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一愣。
“我刚才没讲清楚?”
张大力与李二蛋面面相觑,尴尬不已。
大人确实只说了弘觉寺作恶,没说线索来源,他们还以为是怕泄密呢!
陈安显得有些尴尬,干咳两声后,说道。
“是本官疏忽了。”
“今天有个叫道衍的和尚来访,说是弘觉寺将老僧禁锢在缸中,灌香油药材活活饿死,再制成肉身佛。”
张大力蹙眉。
“就是那个疯和尚?他的话可靠吗?”
李二蛋也说道。
“那和尚疯疯癫癫的,若信口雌黄咋办?大人谨慎啊……”
陈安大手一挥,神情自若道。
“不必如此谨慎,那和尚有些本事,不至于用这种事戏弄我,何况不过区区弘觉寺,就是我冤枉了他们,他们又能奈我何?”
“你们不用再说了,现在就随本官上山,张大力带人控制寺内全体僧侣,二蛋你带人彻底搜查寺庙内外,我就不信找不到罪证!”
李二蛋咧嘴一笑。
“属下领命。”
张大力面露无奈,自家大人行事愈发张扬跋扈,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但自己的一切都是拜大人所赐,也只能陪他疯到底,于是拱手道。
“是,属下谨遵大人命令。”
陈安大笑几声,轻夹马腹,率先朝弘觉寺方向驰去,数十名捕快如狼似虎紧随其后。
勤政殿内。
身着粗布衣衫的朱元璋一脸困惑地望向肃立的毛骧,问道。
“你是说,陈安突然带了几十个捕快出城,要去抄弘觉寺?”
原本正在批阅奏章的朱标,此时也放下奏章,好奇地看向毛骧。
毛骧连忙拱手回复道。
“启禀陛下,末将刚收到手下飞鸽传讯,情况属实。”
“咱没记错的话,弘觉寺虽位于江宁县,却归应天府管吧?就是犯了滔天大罪,也与他江宁县县令无关,这小子又在发什么疯?”
朱元璋皱眉问道。
这小子,行事真是愈发肆无忌惮了!
难道是咱平日里对他太过宽容,让他误以为咱不会动他?
说起来,咱为何从未对他起过杀心呢?
但若他此次做得太过分,咱虽然不会杀他,也非要打折他的两条腿不可!
定让他知道这天高地厚,别成天给咱惹麻烦!
“爹,陈安虽说行事有些张扬,但从不做扰民之事,这次如此大张旗鼓去弘觉寺,想必另有缘由。”
朱标笑着说道。
他打心底里欣赏陈安,不仅因为陈安胸有治国之才,更因他品性高洁。
为官清廉不说,平日里更是毫无骄纵之气。
因此朱标不用猜都知道,陈安此次高调前往弘觉寺,一定是弘觉寺做了惹怒他的事。
朱元璋白了眼自家儿子,没好气道。
“就算弘觉寺有千般不是,也与他江宁县县令无关,不知情的,还以为那小子是应天府府尹呢!”
“哼!”
“要是弘觉寺真做了错事倒也罢了,可如果是那小子冤枉了人家,看咱不打断他的狗腿。”
朱标有些无奈。
老爷子都说了好几百次要打断陈安的腿了,至今却一条未断。
等明天见到陈安,怕是就会将这事儿给忘了。
朱元璋瞥了眼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的毛骧,问道。
“你还没说陈安发什么疯,为什么要找上弘觉寺的麻烦呢!”
毛骧连忙拱手答道。
“圣上,因为臣是通过飞鸽传书得知的此事,信息难免简略,但臣大致已经猜测到了缘由。”
“说来听听。”
“圣上可知肉身佛?”
听到毛骧的反问,朱元璋和朱标均微微一怔。
朱元璋早年曾做过几年沙弥,自然是知道这肉身佛的。
不过“肉身佛”原本仅在福建一带流行,并非正统佛法。
近年来,因朝廷隐约打压佛门,各地寺庙香火大不如前,为敛财便兴起了“肉身佛”之风。
应天府周边的千年古刹也不例外,只是因为尚未失控,朝廷便暂时没有干预。
此刻听毛骧突然提及“肉身佛”,朱元璋父子不禁皱眉。
难道陈安去弘觉寺就是与此事有关?
然而“肉身佛”虽有诓骗之嫌,但那些老僧都是自愿坐化修炼的。
如果陈安以此为由问罪弘觉寺,岂不是要遭天下僧人唾骂?
如今佛道两教虽受朝廷打压,但势力仍不容小觑,就连朱元璋也有所顾忌。
僧人们要是想对付陈安,简直易如反掌。
“肉身佛本流行于福建,近年江南寺庙也开始供奉,但凡供奉肉身佛的寺庙,短期内香火都会大盛。”
毛骧解释道。
朱标皱眉问道。
“弘觉寺也有肉身佛?”
“回殿下,弘觉寺自然有肉身佛,只是有些古怪。”
毛骧拱手答道。
“古怪?”
朱标一脸困惑。
朱元璋则不耐烦地冷声道。
“别卖关子,快说!”
“是。”
“圣上,弘觉寺的肉身佛数量远超其他寺庙,一般寺庙最多有一两尊,毕竟肉身佛需得道高僧坐化而成,需佛法加持,但弘觉寺竟有三五尊之多!”
“且据臣所知,应天府周边寺庙的肉身佛大多在弘觉寺坐化,这就是蹊跷之处。”
朱元璋与朱标面面相觑。
他们从没想过,肉身佛还能批量“生产”。
正如舍利子并非普通僧人能有,肉身佛也需机缘和修行。
如今弘觉寺不仅自产多尊,还帮其他寺庙制作,显然有违常理,难怪毛骧觉得可疑。
朱元璋皱眉质问。
“此事为什么今天才来禀报?”
毛骧慌忙请罪。
“圣上,末将原以为此事微不足道,所以并未在意,今天见陈县令大张旗鼓行动,才意识到异常。”
“是臣失职,请圣上治罪。”
朱元璋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此刻治罪还有什么用?还不快去彻查清楚?”
毛骧正要领命,朱元璋又道。
“算了,那小子既然敢大张旗鼓的去弘觉寺,想来是已经掌握了罪证,咱们就等着看弘觉寺究竟在搞什么鬼吧!”
随后,他又嘀咕道。
“弘觉寺这帮秃驴,惹谁不好,偏要惹那小子!”
“是。”
毛骧应声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