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会抹掉所有情绪的痕迹。
也许是长期以来的朝夕相处,最初的讨厌跑得无影无踪。
甚至有时高嫤也对自家女儿和好友儿子的这种貌似有些过分亲近关系也感到一丝头疼。
小学时两个人形影不离尚可理解,初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眼看着就要高中,还即将中考。
某天早上,当高嫤又一次看到隔壁大魔王正直喇喇睡在她女儿的床上,她终于决定直面这个棘手的问题。
她喊住从卫生间洗漱出来的女儿:“清许,你和我过来一趟。”
有些无从下口,不知该从哪说起。
她一向工作忙,和林清许情感方面的交流并不多,更多的是物质补偿。
高嫤开口时,语气便有些生硬:“阚昭怎么睡在这?”
“他房间空调好像坏了,说是过来蹭床。”
“那也不能……”
高嫤顿感头疼,“七岁不同席,清许,你和阚昭也该保持一点距离。”
林清许记得当时她答了声“嗯”。
只是……
“叩叩”。
阳台玻璃门又被敲响。
见林清许没有反应,阳台处的阚昭又重新敲了两声。
林清许放下笔,轻声叹息。
算了,再等等吧。
*
既第n次阚昭翻窗来找林清许上药。
林清许卧室里的医药箱早被塞的满满当当。
除去很小一片的区域是普通的感冒止痛药之类,绝大部分摆了着她根本用不到的碘伏,云南白药喷雾,膏药贴,跌打损伤药,OK绷……
盛夏。
热风伴着蝉鸣在黏腻的黑夜空气里此起彼伏。
与阚昭热的仿佛随时能窒息的房间不同,林清许卧室保持26度恒温,偶尔还吹来一阵凉风,空气还带着淡淡的香气。
十六岁的少年坐在隔壁青梅的床上,跟个大爷一样杵在那。阚昭觉得难受,又随便摆了个自认为舒服的姿势,最后发现怎么样都疼,只得作罢。
这次他爸完全没有手下留情,边骂边揍,如果不是他妈拦了一点,恐怕他早就皮开肉绽了。
但也没好到哪去,那些由棍棒抽打到的地方已经开始肿起,青紫中透着带有血丝的红。
阚昭撇撇嘴,不小心扯到嘴角的伤口,顿时疼的龇牙咧嘴。
这倒不是谁打的,纯属他玩游戏熬夜熬出来的口腔溃疡。
当然被他揍得那个蠢货也没那个实力弄伤他。没用的东西只会嘴贱,经历了毒打还要哭着找妈妈。
被丢了化瘀膏和气雾剂,林清许让他自己涂剩下的地方。
阚昭展示他伤痕累累的胳膊,控诉:“太无情了吧,林小小。你竟然让伤患自疗自愈。”
林清许挺想无视他,但凭借良好的教养以及人道主义,最终还是没有落井下石。
她当时赶去案发现场已经来不及了,地上只留下“凶案”后的残迹,肇事人物空留身与名。
阚昭从小到大干过的架不少,以致林清许在很小的时候一度怀疑对方是不是超雄。忍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让方姨阚叔去查查阚昭是不是多了个y染色体,因为觉得这样说有点不礼貌。
虽然最终事实证明人性本恶,那些人挨的打并不冤,归结于罪有应得。而阚昭只会以打服他们来伸张正义。
纯属热血动漫与武侠剧看多
——中二少年的通病。
后面随年龄的增长,通过武力来惩恶扬善的行为便没怎么见阚昭做了。
也可能是恶童一起成长为世俗意义上的“大人”,戴上了虚伪的面具,掩藏他们内心深处的歹意。
当然也不否认是教育的成功,人类开始知道善恶廉耻,被纠正了一开始并不正确的思想。
总之近年来没怎么动用武力的阚昭突然开始施展拳脚,而被害人徐誉赢因为他的某种行为也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林清许对徐誉赢有一点印象但不深,其他班的同学,只是见过几次面,一起代表学校参加过两三次竞赛。而没有频繁见面的原因,也只是因为对方水平不高,含金量高的比赛名额没有他。
听说徐誉赢应该是磕到鼻骨,流了不少鼻血,唇角也裂了。家长来学校闹得不可开交。赔了高额的医疗费和其他一系列费用,才堪堪安抚。
徐誉赢不愿意就此作罢,硬是要阚昭低头给他道歉。
阚昭自然不愿意。
不愿意?
行。
阚昭那小霸王一样的性格,能给人道歉就怪了。校方在其间充当了缓和剂,那起码说一下突然打人的原因吧。
阚昭也不回他们。
“明明错的不是你,为什么不和他们讲明原因。”林清许问。
“既然不是我的错,我凭什么告诉他们原因。”阚昭答。
“既然不是你的错,那为什么不告诉他们真相?”林清许继续问。
“既然不是我的错,他们凭什么想知道真相的时候,我就得告诉他们真相?”阚昭胡搅蛮缠。
林清许“哦”了一声,手上的动作不变。
平静地,缓缓地开口威胁:“医药箱里还有瓶酒精,你信不信我全倒你伤口上。”
阚昭“切”了一声,识时务为俊杰,没有再吭声。
他的干架能力算是被多年练出来了,没吃什么亏。倒是可能不小心中途被什么擦到,颧骨处破了个口子。
林清许用生理盐水清理伤口,再将棉签沾着碘伏细细涂抹。
明明她下手很轻。
阚昭却装模作样地喊疼。
林清许无语的停顿了一会,然后又放轻了点力度。
阚昭又开始挑三拣四。
林清许撕开创口贴包装,便见他如临大敌地后退。语气中透着嫌弃,“这个创口贴好丑,我原来要那个小熊图案的。”
传统的医用创口贴,纯褐色,说不上好看,但也绝对算不上丑,顶多平平无奇。
“只有粉色飞猪的了。”
“那来一个粉色的吧。”阚昭表情看起来有些不乐意,但还是大发慈悲决定勉为其难同意。
林清许并不理睬,撕开白色隔离纸,“粉色飞猪的正在商品柜台里摆着,现在我家里只有这款丑的。”
她双手捧住阚昭的脸,将创口贴粘放在伤口处。后又摁住他的手不让去碰,小声警告:“不许撕下来。”
阚昭并不怎么情愿地“哦”了声。
林清许没再理他。擦药包扎进入尾声,她简单收拾完放在小桌上的残余医疗垃圾,将医药箱收起,起身放置原处。
阚昭在她床上左右滚了一圈,舒展四肢,像只螃蟹一样躺着,横行霸道,将她整张床都霸占。
林清许没什么洁癖,真的。
但夏天空气闷热又黏腻。一想到阚昭也许沾着满身从外面带来的的灰尘与汗渍在她床上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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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蹦跶……
“你洗澡了吗?”她问。
“当然。”阚昭又在床上辗转了几下,极为抱怨地抗议,“不洗你又不让我上你的床。”
怕林清许不信,“你闻。和你用的同一个牌子的洗发水,我用的柚子味的。”他朝林清许伸出手。
仿佛隔着几米的的距离,她能闻到似的。
“你要死啦,还让伤口沾水。”
阚昭又重复一遍林清许的暴政:“不洗澡你又不让我睡床……而且今天出了一身汗,身上粘死了。”
他不敢怒但是敢言:“你还是林小小吗?今天怎么这么凶。”
“不是。”
“那你是谁?快从林小小身上下来。”
“被炸药附体了,炸药和你说从哪来回哪去。”
阚昭不听,并在她床上又滚了几圈以作抗议,他突然顿了一下,又闻了闻,才确认:“林小小,你是不是换沐浴露了?被子的味道变了。”
“用完了忘记买新的,拆了家里放的一瓶小样……你是小狗吗?到处嗅味道。”指尖戳了戳阚昭的脸,“回你那睡去。”
“不要。”变声期的男声还很粗哑,像是许久未开嗓的公鸭,“阚震中把我空调遥控器给拿了,我房间要热爆炸了。我妈这次都没帮我说话。”
“谁让你一直惹阚叔叔他们生气的……”
她睫毛轻轻颤了颤。
虽然林清许可能早已知道答案,但还是再一次重复:“阚昭,为什么又打架?”
对方声音隔了几秒,听上去闷闷的:“因为他欠揍。”
阚昭平躺看天花板,又像是不甚在意的样子,“往好处想其实我也算好人做好事。”
“好人好事?”
“嗯哼。就他那样以后包要被人打的,我先让他认识一下社会的险恶。”
结果就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但是那是他的事不是吗?最终应该付出代价的是他而不应该是你。我并不认为这种结果是值得的。”
“我觉得值得。”
“他并不值得你这么做。”
“才不是为他。”
林清许沉默一瞬,轻轻道:“其实我并不在意他怎么说我……也许小时候我会因为这个难受,但现在那些话对我无足轻重。”
又强调:“真的。”
阚昭声音闷闷的:“但是我在意。”
他也强调:“我也觉得值得。”
阚昭眼睛很亮,睫毛也很长。吐出“值得”两个字的时候,两个酒窝被不觉牵扯出,清浅的。
林清许移开视线。
对话有点不欢而散的样子。
仿佛过了很久,林清许听阚昭喊她的名字。
“嗯?”
“你想去哪个高中?”
“南华吧。”
……
此后又是长久的寂静。
屋内空气凝成胶质,屋外的蝉鸣也一起融化在黑暗里。
墙上的时钟滴答转动。
少年似是倦意极了,半晌便沉睡过去。
林清许轻轻拉过薄毯盖在他身上。
——
“清许,你和阚昭都初三了,也该保持一点距离。”
妈妈前几天和她说。
可是,再等等吧。
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伊卡洛斯。
私心也做不到能像他那样主动挣脱那团融尽羽翼仍渴慕的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