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锐从轮椅上直直向前栽了下来。
他再也说服不了自己了。
这才过去不到一天,事情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昨天陛下来沈府时,他心里比吃了蜜都要甜,想着来日方长,只要陛下心里有他,终有一日……
现在好了。
陛下这朵贵气的花,就这么随意插到牛粪上了。
沈锐脸贴在冰冷地上,眼神放空。
等沈统和下人反应过来把他扶回轮椅上,他才堪堪回神,扬手就往自己那条伤了腿上捶。
下人连忙拉着他,不住哀求:“大公子您、您别这样!”
“大哥,你先消消火……”
沈统也难得冷静,担忧看着沈锐,走到轮椅后面扶住,示意下人退下。
他推着沈锐在后院慢慢走了会。
冰冷的风迎面扑来。
路两旁树上的积雪簌簌落在两人的头发、肩上。
沈统抬手帮沈锐抚了抚肩膀。
沈锐紧绷的肩膀此时放松下来,无力瘫靠在椅背上。
他长长叹了一口:“小统,是我大意了……”
“不怪大哥,都是那姓苏的冒牌货太卑鄙无耻!”
沈统咬牙切齿安慰着他。
沈锐微微摇头:“我原以为苏太傅本家的堂弟,会如他本人一般品行高洁。”
沈统偏着头呸了声,满脸愤懑。
“陛下大婚第二日,他就上赶着守在长春宫门前,能是什么好人?我等会就进宫找陛下,揭穿他的真面目!”
沈锐阻拦道:“眼下陛下正新鲜着,我们也不好跑到陛下跟前说些什么,显得你我心胸狭隘了。”
“心胸狭隘就狭隘!我绝不能看着陛下被奸人蒙骗的!”沈统握紧轮椅。
沈锐终于冷静下来:“小统,你别冲动,此事还需细细谋划——”
“够了!”沈统大吼一声。
树枝上的积雪被震落不少,顷刻间两人的肩上又是白皑皑一片。
他声嘶力竭道:“大哥,你总是这样,等你谋划一番,等你思索一番,可是陛下会等你吗?你总是等,等来等去,陛下迟早忘了你!”
沈锐皱眉呵道:“小统,你怎么可以怀疑我们同陛下之间的情谊?”
见沈统沉默,他语气又缓和下来。
“陛下是个重情之人,要不然怎会在太傅死后,还迎了他的牌位入宫成婚。这在历朝帝王中,都是没有的。”
“大哥,陛下真有你说的这般……”
沈统顿了顿,松开轮椅绕到他前面,半蹲下来仰头看着他,眼神真诚:“重情吗?”
“你什么意思?”沈锐面色一冷。
沈统依旧是那副表情:“先皇夫尸骨未寒,她就召了新人侍寝,那人还是先皇夫的……”
“住口!”与沈锐声音一道落下的,还有他的巴掌。
沈统被他打得头偏到一边去,脸上迅速红肿起来。
他眼眶通红,颤着牙吼出声:“大哥,分明就是你错了!”
“是你自视清高,偏要守着那些条条框框,平白叫人钻了空子。你自己守着也就罢了,你是我兄长,我处处敬着你、听着你的。你不做的事,我也不去做。”
“现在好了,苏文澜这等卑鄙无耻之徒都能上了陛下的榻。我念你尚在病中,不忍同你多说。你知道决明在宫里都听到了什么吗?”
沈锐眯了眯眼:“他听到了什么?”
沈统抬手在脸上胡乱摸了一把。
“陛下昨夜统共叫了五回水,还把人留宿在了养心殿。继皇夫的位子怕是非他莫属了!”
沈锐眼底露出惊诧。
他们昨夜都做什么了?怎会叫这么多回水?
惊诧过后,便是愤怒。这个苏文澜也太不知轻重了,就算陛下身体再好,也经不住这般……
“小统,送我进宫,我不能由着他胡来。”他语气有些急。
沈统站起身,没有去推轮椅。
反倒是抱着膀子,一脸嘲讽地看着他:“你现在知道急了?”
“陛下的身子不容马虎。”
沈锐没和他计较,认认真真解释着。
沈统啧了一声:“你这幅样子,见了陛下又能如何?你还能服侍陛下?”
沈锐方才后知后觉:“陛下昨日来,本是想让我以后侍寝,是我……”
是他没有察觉出陛下的意思。
“好了大哥。”
沈统微笑着:“事已至此,日后你我二人就各凭本事。”
沈锐愣了愣:“小统……”
沈统走到他身后:“我们陛下,并非你想象中的良善温润。她今年二十岁,是一位杀戮果断的帝王,同样也是一位武功盖世、骁勇善战的将军。”
“你不要再把她当成小姑娘了。”
沈统推着轮椅朝前去:“她喜欢太傅,又不是只喜欢太傅。她没那么重情,也没那么凉薄。”
“大哥你瞧不上以色侍人,便继续端着。只要陛下肯要我,自甘下贱也好,无名无分也罢,我都无所谓。”
他自小跟着陛下身后长大,从前是大哥挡在上面,后来是苏太傅,现在又是苏文澜。
他快要疯了。
就是以色待人,他这身皮囊不比那小白脸要强得多。陛下一时青睐苏文澜,不过是看着苏太傅的面子上。
可假的就是假的,成不了真。
陛下对他的情谊就算比不得对苏太傅浓烈,可有一点算一点,都是真真切切的。
-
沈统回宫了。
陆玄珍没想到他这么早就回来了。
见他一直盯着她脖子的看,她面色变得有些不自然。
她轻咳一声:“你哥怎么样了?怎么今日就回来了?”
沈统没像往日般直接回答。
反倒是问她:“陛下,您不想见到臣吗?”
陆玄珍被他问得愣了愣。
好一会才回过神:“怎么突然这样问朕?”
沈统委屈起来:“陛下,您以后要是不想见到臣,臣就走得远远的,再也不来碍您的眼。”
“朕什么时候不想见你了?”
陆玄珍莫名其妙的同时又有点慌,沈统鲜少这个样子,他素来直率开朗。
“您会去见大哥、见小苏大人,可您从来就不想着见见臣。”
沈统的眼睛越来越红。
他是武将,生得高大威猛、宽肩窄腰,今日虽穿常服,但也能隐隐透出衣下的肌肉。
如今这幅作态,和他很不相配。
陆玄珍心里咯噔一下。
虽说召苏文澜侍寝一事,她没想瞒着他们,她只是不想叫世人知晓。
眼下看沈统这模样。
应该是……宫里的消息怎么传得这么快?
陆玄珍随口胡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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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又不是日日同朕相见,只有你一直跟着朕跟前,朕难免有疏忽。”
沈统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一下子悬在了眼眶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原来陛下……是这样想的吗?
“既然回来了,想来你哥那也没什么大事了。你这几天估计也忙累了,先下去歇着吧。”
陆玄珍心虚瞥他眼。
沈统站在原地没动,只是静静盯着她的衣角看。
两人就这样待了一会。
他突然出声:“陛下,臣今年十八了。”
“你十八了?”陆玄珍诧异。
沈统高壮,长得比他哥要高半个头。她每次总是下意识忽略他年龄,没想到他今年才十八岁。
“嗯。”沈统浅浅应了声。
陆玄珍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抬手摸了摸下巴:“你哥今年有二十一了。”
见她记着沈锐年龄,没记着他的。
沈统明显有些难过,他抽了抽鼻子,又应了一声:“嗯。”
“小统是想成家了?”
陆玄珍看着他的脸,猜测起来。
沈统变得有些扭捏。
来之前,他以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可一见到陛下,他脸就烧得要命。
“陛下,您、您能不能不要把臣当弟弟看了。”
“嗯?”陆玄珍挑挑眉,不解看他,“小统不就是朕的亲表弟吗?”
“可您也没把大哥看作是表兄啊。”沈统鼓足勇气道。
陆玄珍问:“朕怎么没把沈太医看作是表兄了?”
沈统涨红了脸:“反正……臣也愿意在养心殿侍奉。”
他的直白与苏文澜的不同。苏文澜的直白略微含蓄,尚带着些文人风趣。
而沈统则是那种武人大开大合的直白,长驱直入,绝不带一丝含蓄。
“陛下您能不能也给臣一个机会。”
沈统缓缓弯下身子,蹲在她膝前仰起头看着,眼中只有澄澈的真挚。
陆玄珍千想万想,没想到沈统竟会是这个想法。
她一时有些恼:“朕不喜欢左右拥抱,你别瞎想了。”
她选苏文澜。
不是单纯排解身体上的寂寞。
于她而言。
苏文澜就像是一种精神寄托,承载着她对已故苏太傅最炽热的、纯粹的,却无处安放的情感。
沈统不懂,沈锐也不懂。
“臣愿意做小……”
一旦抛开脸面,沈统就彻底没有了顾忌。
反正他原本就是打算做小的。
上面顶着大哥和太傅两座大山,他便没奢望过做正夫。
陆玄珍红着脸斥责。
“毛都没长齐呢,瞎想什么,回头朕告诉你娘你就老实了。”
沈统一脸无辜:“臣长齐了,您要不信就看看。”
“沈统!”
陆玄珍脸红得快要滴血。
她恼怒之下,大吼:“你给朕滚出去——!”
沈统立马低眉顺眼往外退。
边走边说:“陛下,臣会一直等着,只要您想要,臣随时侍奉。”
哐——
一块砚台跟他一起飞了出来。
沈统搓了搓鼻子。
他有的是耐心。陛下练的是纯阳功,体内火气旺,就苏文澜那身子骨,肯定撑不了多久。
思及此,他嘴角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