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边茉感冒刚好，白天在房间里躺着睡觉休息，醒来以后在床上玩了一会手机，身上都躺酸了，坐在床上伸了个腰从床起床。
她倒了一杯温水，端到了阳台，坐在小沙发上。夜风轻轻拂过，吹散了一整天的困倦。边茉靠着椅背，抿了一口水，呼出的气息也被风吹散。
院子里安静极了，只听得见虫鸣声。将军不知道怎么又趴到院子里睡觉，像是被夜风惊醒，翻了个身，哼哼两声，又趴了回去。
边茉把杯子放在了小茶几上，目光落在院子里的一个人影上，那人背对着她，背影挺的笔直，手里拿着手机贴在耳边似乎是在讲电话，语调低沉而平稳。
他说着一口流利的德语，语速并不快，娓娓道来的声线，哪怕边茉一句德语都听不懂的情况下也觉得好听，只是偶尔能感受到他语气里偶尔流露出的锋利。
月光打在他的身上，把他的影子拉的长，斜斜的投在院子里的草坪上。那身影近乎孤独，像是与这个热闹的人间格格不入，却又彻底无法抽身。
夜风吹来，边茉觉得有点冷，她抱住了自己的手臂，忽然有些出神。她很少看见这一面的他，不再是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旅客，更像是一个有着万水千山的过往的陌生人，带着无形的距离。
他似乎察觉到什么，侧过身来，月光顺势落在他的眉眼上，那一瞬，边茉有些恍惚。
电话那端的声音还在传来，他却不动声色的与她的眼神对视，视线穿过黑夜落在她的身上，看见她穿的单薄的夏衣时，好看的眉眼蹙了起来，像是不认同她感冒刚好，还穿的这么少在外面吹风。
边茉看见他正盯着她，莫名从他的眼神里读出责备的态度，她摸了摸鼻子，忽地对他粲然一笑。
李言之没有立刻移开眼，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是注意到他的分神，问他在看什么。
他专注的看着边茉，妥协似得对她弯了弯嘴角，才回复电话那头的人：“MeinBlickverweiltstillbeiderJasmin”（我的目光静静停留在茉莉上。）
边茉看见他眼神紧紧锁在她身上，虽然听不懂他刚刚那句话在说什么，只是从唇形中隐隐看见一个熟悉的单词，她的手指不禁用力握住那杯温水。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不理解李言之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也没有过多纠结这句话，说了一句希望他旅途愉快就匆忙挂了电话。
李言之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轻一滑，背脊挺直，动作不疾不徐，边茉没有看清楚他在做什么，直到下一秒微信提示音响起。
叮咚——
她打开微信，是李言之发来的信息。
L：起风了，还是要穿件外套。
短短一句话，没有多余的字，却带着不容忽视的沉稳与关心。
边茉抬眼，正好看见他拿着手机对自己轻轻一晃，眉眼清冷，却耐心的示意她去看。
她勾了勾嘴角，指尖在屏幕上飞快的敲下回复。
jasmine：李医生，还真是关心病患，如果多来几个你这样的医生，那医患关系就不至于这么紧张了。
李言之看见了手机信息，眼尾微微弯起，忍俊不禁，只是那笑意藏的极深，却还是在眉眼间益开来。
等他抬头的时候，阳台已经空了。
他一愣，下意识驻足，余光中，一抹熟悉的身影正慢悠悠的从转角处出来。
边茉已经套上了一件外套，双手插兜，倚在门框旁，唇角带着几分痞气的笑意。
风拂过她的发丝，她笑意潇洒，却在他的眼底，有一股说不出的轻快与撩拨。
他嘴唇动了动，刚想说什么，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砰砰砰——
“小茉，开门。”
声音有些颤抖，带着说不出来的慌乱。
边茉皱了皱眉头，还是过去开门，只是先她一步的是李言之，他先是把门开了一个小缝隙，门口是一个陌生女人，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呼吸急促，眼里满是焦急。
边茉对这个人有点印象，之前在中国超市的时候打过几个照面，这个女人还给她推荐过几个好吃的下饭罐头，她示意李言之开门，这个人她认识。
女人一见到边茉，几乎是扑过来，声音带着哭腔：“我听说，你们这住着医生，我，我家孩子发高烧抽过去了，现在在诊所里，能不能请他过去帮忙看看。”
她的话断断续续的，眼泪已经模糊了眼眶。
边茉还来不及说话，身后就传来了李言之的声音。
“我过去。”
声音不高，却让女人瞬间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希望。
边茉转身看向他，眼前的男人目光冷静坚定，那一刻，她忽然意识到，即使他在抗拒，逃避再久，可当真正的病痛与呼救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从不会选择转身。
这一刻她也好像突然有了面对过去的勇气。
“我开车了，你们直接上车吧。”女人不想再耽误任何时间了。
等到了诊所后，李言之看着那幼小的孩子躺在检查床上，他没有耽误一秒，神情冷静，双手极快的动作着。
“体温多少。”
“四十度三。”孩子的妈妈声音颤抖。
李言之眉心一紧，却没有停顿：“马上把衣服脱了，保持通风。温水毛巾一条一条的替换，反复擦拭腋下和大腿根。”
几个家属手忙脚乱的照做，孩子因为高热还在抽动，唇边溢出一点口水。
“把头偏过去，别让他呛到。”他弯下腰，用纸巾和纱布细致的清理着口腔，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有没有？”他看向众人。
“有，有的，但是剂量......”一个看着有些憔悴的女人迟疑着开口。
李言之已经伸出手，果断道：“我来。”
他跟家属仔细的确认了孩子的体重，迅速推断出剂量，熟练的抽药、排气、注射。整个过程快的让人几乎来不及反应，却又沉稳到不容置疑。
几分钟后，孩子的抽搐慢慢减轻，呼吸逐渐平稳。
诊所里那压抑着的哭泣声，终于放声大哭出来，她扑到床边，眼泪落在孩子的额头上，不住的说着谢谢。
李言之摘下手套，站直身，脸色却依旧冷峻：“今晚必须有人守着，一旦再次抽搐立刻送市医院，不要耽误。”
孩子的母亲泣不成声，不住的点头。
夜风从诊所门口吹进来，吹散了屋子里的药味。
人群散去后，只剩下边茉和李言之。
他正背对她，正如上次一样，一遍又一遍地冲洗双手。水流冲刷在指节上，直到泛红，看的边茉心口发紧。
“够了！”她终于开口，声音低低的，“孩子已经没事了，多亏了你。”
李言之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仿佛只有这样，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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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把刚才残留在手上的记忆全部洗掉。
边茉走近了一步，伸手按住水龙头，逼迫他停了下来。水滴顺着他湿透的指尖流到她的手背上，带着冰凉。
四目相对，他眼里的冷冽像是被夜色稀释了一瞬。
“为什么。”边茉声音很轻，却带着压抑不住的颤，“你明明那么排斥这些，为什么还要答应老陈？为什么还要出手救人。”
李言之沉默良久，薄唇抿成一条线，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终于，他低声开口：“我如果不救的话，这个小孩可能真的会出事。”
那一刻，边茉的心里还是被什么狠狠触动。她看着他眼底的隐忍和自我折磨，心口涌上一股酸涩与心疼。
空气安静到只剩下他们的呼吸声了。
良久之后，边茉像是终于做了一个什么决定。她的喉咙紧了紧，嘴唇微微颤动，似乎即将要说的这些话，对她来说格外的艰难。
白炽灯照着她的脸，眼里划过一抹挣扎，她垂下眼眸，指尖因为攥的过紧而深深陷入掌心，像是用这种力道来给自己一点勇气。
她的呼吸微乱，似乎是在心里一遍遍斟酌如何开口。终于，她抬眼看向李言之，眼神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藏着千言万语，只等待一个契机。
最后，所有的挣扎都化成了一声叹息。
这个晚上她突然有一股冲动，把那些沉重的过往都说出来，只是话到了嘴边，她又咽了下去。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的站着。没有人说话，门内一片寂静，门外只有风声、虫鸣，以及不远处若有若无的犬吠声，来衬托这一份安静。
哔哔——
车子的喇叭声划破这夜幕中的沉寂。
他们两个像是从这难以言喻的情绪中缓过神来，他们对视了一眼，走了出去。
一道爽朗的男声从车里传来，一个俊秀的年轻男孩探出了头冲他们招了招手：“医生，边茉这边，陈叔让我来送你们回去。”
上车之后才看见老陈也在车上。
车灯在黑暗里打出一道光，照到他们身上。
边茉认出眼前这个男孩，是某个老板家的儿子，她语气淡淡的对身旁的李言之说：“走吧。”
“今天真的是多亏李医生，不然这要是开到市区的大医院去也不知道孩子得被耽误多久，这样吧，过两天我请客，得好好感谢一下你。”老陈嘿嘿笑了几声，脸上满是感谢之意。
“客气了，不用破费。”李言之神色淡然，语气不轻不重，像是有一个无形的屏障把人阻隔在外。
老陈一愣，随即咧嘴笑了笑，心里暗暗咂舌，这李医生还真是面冷心热，看着冷冰冰的，做起事来比谁都上心。
车子在黑夜里行驶着，没有人在说话，车里只剩下安静的只剩下呼吸声。
后排的空间里，边茉和李言之并肩在后面坐着，夜风透过车窗的缝隙进来，带着一股凉意，边茉抬手正要关车窗，身上忽然一暖，李言之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外套搭在了她身上。
她抬眼看他，车灯扫过时，映出他冷硬却难得柔和的侧脸。
“小心着凉。”他只淡淡吐出几个字。
边茉敛了敛身上的外套，忽然想到早上那件被他干脆丢弃的衣服，心里闪过难以言喻说的情绪。
可是这次他是主动的把衣服给她，没有半点犹豫。
她低下头嘴角的不禁弯了弯，神色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