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到了下午四点，医生进来查房。
医生检查了一遍，说：“整体恢复得不错，腿上的伤还需要注意，静心修养一段时间应该就没事了。”
纪闻舟：“医生，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今天就可以出院，想保险一点的话，明天再出院也行。”
南涔在一旁道谢：“谢谢医生。”
“不客气。”
纪闻舟拿眼打量她。
她脸上瞧不出什么喜悦之色。
南涔扭过头来对上他的目光：“你想今天还是明天出院？”
纪闻舟心里搁着事，不想在医院里再待下去：“今天就出院吧。”
南涔站起身：“我去办理出院手续。”
纪闻舟腿脚受了伤不宜驾车，是南涔开车送他回的家。
一路上两人都沉默着，到了家里，南涔扶纪闻舟进了卧室坐下：“你伤还没好，早点休息吧。”
“那你呢？”
“回学校去。”
“你不……”
“什么？”
“没什么。”
她脸色很冷，几乎没正眼瞅过纪闻舟，拿起皮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纪闻舟盯着阖上的房门，心里愈发觉得不对劲。
她一向体贴，但凡他有个头疼脑热，她都会守在他身边嘘寒问暖。今天从医院回来，她连杯热茶都没帮他倒。
这次他撞车住院，不止是那部手机，她甚至不问他为何会去J市，也不问他为何租车。
就挺反常的。
***
南涔乘坐电梯到了楼下。
系好安全带，手机铃声又响起，打电话过来的是她同事。
“南涔，你那边情况还好吗？”
“还行。”
“你老公伤得厉害吗？”
“情况不是很严重。”
“没事就好。”同事也松了口气，“你今天还回来上班吗？”
“我今天不回学校了，你帮我跟他们说一声。”
结束通话，南涔把车驶出小区，径直前往修车行。
***
纪闻舟靠在床头。
人很累，还困，腿上也隐隐作痛，但他睡不着，一躺下就满脑子的烦心事。
他阖上眼躺下，倏地又睁开双眼，从床头柜上抓起手机，拨出一串号码。
铃声响了好一会儿都没人接。
纪闻舟的心揪起来。
通话被自动挂断，手机屏幕提示他“暂时无人接听”。
纪闻舟等了一分钟左右，又打了一通电话过去。
铃声响了五下，终于接通。
“喂？谁啊？”接电话的是个男人，嗓音很粗，语气透着不耐烦。
纪闻舟问对方：“请问你是？”
“你谁啊你？”
纪闻舟换了个说法：“你那边是修车行吗？”
“什么事？”对方这话等于是承认了。
手机有下落了。
纪闻舟心头一松：“你现在接的是我落车里的手机，我现在可以过去取么？”
“你说手机啊？我已经跟你们那边联系过了，说会过来拿手机。”
纪闻舟的心重重一沉：“你是跟谁联系的？”
对方回想了一下：“是个女的。”
“女的？！”
“对啊，挺年轻的一个女的。”
纪闻舟眼皮一颤。
南涔果然知道他有两部手机。
纪闻舟换了个手握住手机：“把地址发我，我马上过去取手机。”
时间紧迫，他也顾不上别的了，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跟司机报了一下地址，跟司机说他赶时间，叫司机尽量把车开快点。
不是上下班高峰时间，交通还算通畅，一路无阻地驶向目的地。
一下车，纪闻舟就冲进了修车行。
修车行的工作人员听他道明他的来意，把嘴里叼着的烟拿下来：“那女的刚走，说是你老婆，我已经把手机给她了。”
纪闻舟心里凉了半截。
他急急赶来，结果还是来迟了一步。
心中焦虑，语气就变得不大好：“我不是已经跟你们说过我自己会来取手机了么。为什么不打个电话跟我说一声，就把手机交给她呢？”
工作人员用脚踩灭烟卷：“你老婆来的时候我刚好忙着，是我同事给的手机。”
被人指责，他心里也不痛快，单手叉腰，浓眉紧紧拧起，“不是，那女的到底是不是你老婆啊？如果是你老婆的话，手机给你或是给你老婆，都一样吧？”
以为他们闲得慌么，他们好心通知对方过来拿手机，一没昧下东西，二没要对方送钱酬谢他们，够意思了好吧。
纪闻舟最怕跟这种粗人打交道，见对方面露不快，也就不愿多说了。
他谢过对方，转身就走。
他一路上留意着，南涔没再打电话过来，也不知是忙着没空打电话，还是忘了跟他说一声。
纪闻舟坐在客厅里，墙上的钟表“嘀嗒、嘀嗒”地响着。
已过了南涔平时的下班时间，但南涔依旧没回来。
纪闻舟脑中乱乱的，理不清头绪。
***
南涔把车停在停车场，坐在车里盯着手里的手机看。
手机屏幕亮起，不过一瞬又被摁灭。
要不是这次纪闻舟受伤住院，她根本都不会知道纪闻舟的手里还有着另一部手机。
有两部手机倒也没什么，有人喜欢公私分开，可纪闻舟为什么要瞒着她？
仔细想想，纪闻舟最近一阵子似乎都不大对头，南涔又想起了母亲发来的那一小段她小姐妹拍的视频，说是在J市看到的纪闻舟，而纪闻舟出门前跟她说的目的地可不是J市。
纪闻舟的手机密码是他们俩的结婚纪念日，那么这部手机的密码呢？
南涔一个没忍住，又摁亮了手机。
啊哈，指纹解锁。
南涔没辙，把手机扔回皮包里。
这事，看来得再另外想办法。
叶青容夫妇知道纪闻舟出了车祸，一早就把外孙女微微接去他们家里住，女儿不在，南涔就随便弄了两个炒菜外加一碗汤，跟纪闻舟一道吃过晚饭，把碗筷拿去厨房洗了。
医生给纪闻舟配的药含有安眠作用，他服过药后睡意上涌，在床上躺下一小会儿就睡了过去。
南涔凝神细听，又等了半个小时，确认纪闻舟还熟睡着，掏出手机，想了想，轻轻握住纪闻舟的右食指在手机上摁了一下。
手机解锁。
南涔心头一松，旋即又眉头蹙起。
纪闻舟的另一部手机用的是密码解锁。那么这部手机他为什么要用指纹解锁？
手机的光线亮，南涔怕把纪闻舟弄醒，拿着手机悄悄去了书房。
手机里基本没有下载任何软件。
太干净，反倒更说明有问题。
微博他倒是留下了，还关注了上百个博主。
纪闻舟这人不喜欢在网上冲浪，南涔倒是没想到会在纪闻舟的手机里看到这个。
南涔点进每个博主的主页，一个个细看过去。这些博主分享的内容很杂，从摄影到旅游，从宠物到影视，除了其中一个……
南涔拿出自己的笔记本，把纪闻舟关注的博主一一记下来，并用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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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在她最在意的那个博主的名字后面画了个记号。
她退出微博，又开始查看纪闻舟的通话记录和联系人名单。
联系人名单是空的，通话记录亦是如此。
纪闻舟不可能一个人也不联系，只能说明他为人谨慎，把所有的联系人和通话记录都给删掉了。
这更加说明纪闻舟心里有鬼。
南涔按照笔记本上用红笔标出来的博主，点进了对方的主页。
这个博主叫‘了不起的瓦伦蒂娜’，在网上十分活跃，自己发微博，还经常会转发别人的微博，或是在下面留评论表达自己的观点。
南涔一个个微博浏览过去。
能看出来的东西并不多，她唯一能提取到的信息是，博主是女性网友，年纪很轻，估计还在上学，大概率已经在读大学，起码根据她在网上冲浪的时间来判断，不像是学业紧张的样子。
博主最近发的博差不多都在说同一件事，就是前些日子在某处发现的那具尸骨。
南涔没有网瘾，但每天都会习惯性地上网溜达一圈看看有什么新闻，她对尸骨案没怎么关注，不过也大致了解过一些。
南涔继续往下扒拉。
最后总结出来，到了3月中旬左右，博主就没再更新过了，下面有网友留言，问博主是否人还好着。
南涔目光定在了手机屏幕上。
这话问得古怪。
没来由地问博主是不是还好着，总不见得博主……
南涔心头一紧，又倒回去看之前发的博。
博主称，最近几天好像有人在偷偷窥视她，好几次她还感觉到有人在跟踪她。
下面有几个网友说话难听，讥讽博主博人眼球，但也不乏一些好心人关心博主的状况，还有人给博主提建议，叫她如何采取防身措施。
南涔又进了纪闻舟关注的另外几个博主的主页里，仔细看了一遍博主们发布的所有微博。
这些博主里有几个博主，除了乱七八糟的分享外，还有一个共同点——
他们都在网上发过有关尸骨案的内容。
南涔把发布过尸骨案的博主的微博总数量和发布日期记录下来，在纸上列出一张表格。
这些博主发的微博不多，其中有两个博主甚至只发过一个有关尸骨案的博，也正因如此，她才没有第一时间留意到这个共同点。
南涔的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了一个念头。
如果说纪闻舟关注这些博主，并不是因为他们的分享，而是在意他们发的、有关那具尸骨的信息呢……
看似荒谬，却并非不可能。
一旦理出个头绪，余下的几个疑惑便也有了合理的解答。
瞿玲阿姨在J市偷拍到纪闻舟，瞿玲阿姨和母亲都怀疑纪闻舟外面有人。那么，有没有可能，不是纪闻舟出车九，而是她们没看到更深的一面。
纪闻舟的确去了J市。临出门前他跟她说要出差，不过他当时说的目的地可不是J市，跟J市甚至是两个不同的方向，再怎么走也不会途经J市。
说起出差，就不久前，纪闻舟也出过一趟门，说是婆婆病了，她提出陪他一起回家看望长辈，纪闻舟拒绝了，说她和宝宝不方便请假。
但现在回头想想，如果事情不是这样呢？
万一纪闻舟是不想要她和宝宝跟他一道出门呢？
纪闻舟对网上报道的尸骨案太关注，这不得不让她联想到一种可能性：纪闻舟和尸骨案有着密切的关联性，而且还在这起案件当中还扮演了一个不大体面的角色。
不大体面！
南涔蓦地倒吸一口冷气。
还有那个下落不明的博主，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