氤氲的雾气缓缓流淌,池水平息,只余细微涟漪。
周绥静立水中,墨发湿濡地贴附于脊背,身形挺拔却难掩一丝事后的倦怠。
他垂眸,水面倒映出自己依旧泛着潮红的脸颊与残存着潋滟水光的唇。这场荒唐又炽热的纠缠如梦似幻,却又真实得刻骨。
体内肆虐的蛊毒因那一番剧烈动荡,已暂时蛰伏,但残余的痛楚仍如细针般不时刺戳经脉。
每逢月圆,此毒便如万蚁噬心,痛不欲生。今夜本已借这特殊药浴勉强压下,却因骤然动用内力解决那黑衣人,致使蛊虫反噬,几乎将他整个人撕裂。
然而,更让他心神不宁的,是方才自己的失控。这种脱离自我意识的行为,于他而言,是极其危险的。
为何?他为何会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做出那般逾矩之事?
即便当时内力溃散,身体因剧痛而麻木无力,但若他真想阻止,绝非完全没有机会。他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让那女子瞬间昏厥或远离。
但他没有。
非但没有,在那一刻,抗拒的念头只存在了极其短暂的一瞬。唇齿相融时,他竟未有丝毫厌恶,反而一种陌生且渴望靠近的冲动支配了他。
他抛却了所有警惕与算计,任由自己沉溺其中,甚至主动回应,索取更多。仿佛她的触碰,她的抚慰,能奇异地平息蛊虫躁动带来的撕痛。
在那片刻的肌肤相亲,耳鬓厮磨间,蚀骨的剧痛似乎真的悄然远去,被一种前所未有令人战栗的慰藉而取代。
周绥闭上眼,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唇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属于她的温度和气息。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体内并非全然因蛊毒而起的翻涌燥热,却只觉得那股无名火越烧越旺。
“简直可恶!不知羞耻!”他咬牙,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怎能如此?!这简直是他平生未遇之奇耻大辱!
周绥死死盯着怀中已然沉睡过去的女子。
此刻她眉眼安然,呼吸平稳而均匀,睫毛静静垂落,在水汽浸润下更显纤长。
湿透的墨发贴着她的脸颊,唇瓣因方才的亲吻而微微红肿,勾勒出毫无防备近乎纯稚的诱惑。
这女人……究竟是何来路?夜半三更出现在此,是巧合闯入,还是……精心设计早有预谋的陷阱?
这一切的发生实在太过蹊跷。
一想到自己坚守了二十余年的清白之身,竟在这等情况下,被一个来路不明的虞国女子如此……如此轻易地夺去!
趁他毒发无力反抗之际,对他行那般孟浪调戏轻薄亵玩之事!怎么说,他也是第一次啊!!
一股屈辱混杂着被冒犯的暴怒霎时冲上头顶。
深沉近墨的眸子透出些许危险韵味,原本揽在女子腰侧的手猛地抬起,毫不犹豫,指尖骤然扼住了她的脖颈。
宁可错杀,绝不放过,这是他自幼在深宫残酷倾轧中学到的铁律。任何一丝不可控的变数,都可能成为日后致命的弱点。
杜绝后患,唯有彻底抹去。
“哼,死得其所,如你所愿。”薄淡的唇掀起一丝冷笑,手指开始缓缓收拢。
……
月华已淡,晨曦微露。
扶盈眼皮颤动,艰难地睁开。宿醉般的头痛和身体被碾压过的酸软一同袭来,让她忍不住蹙眉。
昨夜那些,缠绵缱绻的碎片记忆争先恐后涌入脑海,她的脸颊顿时烧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看向身侧,空无一人。只有被压得略微凌乱的草丛和空气中难以捕捉的淡淡气息,证明那并非虚无缥缈的梦境。
那个美得惊心又冷得刺骨的男子,早已不知所踪,仿佛只是月夜下悄然出现又悄然离去的精魅。
“跑得倒快……”扶盈揉揉额角,撑着身体坐起。
然而,下一刻,她整理衣襟的动作猛地顿住。不对劲!她外衣尚在,但贴身的内衣……不见了?!
扶盈瞬间瞪大眼睛,低头在自己身上和附近来回翻找了好几遍,确认那件藕荷色绣着暗纹的内衣确实不翼而飞!
一个荒谬又惊悚的念头窜上心头,那男子……该不会是个有什么特殊癖好,专偷人内衣的变态吧?!
长得人模人样,居然干这种事?!
正当她气得牙痒痒,在心里把那“内衣贼”骂了千百遍时,指尖无意间碰到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
她低头一看,只见自己右手的大拇指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枚扳指。
这扳指非金非玉,触手温凉,呈现出深邃的墨黑色,表面光滑无比,几乎能映出人影,只在边缘处镶嵌着一圈难以察觉的暗银色奇异纹路,似藤非藤,似字非字。
这是……?昨夜混乱中并无此物。
是那个男人留下的?
偷了她的贴身衣物,却留下一个看似价值不菲的古怪扳指?这算什么?交换?还是……信物?
扶盈拧着眉,满心疑窦。她踉跄着走到池边,想用池水让自己更清醒些。
俯身看向水面,倒影中映出一张苍白却眉眼精致的脸,只是发髻散乱,几缕发丝黏在颊边,唇瓣微肿,颈侧甚至还有几点暧昧未消的红痕。
“真是……”扶盈不忍再看,掬起池水拍在脸上。
整理好情绪,她重新回到阁内,寻了个看似机灵的小倌,塞了块碎银,低声吩咐了几句。不多时,小倌便悄悄送来一套干净合身的常服。
她又寻了处空置的雅间,迅速换好干燥舒适的衣物,整个人焕然一新,重新变回那个冷静自持的扶盈。
走出倚阑阁时,一眼便瞧见宋连芜正百无聊赖地叼着一根草茎,在门口来回踱步,眼神不时往里瞟,显然是在等她。
见扶盈出来,宋连芜眼睛一亮,立刻吐出草茎,笑嘻嘻地迎上来,用手肘撞了她一下。
“哟!可算出来了!怎么样?与那俊俏男倌共度春宵,滋味如何?莫不是太过尽兴,连时辰都忘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
扶盈一听这话,顿时想起那荒唐又失控的种种,以及醒来后空无一人的憋闷,还有那件不翼而飞的内衣和这莫名其妙的扳指。
一股无名火,蹭地就冒了上来。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男子的存在诡异,她暂时不想节外生枝,也懒得跟宋连芜这粗线条解释清楚。
扶盈没好气地瞪了对方一眼,反将一军:“你还好意思问我?你昨晚又浪到哪里去了?把我一个人丢下,知不知道我差点……”
她顿了顿,把“被人行刺”和“遇上偷内衣变态”咽了回去,含糊道:“差点就误了时辰!”
“哎呀,我当然知道了!”宋连芜非但没愧疚,反而嘿嘿一笑,一副“我都懂”的表情。
她凑近些压低声音道:“大家都是女人嘛,偶尔也需要放松放松,发泄一下,对吧?怎么样,姐姐我安排的人,伺候得可还周到?是不是把你那些烦心事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扶盈看着她那挤眉弄眼,自以为体贴的模样,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敢情她以为自己是沉醉温柔乡了?
她忍不住抬手扶额,投去一记无奈又嫌弃的白眼:“你呀你,脑子里整天就琢磨这些,真是没救了!”
话音未落,肚子跟着咕咕叫了起来。这折腾大半夜,此时胃里一阵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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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起了抗议。
宋连芜一愣,随即爆发出更大的笑声,毫不客气地揽住扶盈肩膀,用力拍了拍。
“走走走!饿了吧?姐姐知道附近新开了家食肆,据说那儿的早膳和招牌菜都是一绝,咱去尝尝鲜!吃饱了才有力气回味嘛!”
扶盈被她揽着,半推半就地往前走去。
刚走出几步,突然感到一股莫名地寒意自身后袭来,仿佛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般,让她后颈的汗毛都微微竖起。
她下意识地顿住脚步,迅速回头望去。
清晨的街道刚刚苏醒,行人寥寥,大多是匆匆赶路的百姓或早起开张的货娘。几张陌生面孔平静地擦肩而过,并无任何异常。
阳光正好,一切都显得寻常而安宁。
“怎么了?”宋连芜也停下脚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碰见熟人了?”
“没什么……”扶盈收回视线,摇了摇头,“可能有点眼花。”许是折腾太厉害,没休息好,才会这般疑神疑鬼。
“肯定是饿的!”宋连芜立刻给她找到了理由,重新勾住她的胳膊,兴致勃勃继续方才的话题。
“我跟你说,那家食肆的蟹粉小笼包,皮薄馅足,一口咬下去,汤汁能鲜掉眉毛!还有那赤霞酿炖的肘子,酥烂入味,配上她们特制的辣酱,绝了!”
被这么一打岔,又听着这些诱人的描述,扶盈腹中饥饿感更甚,仿佛真能闻到那诱人的香气一般。
她忍不住笑了笑,顺着她的话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见扶盈感兴趣,宋连芜更来劲了。一路上滔滔不绝,如数家珍般地介绍着那家食肆的各色美食,从水晶虾饺说到桂花糖藕,恨不得立刻把所有菜都塞进扶盈肚子里。
听着那活力四射毫无阴霾的嗓音,感受着肩头温暖而有力的手臂,扶盈甩甩头,将奇怪的感觉彻底抛诸脑后,专心期待起即将到来的美食。
和宋连芜在一起,很容易让人忘记烦恼。
倚阑阁顶层,一间未悬挂名牌的雅间内。
一道颀长身影伫立于半掩窗扉后,目光穿透喧嚣初起的街道,精准地锁定在那个与友人并肩离去,渐行渐远的女子背影上。
阳光映入窗棂,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更显得那双深邃眼眸幽暗难测。
他原本打算,将这胆敢冒犯他的女子直接除之后快,以泄心头之恨。
但最终,他收回了手。并非心软,而是觉得就那般让她轻易死去,未免太过便宜。
不过是个仗着家族富贵,而肆意妄为的好色之徒罢了,这种人他见得多了去,无一不是自私自利欺软怕硬的家伙。
说来,这虞国的女人,与安国那些争权夺利面目可憎的男人,本质上并无不同,谁都逃不过人性卑劣的驱使与弱点的束缚。
杀了她,反而是一种解脱。
他要的,是更缓慢更彻底的报复。反正……无须多久,他便会以那个众所周知的身份,光明正大地踏入这虞国皇都。
届时,他有的是时间和手段,将这不知死活趁他之危的女子揪出来,好好清算这笔账。
想到她那副惊恐悔恨的模样,他心底那股郁结的戾气才稍稍平复。
至于那件顺手牵走的贴身内衣……不过是他一丝恶劣的趣味罢了。既是故意给她添堵,也算一点小小的惩戒。
而那枚戴在她指上的扳指,则确是他留下的信物,或许能成为日后追查她的线索。虽然可能性不大,但聊胜于无。
想到这里,周绥嘴角不禁勾起了一抹冷冽而玩味的笑容。
有趣,有趣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