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馆专属灯光早已在军装物烛煞气爆发的那一刻彻底熄灭,温度降得离谱,呵出的气瞬间变成白雾,王宙在幻境冲击开始时便已支撑不住,软倒在展厅入口的阴影里,脸色苍白,不省人事。
思烬抹眼神锁定在展厅中央那件煞气汹涌的军官制服上。秦幕云的虚影已然凝实了许多,不再是背对众生,他转过身,高大的身躯如同一座饱经战火摧残的孤峰,悲怆的目光望着虚空。
那里面是百年的孤寂误解和蚀骨的悔恨。整个空间都被他的铁血煞气与绝望执念所化的幻境碎片充斥,耳边仿佛有金戈铁马的嘶鸣,有深夜孤灯下的叹息,更有那一声声压抑了百年痛彻心扉的芷兰。
王宇半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捂住耳朵,但那些声音和画面是直接冲击他的灵魂的。他的共情能力在此刻成了双刃剑,让他比任何人都清晰地感受到秦幕云那浩瀚如海的痛苦,脸色比纸还白,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抬头望向思烬,眼神里是近乎本能的依赖和“接下来该怎么办”的询问。
林琅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昂贵的定制西装沾上了灰尘也浑然不觉。
他金丝眼镜后的目光竭力维持着冷静和审视,但微微颤抖的手指和加速的呼吸出卖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他之前所有的“科学”推断和理性认知,在这超越常识的景象面前被砸得粉碎。什么心理暗示,什么集体催眠,都无法解释这切肤的阴冷这直击灵魂的悲怆,以及那件军装上肉眼可见的扭曲光线的灰黑色能量场。
“王宙!”她朝展厅入口喊了一声,见王宙没有反应,知道指望不上,“罢了。”她目光转向王宇,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王宇!听着,收起你的恐惧!放开你的共情,不是被它淹没,而是成为桥梁!成为连接芷兰和秦幕云感知的通道!这是唯一能化解死局的办法!”
王宇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重重点头,努力平复翻腾的情绪,尝试主动去接纳那汹涌而来的情感洪流。
接着,思烬的视线落在林琅身上。林琅被她看得一怔,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
“林琅!”思烬罕见地直接叫了他的名字,声音急促而清晰,“别愣着!用你的脑子,你不是最相信数据和逻辑吗?现在,计算这片空间里,煞气与怨气碰撞最剧烈的能量峰值节点!找出那个最不稳定但也可能是唯一能打破平衡的薄弱点!告诉我方位!”
林琅完全没料到会接到这样的指令。
让他计算鬼魂的能量场?这简直荒谬!可看着思烬那双在昏暗中仿佛燃烧着幽火的眸子,以及眼前这实实在在发生的超自然现象,他那颗习惯于处理复杂信息和寻找规律的大脑,竟然真的下意识地运转起来。
几秒钟后,他抬手指向展厅的东南角,那里似乎比其他地方更暗,空气也扭曲得更加厉害:“那里!磁场紊乱度最高,但波动有间歇性规律,像是能量在对冲中寻找突破口!峰值间隔大约三秒!”
他的语气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笃定和急切,完全投入了这场“不科学”的危机应对。
“好!”思烬毫不迟疑,咬破指尖,殷红的血珠渗出。她以血混合着随身携带的特殊朱砂,脚下步伐变幻,在地面上飞速勾勒出一个复杂而古老的符文阵列,双生引魂契阵。
阵纹蜿蜒,散发着微弱的红光,与空气中肆虐的灰黑煞气形成鲜明对比。她将那枚一直佩戴、此刻已变得滚烫的莲藕玉佩置于阵眼中央。
阵法成的瞬间,一股柔和却坚韧的力量以阵法为中心扩散开来,暂时逼退了周遭的一部分阴寒煞气。
“王宇,就是现在!引导他们!”思烬厉喝。
王宇闭上眼,彻底放开了心防。他的共情能力如同一条无形的丝线,一头连接着军装物烛那磅礴悲怆的执念,另一头,则试图通过阵法,触及深藏在旗袍深处,芷兰那怨毒与深情交织的灵魂。
这个过程极其痛苦,王宇的脸瞬间扭曲,汗如雨下,但他死死咬着牙关,没有退缩。
与此同时,思烬双手结印,口中念诵着晦涩的咒文,腕上那暗红色的卍字烙印灼热发亮,扭扭锁链虚影浮现,环绕着她的手臂嗡鸣作响,释放出红蓝交织的光晕,稳定着阵法,并开始强行牵引两股强大的执念能量。
林琅紧盯着东南角,在那能量波动达到下一个峰值的瞬间大喊:“就是现在!”
思烬应声将全部精神力灌注于阵法之中!
“嗡——!”
一声无形的巨响在灵魂层面炸开。展厅内的幻象碎片疯狂旋转凝聚!
芷兰的虚影,终于缓缓浮现。她不再是那副厉鬼般的狰狞模样,血泪仍在流淌,但眼神中的怨毒在看到对面那个身影时,骤然凝固,变成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更深沉的悲恸。
秦幕云的虚影也猛地一震,他“看”向了芷兰的方向。百年的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倒流。没有言语,通过王宇这个脆弱却关键的“桥梁”,两人百年来被误解隔绝的记忆与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涌入对方的感知之中。
芷兰“看到”了:他凯旋归来时得知她失踪的震怒与疯狂;
一个被胡家收买又良心不安的下人,颤抖地指认了地方。秦幕云徒手刨开湿润的泥土,指甲翻裂,鲜血混着泥泞,直到指尖触碰到那抹熟悉的、已被泥土玷污的墨绿缎料。
那不是嚎啕大哭,而是一种从喉咙深处挤压出的野兽濒死般的呜咽。
他紧紧抱着那件从芷兰身上剥下又被随意掩埋的嫁衣(后来被改成了旗袍),仿佛抱着她早已冰冷的身体,整个脊梁都在剧烈地颤抖。
她更清晰地“感受”到,每次他试图靠近时,他身经百战积累的血煞之气与她旗袍上凝聚的浓烈怨气是如何相互排斥冲撞,让她的残魂如同被烈火灼烧般痛苦;
她看到他在动荡时局下的身不由己,看到他一次次深夜孤身前来,却只能远远守望,因害怕自己的“血腥”玷污她最后一片净土而不敢靠近;
他请来一位颇有道行的老僧。老僧查看后,叹息摇头:“秦将军,此女性情刚烈,怨念已与这衣裳融为一体,成了衣冢。
您一身血煞,乃是至刚至烈之气,与她的至阴怨念相冲。强行靠近,非但无法安抚,反而会加剧她的痛苦,甚至可能打散她这最后一缕残魂。若要化解,需以至柔至善之法,徐徐图之,或待机缘。”
秦幕云如遭雷击。他看着那件仿佛因他靠近而痛苦的嫁衣,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最终无力地垂下。他不敢再轻易靠近,只能远远守着,派人小心看护,四处寻访能人异士,寻求两全之法。
将嫁衣暂时安置在城郊一处庵堂,捐了大量香火钱,恳请尼姑代为诵经安抚。他时常独自一人,远远望着庵堂的方向,一坐就是一天。岁月的风霜染白了他的双鬓,铁血的眼神变得浑浊,唯有那份沉甸甸的爱意与愧疚,历久弥深。
弥留之际,他躺在病榻上,气息奄奄,眼角滑落一滴浑浊的泪,用尽最后力气嘶哑道:“芷兰…对不住…让你等…等了我一辈子…我…我来寻你了…向你…谢罪”那份未能践行承诺、让爱人孤苦飘零百年的极致悔恨,成了他灵魂无法消散的执念,最终附在了他视若生命的军装之上。
秦幕云也“感知”到了:
她百年等待的绝望,每一个日夜被“抛弃”的怨恨啃噬心灵的痛苦,化为物烛不得解脱的煎熬,以及在那一切怨恨之下,如同灰烬中不肯熄灭的火星,从未真正消失过的深刻入骨的爱意。
真相大白。
百年的误解,在这一刻冰消瓦解。
无需任何言语。芷兰虚影脸上流淌的血泪渐渐止住,那泪水仿佛洗去了所有的怨恨,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心疼和悲悯。
她缓缓地抬起近乎透明的手,朝着秦幕云的方向,做了一个轻柔的想要替他擦拭泪痕的动作。
秦幕云,这位铁血一生的军人虚影,如同卸下了千斤重担,他单膝跪地,这是一个带着忏悔和深沉爱意的姿势。他
仰头望着芷兰,眼中是沉冤得雪般的解脱,以及跨越了生死与时光的从未改变的爱恋。
他张了张嘴,无声地说出了那句迟到了一个世纪的:“对不起…和我爱你。”
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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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的泪珠不断滑落,化作点点荧光。她摇了摇头,伸手想要扶起他。
《月圆花好》的旋律早已被遗忘,空气中仿佛响起了他们定情时,在那棵老槐树下,他笨拙地吹着口琴,她轻声哼唱的、那只属于他们两人的欢快小。
思烬抓住这稍纵即逝的平衡与和解之机,用尽最后力气,清晰地吟出最后的咒言:
“尘归尘,土归土!爱恨痴缠,今日尽消!执念散尽,前路开通!以吾之血,荐尔往生!契!”
扭扭锁链发出一声响彻灵魂的清越长鸣,瞬间化为更加凝实的红蓝光索,温柔而坚定地缠绕上旗袍和军装两件物烛。光索如同最灵巧的手,将其中纠缠百年的怨气,煞气,执念,一丝丝,一缕缕地抽离出来,在阵法光芒中净化消散。
温暖纯净无比的白色光芒,如同初升的朝阳,骤然从阵法中心爆发,迅速淹没了整个展厅。这光芒并不刺眼,反而带着一种抚慰灵魂的力量。在这圣洁的光辉中,旗袍和军装的虚影逐渐变得透明,芷兰和秦幕云相携的身影,对着思烬,王宇和林琅的方向,微微颔首,那是一个跨越了世纪的感谢。
最终,他们的身影化作漫天璀璨柔和的光点,如同夜空中并蒂绽放又悄然消散的莲华,美丽而永恒,最终归于天地,了无痕迹。
展厅内,恢复了死寂。但那种阴冷压抑的感觉已经消失无踪,只有正常的夜晚凉意。月光静静地洒落,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灵魂对决只是一场幻梦。
王宇脱力般地瘫倒在地,大口喘着气,脸上满是未干的泪痕,分不清是共情带来的痛苦,还是为那对苦命恋人最终和解往生而流的释然之泪。
林琅依旧靠着墙,缓缓滑坐在地上,呼吸急促。他摘下了金丝眼镜,用力揉着眉心,脸上写满了巨大的震撼和认知被颠覆后的茫然。
他之前所有的不屑嘲讽,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可笑。他沉默着,第一次真正开始审视这个他原本认为“迷信荒谬”的世界,以及那个主导了这一切的拥有蕾丝眼罩和绿色发色的神秘少女。
思烬消耗过度,身体晃了晃,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全是虚汗。她勉强稳住身形,但一阵眩晕袭来,脚步不由得一个踉跄。
几乎是同时,离她较近的王宇强撑着想要爬起来去扶,而靠在墙边的林琅,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或许是出于一种本能,或许是内心震撼下的下意识反应,竟然也猛地起身,伸手扶住了思烬的另一只胳膊。
两人的手在空中有了瞬间的接触,都是一僵。王宇眼神里带着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林琅则像是被烫到一样,迅速松开手,重新戴上眼镜,掩饰性地咳了一声,恢复了那副矜持疏离的样子,只是耳根似乎有点不易察觉的红晕,语气生硬地别开脸:“小心点。”
思烬借力站稳,淡淡地说了声“谢谢”,不知是对王宇还是对林琅,或者两者皆有。她轻轻挣脱了扶持,自行调息。
这时,王宙悠悠转醒,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爬起来,看到平静的展厅和安然无恙的几人,尤其是思烬虽然疲惫但平静的神色,立刻明白事情已经解决。她激动地冲过来:“思大师!解决了?太好了!您真是太神了!”
片刻之后,思烬气息稍匀,看向已经重新整理好仪表但眼神复杂的林琅,平静地开口:“告诉你祖父,旗袍物烛之事已了。林家宅子的问题,我记下了,会履约。”
林琅推了推眼镜,试图找回平日那种居高临下的语调,但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别扭和或许是一丝敬意?“我会转达。你的方法过程依旧缺乏可观测的数据支持,但从结果论而言,我暂时无法反驳。”他看向思烬的目光,已经彻底不同,那里面充满了探究好奇,以及一丝被强行打开新世界大门的震撼。
四人稍作整顿,准备离开。
在他们转身谁也没有注意到,在身后空荡荡的展厅,一个原本用来陈列其他文物的玻璃展柜光洁的表面上,极其短暂地、模糊地映照出了一个的倒悬着的造型古朴诡异的烛台虚影倒影。
烛域的目光,再次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