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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第 17 章

作者:芬梨非梨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昭阳殿里宫人们陆陆续续地进出,端着东西忙碌得不行,各个行色匆匆。


    越千仞刚到殿门口,就灵敏地听到旁边传来气喘吁吁的呼声。


    侧头看去,冯太医正好从太医署赶过来,下了轿子拎着药箱,正被自己的两个学徒搀扶着满头大汗地爬台阶。


    越千仞一时间都有些沉默,想着冯太医的年纪,感觉医人之前还是得先保重。


    冯太医爬上玉阶,才顺着眼前的靴子往上仰头,直直和越千仞对视上。


    大概是做贼心虚,加上听闻圣上昏迷十万火急,冯太医又是焦虑又是慌乱,一时间情绪都写到脸上,表露无疑。


    “凛、凛王殿下!”


    越千仞只当没看见,瞧着冯太医的学徒把他老人家搀扶得很好,才颔首道:“冯太医,一同进去吧。”


    进了寝宫内,就听到里头传来的喧哗声,中间最明显的就是来福捏着嗓子尖锐的哭腔:“陛下……陛下……”


    越千仞吓一大跳,连忙大跨步走进去。


    结果打眼一看,褚照已经苏醒过来了,只是此时在床上趴着探出个脑袋,一声声难受的干呕着。


    来福在旁边跑来跑去,一边叫宫女把盆端好,一边着急地哭,还一边想着绕到床榻那边给褚照安抚。


    越千仞被他哭得心烦意乱,忍不住冷声呵斥:“来福,别叫了!”


    寝宫里忙碌的站着的众人这才注意到越千仞的到来,来福的声音戛然而止。


    越千仞则已经大跨步走上前来,直接屈膝压上龙榻,抚过褚照的后背,给他顺气。


    褚照自然也吓一跳,没想到叔父冷不丁地出现。


    越千仞是从公府过来的,他那边的政务厅经常点着一种味道很淡雅的香,此时那股气味也一丝丝地萦绕上来,只是贴近,褚照就觉得好像被叔父的气息包围住。


    但褚照却只觉得,平日里喜欢嗅的香味好像也变了,此时闻到那气味就只感觉到从嗓子眼里面犯上来强烈的恶心感。


    他正想开口:“叔父别……”


    话都说不清楚,就只觉得喉咙好像压不住,直接呕吐了出来。


    越千仞给他后背顺气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只低声闻来福:“陛下今日就只吃了早膳的粥吗?”


    来福连忙点头,“是的。”


    越千仞又追问:“什么粥?”


    “寻常的白粥,陛下配了些小菜。”


    听起来倒是挺正常的,也不像是食物有问题,越千仞心想,多半还是去工所晒到太阳,中暑了。


    他想责备一番,此时也不是时候。


    褚照吐到逐渐变成干呕和咳嗽,慢慢地缓了下来。


    说不清自己刚闻到叔父身上的气味为何会犯恶心,但此时闻着又觉得好受,也没先前的感觉了。


    越千仞从宫女手里接过手帕,褚照微微直起身,就被他按着下颌把脑袋掰过来,给他擦嘴角。


    褚照下意识地想躲开,力气却比不过越千仞,手帕擦过嘴角残留的呕出来的污秽,他才羞耻而慌乱地开口拒绝:“我自己来!”


    越千仞瞪他:“咳得嗓子都哑了,别任性。”


    明明嗓子哑了和自己拿手帕根本不冲突,但褚照被越千仞压低了声音一呵斥,还当真讪讪地顿住,没有反驳了。


    只是眼神都不知道该放哪里,只能游移地乱飘,最后定格在越千仞衣袖上的暗纹,绣在上面的蟒蛇随着越千仞的动作,似乎也在起伏游走。


    擦干净嘴唇后又递上来漱口的用具,越千仞甚至还另外拿了一张手帕,盖住褚照的眼睛轻轻擦拭一番。


    褚照才发现自己刚咳得厉害,眼泪都不觉流出来了。


    越千仞见他眼眶红红的,给他敷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还抬眼看向他,心头便只剩下一片柔软,凶不起来了。


    “感觉怎样?有没有好点。”


    褚照小幅度地点头作为回应。


    越千仞侧头看身后,冯太医对上他的注视,又诚惶诚恐地缩了缩脖子。


    对别人他倒是没那么多的耐心,立刻就说:“还不上前来给圣上看看?”


    听到他开腔,冯太医才敢靠近过来。


    褚照连忙说:“我没事,可能是早上吃坏了肚子,中午又晒到太阳……”


    越千仞直截了当:“那也得让太医开点祛暑的药。”


    褚照连忙说:“不要煎的,也不要太大的药丸!”


    越千仞忍不住冷笑:“你还点起菜来了?知道吃药难受,怎么不爱惜身体?前两日食欲不振,今日还到处跑?”


    褚照顿时委屈,“就是因为有人说在叔父的新王府找到假造玉玺,我怕传出去引起风波,才想着赶紧去解决……你还这样凶我……”


    越千仞有些僵住,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干咳一声,板着脸回答:“那也可以告知叔父,叔父来解决。”


    褚照立刻反驳:“我想过的。但这事关乎叔父的名声,叔父自己处理反而会遭人生疑,朕亲自处理,其他人才不会有异议!”


    因为理直气壮,又觉得自己在给越千仞帮忙,病恹恹的人都有了几分活力。


    但褚照紧接着神色又紧张:“但我晒到太阳又气到晕过去,会不会有人以为真的是叔父想谋反,我被气晕,于是更误会了!”


    越千仞只能安抚:“我已让属官去现场封锁风声并调查了,陛下好好休息,不要顾虑这些了。出再大的事情,也没你的身体重要。”


    褚照本来还有点想反驳,听到后面一句顿时乐不可支,窃喜都写到脸上,也不争论了。


    越千仞却看向早就凑近上来把脉的冯太医。


    眼见着褚照伸着手都要酸了,冯太医还反复地把着脉象,手指按在褚照的手腕上一次次反复。


    ……越千仞突然想到,那夜过后,冯太医诊断出褚照阳精初泄,就是这么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反复把脉却一言不发。


    甚至此时的表情,显然更加地纠结。


    在他们俩对话的时候,冯太医只恨不得在旁边当空气,却又忍不住时不时地偷看他俩。


    越千仞对别他人的注视格外敏锐,终于被整得不耐烦:“有话直说!”


    冯太医立刻像被惊吓到的猫一样跳起来,然后整个人直接趴伏在地上,抖着声音开口:“是、是否需要屏退宫人?”


    一个小小的中暑何须如临大敌?


    越千仞眉头一皱,立刻觉察到当中必有问题。


    他声音立刻冷下去,快速掩饰了眼里的不安,只命令:“你们都下去吧。”


    褚照的母妃当年难产,他生下来身体就不算太好,比寻常强壮健康的同龄小孩总要瘦弱一些。


    八岁那年,更是因为身为嫡子成为后院中的眼中钉,被当时先帝的侧妃设计陷害,在暴雪天的树林里差点被冻死,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落下气血不足的毛病。


    直到登基这么多年,才慢慢养好了些许。


    是旧疾复发,还是遇到什么投毒之类的事情?


    越千仞心里快速地过着念头,来福在旁边小心翼翼地问:“陛下,来福能不能留下?”


    褚照也有些懵住,他只觉得自己有些疲惫,也不想什么大毛病,便点头同意,然后扭头看冯太医。


    “冯太医,你起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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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吧。朕只是中暑,不用这样严肃。”


    其它宫人都屏退了,冯太医的学徒甚至都出去。


    他才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严肃,而非开玩笑:“陛下,您的脉象是喜脉。”


    褚照:“哈?”


    越千仞同时开口:“你疯了?”


    连来福都在旁边张大了嘴。


    冯太医绷着脸,又进一步强调:“确实是喜脉,陛下脉象如盘走珠,是为滑脉。在给陛下御诊之前,老臣在宫内负责了二十年的妇科,当年宫里妃嫔有孕,老臣都是最先探出脉象,也是最准,没有一例差错。”


    越千仞也绷着脸:“你知道你在说什么码?圣上是男身,如何受孕?”


    冯太医硬着头皮问:“陛下是否近日食欲时常不振,但偶尔却又有酸甜的嗜好?”


    褚照还没消化这个信息,呆呆地点头。


    冯太医又问:“陛下犯恶心,是嗅觉敏锐,寻常时候没感觉的气息变重,也会想要呕吐,是吗?”


    褚照又点头。


    冯太医顿了顿,说:“陛下身有病显,脉却无邪,没有病气入体,说明陛下……真的怀孕了。”


    越千仞压着心里“荒谬”两个字说不出来,下意识地侧头看褚照。


    褚照终于意识到冯太医在说什么了。


    他怀孕了?!


    他是男子,但此时腹中却如女子一样孕育着新的生命,而这孩子从何而来——


    褚照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明明什么起伏都没有,但他还是将动作放得轻缓而谨慎。


    而他的眼神已经明亮了起来,因兴奋和喜悦,声音都急促地拔高了:“叔父!这定然是我们的孩子!我只和叔父睡过!”


    越千仞下意识:“……小声点!”


    他当然知道,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事,情绪都复杂了几分。


    来福自然知道那夜发生过什么,只是作为最体己的内侍,陛下没有说出的话,来福绝不会八卦多问。


    此时自然也是震惊得反应不过来。


    冯太医霎时也想到这。


    只是他尚且还停留在圣上被凛王欺辱的“剧情进展”中,听着凛王下意识地一喝更是如此,脑海里甚至有些极具画面感的猜想。


    圣上竟、竟然有孕,君臣罅隙,这胎儿该如何是好?


    寻常妇人所用的落胎药对男子是否有用?想来圣上受辱,定然不会想留此胎……


    褚照就是故意大声把话说出来,他甚至喜上眉梢,在快速接受了自己怀孕的现状后,直接开始往未来畅想。


    “我和叔父不仅有了夫妻之实,更要有子嗣了,我可以化名扮作女子嫁给叔父为妻,将来这个孩子生下来,便能继承叔父的爵位了。”


    太天才了!


    褚照都忍不住在心里夸自己。


    这样一来,叔父的正妻之位就被自己霸住了,哪怕日后叔父有了心仪女子,也越不过他。


    冯太医一直战战兢兢地盯地板,此时都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少年天子。


    越千仞冷静地制止了褚照跳跃性的想象时间,“你腹中的胎儿,在是我的骨肉之前,应当先是陛下的,这是皇嗣。”


    继承他的爵位有何用,他的希望是褚照能早日成家立业,有相敬如宾的和睦夫妻关系,有健康的后代稳定皇位继承——先前想重办选秀便是为此。


    现在……


    算是一种歪打正着吗?


    褚照呼吸更加急促了:“叔父愿意嫁给照儿,照儿也是心甘情愿!”


    越千仞:“……”


    不是,能别这么跳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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