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钱收上来了,这是明细。”
苏文澜将一本薄薄的册子放到桌子上。
陆玄珍没着急去拿,抬起头看他。
他的脸现在已经不肿了,只是眼角的淤青还未散去,看着还有些吓人。
“还疼吗?”她突然问。
见苏文澜愣着没反应,她抬手指了指:“脸上还疼吗?”
“不疼,很快就好了。”苏文澜扬起唇。
“那就行。”陆玄珍收回眼。
低头翻看起募捐明细,苏家位于首位,数额之多令她惊讶:“苏家这是?”
苏文澜解释:“臣私下劝过父亲。”
“父亲这几日也想了很多,他就堂兄,哦不,大哥一个孩子,如今人不在了,他其实很悲痛……”
“他就想为大哥做些什么。”
“臣就劝,大哥生前最放不下的就是民学,如果民学能够办好,想来大哥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
“这样啊。”陆玄珍若有所思。
良久,她抬起头看着苏文澜:“你这事办得挺好,民学有你朕放心,说说有什么想要的赏赐,朕都允你。”
苏文澜微笑:“为陛下分忧,是臣分内之责,臣什么都不——”
陆玄珍手一挥,直接打断他:“朕向来奖罚分明,你也不必客气,直言即可。”
“臣暂时没想好,能不能先留着?”
苏文澜继续补充:“您放心,绝对不会是什么违反法令、让您为难的要求。”
陆玄珍的“行”字还没有说出口,沈统一阵风似的从外面冲了进来,连门都没敲。
他边跑边喊:“陛下,大哥不好了!”
-
沈锐从山上摔下来了。
没什么大事,就是断了一条腿,得在床上躺个把月才能好。
陆玄珍到底是担心沈锐,一听他出事,当即便出宫到沈府了。
刚进门,就瞧见沈锐躺在床上。
双目紧闭,面容惨白,若不是胸口微微起伏,她都怀疑这是一具尸体。
她心口一紧,快步走到床前。
拉起他的手,仔仔细细将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才松口气:“表兄,朕这一路都很担心你。”
沈锐本来闭着眼,听到是她,另只手撑着床榻支起上半身:“是臣不好,让陛下担心了。”
“这有什么不好,你是朕表兄,朕自然担心你安危。你好端端的去山上做什么?怎就摔了腿?”
她眉头紧锁,眼睛紧紧粘在沈锐受伤的那条腿上。
会不会是有人故意谋害沈锐?就像那场刺杀一样……
但这个想法刚冒出头,就被沈锐打消了。
“陛下,臣想上山去请凌天道长,结果雪天路滑,回来时不小心翻了车,连人带马摔下了山,好在臣福大命大,没什么大事,就是腿上受了点伤。”
沈锐故作轻松。
陆玄珍脸色沉了沉:“你请凌天道长做什么?”
都这么严重了,他怎么就一点都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
“臣看民学准备的都差不多了,很快就能开学,就想去请凌天道长看看哪天开学最合适,毕竟这可是大事,选个好日子,以后就……”
沈锐原本兴高采烈地说着。
但一抬头看到她脸色,声音随即越来越小,到后面几乎没有声音了。
“表兄,你答应过朕,要一直陪着朕。你怎么可以这么不在意自己?”
陆玄珍的声音隐隐带上怒意。
在她心里,表兄是她的家人、亲人,她已经失去苏太傅了,不能再失去在意的人了。
她在乎沈锐,很在乎。
“陛下,臣真的没什么事……”
“朕很担心你,真的很担心。沈统告诉朕这件事的时候,朕的心都在颤,这会儿才好些。”
想到沈锐差点死掉,她不由自主攥紧了他的手。
沈锐手背立马被掐出几道红印。
他愣了愣,嘴唇翕动,喃喃:“都是臣不好,臣以后不会让陛下这样担心了。”
陆玄珍看他几眼,欲言又止。
最终轻叹一口:“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些日子,你就在这里好好养伤吧。”
沈锐低着头,视线落在她握着他的那只手上,双颊通红。
“臣都听您的,现在时候不早了,您公务繁忙,还是早些回去。”
陆玄珍顿了下,拍了拍他手背,松了手:“行,你听朕的,朕也听你的。”
扭头又看向门口:“沈统,这几日你就不必回宫了,留在沈府替朕照顾好表兄。”
“……是。”沈统黑着脸,硬硬憋出一个字。
陆玄珍起身朝外去,走到门口,听到沈锐在身后说:“陛下,凌天道长说后日巳时最佳。”
她停了下脚步,回头应道:“好,朕记下了。”
沈统目送着陆玄珍离开。
直到再也看不到人,才不舍收回眼,走到床边一脸幽怨地看着沈锐。
“大哥,你到底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沈锐边说边躺下去。
沈统生气责怪他。
“我还以为你终于想通了,叫我去喊陛下。你倒好,我把人喊来了,你又来这套,还连累我也好几日见不着陛下。”
沈锐翻了个身,只留给他个黑漆漆的后脑勺。
沈统当即更恼火了:“你知不知道现在那姓苏的冒牌货还在宫里头!”
沈锐扭过头瞥他眼:“娘生你的时候该多吃些核桃。”
-
“陛下您可算回来了,御膳房那边一直温着菜,奴婢这就给您端上来。”
一进养心殿,青桃就迎上来。
陆玄珍点了个头,边走边解披风,突然她手上动作一顿,回过头看着青桃:“小苏大人那边传过晚膳了吗?”
青桃一愣,反应过来后摇了摇头。
陆玄珍解开了披风:“那就叫过来一起。”
“是。”青桃接过披风,往外去。
很快,苏文澜从外面进来了。
陆玄珍微笑着示意:“坐吧。”
“谢陛下。”苏文澜小心翼翼在她对面坐下。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用晚膳?”陆玄珍先开口问了句。
苏文澜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好一会才重新抬起脸,只是脸颊微红:“说出来您可能不信,但臣一整个下午都在担心。担心沈太医的腿,担心沈侍卫的情绪,也担心您的心情。”
“你担心的倒挺多。”陆玄珍哑然,“就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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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吃不下饭了?”
“那倒不是,臣吃的本来就不多。”苏文澜真诚道。
陆玄珍视线落在他身上。
虽然冬日穿了层袄子,但依旧能看到模糊轮廓,清瘦的身子,修长的腿,以及盈盈细腰。
她想起那夜和苏太傅在醉心湖上,眼神突然暗下来。
“以后多吃些。”她顿了下,“你太瘦了。”
苏文澜低头看了眼自己胳膊。好像是有些瘦,陛下是在关心他吗?
他眼睛瞬间亮晶晶的,可一想到她两次都因沈锐把他撇下,眸子又一点一点暗下去。
“臣遵命。”他闷闷应了声,把脸埋进碗里吃饭。
陆玄珍有些心不在焉,目光轻轻落在他的眉眼、手指、脖颈、腰上。
她眯了眯眼,试图驱散这些念头
她不该想这些,不该这样的,不可以对着一个人想另一个人。这对苏太傅不公平,对苏文澜也不公平。
可她越不想,那些片刻就越清晰。
她声音突然冷下来:“吃完了就早些回去吧。”
苏文澜吓了一跳,以为是哪里没做好惹了她厌恶。
当即把脸从碗里抬起来,恰好对上她冷冰冰的眸子,后牙瞬间打了个颤:“陛下,臣、臣哪里……”
陆玄珍见他一脸惶恐,声音缓了些:“时候不早了,朕累了,你不要多想。”
“是。”苏文澜应了声,垂着头退了下去。
偌大的养心殿只剩陆玄珍一人。
她心里空落落的,那夜醉心湖的经历,又浮现在眼前。
那会苏太傅从江州回京,她还在东海剿匪,她便让人把苏太傅接到东海。
东海有一处僻静的湖湾叫醉心湖。
睡不着的时候,她就会拉着苏太傅湖中央,肩并肩靠在小舟里看月亮。
她记得那晚的月亮很亮很圆,细碎的月光洒落在苏太傅的发丝上、脸庞上,很美。
她轻轻吻了他一口。
月光下的湖心荡起一圈一圈涟漪,直到东方天色渐白,湖面才重新归于平静。
她还以为那样好的日子还有很多,他们会永远像那天一样快乐。
他们还有可以一起看很多次日出,甚至还有机会再回到醉心湖上的小舟里。
可是,斯人已逝。
风吹月影摇,簌簌大雪落,疑似旧人入梦来。
-
苏文澜行事与苏太傅毫无二致,不过两日就已筹备完民学的开学。
此时,他正站在御书房内。
“陛下,一会民学开学礼您来吗?”
“当然来。”陆玄珍立马放下笔,取下衣架上的披风,疾步往外头去。
她得替苏太傅好好看看。
苏文澜得意扬起唇:“好。”
民学位于皇宫门前的街上。
此处原是一位王爷府邸,但后来那位王爷去了封地,这里就空置下来。
因民学学子大多是寒门子弟,出入皇宫并不方便,就把这里改成了民学。
刚出宫门没几步,陆玄珍就看到蒙着红布的牌匾,还有府门前簇拥着的大片青绿色。
正是穿着学服的新学子们。
那群孩子瞧见他们,高兴地挥起手:“苏夫子!苏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