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世子放心,这里除了我们没有其他人,有什么想问的尽管说。”
方氏药园,方朝洲从药丛里起身,招呼萧瑾枫坐到园中央的石凳上,自己抹了把汗后落座对面。他方才打理了下园子,卷起的衣袖还未放下,劲瘦的小臂渗着细密的汗珠,手里握着一把刚摘的白芨。
“方公子打扰。上次麻烦公子调查的药引,可曾有了眉目?”
萧瑾枫也不拐弯抹角,撑着头看向对面的人。
“嗯……”方朝洲把白芨搁在一边,抽出腰间的蒲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神情有些为难。
“世子没有带来具体的药样,光听描述可能判断不太准确。按描述,这样的药实在罕见,家父从医多年也未曾听闻。”
“也是,短时间封脉让人状似身死,实则还吊着一口气……不像是中原会有的。”
“西域的曼陀罗似乎会让人失去体征,但那药本身奇毒无比,也不像……世子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萧瑾枫并未应声,依旧撑着头,目光扫了一圈药园子重又回到方朝洲这里。
“那便不必说。只是世子知晓这药的味道否?”方朝洲了然,便接着问下去。
“有点像……鱼腥草?我不懂药,也可能说的不对。”
“这就更奇怪了……”
见方朝洲还在犹豫,萧瑾枫长吁一口气,抹了把脸便起身要走。他本想在离开前带上点线索,现在看来不能够了。
“劳烦方公子了,此事也并非要事,方公子今后不必挂心。萧某有事先走一步,改日定上门答谢。”
“行,那我也便不留世子了,未能帮上忙实在抱歉。不过世子,下次遇到此种情况,我有一法,或许可以辨别是否为封脉所致。”
“请教方公子。”
方朝洲稍稍挪近,附在萧瑾枫耳边轻声念了几句。
潮湿的风在园子里飘绕了一阵,混杂的草本香氤氲了方寸天地。踏着雨后未干的泥泞,萧瑾枫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了丛丛千奇百怪的植物间。
*
“萧兄此次启程,不知何时回来啊?”运河渡口,林晟和萧瑾枫坐在茶馆闲谈,乌南正指挥人把东西一箱一箱往船上搬。
“要到冬月了吧。反正你萧兄现在游手好闲,就这么几个地方乱跑,一年也就过去了。”
萧瑾枫无奈一笑,抿了口茶,结果涩得皱眉,看着林晟品茶享受的样子干脆把茶壶直接推给了他。
“别妄自菲薄了瑾枫”,林晟把茶杯满上,颇为郑重地注视着萧瑾枫的眼睛:“圣上还是很看重你的,过去的事……既然放不下,就等合适的时机吧。”
“嗯,还好没劝我想开。那些事我的确过不去。”萧瑾枫接过店小二端来的甜酥,咬开,发现是豆沙馅儿的,嘴一撇把这口直接吞了下去。
“瑾枫放心好了,萧公的事介怀的不止你一个”,林晟撑着桌子俯身向前,声音压得很低:“四皇子那里……你此番小心……”
萧瑾枫点头,把点心碟子也推了过去,望着远方的运河水出神。
“若是有什么事子谦能帮得上,萧兄定不要客气。”
“跟你我才不会留情”,萧瑾枫微微转头,撩眼看着端坐在那的林晟,勾起嘴角:“只是现在除了养养馒头,我还没有其他麻烦事,你且珍惜着吧。”
“好啊。”林晟展开乌木折扇,亦望着一江波涛沉默不语。二人无言良久,突然想到了同一件事。
“馒头呢?”
二人下午便到了这渡口,当时馒头还黏在林晟肩头睡觉。他们就这样不知道聊了多久,一回头猫又不见了。
馒头是萧瑾枫加冠那年在林子里偶然捡到的,当时估摸着也就两三个月大,一小只孤零零团在那里,怪可怜的。
那日刚下完雨,小团子不知道跑哪去打了个滚,浑身黑黢黢的,萧瑾枫把猫带回去洗了又洗才发现是只白毛球。
当时小家伙捧在手里也就堪堪占着两只手,想着起个土点的名字好养活,萧瑾枫便叫它馒头。
谁知它后来作息太闲散,加之被乌南林晟惯坏了,真长成了发面馒头;再后来还养出个坏毛病,总是到处跑,似乎笃定他们能寻到自己一样,恃宠而骄。
“这家伙倒是精得很,估计可喜欢你了,不想跟我走!”萧瑾枫用力揉了揉太阳穴,目光定位到在船边忙活的青年。
“乌南!”
“怎么了世子?”青年被这声大吼惊到,小腿差点一崴。
“猫又跑了!”
“我去找啊世子!你等着!”
二人之间距离其实也不远,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拉锯,搞得岸边的人都知道这里有个世子丢了只宠物。
看着萧瑾枫为了馒头如此头疼,林晟一时间竟有些庆幸。
六七年了,他眼睁睁看着儿时无忧无虑无所不谈的玩伴因为家中之事突然变得沉默寡言,似乎世上再没有什么事能勾起他的关注。
明明是那么潇洒的少年,硬生生把自己熬成了处处疑心,谨慎又谨慎的心性。再见时,虽然给人的感觉是与世无争,甚至有些放浪形骸,但林晟看得出来,他早已变得更加深沉,甚至有些……冷血。
因为院子里的血迹不会骗人;
因为,一个人的眼睛不会骗人……这还是他教给自己的。
如果能有什么人,什么事,能让现在的他上点心,哪怕在外人看来再微不足道,也好过一个他差点就不认识的萧瑾枫。
夕阳渐沉,船夫倒是可以等他们,但岸那头的事务不会。再找下去,肯定是来不及的。
“瑾枫,别找了吧,馒头也不会乱跑,等我找到了代你再养段时间。”
“也只能这样了……真是,我这样的人,什么都留不住……”
“萧兄想多了,有些事,不怪你……”
林晟搭上了萧瑾枫的肩,跟儿时一样用手肘顶了顶他的后背。身旁的人望向运河边血红的夕阳,突然放声笑了出来。
“是啊,不怪我……但又能怪谁呢……”
林晟偏头,撞碎了萧瑾枫的一声长叹。也不知道是不是背光看错了,他眼里似乎噙着些泪水,在细碎的夕阳光里零星闪烁。
其实林晟很想说,本就无力改变之事,到头来怪不得任何人的。
“林大哥!”
正当他们准备放弃找寻,苏沐栖的声音穿破渡口凝滞的空气,急促的脚步声踏岸而来。
二人同时回头,就看见苏沐栖脚下生风般溜了过来,怀里还抱着个雪白的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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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
等人近了,萧瑾枫看清她手里的东西后有些不可置信。
馒头怎么找到她的?她怎么知道他们俩在这的?
“林大哥……萧……萧世子……”
苏沐栖跑得太急,加之怀中之物重量非凡,她蹲在地上顺了好久气,才稍稍缓过来。
“下午我在院中作画,馒头突然溜了过来,我去林府寻你们,才知道二位今日要赶渡船……”
“沐栖,让人送过来就好了,何苦自己跑成这样?”
林晟看着满头大汗的苏沐栖,心疼的同时不禁想起她小时候也是这般,遇到些自以为重要的事便会着急,然后风风火火用自己的方式处理。
尽管有时候把自己累得不行,但这丫头就是这样,总觉得自己去做了才放心。
“我怕馒头又跑走……而且天色已晚,路上人车颇多,如果驾车堵着可能追不上……”
“且不说两条腿能跑多快,馒头的重量我还是清楚的,苏二小姐要是路上着了急,磕着碰着了,你那林大哥定要找我算账……”
萧瑾枫静默了半刻终于出声,面无表情地接过猫,心里翻涌的情绪不可名状,让他一时间竟不敢看她的眼睛。
“……多谢。”
身后,乌南见猫已找回,便收罗东西准备叫船夫开船。那边催得紧,太阳下山前是一定要出发的。
“瑾枫,保重。”
“知道了……啰嗦……”
萧瑾枫环着熟睡的馒头,朝二人点了点头。当与苏沐栖目光交汇的一刹,他感觉心里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有些话就差脱口而出,但还是被他忍住。
“萧世子一路顺风!”
“哦!好……你们都保重……”
走上船,船夫即将启程的一刻,萧瑾枫重又转身,对着苏沐栖的方向喊了一声。
“苏小姐……”
“世子何事?”
“罢了……下次见面说吧……”
苏沐栖在心里嘀咕了一声莫名其妙,眼前的一叶舟载着二人在汪洋的运河上渐行渐远,直至被黯淡的橘红色霞光完全吞没,再也不见。
“沐栖?”
“怎么了林大哥?”
“你和瑾枫之间,是发生了什么吗?”
晚风荡过河水,岸边的茶肆渐次亮起灯火。不知怎的,苏沐栖觉得,扬州的梅雨季,就要结束了。
“别挥了,早就看不见人了……”
萧瑾枫坐在船头,一边顺着馒头的毛,一边哂笑还在朝岸上招手的乌南。
“懂什么?这叫礼貌。都说苏小姐是好人了,这下信了吧。人家不仅救了你,还帮你找回了你的大宝贝儿……”
“又不是我让她……”
“啧啧啧,没良心。我看馒头就是觉得你这个主人太不称职,才跑去找人美心善的苏小姐的。”
“别想了,林晟喜欢她。”
“什么跟什么呀,我的好世子啊,你该休息休息了,你实在……”
乌南一句还没说完,就瞧见远方山头似乎有什么东西越了过去。借着明亮的灯笼他又瞅了瞅,在快看清的那一刻,整个人瞬间愣在原地。
“怎么了?”
“青衣云雀……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