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的话音刚落,毛骧霎时如遭雷击,浑身更是泛起一阵凉意。
此刻,不光朱元璋,就连素来温和的马皇后,眼神里都透着明显的寒意,恰似寒冬腊月的寒风,径直钻入了他的心底。
马皇后即便再仁慈,也是个护子心切的母亲。
若是寻常人家有人咒她儿子早逝,她都能提刀追出八条街,更何况如今她是当朝皇后。
面对朱元璋夫妇的怒容,毛骧看向陈安,见他毫无收敛,反倒因惹恼人而沾沾自喜,仿佛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
这一幕让毛骧忆起陈安此前说过的话。
“人世间最畅快的事,便是把快乐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而把快乐建立在皇帝身上,更是天底下最最畅快的事,不仅畅快,还特别有成就感!”
想到这儿,毛骧真想对着陈安说一句。
陈大人,您确实成功惹恼了圣上,可您的小命怕是也快要保不住了!
此刻,毛骧看向陈安的眼神里,也悄悄多了一丝敌意。
虽说他受过陈安的招待,还盼着能长期蹭饭,但原则不能丢。
太子朱标可是他心中最完美的大明第二代皇帝!
陈安这话,不只是咒朱元璋与马皇后的儿子,更是咒大明朝的储君、未来的天子。
在毛骧和满朝文武看来,朱标早已不是未来天子,说他是穿着小龙袍的现任天子也不为过。
朱元璋外出时,都是朱标处理的朝政。
陈安这般说,简直就是大逆不道,实在太过分了!
另一边,陈安望着三人怒目圆睁的模样,心里暗暗窃喜,特别是瞥见郭夫人眼中那藏不住的敌意时,更是成就感爆棚。
我就说嘛,世上哪有绝对冷静的人?
朱标既是皇亲国戚,又是史上最稳健的太子,要是早想到这招就好了!
想到这儿,他觉得自己已经胜券在握!
说朱元璋活不了多久,未必能激怒他们,可咒朱标早死,效果绝对拉满!
就在陈安暗自得意之际,朱元璋啪的一掌,拍在了椅子扶手上!
实木的扶手,瞬间断成两截!
要知道,陈安府里的椅子,可都是用能充当宫殿顶梁柱的金丝楠木而制的,质地坚硬又细密。
能把这扶手拍断,不光得有真本事,更得是把扶手当成仇人的脖子,恨到骨子里才爆发出来的力量!
“姓陈的,你还有没有人性?”
朱元璋咬着后槽牙,硬生生转了话头。
“咱大明朝的太子殿下贤明又仁德,将来必定是一代仁君,你竟敢这样咒他?”
“你说圣上办了蠢事、做得不对,咱都忍了,因为你说得还有几分道理,但你敢说太子,咱忍不了!”
马皇后也强压着怒火,呼吸都有些不稳,声音带着颤抖。
“你……你太过分了!”
“皇后娘娘没招惹你吧?要是她知道你这么说她的儿子,得多伤心啊,你考虑过吗?”
毛骧也皱着眉头,语气不善。
“陈大人,您这次做得确实不妥!”
眨眼间,陈安便成了众矢之的。
门外伺候的丫鬟察觉到屋内气氛不对,连忙问道。
“大人,要不要叫人来?”
陈安心里一紧。
这时候叫人可就糟了!
他好不容易才把局面搅得这么热闹,要是下属进来,这些人说不定会被当成乱党扔进大牢。
他当即朝门外吼道。
“不必!你们全当没听见便是!”
喊完,陈安连人带椅子往屋子中间挪了挪,摆出一副吕布战三英的架势,只不过他只打算用嘴皮子较量,绝不会动武。
至于被朱元璋拍坏的椅子,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事儿。
他陈安向来大方,还犯不着计较这点小钱。
说实话,他也觉得自己这次确实有点过分。
但朱标早逝本就是事实,他可不会为了自己的目的,拿太子的生死来开玩笑。
毕竟朱标确实是个挑不出任何毛病的好太子。
面对三人如此激烈的反应,陈安不仅没怀疑他们的身份,反而觉得这才合乎情理。
别说郭夫人和郭老爷这样的朱元璋死忠粉了,就算他在李善长面前说这话,那老狐狸恐怕都要抄起板凳打他。
李善长和朱元璋斗归斗,可那也只是相权与皇权的争夺,李善长从没打算谋反,而且打心底里认可朱标。
要是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咒朱标,就算不动手,也得啐两口唾沫发泄怒气。
可转念一想,陈安又有些不满意。
他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这三人怎么还不摔门离开,赶紧回去告他的黑状?
对于他们这股超强的忍耐力,陈安打心底里佩服。
当然,他也清楚,这不全是因为他们能忍,更重要的是朱元璋还交代了要顺便调查事情,他们不敢轻易离开。
既然如此,陈安决定再添一把火,让他们彻底没心思调查,只想着气急败坏地回去告状。
他翘起二郎腿,摆出一副死不悔改的模样,继续说道。
“你们这些人啊,总喜欢用美好的愿望,来否认现实的可能,也正因为这样,才会错过提前规避风险的最佳时机。”
“不过,我作为旁观者,这般评价确实稍显苛刻了。”
朱元璋强压着怒火,瓮声瓮气地说。
“咱读书少,你说点听得懂的人话!”
这话一出口,他心里已然打定了主意。
要是陈安不给个合理的解释,以后连半点交情都别想有,更别想自己能认回这个儿子。
但在他看来,陈安根本给不出让他满意的说法。
毕竟,谁能原谅那个咒自己最优秀的儿子早逝的人?
他之所以还愿意听下去,一半是身不由己,一半是好奇心在作祟。
陈安也觉得郭老爷这话有道理,面对一个比自己还没文化的人,确实不能咬文嚼字,得说大白话。
他点了点头,慢悠悠地道。
“没人想发生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但它并非绝对不会出现。”
“病死、战死、意外早逝等虽然不常见,但也不代表没有,你们即便没有亲身经历过,但也该有所耳闻吧?”
朱元璋三人听了,全都皱起了眉头。
他们历经沙场又人脉众多,亲眼见过或听过的这种悲剧,简直不胜枚举。
想到这些,三人眼里满是心痛与后怕,只不过心思各不相同。
毛骧更多的是害怕,要是朱标真死在朱元璋前面,皇帝性情大变,说不定哪天就把他也给砍了。
朱元璋和马皇后则是纯粹的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