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克表在去寻人前,还特意给李善长去了信。
李善长拆信一看,脑中思绪瞬间翻腾。
“我早该想到的!圣上与皇后娘娘哪里是寻常出游,分明就是特意去江浦县探望陈安的!”
此前,他曾在江宁县府衙后院见过陈安,当时主动示好,却被陈安婉言拒绝。
只因朱元璋也在一旁,他终究没能再做强求。
而在那之前,他便早有耳闻,陈安在江宁任职时,不仅将县域治理得井井有条,上阵杀敌更是有勇有谋。
一年前,朱元璋毫无征兆地将陈安调任江浦。
据小道消息称,缘由是陈安私下弹劾了户部。
没想到短短时日,陈安便把这处原本就是兵家必争之地的地方,打造成了富庶沃土,如今更驻守着两万多兵马!
这样的陈安,绝对不容小觑,此人他势在必得!
即便暗地里大家都在传陈安是皇子。
但只要朱元璋一日未将陈安认祖归宗,那他便一日有机会将陈安拉入自己的阵营。
要是实在拉拢不了,那这人也万万留不得了!
反正朝中不少文臣,特别是户部,已经将他视为了眼中钉肉中刺。
想要除掉他,也不是难事。
只是他想不通,朱元璋从江浦县回来后,为何突然要下令调查陈安。
陈安的身份,陛下会不知道?
“这个朱重八,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又在不高兴什么呢?”
李善长皱紧了眉头,他实在猜不透朱元璋的心思,也只能等着看结果。
与此同时,在前往玄武湖大营的路上,已经换上红色军袍的徐达、李文忠、汤和三人正在骑马前行。
李文忠看向徐达。
“大将军,圣上一回来就要彻查陈安,这是为什么啊?”
汤和也跟着看向徐达。
“我也很好奇。”
徐达勒住马缰绳,若有所思地说。
“大家都以为我知道内情,其实我跟你们一样好奇。”
“虽然不知道缘由,但陈安的本事,你我都是清楚的,能让圣上这么大动干戈,想必是陈安又做了什么大事!”
他话锋一转,又道。
“这些事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二位将军,跟我去玄武湖大营练兵吧!去年我们输给了王保保,这次绝对不能再输了!”
“是,大将军!”
李文忠和汤和同时双手抱拳,跟着徐达快马加鞭往玄武湖大营赶去。
另一边,孔克表找到了当年批阅陈安试卷的考官,吕本也找到了当初委任陈安去江浦县当知县的官员。
没过一会儿,他俩便在御书房门口遇上了。
在翰林院考官眼里,那位吏部官员吓得浑身发抖,额头上满是冷汗。
在吏部官员眼里,翰林院考官也好不到哪里去,手脚发颤,就像头顶上悬着一把随时会落下的刀。
“方大人,您先请。
“覃大人,您先请才是。”
两人在御书房外推让客气了半天,旁边的太监终于耐不住性子了。
“二位大人一同进去便是!”
这下,两人只好并肩跨过御书房门槛,还悄悄瞥了眼那正背对着他们、双手叉腰的金色龙袍身影。
终于,朱元璋转过身来。
两人抬头望去,正对上一张目光如电、似怒非怒,还带着股阴沉劲儿的脸。
朱元璋不过眼珠微微转了下,两人腿便软了,噗通跪在了地上!
“圣上饶命!”
“圣上,臣知错……不,臣知罪!”
“求圣上开恩,给臣一次改过的机会,臣日后定当全力以赴,守好本分!”
当年让陈安中举的翰林院方大人,以及委派陈安前往江宁县担任知县的吏部覃大人,双双跪在朱元璋脚边,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其实他俩心里跟明镜似的。
自己压根没罪,是真真切切没罪!
这可是三年一次的科举考试啊!
谁敢在暗地里动手脚?
陈安能中举,全凭实打实的真才实学。
他被安排去江宁县当官,也没半分不妥。
可如今都过去两年了,陈安早被圣上调去了江浦,圣上怎么会突然又翻起这旧账来了呢?
但君为臣纲,朱元璋是九五之尊,圣上都露出这严肃神色,哪管自己是否真的有罪,先认了罪保住性命才是首要的!
“咱又没说你们有罪,你们这是在认什么罪?”
朱元璋的语气缓和了些,既没发怒,也无笑意,只是说咱字时,特意抬高了些许音量。
单就这一个字,俩人立刻察觉出了不对劲,磕头磕得更猛了,求饶的声音也更大了,心里则把陈安骂了个狗血淋头。
准是圣上去了江浦县,对陈安心生不满,才找他们来出气!
你们父子俩不对付,也别拿我们这些办事的开涮啊!
要是当初把陈安安排得再远些就好了,那样圣上就不会和陈安遇上了!
看着眼前两个快要把地板磕碎的官员,朱元璋心里暗自得意。
老子暂时没法对陈安做出明确的赏罚,先拿提拔他的这两个恩人开刀,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赏罚分明了!
没一会儿,他眼里的玩味神色消失不见,又变回了那副极度严肃的模样。
收拾这两个人只是顺带的事,真正的目的是借他们把陈安提前推到淮西勋贵面前,还不能让他们看出自己对陈安的真实态度。
“来人,把这两个人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朱元璋厉声下令。
俩人一听这话,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惊恐。
他们都是舞文弄墨的读书人,哪里禁得住二十大板?
可不管他们怎么求饶喊冤,朱元璋都不为所动。
很快,毛骧带人把他俩拖了出去,按在长凳上就开始行刑。
不过毛骧早有朱元璋的吩咐,只打疼他们,别伤筋动骨。
自打第一板砸在身上,两人心里对陈安的咒骂就没断过。
屁股越疼,挨的板子越密,心里的骂声就越咬牙切齿。
等二十大板打完,纵然行刑人手下留了分寸,这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像是刚从阎王殿前走了一遭,只剩半口气吊着。
可紧接着,太医院院使亲自带着人赶来,抬着两架担架,把他俩往太医院送,态度好得就像在对待因公负伤的大英雄。
“你们这是干什么?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俩人趴在担架上,被抬出去好远,依旧没搞懂眼下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