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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起灵县令

作者:且愚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卧虎山的山南处,有一座小镇坐落在山坳坳里,四周高山耸立,川水纵横,交通不便,可谓是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难出去,来此县城上任的官员,多也是被贬谪而来。


    好在入云的高山挡住了南下的冷空气,虽然已经存在的冷风刮不出去,但也足以让里面的居民温暖地度过这个寒冬。


    李修阙坐在县令韩晟的书房里,一边在烤炉上暖着手,一边吸溜着鼻子道:“韩大哥,你这房子也太冷了吧,怎的不多烧些炭。”


    韩晟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黝黑的脸庞上蓄着一簇精短亮泽的胡须,精瘦矮小的身躯看着却能顶天立地。


    他闻言撇了一眼李修阙,不置可否道:“朝廷每年的拨款堪堪够起灵县的城防修缮,我还要妥善安排你领过来的那些流民,哪有那么多银钱去囤炭。”


    李修阙赶忙从怀里又掏出了一袋银子,放在桌案上,责备道:“那我时常给你送来的银两还少吗,你可是这里的父母官,不对自己好些,万一倒下了,那些流民还能有活路吗?”


    韩晟看着他不认可的神色,笑了笑,将手中的书卷合上,起身道:“我比你虚长了一轮,倒轮到你教训起我来了。走吧,一起出去给他们拜个年。”


    起灵县的道路上,沙尘仆仆,偶有微风吹过,就能带起一路的小石子,这残败的模样,完全不像是一座县城,倒像是一个偏远贫困的小山村。然而路虽如此,道路边上的民居商铺,却砌得牢固利落,人们沿道行走,一眼望去整洁干净,民风有序。


    有县民认出了穿着常服结伴而行的两人,连忙打着招呼,兴奋地把手中的瓜果递了过去,携着幼子的手,对他们说着吉祥感激的话。


    李修阙侧头看见韩晟只是对着来人微笑地点点头,暗道一句“铁公鸡”后,热情地接过县民递过来的果篮,拿了一个后又还回去,和煦地笑着问他们最近过得好不好,吃穿上有没有困难,并鼓励他们在此好好生活。


    送走了那对父子后,韩晟看他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无奈道:“年年如此,你不累吗?”


    李修阙笑了笑,看着街道上热闹的大年氛围,把一个小女孩手中的全部草扎手串买了下来,双手撑在脑勺后道:“你每天守着他们,殚精竭虑地为他们谋福祉,把这么个烂地方硬生生变成人们安居乐业的福地,都从未喊过累,我不过是出点钱,怎么会累呢。”


    韩晟本想趁此说教回去,没想到又被他的给话噎住了,自嘲地叹了口气后摇了摇头,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绕过繁华地块,走到安置难民的施粥棚处,看着还有许多刚搬进来不久或今天才抵达的流民老幼相偕、大包小包的在排着队,李修阙走上前去让正在派发衣物的黑鹰先带老弱病残下去安置,自己则顶了他的位置,韩晟便很自然地自个到后院中歇息。


    看着每个人领了稀粥和仅可蔽体的衣物后,那千恩万谢、头如捣蒜的模样,他心里虽然有帮助了他人的开心,但更多的仍旧是无能为力的惆怅。


    自己能发现并救出来的流民不过沧海一粟,中原之大,那些没能得到救助的人呢?


    日上中天,才派发到一半,队伍里突然乱哄哄地传来了哭闹叫骂声,李修阙走过去查探究竟,只见一个方领完粥的小姑娘,跪在一位奄奄一息的老妇人跟前,对着身前的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不断磕头,哭道:


    “这位大哥,求求您了,我奶奶生病了,着急要喝这碗粥,您就还给我吧。”


    男人呸了一声,往她跪着的地上吐了一口痰,轻蔑道:“县令贴发了公告,每人每日只能领一碗粥,你凭什么可以领两碗?你这老奶吃不吃都是快死的烂骨头了,还不如留给更有需要的人,她要真想吃的话便让她自己爬起来领。”


    围观群众们顿时哗然,一会可怜小姑娘,一会又觉得男人说得有道理,但因更慑于他强壮的体格,以及干净的形象并不似流民,全都不敢说话。


    李修阙气得腾腾上前,夺过男人手中的粥,递给小女孩,让她扶着老人到一边去吃后,怒问:“你既来领粥,必然也是苦困之人,为何要以如此咄咄之言逼迫一老一幼?”


    男人因这几日赌钱,输了个屁股蛋子光溜溜朝天,被家中的婆娘大骂着赶了出来,去青楼里找姘头要钱也要不到,腹中饥饿之下,今日是第一次来领粥,故而还没见过李修阙。


    上下打量了一番,观他还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不屑道:“关你何事,难道我说的没道理吗?你看他们这群贱民全都不敢冒头,就你这毛都没长齐的屁娃娃会逞能。”


    李修阙袖中的拳头捏得紧紧的,只要他一拳下去,这男人保准得在床上躺上好几天,但看着那一群因信任自己而来的流民,又要努力保持形象,不好直接开揍,愤然道:“粥棚既然愿意施粥给她,那她定然是没有违反规则的,她领多一碗粥又碍着你事了吗?”


    男人哈哈大笑,无所畏惧道:“就是碍着我事了,怎的?看你一身富贵,也不问问你爷爷我是何人,有本事你把县令大人请过来啊,让他来给我说说理,若是把我们这群本地居民给得罪了,把他无偿收留流民的事报到皇宫去,看他是官帽先落地,还是人头先落地!”


    听到这话,适才捧着粥走到角落里的小姑娘,害怕地跑过来扯了扯李修阙的裤腿,让他不要再帮自己说话了,还不停地给男人磕头道歉。


    气得不轻的李修阙闻言突然愣住了,他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他只知道韩晟是个好人,而自己想拯救流民,所以便把流民迁移了过来。他根本没想过此举会挤压到原居民的生存条件,也没想过流民在这里是否会受到欺辱,更没想到不是每个人都是富有正义怜悯之心的,甚至也忘了韩大哥是朝廷命官,一旦犯错,全家遭殃。


    男人看到他语塞充楞的模样,又得意忘形地大笑起来,把还在磕头的小姑娘踹飞,晦气道:“滚吧,你这种小浪蹄子,都不配为爷爷我提鞋,看着就来气。”


    他心情愉悦地插到队伍的前排,正哼着小曲呢,只听身后冷不丁传来一道肃穆威严的声音:“王二狗,听闻你找本县令?”


    ……


    气急攻心之下,李修阙浑身高热地躺在韩晟家客房的床上,看着韩晟豪不嫌弃地亲自给自己喂药,他沮丧道:“韩大哥,我此举是不是陷你于油烹火燎之地了,你为何从来都不与我说此中难事?”


    韩晟见他乖乖的喝完了药,将药碗放在桌上,扶他躺好,帮他掖了掖被子道:“为官一日,便早已注定难能独善其身。可是我当初辛苦读书,倾家荡产的考取功名,便是想着有朝一日可以造福一方,使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人活着,可以为忠为义,也可为情为爱,但更应为了自己为人的良心。”


    李修阙叹了一口气道:“可是小弟此举就是不忠不义了,我光想着你能收留我救下的流民,却没想过你家中还有妻儿老小。”


    韩晟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宽慰道:“王二狗的事只是一个小插曲,以我的性子,能当得了那么多年的地方官,定然是有些治人的雷霆手段的,你别想太多,好好养病。”


    说罢,衙门里的书办走进来附耳对他说了什么,他眼神稍凝了一瞬,便告辞出去了。


    李修阙看着他迎着霞光的背影,忧心地喊了一声:“韩大哥……”


    韩晟回头对他笑道:“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


    湖山县里,尚怀真在林映玉的床前守了一天一夜,见她还没醒来,实在忍不住趴着床沿边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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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在沉睡着的林映玉皱紧了眉头,此时她在梦中拼命地奔跑着,脑海里闪过无数的画面,有小时候偷吃果子怕被父亲发现时的兴奋,有陪在姑母娘亲身边聊着闺中趣事的幸福,也有长大后看着尚怀真音容笑貌的开心,但最终还是停留在了父亲离去的那天。


    那道背影不远不近地守护着她,她不断追着,跌倒又爬起,疯狂地叫着爹爹,却自始自终都看不见他的脸,也无法触碰……


    睡得不深的尚怀真感觉到她的手指微微动了,还颤抖地摇头发出呜咽声,一下子被惊醒,见她泪流满面好似陷入了梦魇中,连忙在她耳边急切呼唤她。


    林映玉痛苦地从梦中醒来,看到尚怀真的大脸近在咫尺,被吓得差点又晕了过去。


    尚怀真见她醒了,用手背贴着她的额头,发现没有发烧后,才松了一口气,笑道:“还好没发热,可担心死我了,那天那些人太可恶了,竟然敢当街劫人,还好有热心人把你给救回来了。”


    林映玉刚醒来就听到她在那滔滔不绝,脑子里嗡嗡的还没反应过来,看着她两道快掉到下巴处的黑眼圈,清朗的面容十分憔悴,不禁一愣,问道:“怀真?我睡了多久了?”


    “两天了。你现在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吗?”尚怀真忙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想上手喂她。


    林映玉感激地摆摆手,脸红着接过,又问:“是何人把我救回来的?”


    尚怀真疑惑地摇摇头,也奇怪道:“你也不知道吗?前天天将亮时,有人敲响了我的房门,我打开就见你躺在地上,却不见神秘人的踪影。那夜你被谁掳走了?他们没伤害你吧?”


    林映玉回想起在世子府里的遭遇,觉得她知道后很可能会有报复行为而招来杀身之祸,还是不要告诉她为好,便说受了惊吓不太记得了。看见自己正躺在她的床上,羞臊得就想要爬起来。


    尚怀真把她按了下去,给她盖好被子,强硬地说道:“刚醒来不可操劳,况且还受到如此大的惊吓,你今儿就在这里乖乖躺着,我去煮碗白粥给你,吃了你再起来活动。”


    林映玉把脸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闻着被褥中的清新香气,竟有一丝安神的作用,便乖巧地点了点头。


    给林映玉煮好白粥强制喂下后,看着她复又睡下后的舒展睡颜,尚怀真才轻轻地掩门走了出去。


    刚把碗放进厨房,尚广明便来叫住了她。


    “这几夜的事我都知道了。”


    尚怀真坐在他房中,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一头雾水地默默等待后话。


    “近几年当今都会派人在民间寻觅容貌出众的女子以充后宫,且这些女子还要在二八年华之间。但这些幸被相中的女子,送入宫里后,没几人能活过三年。”


    尚怀真惊讶道:“所以映玉是被京里来的人盯上了?”


    尚广明点点头,见她只是心有戚戚,并怒斥当今的骄奢淫逸,复又问道:“我先前与你提议的事,你考虑得如何?”


    “啊?何事?”话题转变得太快,尚怀真一时半会还真想不起来。


    “学武术。”尚广明依旧是言简意骇。


    尚怀真张了张口,欲言又止,一时不知该做何抉择。


    她原本一心只想快点完成任务回到现代,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研究别的,可能还会因此被卷入到不同的利益中,导致绊住她的脚程。但想到了林映玉那晚帮自己挡危险时毫不犹豫的样子,她还是动摇了。


    如果连身边人都护不住,还能护得住自己吗?


    她想了想,仔细问道:“您能教我什么?我只会一些拳脚功夫,刀枪棍棒全都一窍不通,而且精力也主要放在经营面馆和客栈上,不一定能坚持得下来。”


    尚广明笑了笑:“世上之事,但求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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