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01.
秦野没地方睡大觉。
因为陆遥的出租屋没有第二张床。
六十来平的出租屋，进门一条窄过道，尽头是卧室，右手是客厅，老式布沙发褪了色，扶手上罩着奶奶花边的蕾丝罩子。
不过秦野不介意，和陆遥说了一声后扑到沙发上倒头就睡。
毕竟他以前常常在网吧里睡大觉，沙发垫比网吧座椅柔软多了。
他身子一横，脑袋一歪，嘎巴就睡着了。
陆遥则开始收拾物资。
箱子上用贴上从公司顺的便利贴。
水、干粮、杂物……
他把绷带、酒精棉片、一次性手套分层装袋，又把台球杆立在门后，
随着一个人搬进来，这个房子明显变小了。
东西也越来越多，走两步肩膀就要侧一下。
陆遥看着横七竖八的杂物，做了决定。
是时候去外面捡个野生的大房子了。
02.
秦野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
屋里亮着一盏台灯，暖黄的光在桌面铺开。
这里像一块岁月静好的小岛，被浓郁的黑暗所包围。
墙上时钟滴答滴答，声音在夜里被放大，一圈圈荡开。
“你终于醒了。”
陆遥的声音从台灯背后传来。
他的眼睛在黑夜里好像在发光。
秦野一骨碌坐起身，头发炸成一圈草：“不好意思，大佬，我睡得太久了。”
陆遥深沉地说道：“的确很久，你再睡下去，清明节就要结束了。”
秦野：？！
他脑海里顿时闪过一堆东西。
他颤抖地问道：“大佬你的意思是，我继续睡下去明年今日是我的忌日……吗？”
陆遥无语了：“这倒不是，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啊，你对我好像有一些误解。
秦野心想大佬您也不看看您做的那些事……不行一想到那些事他就想蒙着头睡大觉了。
他弱弱地问道：“那是什么意思？”
陆遥双臂抱胸，摆出一副甄子丹冷傲退基佬的表情动作：“哼，一来就睡了这么长时间，是时候证明你的价值了。”
秦野表情肃穆，心里想着来了，果然会有这个环节。
他会用意志力向大佬证明，自己是能够成为大佬小弟的！
尽管，厄，尽管……恩……哎……
陆遥认真地问道：“首先，你叫秦野是吧？”
秦野点头：“是的，大佬。”
陆遥面不改色，连珠炮似地说道：“清明节一个传统习俗是踏青，从现在起你改名叫秦青吧，然后我踩你一个小时，就相当于踏青了！”
……
……？？？？
秦野：“啊？啥？？？”
秦野感觉自己快傻了：“等等等等大佬你冷静，踏青不是这个意思吧在这也太字面意思了！不是大佬，你这，我，你，他……”
陆遥对这样慌张的秦野很失望，他冷笑道：“我还没让你改名叫秦柳呢你慌什么？”
秦野下意识问道：“啊？为啥还有柳？”
陆遥深沉地说：“因为清明节还要插柳。”
秦野：“……”
……
……！！！
秦野撕心裂肺地吼道：“大佬你冷静一点啊！清明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而且这就是证明价值吗这是什么鬼啊啊啊啊啊——！
因为秦野的强烈抗议，陆遥没有进行自己的试验。
他本来想试试这样能不能蒙骗系统呢。
虽说大概率不行，但也有1%的概率可以把系统骗过去啊。
“这小弟收的一点儿用都没啊。”陆遥无聊地大声抱怨。
秦野真的跪了：“大佬，求你了你别吓我，我这个人容易当真……而且大佬您是小孩子吗居然就这样直接说出来……”
陆遥叹着气走了。
秦野在原地惊魂未定。
“好了。”走廊那边传来陆遥的声音：“你也算住进来了，我带你参观一下房子。”
“好的，大佬。”秦野结结巴巴地说。
“我们的物资主要放在这里……”
“这是太阳能充电板……”
“平时我们外面收集移动电源都放在这里，移动电源要随时保持满电状态……”
“这里是……”
带着秦野简单参观了房子后，陆遥拍了拍手：“今天是清明节，也算过节，所以我们晚上吃大餐。”
他说着从箱底掏出两包意大利单兵口粮F型，硬挺的牛皮纸袋边角有撕口，印着意语与英文
在末世里，这种军粮简直就是神器。
它的包装和功能都高度适配无稳定补给、高风险、高工作量的环境。毕竟军粮的设计核心是：最低的资源消耗，保证生存和战斗力。
意大利的单兵口粮的味道应该是不错的，
毕竟意大利士兵是没红酒就emo的类型，传说中他们还有着午餐必须热的执念，哪怕战场上也要煮个面。……当然后面他们因为在战役中停下来煮面全军覆没了，那是另外一回事。
总的来说，这表现出他们对美食的热爱。
一袋军粮里面三包，早餐午餐晚餐各不相同。
晚上自然是吃晚餐的。
陆遥撕开包装。
简易炉子、火柴和固体燃料。
饼干，咖啡，糖包。
能量棒上面镶嵌着葡萄干、各种坚果。
另外还有俩罐头，金枪鱼罐头和意式水饺罐头。
意式水饺和中国饺子一点儿关系都没，更像是肉酱面疙瘩汤。
秦野在旁边看的是直吞口水。
“自己搞，还等着我给你弄吗？”陆遥把另一包军粮抛给秦野。
签到时一共获得了五个意大利军粮。
秦野接住，眼睛都亮了：“大佬你对我真好，谢谢大佬！”
两人把简易炉子架起来，固体燃料放进去。
火柴留作他用，陆遥点起打火机，过了几秒后才点燃燃料。
罐头开了一半，密封罐头是不能直接加热的，可能会爆炸。
热气带着咸鲜与油脂的香味散出来。
金枪鱼的海味，橄榄油的香味交织在一起。
水饺罐里番茄的酸甜与肉末香味相互追逐，红彤彤的酱在灯下发亮，看得人眼睛也发亮。
“开饭。”陆遥说道。
秦野早就受不了了。
这两个月他几乎都吃冷的，热食一入口，暖从舌根一路滚到胃底，他差点激动得掉眼泪。
“大佬你哪儿搞得这些啊，太厉害了。”
陆遥淡淡地说道：“这些我还有很多。”
秦野：“恩……啊啊？哦……”
陆遥将军粮里配套的咖啡一饮而尽：“家里物资非常非常充沛，比你想象的多的多。”
秦野：“厄大佬真的是太厉害了？”
怎么大佬突然给他炫耀起来了？不过听了这话后他感觉安全感再次上升了。
陆遥很快地吃完了饭：“好了我累了，今天忙了一天了我要去睡了，今晚我估计睡的很沉会打呼噜，不会影响到你吧？”
秦野：“不会的不会的！”他哪敢说一个‘不’啊。
陆遥走向卧室，边走边说：“这几个月第一次这么累。”
他一边走一边扯开拉链、解开扣子，开始脱衣服。
就这么爆了一路装备。
吓得秦野赶紧转过身去，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不多时鼾声传来。
雄浑，波澜起伏，充满自信。
客厅里，秦野抱着移动电源，刷手机里早就缓存在本地的武侠小说。
有人飞檐走壁，有人拔刀相向，有人杀人越货。
他脑子里忽然叮的一声，想起陆遥刚才说的几句话。
家里物资非常充沛。
这几个月第一次这么累。
今晚我会睡得很沉。
而且大佬还是裸睡。
这一切都拼凑出一个事实来。
秦野体会到一种微妙的感觉。
他猛地坐起来，开始在客厅踱步。
他有点忍不了了。
他蹑手蹑脚穿过客厅，走到陆遥的卧室门口。
卧室的门半掩着，鼾声如雷。
那微妙的感觉越来越重。秦野感觉自己忍不了了。
他经过卧室，轻轻伸出手，推门进入卫生间。
谢天谢地，他在里面看到了排泄用的马桶。
接着他那微妙的感觉得以释放。
真是太好了，不然他还得纠结要不要叫醒大佬，毕竟大佬今天很累的样子，而且不穿衣服，也怪不好意思的……
完事儿后秦野蹑手蹑脚回到客厅，重新躺在沙发上，看手机。
到了后半夜，秦野终于困了睡着了。
迷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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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糊中，他感觉有人在盯着他看。
第二天醒来，秦野一睁眼，就看到对面坐着的陆遥，正凝神注视着他。
窗帘缝里一条细光在陆遥脸上切出一块光斑。
秦野吓得尖叫了一声，“大佬你干什么？”
陆遥神秘莫测地说：“在考虑事情。”
秦野心里发毛：“什、什么事情啊？”
陆遥：“昨晚，我不设任何防备，还没穿衣服在屋子里睡觉，你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秦野终于反应过来：“大佬你对我这么好，我如果做了什么岂不是禽兽吗？”
陆遥：“那你什么都不做岂不是禽兽不如？”
秦野：“……”
秦野再次跪了：“大佬你在说什么啊大佬你醒醒啊这是什么古早沙雕台词啊！而且这个对白不是这种时候用的吧大佬！！！！”
当事人情绪可谓是相当激动。
陆遥摆了摆手：“随口说说而已，好了我去睡了，昨晚为了防备你，我一晚上都在装睡，假装打酣打得累死我了，还不能起来补水。”
这是能直接说出来的吗？
秦野嘴角抽了一下：“好、好的，大佬晚安。”
“你自便吧，可以吃昨天的军粮早餐，另外家里有书、电脑什么的你可以玩玩，等我醒来再说。”
陆遥哈欠连天地回到了卧室睡了。
秦野注意到这次陆遥没打鼾。
看来大佬一旦真睡，是不打呼的。昨天晚上的打雷是演出效果。
秦野去餐桌把军粮早餐打开：干脆饼、两盅果酱、净水片、半杯伏特加、咖啡和柠檬茶。
军粮里果然咖啡充足，提神从早上就开始安排。
吃完，他又翻翻书柜。
几本求生手册旁边赫然是一堆热辣小说，封面人物肌肉勃发，汗水湿淋淋的。
他默默合上：“额……那还是不要了。什么？还有武侠主题的……”他有一丝丝纠结。
秦野吃过早餐后又看了会儿书，在房间里四处转悠了一下，手脚勤快地打扫了卫生，想将昨晚的马桶拿出去倒了，但又怕遇到丧尸。
闲来无事，秦野开始在客厅呼哧呼哧锻炼身体。
锻炼着锻炼着他突然想到，昨天大佬是装睡，现在大佬是真睡了啊。
他上厕所时发现大佬把门关上了。
和昨天掩着门完全不同。
幸亏自己没任何异样想法，如果昨天真干什么的话肯定被大佬就地正法吧。
锻炼还是很累人的，秦野吃过午饭后把军粮里带着的伏特加喝了。
结果那酒度数太烈了，他喝完后不久就睡了。
醒来时，发现对面坐着的陆遥，在盯着他看。
窗帘还是开着一个缝，光线把陆遥的脸分裂成了两半。
陆遥正似笑非笑看着他。
尽管经历过一次了，但秦野仍是吓得叫了一声。
“大、大佬，你醒了啊？”
陆遥深沉地说：“我就没睡。”
秦野：“……恩？啊？啊？”
这是鬼打墙吗？他是回到早上了吗？那一刻秦野几乎以为自己是刚刚早上醒来。
陆遥冷笑着说：“我担心昨晚的测试你沉得住气，所以今天早上才故意这么说，坦诚一部分真相，营造出我真的睡了的假象……”
秦野顿时感觉心惊肉跳。
大佬的心思好缜密。
原来这是连环计！
陆遥冷笑着说道：“没想到你还挺沉得住气啊，此子断不可留！”
秦野跪了：“大佬我是真没其他想法啊！”
陆遥冷笑着说道：“说跪就跪，你是忍辱负重的韩信吗？如此心机，次子断不可留！”
秦野：“……大佬我是单纯没心没肺啊！真的大佬你冷静啊！”
陆遥继续冷笑：“经常杀人的朋友都知道，现在社会犯罪一般是激情犯罪，没心没肺的更容易杀人，所以次子断不可留！”
秦野彻底哭了：“……我算看明白了大佬，我怎么着都没活路吧？”
陆遥想了想，说道：“倒也不是。”
秦野：“大佬您说吧，我需要干什么？”
陆遥：“你需要证明自己的价值。”
秦野：“嗯嗯嗯，怎么证明？”
陆遥：“改名叫‘柳’。”
秦野：“……”
秦野：“…………”
秦野仰天长叹：“要不我还是断不可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