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沈漓离开小佛堂,兰云河都还没回过神:
这也能行?
对神佛都这般……轻慢,这是他从没见过的。
良久,兰云河光影下的眼底,透出一丝扭曲的快意:在这大殷屈辱地做质子,他心里许久没有过这样的嚣张快意了。
不曾想,竟是这女人给的。
爽。
他根本不信神,若有漫天神佛,如何人间却又惨剧连连,他的母阏氏又为何死的那般惨,为何天道如此不公。
只在这大殷京都,他处处要压着心底的悖逆,丝丝不敢泄露分毫,憋屈烧得他头疼,没想到,眼下倒是从这女人身上,像是透出一口气来。
这时又想起刚才那女人嘴里嘀嘀咕咕说的那些,他有点疑惑:爷爷?工、工作?这都哪儿跟哪儿!
莫非她想起了她的皇祖父?
都说天家无情,看来也未必,这女人方才的难过……他确定是真的。方才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这女人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竹林中拂过清风,兰云河倏地回过神,敛起眼底的阴郁。
不管如何,这些都不重要,他只需缓缓筹谋自己的大事,曾羞辱过他的人,连带这女人,都要死。
……
沈漓往回走时,没忍住又看了一眼祺鹤苑的方向。
那株老梅树,她昨天也浇了两桶青叶水的,但今天她隔着院墙看了看露出的梅树枝丫,发现并没什么变化。
莫非青叶水,对已然枯死的植株,是没有效果的?
但不知怎么,即便看不出外面的变化,她还是有一丝直觉,觉得那老梅树有了一点生机……错觉?
不过她没再多想,本就枯死了,能救最好,救不了也是寻常。
回到自己住的院子,沈漓亲自收拾了那一布囊的蔷薇花。
“去烧一壶热水,”
她心情不错,又一笑看向芷青,“……不,去拿了咱们那小泥炉过来。”
她之前见过丫头们用那种深红色的小泥炉,在殿旁的小茶阁下煮茶煎药什么的……拿过来她弄点热水,打算泡个花茶试试。
看到自家殿下笑得温和,芷青欢喜地应了。
林尚宫笑着过来:“殿下可看了那菜园子了?那些菜……必定是长得极好了?”
“挺好,”
沈漓眉尖挑着笑意,“昨天的账本咱们理完,你去叫人把我打了勾的东西,拿出去换了银钱吧——”
有一些她的私房,没有宫里的戳记,是能拿出去变卖的。
换了钱,她打算凑一凑,在京都先置办个铺子,再买个京郊的小庄子。
眼下种菜种花,她的清平苑好在够大。但也要未雨绸缪,等真铺开了摊子,一个京郊的田庄就非常必要。
只是京郊的良田普遍价高,要买的话,还得细细掂量一番。
林尚宫眼底有点讶异:“殿下是?”
“攒钱,买铺买地。”
沈漓没瞒着。
这事也瞒不过身边办事的人,而且,她也不怕左相那些人知道……在那些人眼里,几个铺子几个田庄算什么?
只怕还巴不得她乱折腾。
“奴婢明白了,”
林尚宫一愣后眼底闪过一抹惊喜,“奴婢这就叫人去做。”
她们殿下,竟也懂了一点庶务,毕竟,她们这些人背地里偶尔说起,都叹息府上实则有些库仓虚空的。
上次花朝会,殿下穿的戴的,看着华丽,却实则都不是那种极为难得的珍宝。比及那些世家贵妇的难以估值的精贵雅丽,反而显得廉俗粗鄙……
只不过殿下不懂,殿下也没有。
她们这些人,又哪里敢多嘴?
这时芷青她们几个侍婢将小泥炉抬在这边廊下,小心烧上了一壶水。
春末夏初,天气不冷不热的。
沈漓有点惬意地靠坐在廊柱边,看着那一壶水慢慢烧开。
“殿下,”
这时府内属官匆匆来报,“宫里传来消息,陛下私服出宫,应是要来看望殿下——龙卫司已经叫人在府外布防了。”
沈漓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这陛下,可不就是她那个皇帝小弟弟,亲弟弟!
“殿下,”
林尚宫欢喜道,“陛下只怕也是好不容易才得空出来呢——”
听着林尚宫的小声絮叨,又加上原本了解的剧情梗概,沈漓心中了然,她这弟弟沈昱被左相指定的太傅等人,约束得很紧。
一般情形下,沈昱从被左相等人扶持登基后,和原主这个姐姐,并没有多少能长处的机会,见面也不能随意。
这一回弟弟沈昱能出宫,一定是因为之前原主高烧昏迷,沈昱听了闹的厉害,左相那边才不得不放了他过来。
左相等人,对她弟这个傀儡小皇帝,可真是看得紧。
一想到这小皇帝沈昱的护姐狂魔人设,沈漓心里不由一软。
“去摆上他喜欢吃的那些,”
她忙吩咐,“他平时爱吃的那些!”
这孩子和原主都爱吃甜的,她就想都给这孩子准备好点心。
“皇姐——”
沈漓话音未落,随着一声急切的少年音,一个身影几乎是小跑着进来了。
“皇姐,”
一看到沈漓,沈昱就兴奋冲了过来,“你身子好了?”
沈漓笑着应了一声,视线飞快扫过眼前这活生生的少年。
十三四岁的少年,明明该是长个子的时候,他的身材却有点瘦小,本来清秀的脸蛋,皮肤也看着有点糙。
“嗯,我没事了,你怎么……”
不知为何,在她视线落在这少年身上时,心里却倏地一酸,声音都有点哽,“怎么还这么瘦。”
说完她心里又是一热:在这个世界,没有爷爷,她却又有了一个至亲的弟弟。
“咦?”
这时,沈昱却愣怔了,直直盯着沈漓。
沈漓略有点心虚,莫非这孩子,看出了他姐换了芯子?
“皇姐,你的脸……”
沈昱吃惊道,“俊了许多!”
他姐好美,虽然他姐一直都是最美的,但今日更美。
“是吗?”
沈漓一笑,松了一口气,“快坐,我正好要泡茶喝,你尝尝?”
“好!”沈昱一屁股坐在了沈漓一旁,跟她离得近近的,十分亲昵。
沈漓也很开心,只是心里却有点疑惑:
不是说,原主和她弟弟都因为早些年的恶劣生活条件,性子都有点乖戾、做事都有点那什么“不着调”么?
怎么她觉得自家弟弟言行还挺正常的。
“皇姐,”
就在这时,沈昱凑过来,几乎贴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道,“朕有个主意,既然那顾参知如此不懂皇姐好意,不如,朕给皇姐弄些药?凡事总得遂了皇姐的意!”
沈漓:“……”
她错了,这孩子是真有点那什么。
他嘴里的顾参知,便是这世界男主、她那小叔子顾宴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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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顾宴樟病了多年的大哥,跟左相一派较量妥协的结果,便是他迎娶了她这个长公主,同时提出,在他死后,让他弟弟顾宴樟代替他进大殷的新内阁。
而顾宴樟之所以被人称为小阁老,是因为大殷内阁,有三位正经阁老,左相、右相和大仆射三人。
这三人,都年纪很大了。
除了这三位,便是六位参知政事。年纪大小不一,顾宴樟是其中最年轻的。
官方称他们参知,但,除了皇帝和内阁成员外,天下其余人,都习惯尊称这些参知为“小阁老”,或是称一句“某公”,算是敬称。
原主觊觎这个小叔子,是没瞒着她弟弟的。
她弟弟也知道,自己姐姐对顾宴樟的爱而不得,几乎接近疯魔花痴的情形……这才一直想给姐姐出谋划策。
“那药好弄,”
沈昱见她不语,忙又道,“朕悄悄叫人去问过御医了,弄些不难,定要那顾参知吃了,便听了皇姐的,皇姐要如何,他总就难抗拒了!”
“不不,”
沈漓回过神忙道,“你别弄这个,我不用。”
小屁孩竟然还知道这种药。
“为何?”
沈昱小眉头一皱,“皇姐怕他?”
说着咬牙道,“怕什么,他虽是参知,可等朕亲政了,有的是办法拿捏他的错处,到时直接罢了他的官,把他送皇姐府上去!”
沈漓:“……”
这孩子本来就乖戾,觉得这世上除了他阿姐就没好人,又被左相他们背地里教的真是不知轻重了,被人利用了也不知道。
要知道,当初左相一派为了稳定新朝局势,不得已才和其他势力间有所妥协。眼下成功扶持了傀儡皇帝,左相一派,只怕是要慢慢剪除异己。
永宁候府顾家这一派,估计也在左相的剪除范围之内。
左相他们,恨不得看着她们姐弟两人,针对顾宴樟等人……
一来拿捏她们姐弟,二来,故意刺激顾宴樟,就等顾宴樟何时忍不住,冲撞皇帝,那就收拾起来有了十足的借口了。
“不是,我……不喜欢他了。”
隔墙有耳,且跟着沈昱的这些宫侍,只怕也都是左相等人的眼线。
同时,她也怕说清了利害之后,沈昱一时掌控不了自己的言行叫左相等人察觉,连忙找了一个别的借口。
“为何?”
沈昱一愣,说着跟小大人一样又吃惊道,“莫非他真雄风难振……不行?”
“对,不行。他是真不行,”
沈漓先一怔,顾不上惊讶一个小少年什么都懂,立刻抿了一下唇,为增添真实感还多加一条,“而且他身上臭。”
沈昱:“……当真?”
说着又疑惑,“可朕……平日里倒没闻到过啊,臭?”
顾参知二十有六,但一直不曾娶妻不近女色,朝中人皆知之,早有人暗中猜测,顾参知怕是身体有疾,难振雄风。毕竟他哥就病逝的早。
但……还臭?
“离得近了就很臭,”
沈漓煞有介事小声道,“不过这话别和外人说。”
沈昱连忙点头。
跟着沈昱进来的宫侍,一直就候在沈昱身后不远。
这时,其中一人不易觉察地一怔,继而垂下眼眸:
他们是奉左相的令,跟在陛下身边的,陛下一言一行,他们都要和左相的人暗中禀报。
只真没料到,那位姿容冠绝当朝的顾小阁老,竟然那事上不行不说……还体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