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善玉下意识松了口气。
姜陵取出几本册子，递给她，“这是适合你的功法，刚开始你必定不适应，需得先静心凝神，日夜吐纳，派出浊气，七日后方可开始修炼。”
“我可没说要当你徒弟哈！”
“....咳咳咳咳！！”
“哎！”她不自然地给他拍拍肩，“行了行了，我先拿着，练不练看心情吧！”
“对了！不如把你那个什么移形换位教给我！”
他像是没听见，按捺住体内的痛楚，指着她手边的蛇骨剑，“用它。”
“知道了知道了。”
见他仍旧盯着她，萧善玉将剑随便插在腰间，“可以了吧？我拿着了。”
但是他却将目光放在她的手腕间，声音冷淡，“你身上的东西，可以用它除掉。”
话落，小鬼吓得想从萧善玉手上跳下去，却比她按住。
“这件事说来话长，你就先别管了。”
姜陵掩着唇咳了下，“如此，那便随你。”
“走吧。”
“等一下！”
她兜起衣角，用力晃了下树干，又噼里啪啦掉了一地的梅子，不少都已经黄了。
姜陵猝不及防头上掉了一个，他接住递给她：“你很喜欢吃这个？”
萧善玉捡的差不多了，跟他下山，拿起一个在衣服上随便蹭了蹭，啃了一口。
她捡的是成熟的，入口酸甜，刺激着口水的分泌。
“小时候经常吃。”
“你要不要尝尝？”
姜陵微微摇头：“不必。”
萧善玉特意带着他在村里绕小路回大婶家，但是半路途径那家挂白幡的人家，她却突然听见了一道哭声。
与此同时，藏在她身上的小鬼动了动。
“这是你家？”
她系紧衣带，将梅子兜好，又翻墙上院，探头就瞧见一个穿着麻衣的妇人在烧纸钱。
她发现墙上突然冒出个黑影，惊得连火烧到指尖都没发现。妇人刚要尖叫声，萧善玉就已经飞快上前捂住了她的嘴。
“唔唔唔！”
妇人剧烈挣扎，却在看到院墙上又下来一个黑发白衣的瘦长身影时，眼白一翻，差点晕过去。
姜陵夹着一粒石子弹在她某处穴位，妇人这才清醒。
萧善玉带着她进了内屋。
“你...你们是谁！”她惊恐道。
“你不用管我们是谁，我就问你，你家谁死了？”萧善玉摁住她的肩膀。
妇人发着抖，眼里流露着悲伤，“我...我的孩子。”
像是触及到了伤心事。
她哭了起来，用力捶打着胸口，“我的孩子啊....都是为娘没保护好你....”
“你孩子怎么死的？”
妇人哽咽摇头，闪烁其词，“这和你们没关系...”
在萧善玉再三追问下，她才勉强道：“祭拜山神。”
“.....你的意思是，你的孩子，被活人祭了？”萧善玉直接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妇人惊恐的捂着头，“不要问我了求求你了....”
外面传来开院门的声音，伴随着男子酒后的呓语和跌跌撞撞的动静。
妇人浑身一抖，“你们快走！被他们发现你们知道这些可就不不得了了！快！”
外面当啷一声响，男子好像踢翻了什么东西，吼道：“都说祭山神的日子不要搞这些！”
又是框框几声。
是他在踢原本妇人烧纸钱的铜盆。
门打开的那一刻，萧善玉反射性直接拉着姜陵钻进了床底。
“你这个婆娘听不懂人话吗？以后不准再烧纸了听见没有！”男子已经进屋了。
妇人哭着说道：“我的孩子死了连祭拜都不允许吗？！你也是孩子他爹，你有没有良心啊！”
“呸！啥子良心不良心，如果不是山神老爷为我们带来财富！现在早就穷的饿死了！”
他声音又软下来，“不就是一个孩子吗？咱们还会再有的。”
“而且现在村长也在想办法，从外面抓些进来，等山神苏醒，咱们就再也不用牺牲自己的孩子了。”
妇人抽泣着，忽然问：“这次祭山神是哪家的？”
男子回道：“不清楚，明天晚上祭奠开始就清楚了！对了，村子里听说来了几个外人，你遇到了不要和他们说这些，知道吗？”
那妇人怯生生的，“知...知道了。”
说完那男人又醉醺醺的嘟囔，颇为得意：“就算发现了也无所谓，反正咱们有帮手....”
头顶的床铺吱呀一声，男人躺上来，指使妇人去做饭。
萧善玉和姜陵肩并肩躺在床下，他身体冷的离谱，像一块冰坨子。
她动了动手肘，旁边的人没动静。
她微微侧头，发现姜陵竟然睡着了。
萧善玉看着床底板，情不自禁也打了个哈切，她数着木板上的霉斑，数着数着也闭上了眼睛。
她似乎又做梦了。
她以为又梦到了幼时在娘亲的背上，她习惯性的搂紧对方的脖子。
白丧主正蜷缩在长凳上打盹，浑身是泥。开门的吱呀声惊得他滚落在地，慌忙抬头：“老....大？”
推门的人竖指抵唇，眸色冷淡。
他背上的人双臂环着他的脖颈，脸颊埋在他散落的黑发间，几乎要与他的脸贴在一处。
白丧主张着嘴挪到一边，看着他停在染血的床榻前，微微皱眉，翻手便取出一张新的软榻。
萧善玉被放上去时，轻得像放一块豆腐。姜陵脱下染血的外袍，在掌中化为齑粉。
“出去。”
“啊？哦好.....”白丧主瞥了眼昏睡的萧善玉，蹑手蹑脚往外退。
关门时，透过渐窄的门缝，
他看见姜陵坐在榻边，手掌轻拍她的脊背。
一起，一落。
-
萧善玉是被外面的锣鼓声吵醒的。
她撑着头，心想，我昨晚上有这么困吗？刚瞄到桌上的梅子，她低头一看，怎么回来了？
随后她又发现那只小鬼不见了。
“老大你醒了？”白丧主推门进来。
萧善玉打量了他一会：“你昨晚上哪儿去了？”
“我被那鬼手拖着扔进了一个山洞，里面好多小孩子的尸骨，我找准时机逃了回来，等着告诉你，结果你睡着了....”
萧善玉四下看了看，“他呢？”
“那位啊？”白丧主摇头，“不知道啊，一大早就不见了。”
“那山洞在哪儿？带我去。”
或许是要准备晚上的山神祭，大婶没在家里，村里外面很热闹，萦绕着一股浓郁的烟火味。
排练的乐队敲锣打鼓，还有舞狮队。
萧善玉和白丧主偏走小巷，仗着有功夫跑得飞快，终于又回到昨天那条山道上，却发现守了很多人。
两人只好从另一边绕上去。
结果到了那山洞前，发现那洞口也守着人，前面开辟了一片平地，摆着祭祀用的台子和用具。
白丧主控制着一具死尸将看守的村民引开，两人这才来到洞口前。
一探头，就有一股阴风吹上来。
寒气入骨。
“真是邪门的地方。”
萧善玉无言看了他一眼。
要说邪门，她和他这两个邪修不是更邪门？
“怎么？”白丧主诧异道。
萧善玉没说话，在入口边缘发现一条下去的路，身后跟着白丧主，俩人一路走到底，前方黑的几乎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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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伴随着一股浓郁的味道逐渐逼近，萧善玉脚底踩到湿软的物体。
那一瞬间，她立刻就想到了这是什么东西。
“这些就是我说的尸体。”
白丧主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个火折子，照亮了满地的腐烂的死尸，几乎都是小孩子。
有个尚未完全腐烂的，和奉县的寻人画像上长得一样。
走着走着，萧善玉目光一定，她看见了一件熟悉的衣服。
是那个小鬼身上穿的。
但是那具尸体上面已经爬满了蛆虫，辨不出人形。
这底下很深，稍微大点声就会有回音。
“看来方萍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这些怨气凝结而成的鬼婴了，方萍发现了孩子的异样，所以想将它打掉....但鬼婴这种怨气极深的阴煞，是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
萧善玉侧目，看向烛火幽幽下，白丧主那张惨白的脸，“所以那把火，一半可能是胡家父子放的，另一半则是方萍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被鬼婴控制着放的。”
“反正无论哪种可能，胡柄父子必须死！”白丧主恨得咬牙切齿。
萧善玉却在思考另一个问题：“但是它为什么会选择方萍呢？这村子里那么多人...”
“或许只是阿萍凑巧碰到了？”
萧善玉摇摇头，却没有否认这种可能。两人正要离开，却忽然听见上头有说话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仔细凝听。
一年轻的声音道：“你们动静越闹越大了，再这么下去，引来了那些修道者，老爷也帮不了你们了。”
另一道苍老的声音谄媚道：“王二哥，咱们这不是要迎接山神，所以不得已而为之嘛，您行行好，替我们在老爷面前多多美言几句，这些...您看够不够？”
“....行吧，这次祭祀之后就暂时收手，还有来你们村子里的那个女的，是个修道者，平时小心点，不要让人家发现了！记住了啊！”
“好嘞好嘞！多谢王二哥提醒，您慢走。”
上面安静了一会。
“村长，这王二还真是狮子大开口，每个月给他的数都快比得上给老爷的数了！”
“那有什么办法？”老人哼了声，“还不是因为你们手脚不干净？被人发现。”
“唉，那那三个人怎么办？要不要偷偷....”
“没听到说吗？人家是修道者，你不要命了？！”
“那...那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他们是正道修道者，又不是什么邪修，发现了又怎样？难不成还能把我们全部杀了？这是毁修行的！”
......
听完上面的对话，萧善玉总算理解他们为什么这么有恃无恐了。
只是，他们知道自己是在豢养一个更为恐怖的存在吗？
“老大，你说，我要是把他们全部杀了，会....”
“嘘。”
萧善玉竖起手指，盯着某处。
一片寂静中，隐隐传来微弱的类似风的呜咽声。
她拿走白丧主手里的火折子，悄步走过去，点燃，在一处凹陷发现了一道人工开凿后的痕迹。
“似乎是一道门。”
但这所谓的门，还没她的腿高。
“来，把它推开。”
白丧主扣住厚重的石门，用力，但是他都累瘫了这门却纹丝不动，他喘着气松手，“不行啊老大。”
“这真的是门吗？我怎么觉得不像呢？”
萧善玉在附近寻找开关，但是在周围来回看了个遍都没法子打开，只好暂时放弃。两人决定晚上随着祭祀的队伍再来。
暂时离开山洞后，萧善玉迟钝的感觉到了饿。回到大婶家，却正好撞见姜陵回来，她加快脚步。
“你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