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统嘴唇哆嗦了几下,没有出声,陆玄珍眼神暗了暗。
“直说即可,不用担心朕。”
“刺客在狱中服毒自尽了。仵作和太医都验过,是乌毒。”
沈统面上一片自责。
明明搜过刺客的身,明明严防死守,可愣是叫人钻了空子。这条线现在算是断在他手里了。
乌毒?
听到这两个字,陆玄珍面色一沉。
那支射中苏太傅的箭,上面涂的也是乌毒。
世家当真是恨毒了她。
为了阻止科举变法,用尽手段。若是她想,明日便能将世家杀个干净。
可杀完之后呢?
或混乱一时,或卷土重来。又是何必呢?况且这也与她变法的初衷背道相驰。
唯有变法,才能根除弊端。
至于真凶,她定会亲手将此人揪出,彻底清算。
沈统突然出声:“陛下,刺客虽死,我们却非一无所获。据臣手下调查,刺客生前曾多次出没于平安巷一带。”
平安巷在城西,那里住的都是平民。
陆玄珍皱眉道:“朕要去一趟。”
“臣这就去准备。”沈统应下。
等沈统一只脚跨出御书房大门,身后传来陆玄珍的声音:“你去长春宫接上苏文澜。”
他身形一顿,沉声应道:“是。”
待沈统离开,偌大的御书房又只剩她一人。
陆玄珍从怀里拿出那本册子。
小心翼翼地翻开,苏太傅熟悉的笔迹映入眼帘,指尖轻轻抚过泛黄的纸张,清淡墨香萦绕在鼻尖。
眼中氤氲升起,笼着一层雾。
就像她心立藏着的那些难以说出口的话。
太傅,科举制是你留给大周的圭臬,亲手批注的文章是你留给你堂弟的敲门砖。
那朕呢?
-
沈统在长春宫见到了苏文澜。
若不是陛下提前说过,他还以为这是年轻的苏太傅。
“你就是苏文澜?”沈统臭着脸,语气十分不善。
“我是。”苏文澜惴惴不安回他。
好不容易才赖在长春宫,这人该不是来赶他的吧?
沈统只想快点领人回去复命。
撂下句“跟我走”就急匆匆往外走,走了几步没有听到动静,又停下往后看。
见他不仅没走,还往后退了半步,立马不悦道:“你怎么还不走?”
苏文澜一只手放在门上,警惕地盯着沈统。
昨日在堂兄的婚宴上他都看到了,这个黑脸侍卫是陛下的亲信。
定是那宫女看他不爽,让这小黑脸来赶他来了。
沈统见他不走也不说话,当即瞪他一眼:“这是陛下的命令,你不走也得走!”
说着伸手朝门内抓去,然后顺利地吃到了一个闭门羹,碰了一鼻子灰。
他大吼:“苏文澜你干什么!!”
苏文澜靠在门上,声音异常坚定:“我不会离开长春宫一步,除非陛下亲口说让我走。”
沈统碰了一鼻子灰,嘴都气歪了。
“苏文澜,有本事你就躲在里面一辈子不出来!你等着!我这就去告诉陛下,让陛下来评评理。”
-
长春宫大门紧闭。
陆玄珍倍感无奈。
他拿着太傅批注过的文章来找她,不是为了做官吗?怎么还把她的人拒之门外了呢?
“苏文澜,你不是要陛下来才肯出来吗?现在陛下就在这里,你出来啊!”
沈统用力拍打着大门。
里面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陆玄珍上前一步,冲里面说道:“苏文澜,是朕来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
苏文澜出现在门后,一脸惶恐地看着她:“陛下……您不要赶臣走。”
闻言,陆玄珍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她记得,她应该是让沈统来叫苏文澜一起出宫,去平安巷调查刺客踪迹的吧。
“朕什么时候要赶你走了?”
苏文澜愣住:“陛下不是来赶臣走的吗?”
她摇摇头,看向一旁沈统:“你怎么和他说的?”
被点到的沈统,无辜又迷茫。
他如实交代道:“臣说这是陛下的命令,让他跟臣走。除此之外,就没说别的了。”
陆玄珍问:“就这些?”
“真就这些。”沈统十分笃定。
她瞬间觉得苏文澜又可怜又好笑。
“是沈统没说清楚,朕既然允诺你,就不会出尔反尔。过几日你便去翰林院,至于住处……”
让人再回苏家,也不现实。
现在长春宫正殿供着苏太傅的牌位,不适合住人。宫里空着的还有华景宫、坤宁宫、永寿宫。
“日后你就住在华景宫。”
华景宫离翰林院还近,也算是替苏太傅照顾了他这位堂弟。
苏文澜犹豫片刻,鼓足勇气道:“臣还是想留在长春宫。”
“为什么?”陆玄珍问。
苏文澜垂下眼。
“听说堂兄的牌位供在这里。堂兄对臣有恩,可臣身无长物,除了祭拜堂兄,也做不了别的。臣只想离堂兄近一些,好每日祭拜。”
祭拜苏太傅是假,想见陆玄珍才是真。
从见她的第一面起。
苏文澜就打定主意,拼命抓住每一个可以留在她身边的机会。
他从苏家出来,可不是为了做一个无名之辈的。
陆玄珍盯着他的脸看了会。
见他神情真挚不似作假,不由心下一软:“既然你有这份心,日后就住在长春宫偏殿,方便每日祭拜你堂兄。”
若苏太傅泉下有知,想必也会为此感到欣慰。
苏文澜激动道:“多谢陛下成全。”
陆玄珍微笑看他:“好了,现在不担心了吧?”
听她这样问,苏文澜脸上一红。
“是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臣在这里给您赔不是了,您千万不要生臣的气。”
“好了好了,你也不必太过自责。”
陆玄珍现在知道了苏文澜敏感多心,下意识先照顾他的情绪。
安慰完苏文澜,她又看向沈统。
“沈统,你以后说话多注意着些,别再让人误解。”
沈统偷偷白了苏文澜一眼:“是。”
“走吧,去平安巷。”陆玄珍说着,率先往外走去。
-
三人乔装后,抵达了平安巷。
望着面前残破的木门。
陆玄珍眼底划过一丝迟疑,问道:“沈统,你确定是这里吗?”
“陛、陆大人,应该是这里,从西数第五户,门环上还绑了一根红绸……”
沈统回忆着手下的汇报。
她视线落在门环上。
那里只有一根暗红锃亮的绸布,伸手一指:“这就是那根红绸吗?”
沈统凑上去嗅了嗅,神情严肃起来。
“陆大人,是红绸,上面染了不少血,颜色变暗了。”
陆玄珍点了个头:“敲门吧。”
“是。”沈统走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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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抬手敲响了木门。
手指关节与木门碰撞的响声,孤零零回荡着巷子中,迟迟得不到回应。
突然,空气中传来一声“吱呀”。
隔壁门缝里探出一颗脑袋。
一个精瘦的女人警惕地打量着他们,眼珠提溜转了几下,没有丝毫主动说话的意思。
“大姐,住在这户的人去哪了?”
沈统眼睛一亮,一个箭步就闪了过去,堵在隔壁门前急声询问。
女人吓得立马就要关门。
沈统愣在原地。
眼睁睁看着木门闭合,直到剩下一道胳膊宽的缝隙时,他才反应过来伸手阻拦。
但有人比他更快。
一道浅灰色的身影挡在前面。
女人尖锐的叫声同时响起:“你们……苏、苏大人!我、我不是故意的,您没事吧?”
苏文澜闷哼一声。
虽然后背已是冷汗一片,但还是咬着牙回了句“没事”。
苏大人?
陆玄珍呼吸一窒。
恍神的功夫,女人已经把门打开,一脸愧疚地招呼他们进屋:“三位大人请进。苏大人,我刚刚没认出是您。”
苏文澜抬头看她一眼。
不明白这女人为什么突然就像换了个人一样,但既然这对他们此行有利,便先沉默着进了屋。
女人担忧看着他胳膊上的血:“我先去找个大夫,您胳膊上的伤耽误不得。”
“不必麻烦了,正事要紧。”
苏文澜偷偷瞄了眼旁边的陆玄珍,见她正盯着桌子出神,又收回眼看着女人。
女人立马主动交代:“隔壁应该都死了,估计是前天夜里那伙江州人干的。”
听到声音,陆玄珍回过神,看向女人。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江州人?”
“我是江州人,说起来也巧,我也是在江州认识了苏大人。”女人说着又看向苏文澜,“苏大人您还记得我吗?”
苏文澜一脸茫然。
记得什么?他压根就不认识这女人,她该不会是把他认成堂兄了吧?
女人轻叹了一口:“苏大人帮过的人那么多,不记得也是正常,我记得苏大人的恩就好。”
陆玄珍盯着女人看了会。
突然想到什么,问她:“是江州水灾吗?”
今年夏天,百年难遇的洪水降临在江州,当时她正忙着平定东海之乱。
故而是苏太傅去江州赈灾。
“您怎么知道?”女人诧异。
苏文澜也朝陆玄珍投去询问的目光。
陆玄珍轻轻笑了笑:“我猜的。”
因为爱,所以了解,所以能预料到对方的每一步。
“您猜得真准。若不是苏大人,我和我女儿恐怕早就死在那场洪水中了。您的恩情,许三娘这辈子都还不清……”
许三娘说完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
“你快起来。”苏文澜忙去扶人。
看着两人,陆玄珍神情一恍,眼前浮现出苏太傅的音容笑貌。
她再一次清楚意识到,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苏太傅,她再也见不到苏太傅了。
巨大悲伤上涌,心痛难忍。
陆玄珍脚下一个不稳,身形晃了晃,身后一只手突然稳稳扶住了她。
“陆大人,小心。”沈统低声说。
陆玄珍看他一眼,面色微暖。
正要张口说话,许三娘的声音从旁传来:“苏大人,您等一等,我有东西拿给您!”
她扭头看去,就见许三娘一溜烟钻进了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