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候有个孩子，他爹娘都死了，跟着哥哥嫂嫂一起生活。哥哥嫂子对他很不好，给他吃剩饭，穿破衣服，还不让他睡床，晚上就和牛在牛棚睡觉。”
“他每天放牛，和牛的关系很好，所以别人就叫他牛郎。”
“一年又一年过去，牛郎长大了，该到成亲的年纪。可哥哥嫂嫂霸占了家产，只分了一点给牛郎，这点钱根本不够他娶媳妇。”
“老牛就说话了，它说明天黄昏会有一群仙女在右边的那座山的湖里洗澡，让牛郎把仙女放在草地的粉色纱裙偷来，这样仙女就飞不去天上，只能成为牛郎的妻子。”
“第二天牛郎照做，果然仙女失了法力回不了家。仙女原来是王母的外孙女，偷偷趁王母喝醉酒来凡间看看。织女问牛郎见过她的衣服吗，牛郎说没有，顺便提议反正回不了天上，不如回他家，他可以收留织女……”
阚昭顿了顿，往后翻了几页，大概还有几千字要读。
春宵苦短，不是很想在这浪费时间。
“然后呢舅舅。”小孩眨巴眨巴眼睛，完全没有困意。
“织女不肯，牛郎便将织女强行掳了回去。后又在老牛的撺掇下，想和织女入洞房。好在现在织女找不到纱衣时，其他同行的小仙女回去请了王母。”
“恰在牛郎想对织女欲行不轨时，王母立刻施展法力，将牛郎打入十八层地狱。拔下头上的玉簪往后一划，变成银河，隔绝了牛郎与人间的通道，他永不得超生。”
“那老牛呢？”
“扒皮拆骨煮了吃了。”
“哦……好吧。”
隔了好一会发现阚昭没有说话，还有了收书准备离开的架势。阚哲瑞后知后觉问:“然后呢，舅舅？”
“什么然后？”
“故事，《牛郎织女》的，好长一段，都讲完了吗？”
“讲完了。”
“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页，舅舅就讲了一会会。”阚哲瑞明明记得内容有很多，光是用脚指头思考就知道，哪会三分钟内讲完。
“牛郎表面上说是收留，实际上就是拐卖女性加□□。”阚昭弯腰给阚哲瑞重新盖上被他踢乱的被子。
“这故事有什么好听的，赶紧睡。”
“坏舅舅。”阚哲瑞抗议。
阚昭不以为然，“你也不是什么好外甥。”
给他留了个小夜灯。
“早点睡。”
*
隔天下午，林清许画了几个草图给甲方发过去筛选。
等待回复的过程中，有陌生号码打来电话。
“您好，请问是阚哲瑞小朋友的家长吗？”
“是的。”
“嗯好。这边情况是这样的……”
简单来说是阚哲瑞在幼稚园打了架，请林清许去学校一趟。
老师没交代太多就匆匆挂掉了电话，接着去通知其他家长了。
林清许赶到幼稚园时，其他两位家长也正好过来，他们与领班老师在校门口会面。
沈清接到电话的时候，她正在开会。主班老师通知得急，只让她去学校一趟，没说什么理由。
沈槐被请了家长无可厚非。
但……
“老师你说沈槐打架？”沈清极其不可置信。
按沈槐的性格别说打架，和别人搭上两句话已经很不错了。
更何况以沈槐那情况还能打架？走不了路的，他光用头去撞？
“没有没有，沈槐家长事情不是这样的。”主班老师赶紧解释。想到什么，随即又叹了口气，“算了，你们先跟我来吧。”
隔老远便听一阵哭嚎。
声音不像是阚哲瑞的。
林清许跟着主班老师走进办公室，便见三个小孩站成一排在角落。
一个顶着有些青紫的脸忿忿不平涕泪横流，一个低着头盯着脚尖不知道在想什么，一个坐在轮椅上打着哈欠。
身旁的男人三两步上前，不由分说地就上去往他儿子屁股上揍两下，“天天欺负人!”
“王天霸我跟你说过这个礼拜消停点，前天刚被请家长，今天又给老子欺负人。”
打了几下觉得不解气，又往小胖子屁股上揍几巴掌。
王天霸的稀碎抽噎声在喉咙里打转。
“我没有，我没有！”小胖子在他胳膊肘打转闹腾。
“没有，没有。你哪次说没有？”
主班老师赶紧上前劝阻，“王天霸家长，别打孩子，不要这样。”
虽然对此情景屡见不鲜，这对父子在幼稚园曾多次上演。但她还是要尽一下责任的。
“行了，下不为例。”男人放下儿子。
瞧着阚哲瑞和沈槐另外两个小朋友应该是没受什么伤，觉得这事好办些。他朝林清许她们不好意思地笑笑:“那啥，不好意思啊。孩子野惯了，医药费还有其他损失什么的我都报销。”
“王天霸爸爸，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主班老师赶紧解释。
“这次受欺负的是王天霸同学。”
“事情是这样的……”
因为足球事件，沈槐单方面和阚哲瑞冷战。
中午休息时间，吃完午餐的小朋友在老师的安排下搬着小板凳去外面晒太阳，而沈槐也被老师推着轮椅出去。
阚哲瑞中途去拿漫画书给沈槐讲故事，哄他开心，希望能重归于好。
而回来后却发现沈槐“倒”在脏脏的地面上，他的轮椅却被向来以欺负小朋友为乐的隔壁班班霸王天霸霸占。
阚哲瑞冲动之下给“笑的猖狂”的王天霸脸上来一拳，力气过大，把人和轮椅一起撞倒。
但事实上却是王天霸见沈槐孤单一人，又见她坐着轮椅看上去挺好玩。
他是隔壁班的，自然没听过沈槐不近人情的威名。他又见她实在好看，一般漂亮的人都比较心地善良，便求沈槐能不能把轮椅借他坐一下。
沈槐见他一脸傻样，和某人颇为相似，拒绝的话在嘴里骨碌转一圈，没说出口，最后还是勉为其难地答应。没想到这傻嘚力气还挺大，直接把他拖下轮椅，然后一个人玩的挺开心。
白痴。
主班老师道:“事情经过大概就是这样。”
王天霸他爸:“……”
林清许:“……”
沈清:“……”
“哇!”哭泣的爆鸣声刺破空气，像开水的蒸汽猛得顶开壶盖。
声音高亢得能震飞顶上站在电线的鸟。
王天霸小朋友委屈地不行，被阚哲瑞揍了，等了好一会，刚想和他爸告状，让阚哲瑞也吃一顿竹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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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肉的教训，得到的却是亲爹第二顿暴揍。
*
从学校出来时，夕阳下了几个度，将天边染的橙红。
一向多言的阚哲瑞在后座安静极了。
林清许通过后视镜，见他耷拉着脑袋，倒和小时候打架被阚父揍了的阚昭不同。
后者雄赳赳气昂昂，毫不悔过。
这只更像淋了雨的可怜小狗。
“清许姐姐，我是不是已经变成坏孩子了?”
林清许握着方向盘，看前方的路:“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打人了，打架是一种不好的行为。”
“打架的确不好。”林清许道，“所以罚你下面一周都没有焦糖布丁吃。”
阚哲瑞头更低了。
“瑞瑞想要什么奖励？”
“咦？”
“以暴制暴的手段固然不对。但是瑞瑞的出发点是为了保护同学，这一点很值得奖励。但是下次可不能冲动，遇见这种事要先去找老师帮忙。”
“所以善良勇敢的瑞瑞想要什么奖励？”
颓丧的神情一下子烟消云散，阚哲瑞道:“想要焦糖布丁!”
*
将车开入商城的地下停车场。
牵着阚哲瑞的手去一楼的甜品店。
跟着服务员的引领找了一张桌子坐下，便让阚哲瑞拿着桌上的平板随便点。
不是高峰期，店里人并不多。
甜品上的很快。
阚哲瑞却咬着勺子半天也解决不掉半个布丁。
他支支吾吾。
“清许姐姐能不能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舅舅……”脸蛋因为羞耻看起来红红的。
林清许有点好笑:“能告诉我原因吗？”
阚哲瑞双手攥着，搅在一起:“他知道会嘲笑我的……”
“这样啊……”
“但是你舅舅早就知道了，老师先给他打电话的。如果他当时没有在开会的话，来学校的就是舅舅了。”
阚哲瑞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看着好可怜。
林清许不介意给他爆一点阚昭的黑料以作安慰:“不过舅舅不会嘲笑你，因为他小时候也经常打架。”
又补充：“超级不乖。”
“咦？”阚哲瑞大大的眼睛充满好奇:“那他有欺负过清许姐姐吗？”
林清许点头。
“好差劲!”阚哲瑞义愤填膺。
“那时候我也和我妈妈抱怨。但是我妈妈却不太在意，说是阚昭是因为喜欢才捉弄我的，男孩子都那样。”
“怎么会!明明这样做并不对。”阚哲瑞适时表达看法。
林清许很赞同:“所以我那个时候最讨厌的小朋友就是他了。”
思绪飘向很早的以前:“后来有个小男孩就学他扯我的小辫子。”
“阚昭就把他揍了一顿，说什么林小小只能他欺负。”
“在某种意义上保护了我一次。”
“然后清许姐姐就喜欢上舅舅了吗？”阚哲瑞发问。
林清许实话实说:“没有。”
“更讨厌他了。”
只觉得他们就是一丘之貉。
甚至阚昭更嚣张跋扈些。
既要欺负她，又不许别人欺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