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一直响,蒋铰明手机消息也没停过。
他脖子上挂着毛巾,头发还在滴水,从耳侧沿着脖子浸湿毛巾,长臂撑着洗手台盯着不断更新的微信消息。
张三【你疯了?还不开门?】
张三【你再不来,我去喊梁空湘来了啊?】
她敢来么?
蒋铰明笑了一声,半湿的手捧着手机打字【去】
张三“嘿”了一声,威胁他【我砸门了啊我告诉你】
他正发完这条信息,蒋铰明边擦头发走浴室,似乎真的听到拍门声,还伴随着闷闷的叫喊,不用听也知道是张秉杰的。
门一拉开,张秉杰大力拍下来的手扑了个空,整个人失去重心往前摔地上,爬起来时满脸错愕:“你玩儿我呢?”
蒋铰明没跟他废话,关了门把毛巾随手搭边上,坐在沙发上挑了部电影开始放。
张秉杰撩开裤子检查伤口,好在大冷天的,里面穿了条秋裤。他一瘸一拐地挪上沙发,哼哼道:“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蒋铰明随口应:“什么解释?”
“装吧你就。”张秉杰翻白眼。
好几秒,蒋铰明没说话,跟没听见似的专注地选片,按着遥控一路往下。
张秉杰忍不住了,噼里啪啦的:“你跟梁空湘到底什么时候认识的?你说的‘老死不相往来’的原因是什么?你把我当傻子耍?我靠蒋铰明,我们就差穿一条裤子长大了,你连这事儿都瞒我?是不是兄弟了?”
他一股脑说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另一件事,愣了一下,表情一言难尽,欲言又止地向他确认:“你大学天天往外跑是去找梁空湘了?”
“是。满意了么?”蒋铰明神情淡淡,点了播放。
“我……?”张秉杰何止满意,他被震惊地说不出话,隔了会儿才补完:“草。”
“不儿,你瞒着我们干什么啊。那你高中的时候为什么那么不待见她?我说你——”张秉杰像是想到什么,瞪大眼睛:“所以你高三了还天天沿着滨江大道夜骑也是因为想偶遇梁空湘啊?”
这还是我认识的蒋大少爷吗。张秉杰心里靠了一声,瞪着蒋铰明。
“关你什么事?”蒋铰明踢了他一脚:“回片场。”
“哎我在你这住一晚怎么了?”张三眼神带着一点埋怨,随后脸上浮现一丝诡异的红晕:“搞得我现在都不知道怎么面对梁空湘了……”
“你还挺把自己当回事儿。”蒋铰明冷笑了声,拎着他后衣领三两步把他赶门外去。
张秉杰迅速一只脚卡在门上,声音尖锐“哎——”了一声,蒋铰明毫不犹豫地用力一关,张秉杰不可思议地惨叫一声收回脚,在门口疯狂输出。
蒋铰明权当听不见,回到客厅继续看只放了个开头的电影。他手肘撑在两条腿上,身体微微前倾盯着屏幕画面。
眼神却是失焦的。
张三说的夜骑,蒋铰明到现在还能回忆起开始。
那是高二下册的五月份,天气炎热,张三李四赵五钱六在群里嚷嚷要吃宵夜,蒋铰明晚饭没胃口,回来洗完澡就开始写题,写完后知后觉地感受到饥饿,也就问了地点。
当时沿滨江新开了一家面馆,蒋铰明当运动似的骑了五公里过去。
到地方时,李四老远就挥手:“这儿!坐店门口。沿江有风,晚风最舒服了!”
一家装潢精致的面馆,广告灯很显眼,蒋铰明停在门口坐下来点餐,桌前还趴着半死不活的张秉杰,他双眼红肿,毫无生气地盯着江面。
赵五踹了他一脚,张三身子晃了晃,叹口气自暴自弃道:“你踹死我吧。”
“没救了,赶紧送医院。”钱六拿了碗调料来,瞥了张三一眼淡定评价。
蒋铰明习惯了张三这幅夸张的样子,没理他,打开手机关注着国内外的片子消息。他看好的新人导演带着短片入围了青年电影节,拿奖差点意思,不过已经超过很多同期了。
“……蒋铰明!”张三见无人在意自己,开始找存在感:“你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面好了。”服务员正好端出来。
蒋铰明推给张三,想堵住他嘴,哪料张三用手抵着面,开始哭:“我失恋了。”
李四从他手里扒过碗,却被张三两条胳膊护住,李四气笑了:“你天天失恋。”
“你懂什么?”张三说:“这次真的不一样。”他两只眼睛高高肿起,看着像被人揍过,整个人颓废得不行,“我这么喜欢她……”
张三突然高声说:“喜欢!我喜欢她!”
蒋铰明嫌弃地偏过头,以防被喷上张三的口水:“行了。我又不是她,别对着我表白。”
难以理解他们的喜欢到底是怎么产生的,又是怎么确定懵懂的感情就是爱情的,蒋铰明认为他们只是青春期无限生产的荷尔蒙在作祟,不值得关注。
钱六说:“说不定人家哪天瞎了眼转头又看上你也说不定啊。”
张三哀怨地看着他:“你不懂。”
蒋铰明那份面上了,他拆开筷子搅拌一下,随口问:“你懂什么了。”
张三大喊一声服务员上酒,惆怅地喝了一口,脸皱成一堆褶子:“懂爱情的苦。”
蒋铰明:“所以你为什么要喜欢她。”
张三没想过蒋铰明会问这个问题。不是你为什么会喜欢她,而是——你为什么要喜欢她。
他感到莫名其妙:“……什么?”
蒋铰明话说得轻飘飘的,像认真思考过,又像狭隘的偏见,带着片面固执的心态:“一切痛苦的根源在于你自己。喜欢一个人就是自觉自愿地把虐待自己的权利交给她。如果你不喜欢,就不会有任何能让你痛苦的机会。”
张三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蒋铰明:“喜欢这种事怎么能控制得住啊?”
“怎么不能控制住?”蒋铰明把碗里的葱花挑出来。
张三心里翻白眼:“你这种没喜欢过人又整天被人在屁股后面追着的大少爷懂什么……”
在同一时刻。
蒋铰明和李四同时开口。
蒋铰明:“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喜欢过人?”
李四眯着眼:“那好像是……”
隔壁烧烤店飘来一股白烟,呛人熏眼的烟飘到蒋铰明眼前,在蒙蒙白烟之间,蒋铰明的视线捕捉到了李四口中正说到的——
“梁空湘。”
是梁空湘。
微凉的风轻轻刮着视线所及的一切事物,卷着梁空湘脚边的落叶,掠过滨江大道两侧的灌木丛发出沙沙声响。
她穿蓝白短袖校服,单肩背着书包,松垮垮瘪瘪的挂在她一侧肩上,右边挂着耳机低头专注地看着横过来的手机屏幕,走得很慢。
她喜欢的一名摄影师转行拍短片后拿下了一个新人电影奖项,在社交账号上发了短片链接,趁补习班回家这段路,她赶紧点开影片。
江面的风一阵阵的,呼啦啦把她头发吹得往一边飞,梁空湘下意识用另一只手捋好头发别在耳后,盯着手机往回走。
走了一阵,短片快放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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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她身后突然冒出声音:“喂。”
梁空湘暂停回头,见身后坐在自行车上的是蒋铰明,愣了愣:“怎么了?”
“有纸巾么?”
“什么?”梁空湘拔了唯一一只耳机,以为是自己没听清:“不好意思。”
蒋铰明扯了扯自己袖子上的油渍,“纸巾。上次送你的就算一笔勾销了。”
梁空湘仔细看才看清他衣领上的黄渍。其实可以不用擦,那个绿豆大小的黄渍早已风干了。
她客观地说:“不需要擦。”
蒋铰明很没礼貌,“啧”了声,说她:“不是你的衣服,你当然不爱惜。”
莫名被他扣上这么大一顶帽子,梁空湘只好无奈地从侧边摸出一包纸,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蒋铰明接过来却没先拆开包装,在手心里反复从正面看到反面,再从反面看到正面,随后扫了眼梁空湘:“没记错的话,这是我给你的那包吧?”
梁空湘其实没有什么印象了,距离拿到这包纸也至少有一个月了,她回家时把这包纸随手放在桌上,也许是某天顺手放在了书包侧边,“是的,谢谢。”
她见蒋铰明拿过去,觉得也算是物归原主了,道谢完之后便要走,谁知道蒋铰明骑车拦在她面前。
俩人对视着。
梁空湘被迫停住脚,神色平静地望着他:“还有什么事吗?”
“有,”他两条腿撑在地上,横着挡住梁空湘,忽然把身上外套脱下来抛过去,梁空湘下意识接住,不解地看着他。蒋铰明理了理里面的短袖,“你还欠我一次谢,记得么?”
说的是楼梯那次,梁空湘记得。
“我帮你一次,你今晚帮我一次,就算我们两清了。”蒋铰明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开始随口胡诌:“我爸管我管得特严,知道我把衣服弄脏了估计得挨一次家暴。你帮我拿去干洗店洗完,明天这个点在这里等我,我过来拿。”
梁空湘捏着薄外套,对蒋铰明的说辞半信半疑。嘉颜知道很多八卦,总是在她耳边自言自语,说蒋铰明看着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但实际上家里很乱,妈妈一早不在了,爸爸又不爱他,一家子亲戚成天就算计着他爸的公司,都想横插一脚分一杯羹。
“看着我做什么?”蒋铰明也直勾勾地盯着她:“还是说,你喜欢一直欠着我?”
梁空湘看了眼手机屏幕,显示十点半,不早了。“好,明天十点半在这里等你。”
她把外套收在书包里,重新挂上耳机把剩下五分钟看完。
进门换鞋时,外婆坐在沙发上叉着水果看狗血三角恋,听到动静后捧着水果盘站起来,“今天怎么晚了一刻钟?”
“在江边吹了会儿风,”梁空湘把书包挂门后,“妈妈睡了吗?”
“没有,洗澡去了。”外婆看着鼓囊囊的书包皱眉:“书包里装什么了?”
梁空湘隐隐听见浴室的水声,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外婆的话,朝门上看了一眼,走过去顺手把包取下来挂在手臂上笑了笑:“同学的外套。”
不是外婆提醒,梁空湘都快忘记蒋铰明的外套,放书包一晚上怕给他放皱了。她不完全了解蒋铰明点性格,但也会猜想他会说什么,大概是会夸张地责怪她没有照顾好他的衣服。
想到这里,她还觉得有些头疼。
“什么同学的外套?”
浴室门开,满室的白气在女人周边缭绕着,她有一张沉静的脸,跟梁空湘七八分像,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门口,视线落在梁空湘手臂上的书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