域却极多,甚至到达了冗余的状态。为此,若是没有一点实力或人脉,根本无法进入仙都得到个一官半职。
玉清门作为仙域第一大仙门,其金玉牌弟子更是人中龙凤,是仙都最喜的未来仙苗,若是这些弟子能前往仙都,那能获得的名利可极不一般。
可是树下的少女看到这两个字却摇摇头,从自己的储物袋里翻找了一圈,掏出了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已经泛黄的白纸,打开展现在霜月树面前。
白纸最上面是红色的四字大字:洞府转让。
下面则是洋洋洒洒的写着一堆:
“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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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打算做仙君了,这鬼仙君谁爱当谁当去!”
“什么仙域,就是披着光鲜亮丽外壳的黑矿场,骗我们修仙来当苦力!”
“结果苦力多了就降福利,某些仙什么帝还有仙什么尊的倒是没有半分影响,把老子分到这个什么犄角旮旯的,说什么海景洞府风景一绝,去他妈的老子海鲜过敏。”
整整写了一整张纸的怨言的最后,这仙君留下一句:海景洞府一百万灵石转让,有意者可直接上门,地址北海东山头XXX洞府,另,金玉牌弟子半价,五十万灵石。
云溪指着那“五十万灵石”五个字,道:“如果我成为了金玉牌,只要五十万灵石就能拥有一个洞府了哎。”
清润男子闻言眉间一皱。
且不说这北海洞府,乃是仙域洞府价最低处,是偏僻野蛮之地,压根不值这五十万灵石,只是胜在是一个安身之处罢了。
再看这一整张纸通篇都在斥责仙域的“道貌岸然”,显然就是一个仙君为了自己能拥有更好的洞府,想了洞府转让这一法子,让更多仙能看到这一则转让。
这转让洞府为假,发声夺利才是真吧。
也就只有云溪才会真的觉得是这仙要转让洞府。
这不,云溪还在那里掰着手指,美美畅想未来:“玉清山每月会给内门弟子一千灵石,若是我成为金玉牌,每个月就能多三千灵石,再加上金玉牌弟子接受的任务也更多,那我……十年后就能买下这个洞府了!”
棋盘上的字再次变化,这次多了几个字:“为何不住玉清山?”
云溪一顿,刚刚还洋溢在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
玉清山是仙域第一仙门,所在的地域也是绝佳的灵元充沛之地,仙们都挤破脑袋想要进来,甚至都想不走了,怎么到了云溪这里反而迫不及待想要离开。
为什么想要离开?
“因为我想找个家。”
只为找个家?
听起来有点荒诞不经。
男子低头往下看了一眼,在看到少女微微抬起的那双像是被薄雾笼罩的湖面的眼眸时,竟有一瞬愣了神。
明明是一个懵懂呆愣的少女,但她的眼神背后却带着一种无声的悲伤。这或许是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悲伤,正在一点点地蚕食她的心绪,让她在其中空洞徘徊,找不到出路。
“至少,这次的家,没人能赶走我了。”
少女低落但坚定的话语响起。
这次,不等宴沧玦在棋盘上回话,云溪打了一个哈欠,小小的身体蜷缩在一起,斜靠在粗壮的树干上:“神树,我想睡一会儿……”
平稳的呼吸传来,少女脑袋下是硬邦邦的树干,但她却睡的比以往都沉。
宴沧玦收回了灵元,指尖有意无意地碰到了旁边的树枝。
成片的花瓣落下,刚好落在云溪的身上,为她在这冷风肆虐的山中带来淡淡的暖意。
*
天玑宫内。
清苾正在空无一人的修习室里,这间修习室原本是她和她的嫡系师兄共用,但长禹陷入昏迷后,这间修习室就彻底只剩下一人了。
她运转灵元修炼。
仙人的灵元一般纯净剔透,可清苾的灵元细细看去,竟带着一丝黑气。
没过多久,清苾就满头大汗地停下了动作,捂着自己的丹田喘气。
而一道鬼魅黑气从她的体内涌出,如同蛇一般攀爬到她肩膀上,嘲笑道:“百年不见云溪,你这手段越来越低级了,我汲取的力量连往日的一成都没有。”
“没想到百年蚀骨崖,倒让她的心性增强了不少,不过……”
清苾冷哼一声,眼里满是轻蔑:“这才刚刚开始,就让她先过过好日子。”
清苾伸出手:“镜子。”
那黑气瞬间化作一面铜镜,斑驳古老的铜镜上依稀能照出人脸。
只不过在清苾看向镜子的时候,上面映着的,是云溪的脸。
看着镜子当中少女素净的脸庞,清苾哼笑一声,手抚过镜面,镜中开始浮现一个一个场景,正是她还未进玉清门时,云溪的过往。
最终场景定格在少女坐在方梓柏身边,将手中来之不易的东西递给方梓柏。
清苾指尖摩挲着铜镜,抬眸时满眼充斥着势在必得。
“云溪,一切都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