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淮妴虽然没有提供证据,证明乔家皇帝残害忠良,但她说得信誓旦旦,孟倚故便知道,里头哪怕有假话,殷家之死,也必然是真的。
除了对女儿的信任,更多是他身为丞相的直觉,对乔家皇帝的直觉。帮助先帝对付霍家的蒋家,和现在帮助文耀帝对付蒋家的孟家,又有什么区别呢?
都是棋子。一日不为帝,终将被铲除的棋子。
身为丞相,他懂得这繁荣之下,隐藏的危机。如今不显,必在将来。
孟淮妴当即反驳:“那让忠臣良将含冤而死,爹,你就能坦然接受了吗?”
孟倚故没有回答,长叹一声,突然问道:“你造反,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看向殷南殊,目光在其身上停留,抛开公事,是岳丈审视女婿的眼神,“爱他,还是正义?”
“那是一部分原因,也将是借口。”孟淮妴道,“爹,你还记得安潭入狱一事吗?只有把权力握在自己手中,才能轻易操控她的出狱。”
“这又是原因,还是借口?”孟倚故又问。
“最初是原因,现在是借口。”孟淮妴回答。
孟倚故像是对殷南殊感到满意,终于移开目光,转向孟淮妴,亦是仔细地看了又看。
好虚伪的人,但又只让人觉得真诚。
想做皇帝,首先要学会的,就是虚伪与真诚融合。孟倚故心中是认可她的能力的。
孟淮妴回答他最初的问题:“说到底,我造反,还是为了野心。人定胜天,地利可谋,人和可策。因为有此野心,万物都可为我所用。”
孟倚故垂眸,默了许久后,走过来,感叹道:“淮妴,你少了点血肉啊!”
这是觉得她没有心理负担,定策果断过于狠辣,太过无情无义。
忧心将来奉这样的人为帝后,会否于家国不利。
“没有血肉的神,才最公正。”
没等孟淮妴说话,殷南殊上前一步,收起了虚假的亲切,言语冷硬得不容置疑,目光是彻骨的寒。
“哈哈哈……”闻言,孟倚故大笑出声,再看殷南殊,满是欣赏,“不愧是殷家血脉!”
又看向孟淮妴,“不愧是你选的人!”
说罢,他抬步朝暗室门而去。
殷南殊有些困惑:“您不问计划?”
“若我能襄助……”孟倚故仰头看着和墙体融合无缝的门,缓缓道,“若是为了正义,不知也能襄助。”
闻言,孟淮妴扭动机关,暗室门开,孟倚故和吴颜相携离去,由黛禾与叶松护送,避人耳目。
孟淮妴和殷南殊也出了暗室,二人四目相对,确定了彼此眼中的心安,紧紧相拥。
今日,孟倚故没有给出承诺,也没有明说答案,但是他们知道,这一关是过了。
相府内,吴颜看着身旁并行的孟倚故,她不相信,做了半辈子乔寰的忠臣,能这样轻易就答应造反。
“你不会阻止?”
孟淮妴没有讲过造反的计划、殷家的人手,但夫妻二人明白,既然孟淮妴会同意,便说明万事俱备。只看,会有哪些人阻止了。
孟倚故捏捏她的手,目视前方,走向主院。
直到卧房门前,他才停下脚步,抬头看着黑暗的天空,语气怅然:“两旁灯火,也照不亮袭来的夜色。”
夜色下,吴颜能感受到他的痛苦与无奈。陪着他看向黑色的天空,平稳道:“万家灯火不愿点,夜色袭来终是势。”
孟倚故却摇摇头,转身进了卧房:“本是夜色,非灯火之力可撑也。”
言语中,尽是失望。
吴颜默然,看来乔家两任皇帝对待功臣的态度,真是让他感到寒心了。
乔家才是夜,他这个灯火,不想撑。
又是一日早朝。
无甚特别之事,不过今日下朝后,百官忍不住窃窃私语,谈论的对象,是连穼。
昨日文耀帝是在退朝前提了一句连穼奏本上的情诗,带着调侃之意,百官还没反应过来。
经过一日的发酵,大家已是燃起了八卦之火。
“哪个小姐眼瞎了,她知不知道自己看上的连穼只是表面威风罢了,实际上……”
话没说完,也是怕被外人听了去,不过与之谈论的官员,俱是心中明白,这是指他有个小偷父亲,母亲还不知是谁。
没有说完,则是担心其母亲是皇室中人。
不过也有想要结这门亲的。
“大将军是瞧上了谁?还是两情相悦?哎呀,真希望是我家姑娘……”
另外,还有年轻些的官员,看向连穼的目光有些暧昧,是在调侃,甚至有人凑上来问:“香炉长什么模样,连将军可随身带着了?”
香炉岂会随身带着,殷南殊按照连穼的性情,只是轻笑,没有搭理。
于是几人笑得愈发暧昧,齐声念诗,继续调侃。
“青觚一倒问万里,莫消娘子送香炉……”
——
当晚深夜,殷南殊已经睡下,但将军府又被闯入。
满府人严阵以待,最终让来者如入无人之境,孟淮妴翻窗欲进殷南殊的卧房。
她手撑着窗框,双脚踩着墙,就要翻身而入,抬眼却见一张无可挑剔的俊朗面庞出现面前。
当下停了动作,就那么在半空中,她眨了一下右眼,算是打过招呼,接着将腰上系着的包取下递过去。
殷南殊眉角轻扬,以眼神反问:不进来?
孟淮妴不加掩饰地欣赏他的俊脸一秒,将视线移到包上。
包沉甸甸的,殷南殊顺从打开,看到一个精美的金玉制香炉,微风轻拂,香炉内有烛棘香传来,不再是她不管不顾的乌珀香。
他抬眼,再次扬起眉角。
“我只送过香,没送过炉。”孟淮妴笑得分外鲜活,“这不,为合你那情诗,特意补上。”
此时的她笑容真挚纯净、明媚热烈——并不灼烧旁人,是初生的太阳,也是黄昏的晚霞,是正午的阳光都会为她柔和几分,令人颇受感染,扫除一切苦闷。
看着这样的她,一种莫名的感动油然而生。
该怎么形容呢?
大约是肆意绽放着生之奥义——不为任何目的,只是绽放。
殷南殊失神片刻,才将香炉放好,而后双手撑在门框上,月色下的眼睛邪气攀升,他凑近面前风华绝代的脸,低低问道:“那我想要一个吻,又该如何写诗?”
“志同道合。”孟淮妴的眼睛灼灼发光,“不用写,我赠给你。”
双唇一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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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分,就像是特意赶来偷心的贼,窃取后没有留恋,转身飞走。
殷南殊怅然若失之际,就看到黑暗中,那道潇洒的身影,同样潇洒地为他停留,那只带着翡翠戒指的手,在夜色发着柔和的光。
他也随之抬手,挥了一下。
离开将军府后,晏罹和黛禾护送回去。
晏罹对于殷南殊的印象还停留在拓火君的身份上,没想到再次见面,他就成了殷家后人,在他看来这实在有些魔幻。
没想到,主子追了一圈,看上的都是同一个人。
看着主子带着喜色的面孔,他也感到高兴。
这是,完全的活人了,鲜活的生气。
如果会消失,也但愿死气不会比原本更重。
转头朝大将军府看去一眼,他想了想,道:“主子,若是成婚,还是再查一查他为好。”
孟淮妴疑惑地看向他,晏罹几乎不会违背她的意愿,现在这么一提,她感到奇怪:“你发现什么了?”
“没有。”晏罹解释道,“只是成婚,还是要慎重一些为好。”
己方人员为自己着想,倒是正常。可算算时间,从追连穼开始,有七年了,还要多慎重?孟淮妴质疑道:“你不相信我的眼光?”
若不是她看得清清楚楚,晏罹的眼神清白至极,她就要以为晏罹是在以一个男人的身份不满了。
“世间多的是会伪装之人。”晏罹坚持道,“属下认为,还是让人再查一查。”
“该查的都查过了……”
后面的话孟淮妴没说,但意思晏罹明白。
除了能查到的东西外,文耀帝都查不到的,重刹楼还能查到什么?
见晏罹眼中还是没有放弃之意,孟淮妴摆摆手,“罢了,准了。但要注意,混杂其它人,不可将他暴露了。”
毕竟是造反的大事,还是要谨慎。
“是!”得了同意,晏罹立刻去办。
二月二十,万寿节。
文耀帝对乔时星的怀疑解除,数日前已经召回,总算是让他赶上了为自己贺寿。
见状,百官们算是明白了,皇帝要立太子是假。再看皇帝已经不再咳嗽,可见此前都是装的,众人蠢蠢欲动的心算是暂歇。
宫宴将要结束之时,文耀帝总算是提起连穼的婚姻大事。
“青觚一倒问万里,莫消娘子送香炉。连爱卿啊,你写下的‘娘子’,指的是何人啊?”
哪怕是贵妃,死后也是不需要禁臣民筵席婚嫁的。至于三皇子,由于没有明文规定,皇帝自也不可能因此阻止臣子议亲,尤其是三皇子的死还不光彩。
到底是件喜事,文耀帝此话一出,百官都来了精神,纷纷朝殷南殊看去。
不用殷南殊回答,孟淮妴缓缓站起,走到中央,拱手道:“回陛下,正是臣。”
她气度非凡,尽显坦率。
本来准备嘲笑看上小偷之子的部分官员,也不由被这气度折服,恍惚间以为将要见证一场纯挚真爱。
但少有人见过真爱,场上都是浸淫官场多年的,更无多少相信,于是恍惚之后,眼中已尽是嘲笑。
此时殷南殊也已起身,走至孟淮妴身旁,同样回道:“陛下,臣与绥匀凌华郡主两情相悦,恳请陛下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