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人被领入外院,暂时分配了牌子住下。
宋钰随意挑了正对着门口的那间,一间屋子八张床,饶是如此,里面的条件也比莲花镇好了不知多少。
她沉默地寻了最靠内的一张床,将包袱扔下,就此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几刻之后,屋子的门槛处才传来瓷实的脚步声。快步间衣摆掀起的风扬起火炉里的灰烬,没彻底灭了的火星子扑腾起来。
“姐姐,你还记得我吗?”
睁开眼,白天挤在她身旁怯懦的少女已然站于她面前,细声细语地打着招呼。
宋钰冷眼看向她,目光算不上友善。
“姐姐,我叫阿轩雅,你走得太快了,我赶不上你的脚步。挨着屋子找才找到你。”她眉眼弯弯,“现在我们就是同窗了。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她问着,门口处又走进了人。
“里面人满了没有?”走进来几个差不多个子的少女,迅速抬头观察了这个房子一圈,抱团挤到了屋子的另一边四张床。
宋钰就此翻了个身,背对阿轩雅。
她吃了个闭门羹,自然也不会继续热脸贴冷屁股,识趣地回头掸了掸自己分到的床单被罩,铺平了褥子。
“那个,呃,打扰。请问我可以进来吗?”有一个女孩怯怯地站在门槛前,敲了敲木门。
屋内的人除了宋钰外都看向来者。阿轩雅放下手里的活,热切地笑,“我们这儿还少人,快进来。”
后面又悄悄地溜进来一人,个头矮矮的,又瘦又黑,若不是床上突然多了一床被子,她们根本察觉不到这屋子里又多了一个人。
“妹妹们,你们也是莲花镇上的吗?”阿轩雅把这头的两个人都拉着手围到一块。
“嗯......”那个怯些的面露羞赧,只敢抬头瞄一眼。
“我也是。”声音脆生生的。
另一个说话,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那我们以后就可以一起啦,我的名字叫阿轩雅,你们呢?”阿轩雅歪了歪头。
“我叫王小倩。”
“我是林初妹。是住莲花镇北边的茅草屋那疙瘩。太好了,这下总算有朋友一起,不会孤单。”
“说什么虚伪的话?”另一头的少女冷哼一声,看起来像是四人中的头头,“长老的话说得已经很清楚了吧,真是不懂还是装不懂?这里,玄苍国五大修仙学院之一、令人趋之若鹜的沧崆修仙学院,只能留下一个人。”
阿轩雅抿了抿嘴。
“同窗不同窗,道友不道友的,我们都是群灰麻雀。麻雀、能不能变凤凰,就看这一遭。注定要争得你死我活,才能拿到这个名额。”她的面目冷却下来,定在她们身上,“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这话出口,没人能接。众人便都不自讨没趣,安静下来。
宋钰也总算能把耳朵里的塞子扒开,平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睡个觉。
-
次日,大清早的,院子里就开始敲锣打鼓。
“砰——”“砰——”“砰——”
这锣鼓还很结实,和莲花镇傍晚清脆的打更声不一样,一声声都像是头盖骨撞墙的动静。
吵得人想死。
宋钰不耐烦地拿枕头压住耳朵,哪知声音还能通过床架子不停钻太阳穴。
“该死的。”她低呵一声,往旁边一摸随手攥了个陶瓶扔到门框上。“砰——啪!”
陶瓶清脆的响声掺杂入规律的打鼓声里,令其短暂停顿一瞬。
然而,只是一瞬。
在锣鼓震天的第二炷香内,宋钰顶着个鸡窝头,不耐烦地站定在早已整齐排好的队伍末尾。
领队的那人睨了她一眼,倒也并未因她姗姗来迟而发作。
“好了,人已到齐,众人随我来吧。”他一马当先,走在前边。
后边哗啦啦地跟随着一众人,大概有二三十人罢,毕竟莲花镇一役后,江河海把莲花镇内每个角落都翻过来找了一遍,就算是树上的鸟儿精,但凡是有点感知力,符合天机台预言的年龄范围的人,都被强压着带上了清澄山。
足以见得,这所谓的天定之人,对于他宝贝儿子的重要性。
宋钰百无聊赖地跟在后边,远远地落下一大截。
“到了,请大家找一块空地坐下罢。”领队的那人一跃而上,站定在一个小山丘上。
这周遭有山有水,青草茂密,绿水潺潺,三面环闭,而有聚气之势。空旷的地上整齐摆着四五十张玉台,晶莹剔透,光滑细腻。
她随便找了个宽敞的,大喇喇半躺下来。
“好。现在请众道友坐定。”玄气放大了声音,足以传到每个人的耳朵。
一众人有坐个屁股墩的,有岔开腿坐的,有六灶坐的,也有金刚坐的。——当然了也有宋钰这样躺着的。
领队的站在山头,见状身体晃动了下,差点儿要跌下来。
他扶额苦笑,而后盘腿坐下,悬浮于空中。“请众小友随我一同坐定罢。”
大家纷纷跟随着坐定在原地。
他又重复了一遍,“请完成引气入台第一阶——坐定!”
宋钰这才缓缓睁开眼,半撑起来。她扫视了圈,最后疑惑地用手指指了指自己。
得到这位黑发黑胡须修仙者的肯定点头,她慢吞吞地起身,照葫芦画瓢掐了个兰花指。
“首先,调息定心,排除杂念,感知到周身环绕的天地灵气,想象自己身体轻盈,四周灵气如水汽涌动,这些灵气便是大自然至纯至真的纯净能量。自然,每个人因天赋不同,所见所感亦均有不同。有人属性木,则能感知天地间木之灵气,有人属性水,则能感知天地间水之灵气......
宋钰撑着腮帮子瞧,打瞌睡的功夫,一睁眼见周遭布满了黑不溜秋......的气泡?
她诧异地眯起了眼睛。
那个修仙人接着说,“不过人之复杂,自然也有古怪稀奇些的感知力,所以小友们看见些不同的,倒也大惊小怪,不过是属性混杂、或是感知力不纯罢了。”
她又瞟了眼跃上来,布满了她全身的气泡,一个个都争抢着撞来撞去才爬上来。
深深浅浅的灵气泡,黑得各不相同,两个融合在一起就更黑。
“有修仙天赋者,大都能感知灵气。一旦感知,便可运用意念将其沿四肢经络引入体内,这便是引气入体。”声音继续传来。
宋钰只感觉身上快要被这些灵气给侵占。
“接着便是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引气入台。灵台位于人体丹田处,乃是灵气汇聚中心,要将灵气炼化为己用,必须引导灵气自身体各处而升,保持专注,意念用力,持续炼化,直到灵气与身体融为一体,能够转化为真气或是玄气。玄气主攻,真气则善疗愈。”
她意念一动,哪知这些灵气气泡只顾着竞争融入皮肤,根本不听她的话,一进入经脉便舒舒服服地泡着——简直占着茅坑不拉屎。
“啧。”宋钰撇了撇嘴,索性平躺下来,增大它们爬上来的面积。
“小友们,此刻感觉灵台发热是正常的,炼化以热为导,保持专注即可。”
她盯了那师傅一会儿,感觉全身都发凉,索性拢了拢袍子闭上眼睡了过去。
-
“喂,喂,小友,醒醒!”
睡眼惺忪之间,宋钰缓缓撑开眼皮,被头顶上方正的几张脸结实下了一跳。
她猛地弹射起身,以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望他们。
“今日的引气入台课程已经结束了,夜间灵气池不开放,小友可以自行回去休息了.....”她看出来那是白天领他们过来的那个修者,脑子还懵懵的,于是缓慢地挪开了视线,机械地要转身走。
不过......话说回来,宋钰看着茂密的丛林和明显暗下来的天色,果断再次转身,“那个......”她看了眼面前的人,“你叫什么来着?”
那个修者再次友好微笑,“小友,我是大山道人,也负责外院的执事。”
“啊.....”她也象征性地鬼笑了下,“这位大哥,请问回去要走哪条路?”她指了指背后通往各处、几乎一比一复制的幽径。
“西南。”另一个年轻许多的修者吐出两个字,一合扇子拉着两边的弟子走了。
“转身面对,自右往左数第一条便是了。”大山道人仍然善解人意,看出宋钰的迷茫给她指了一条明路。
宋钰点了点头,干脆地提步往西南方向那条路走。
自然没看见背后大山道人的笑意不减,在路边幽暗的琉璃盏映照下有些阴恻恻。
太阳下山得快,她沿着路走没一小段天就全黑了。
只剩下一轮弯月长挂于天际。
两边林木遮挡,她是在从大理石阶走到玉石台阶、再到玛瑙铺陈时,发现了不对劲。
外院虽陈设良好,但哪能赶得上这么铺张浪费,这些物件随便拿一样出来便能抵得上莲花镇里务农人一辈子的开销,却被随意垫在脚底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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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
如此做派,她冷哼了声。意识到走错,想走回头路,却发现身后早已被阵法笼罩,若是强行破阵,不小的动静必定会被人发现。于是她放轻了脚步,继续往前。
没到一炷香的时间,面前便出现了光亮。她猫腰探身过去,借层层叠叠的草木枝叶遮蔽,正想找院门墙边上的垫脚石爬上去看看,反身却瞟到大门开着一条缝隙。
她挑眉停下动作。哟呵,这不正省事了吗?
宋钰躲在门后,放缓呼吸缩小瞳孔瞄门缝。
大院之内,灯火通明,依靠院墙处武器架陈列整齐,刚刚明明听见有人痛苦的低吼声,如今大片空地间却不见人影——
她半咪起左眼,歪过头去看大门遮挡的死角。
“呲——磅!”
就在此时,三道剑气裂空而出,直冲着她的命门而来。
宋钰心下一惊,连退数步,借围栏稳住了身形,却见坚固的大门已然被劈成几块,轰然倒地,零星的碎末被掠起的风夹杂着糊在她脸上。
该死,被发现了。
她当机立断,滚到侧面墙壁窄窄的过道处,借摆放的花盆盆栽藏身。
“何人偷窥。”清冽的声音带着寒霜冷意,要将心脏的血管冻结。
宋钰扒着墙角,眼睛死死盯住过道口那处明暗交界线,手里攥紧了刚顺来的砖头。
一秒、两秒、三秒,她在心底默数。
这时身后却突然传来凉意,宋钰手心顿时沁出冷汗,缓慢地回头——乌黑的瞳孔兀地对准了那柄黑剑。
白天时她见过这柄剑,想来这里就是那个极会装腔作势之人的居所。
它稳稳当当地落于背后,此刻散发出冷冷的剑气。
“艹!”宋钰没忍住爆了句粗口。
而后她垂眸看着这剑,目光格外森冷和危险,带着明晃晃的威胁之意。
宋钰拿手指在脖子处比划了下,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奈何剑光霍霍,更是不识相地沙沙作响。她见此眼疾手快地握住剑柄。
果不其然,曜黑的剑似是愣了一瞬,但竟对这个陌生又无礼的女人生不出排斥。剑柄处的黑曜石出奇安静下来,待在一旁不作声。
她挑眉,竟不知这看起来不好惹的剑这般好糊弄。于是满意地勾起唇角,靠狭窄的墙体借力,扒着瓦片爬上了墙顶。
视线范围之内正好看见墙角有个男人,正在坐定运息,周遭玄气涌动不断,隐隐有爆发之势,不过他神色凝滞,双拳紧握于胸前,似是经受莫大的痛苦。
玄气虽汇聚于一处,却无法纳入,鼎盛之期骤然削减倒退。
宋钰眨了眨眼,微微侧脸看见那柄剑悬于身后,寸步不离,心下已有了点子。
她从砖头上割下一把碎石粒,而后定准了院内连排的灯盏,挥手之间,玻璃应声而碎,眼前一片漆黑。
而后她猛地跃下墙,择小径飞步踏出。
闷头不知跑了多久,总算见到学院里巡视的守卫。
“道友,你是哪个院的,大晚上的在这里干什么?”
“啊,我是莲花镇新来的。”她随意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答。
“外院的啊——”领头的守卫拉长了声调,随即换了个面目,“那还不赶紧出去,内院也是你能够擅闯的吗?外院的就该在外院里好好待着。”
宋钰双手一摊,“大哥,我迷路了啊,还不够明显吗?”
守卫头头审视了她片刻,才不耐烦地挥手让一个小卒来给她带路,“走走走,快点带她出去,早去早回,别想着借此逃晚训。”
“是。”
那小卒恭敬地作揖,而后就打着灯笼给她领路。
“诶,大哥,”宋钰貌似无意地一问,“我走过来那个方向是哪个大人的院子?怎的如此奢华腐败。”
小卒在她面前倒也端起了架子,“诶不用叫我大哥,我姓李,单字一个炎,叫我李哥就是了。”
他回头睨了宋钰一眼,从头到尾打量了个遍,“我劝你少打听,也别想着那些下三滥的法子勾引这江家的太子爷。江家乃玄苍四大大修仙家族之首,多少女子前赴后继,妄图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就是男子也有那不识相的敢往上凑。这点儿伎俩,早被人摸透了,还是安分着点能待一天是一天。”
宋钰敛下眸子跟在他后边,心下有了思忖。
啊——原来那个“奢靡大观园”里的男人就是江淮溯,第一修仙世家江氏的独苗,闻名天下的上一纪剑道魁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