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是回旋楼梯，一眼就能看到楼梯底的代表着出口的光亮。
这楼梯看着倒不长。
何瑶刚迈下一个台阶，顾凌伸出手要接过何瑶的帆布包：“我帮老师？”
帆布包里面装着刚才顺来的大小合适的武器和电脑，何瑶一个侧身避开：“谢谢，不过不需要。”
“老师别误会，”顾凌低头垂眸，“我没有别的意思，虽然有些迟，但——抱歉，刚才我玩得太入迷，没有及时察觉到老师在游戏机里。”
何瑶：“没事。”
毕竟她也动了手。
“老师不生气就好。我来学院之前没玩过游戏机，等级序列不高，能接触到游戏机的机会并不多……我保证，没有下一次。”
何瑶抓住重点：“顾同学，你说的等级序列是什么意思？”
顾凌解释：“无限学院只招收具有特殊能力的鬼怪学生，这里按照学生的特长分红桃、黑桃、梅花、方片四个学院，每个学院理论上有13名学生，按照华国扑克的大小排序，最低的序列是3；最高的序列是2，其次是A。”
何瑶：“那这里有‘大王’‘小王’吗？”
“有，但他们不是学生，”顾凌压低声音，“他们是无限学院真正的主人——凌驾于老师和学生之上的主人。只是，他们从不出现在师生面前，非常神秘。”
何瑶了然：“这么说，无限学院算是磁场世界里的私立王国？”
顾凌低笑：“这么想，好像也很有道理。”
无论无限学院的拥有者，还是这里的学生，显然都不是什么能用现实世界中的常理去衡量的简单角色。
毕竟，何瑶可是在华国的官网上都找到了无限学院的数据记录。
顾凌的眼睛颜色很浅，细细看去，仿佛又一层深冬的灰白附在水面之上。
并不清澈见底，但也算不上浑浊不堪。
真假难辨。
何瑶转移话题：“但这里的学生还蛮辛苦的，做鬼也要学信息科学啊。”
“是啊，”顾凌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之前曾拿到华国物理竞赛国家队的名额，可是，被人从高楼里推下进入磁场世界，来到无限学院后，也只能拿到梅花9的排序。”
何瑶：“……这么卷吗？”
“因为这里不仅看文化课成绩，还要看能力课成绩，”顾凌白皙的脸上浮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红晕，“我的能力比较弱，所以评级并不高。”
何瑶非常配合，发问：“那你的能力是什么？”
顾凌:“我可以凭空变出各种各样的卷子，不限量。”
何瑶真心实意：“……好强！”
顾凌微微靠近何瑶，无比认真：“老师，试讲需要我‘帮忙’吗？虽然我的能力不够强，但我的排序是梅花9，对等级排序比我低的学生还是有足够的压制力的。”
“不用，”何瑶又下一台阶，拉开与顾凌之间的距离，径自向前，“我自己可以的。”
她边走，边在帆布包里翻了翻。
停下，突然转身，伸出手。
顾凌僵在原地，怔愣一瞬，缓缓将双手背到身后，何瑶看不见的地方。
何瑶的掌心里，不是刀，不是手枪，是一片创可贴。
何瑶另一只手点了点脸颊，提醒：“顾同学，你脸上有伤，先贴上创可贴，一会儿去医务室看看？”
虽然不知对方是何种程度的怪物，但对方示好，何瑶也觉得，应该给对方一些正面的回馈。
片刻，顾凌伸出手，拿过创可贴，但没有急于贴在脸上：“老师怎么会随身带这些？”
何瑶：“实习的时候，学生受伤也比较多。”
顾凌眸光微动：“只是这个原因吗？”
“因为小时候经常受伤……”那一瞬间，何瑶思绪陷入短暂的混沌，但很快，她神色清明，很快打住，看了一眼时间，“我要快点了。”
何瑶疾步下楼，顾凌步履悠然，缀在她身后。
只是，在幽暗的楼道里，顾凌的脸色，早已阴沉下来——她真的，几乎不受他的控制，还能伤害他。
……她是谁？
何瑶没有察觉到顾凌的异样，她步伐加快，远远地，总算看到苏淇和维纳斯的身影。
俩人正靠在一块儿，拿着手机，不知是在分享八卦，还是在玩什么游戏。
何瑶靠近了，总算能听到她们两人的声音。
苏淇：“快到时间了，怎么任务进度条还没有动啊啊啊啊啊？我今天不会真的一分没有吧？？”
维纳斯：“不能啊苏苏，我可是堵上了我的爱情！我都送上这样的‘大礼’，11哥哥不会还不要我吧呜呜呜。”
何瑶：“嗯？你们在说什么？”
苏淇和维纳斯飞快地将自己的手机收好，齐齐摇头：“没、没什么。”
“哦，”何瑶没再多问，“我来交任务。”
维纳斯眼神放光：“梅花11答应和我复合了？”
何瑶摇头。
维纳斯瞬间低落，头上翘起的那一根金毛跟着垂落：“那你这也没完成任务啊！”
“我完成了，”何瑶拿出手机，展示进度条与任务说明，“维纳斯同学，我们之间立下契约的任务内容是，我帮你把信送给梅花11，我做到了。至于撮合你们复合，那是另一个任务。”
维纳斯总算反应过来，何瑶当时特意重复那句话，原来，何瑶一早就做好打算！
广播里，结算的声音响起。
维纳斯撇嘴，倒也没有纠结：“行吧行吧，那我跟你过去。”
虽然她不聪明，被这个坏老师摆了一道，但是，她可以在评课的时候给这个老师低分啊！
何瑶点头，又往旁边挪了挪，指着后面的顾凌：“梅花11同学还有一些话要对你说，但是他，嗯，不方便过来，顾凌同学代为转达。你先听完，咱们再出发。”
维纳斯恹恹抬头，只一眼，整个人仿佛过了电一般，头上的那根翘起来的金色头发直接化身成旋转桨，转得她仿佛下一刻就要升天。
她站不住，扶上旁边的苏淇。
苏淇整个人僵硬得像在冰库里冻了十年的鱼，感受到维纳斯的靠近，还凭着本能，给了她个余光，让她站好。
维纳斯晕晕乎乎，显然没有理解，小声凑过去，对苏淇：“淇淇，我是不是看错了，这、这不是……”
“维纳斯同学你好，我是梅花9，初次见面，”顾凌没有伸手打招呼的意思，只扬起颇有亲和力的笑容，道，“看了你的信，梅花11同学已经深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托我向你道歉。”
维纳斯：“……啊？”
顾凌笑意淡了半分。
维纳斯立刻改口：“好的。”
顾凌颔首：“何老师，试讲顺利。”
何瑶道了谢，又道：“维纳斯同学，咱们走吧？”
维纳斯：“好好好！”
维纳斯这状态不对，好像受了刺激。
为了能多少挽回一些自己在维纳斯这边的印象分，没有这方面经验的何瑶搜肠刮肚，苦口婆心：“维纳斯同学，你还小……”
维纳斯默默地抿嘴，藏起自己那具有吸血鬼特点的小獠牙。
何瑶：“你要知道，自己的前途最重要！”
维纳斯悄悄地把装着自己不到30分的卷子的包往身后挪了挪。
何瑶：“更何况，天地之大，人生漫长，总不能为了一棵歪脖子树，放弃整片大森林啊！哦，不是，不能为了一棵歪脖子树，放弃其他优秀的金市！”
这话听上去更奇怪了。
但苏淇和维纳斯反而都听得无比认真。
她这不会教坏学生吧？
何瑶默默刹住话茬。
好在，试讲教室总算到了。
推开门，已经有三个学生端坐在教室内。
维纳斯赶紧从何瑶的身后，跑到他们三个旁边。
苏淇：“好了，人都到齐了，编号233……何老师，您要是准备好，咱们就可以开始时间了。”
何瑶：“好。”
她走上讲台，放下帆布袋，打开讲台上学校配置的电脑。
梅花3身子前倾。
她刚才在黑桃3的直播间里看到过编号233的神奇操作，更发现，向来高调的红桃3在这一次任务里根本没有开直播，而且，还不回她的消息。
而且，现在她居然也开不了直播，也发布不了任务。
编号233，不简单。
无法与她正面对决，并不意味着她会乖乖地奉上试讲通过的评价。
她倒要看看，编号233到底有什么能力。
梅花3抬了抬眼睛，遮住因为兴奋而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何瑶有所察觉，环顾一周，目光落在梅花3身上。
对上那厚厚镜片都挡不住的兴味盎然的目光，何瑶心中有数。
她看向苏淇：“苏老师，如果在试讲过程中因为一些不可抗力陈旧的设备遭到损坏，不会要求我这样的新老师赔偿吧？”
苏淇飞快回答：“不用。”
何瑶了然，看着迟迟未能被打开的电脑，抬手，直接砸了上去！
咣——
何瑶甩甩手：“嗯……我本来想开机，但不小心用力过猛……”
梅花3喃喃：“不可能……！根据我的计算，你打开电脑后被吓死的概率为20%，到失魂落魄的概率为30%，惊慌失措的概率50%，能完美解决的概率无限趋近于0……！”
何瑶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连上备用接口，耸了耸肩：“这位同学，很重要的一个知识点，请你记住——数据也许可以估算、预测人的反应，但人终究是人，有自己的想法和判断。”
何瑶活动了下有点酸的手，调整好投屏：“那么，各位同学们，我们开始上课——”
“叮咚。”
何瑶刚说完，底下就传来掌声，还有评价按钮被按响的声音。
梅花3微微仰着下巴：“呵，女人，你竟能在我的数据计算之外，我承认你有点本事。”
何瑶：啊？
她不过就是为了立威而砸了台老电脑，怎么突然感觉这个教室里有什么古早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啊？！
“叮咚”，又两声。
底下四位学生脸色各异，但他们很快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黑桃3杨兜兜：“哼，有点本事。”
通过。
红桃3维纳斯：“老师你是我的人生，哦不，鬼生导师！”
通过。
方片3盯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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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过于谄媚的红桃3片刻，也按下评价键：“您是一位优秀的老师。”
有多优秀不知道，方片3只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她果断按下通过。
苏淇快速总结：“恭喜编号233，哦不，何瑶老师，您的入职试讲评价为优秀，工资由13级晋升到12级，暂定为中级二级，请您继续努力，为无限学院抛头颅、洒热血！”
何瑶的手机也响了起来，先前植入的那个无限学院app里，她的资料以及权限都有了新的呈现。
何瑶赶紧拉到工资一栏，眉头却皱了起来——
她的月薪，是10W华国币。
“苏老师，我的评级不是有所提升吗，为什么工资还……？”
苏淇：“何老师，您的工资涨了5W华国币，没问题呀，只是，咱们原定的月薪10W华国币，是包括5W班主任费的，而您，现在没有学生，所以是拿不到这笔钱的哦。”
苏琪还没说完，就看到何瑶捂着心，痛苦的表情。
她终于从这个编号233身上感受到一丝愉悦。
苏淇心情大好，好心提示：“无限学院给予学生充分的自由，您可以主动邀请学生加入您的战队，哦不，班级。当然，您的战队，咳，班级，在未来需要经过综合评定啊，听课啊，卫生评比啊，纪律评比啊，学分绩点，比赛等一系列活动，他们的成绩也跟您的工资挂钩哦。”
何瑶：……
她就知道，资本家的钱，不好赚！！连学生都得自己招！
不过，眼下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何瑶：“我的工资是按照华国币支付，那么，我刚才听到的你们谈论的积分又是什么？这里不是现实世界，那么我的华国币如何结算？如何使用呢？”
苏淇“啊”了一声：“哎呀，我没想到你能通过试讲，还没跟你解释呢！因为是在华国网站上招聘你的，所以直接给你按照华国币讲待遇了！在无限学院里，主要使用积分购买特别的技能、道具。华国币、米国币在这里也可以按照一定的比例兑换成诡异币使用，用来购买一些普通的物资。这些在无限学院的app里都有更详细的解释说明。哦，对了，无限学院的app也提供汇款服务，可以将从这里获得的华国币、米国币甚至是诡异币，都会在扣除一定的手续费按实时汇率汇入你所谓的现实世界。”
这么一听，虽然有些复杂，中间手续费估计也会损失一些。
但总体，待遇还是不错的。
不过，为了能赚更多的钱，何瑶现在需要组建一个班级。
她看向在座的四位同学。
黑桃3抿了抿嘴，右手动了动。
忽然，传来敲门声。
门上的玻璃，透出顾凌那张完美的脸庞。
苏淇赶忙开门。
顾凌那张贴上了创可贴的脸上浮现出了堪称乖巧的笑容：“何老师，我想申请加入你的班级，可以吗？”
“这……”
看出何瑶的迟疑，苏淇忙表示：“编号2……何老师，只要您的班级里有一名学生，您就可以享受班主任津贴。”
识时务者为俊杰，何瑶：“——顾凌同学，欢迎你加入我的班级！”
苏淇松了一口气，递给何瑶一沓文件：“何老师，这些是无限学院的已经入学或即将入学，但他们遇到了一些问题，需要您去他们家中拜访，且将他们带过来。每完成一次家访，您可以获得一定的积分。这些学生还没有班级，您在家访的过程中也可以争取他们加入您的班级。”
家访是吧？
何瑶之前实习的时候也见过其他老师约见家长或者家访，但是，给磁场世界的怪物们做家访，却是前所未有的经历。
果然，每一分钱都是血汗钱。
然而，想想那堪称丰厚的薪水，以及Hcir开出的天价，何瑶还是接过了那一叠厚厚的资料。
一只过分苍白且骨节分明的手同时按上那份资料。
“老师，我跟你一起去。”
何瑶还想拒绝，苏淇却出声：“带学生一起做任务，积分翻倍！”
“老师，咳咳，我身体不好，在这里看病需要积分，我真的很缺积分。”顾凌捂着胸口，又咳了两声，“所以，我想在您的班级里担任职务、多做任务……别的老师的班已经没有这种机会。”
何瑶定定地看着顾凌，半晌：“好吧。”
又转向苏淇：“麻烦苏老师先带我办理入职手续，我还想去一趟宿舍整理行李，我们明天出发来得及吗？”
“来得及！”苏淇见何瑶答应，松了一口气，忙带着她往人力办公室那边走。
入职很顺利，两小时后，何瑶便已经坐在干干净净的宿舍床上，还用提前预支的本月工资叫了一份炸鸡奶茶外卖。
吃完饭，洗了个澡，吹干头发，她盘着腿坐在床上，打开电脑，登录SideB，点开与【hcir】老板的聊天框。
【分享位置】。
光标转了一圈又一圈——【发送失败。】
红色窗口接二连三地弹出：
【等级不足！本功能只对评级前三开放！】
【积分不足！本功能需要额外支付99999积分！】
何瑶：……
她就知道！这天底下没有好挣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