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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月神祭(三)

作者:松月与猫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寒露渐重,某处陈设精致的卧房里,烛光明亮。一道熏香自几案的香炉中袅袅升起,在空中弥散。


    紫檀雕花木桌旁,一年轻公子身披云锦织霞披风,内着鹅黄锦袍,半斜着身,正不甚温柔地粗抚着膝上的狸奴。


    贴身侍女垂首而入,手里捧着个白釉玉湖春瓶,其中插着几枝盛开的带露红色山茶花。


    花瓶被放在紫檀桌上,一旁有块解下的双鹤玉佩。


    “这桐城中的茶花价格,可是一日比一日高。”那公子左右看了两下,觉得这茶花的红瓣十分繁盛,“开得很张扬,入画应当极美。”


    “咳咳!”黑漆荷花纹床榻上,被甲兵护送而回的江尘,正虚弱无力地躺着,闻言气血上涌。


    “逗你的!”杨天翊哈哈笑着,光明正大戳他心窝子,“你小师妹要是知道,你把林枫的名字透露给我,你说她会不会直接杀进我这宅子,把你这个师兄拎出去狠揍一顿?”


    “我师妹不是黑白不分之人。”江尘瞪他一眼,有些心虚道。


    “这么多年,我遇到的刺客没有一千,也能凑够八百之数。”杨天翊抚着狸奴,露出些恍然的神色,“原来其中竟还有这林枫派出的山匪之流。”


    经仵作查验,祭台后的尸体中,有好几具身上纹有山贼惯用的刺青。


    “想当初,这林枫能留下命来,我可是出了不少力气。”杨天翊眼神一闪,回忆往事,眸中染痛,“他对我的恨,来得很没有道理啊。”


    “杨兄吉人天相,总能化险为夷的。”江尘干巴巴憋出一句,“或许是有什么误会吧。”


    “这话我同意!”杨天翊只拣前半句入耳,情绪陡转,没心没肺地一拍桌子,差点激动得站起。


    他神色自得道,“混迹匪窝五六年,好歹比那些穿金戴玉败絮其中的京都公子要耐杀些。”


    狸奴受不了这一惊一乍的主人,敏捷地一扭,从他粗糙的抚弄下溜走了。


    “咳咳。”江尘看着穿得比他口中的京都公子还要华贵的杨天翊,咳得更加大声。


    于是没好气地道,“长廊之中所杀的,不过是几个普通山匪。林枫既对你杀心不死,你正好趁此机会,将当年的山匪余孽一网打尽。”


    “多谢好心的‘江氏诸葛兄’出血又献策。”


    杨天翊随手在膝上拍两下,将残留的猫毛抚走,安慰道,“待此间事了,我给你们镖局换个大点的院子,再送几批上好的年货过去,如何?”


    穷到出卖师妹的江尘不语,只惭愧地将头扭向床内。


    “你好好休息。伤口早日痊愈,才能去寻你的茜纱姑娘。”杨天翊促狭一笑,站起身,“我这个‘富贵忙人’,只能埋头公务无了日啦。”


    江尘耳尖泛红,提醒他:“月神祭中人多眼杂,是林枫下手的好时机。杨兄可不要马失前蹄栽了跟头。”


    “无妨,正好会一会那乐师!”杨天翊低笑一声,神情复杂。


    ……


    城外七里坡,张晚晚扮做一逃难而来的女子,半夜宿进了山脚的人家。


    这户人家中只有一对年轻夫妻。男主人叫张阿牛,极擅打猎。女主人名阿慧,时常去桐城贩卖些编织的小玩意儿。


    “多谢小娘子。”张晚晚接过阿慧递过的半张祭饼,张口咬到满满的香肉。


    “这祭饼是我和夫君前夜去城里排队领来的,味道很好。”阿慧道,“姑娘流落他乡,定是吃了不少苦,可暂且在我家歇歇脚。”


    张晚晚将散乱的头发捋至耳后,露出一双明亮澄净的杏眼。问道:“我行至山脚时,见山腰处还有烛火亮着。这七里坡是否有好几户人家?”


    “七里坡一共就两户人家。”


    阿慧是个年轻小姑娘,见张晚晚感兴趣,便打开了话匣子:“这山腰处,住的是一个几年前从陵州来的老夫人,听说是身体不好,专程送至桐城老家来休养的。”


    “老人家怎会选在山上休养?”张晚晚有些疑惑,“出门行走怕是多有不便之处。”


    “可不是。也许是因为山上人少,环境清幽吧。”阿慧道,“这老夫人家中还派了好几个强壮的家丁护卫过来看门护院。有邻人相伴,我和夫君也能住得安心些。”


    “多谢小娘子告知。”张晚晚道,“明日我会去城中寻份差事,再做打算。”


    “也好。”阿慧点了一盏新的油灯,随后便离开,“姑娘你早些休息!”


    比起正举办月神祭的桐城,七里坡显得十分安静。


    此处多香樟树,叶片层层叠叠,深红浅金色交相错杂。偶有几只爱闹的蟋蟀,伏在草丛间鸣叫。


    打听到消息后,张晚晚熄灭油灯,在床头留下几枚铜钱,摸黑上了山。


    山腰处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宅子,虽然老旧,但打扫得还算干净,院中的花草也修剪得很齐整。


    门口处仅有一家丁值守。夜已深了,也不见他有疲惫神色。


    张晚晚越到院墙拐角处,后门紧闭着。她翻身上墙,确定院中无人。


    她心中存疑,林枫手下不是无人可用,他为何不自行救母亲出去?


    借着夜色,张晚晚在房顶飞快穿梭。几息之后,探出林母的房间所在。


    她落入院中,推开房门。并在林母惊醒呼喊前,捂住了她的嘴巴。


    院角忽有狗吠响起。


    吠声震天,一举打破这长久以来的宁静。


    ……


    月神祭每三年举办一次,每次都将持续近月余,热闹非凡。且除祭祀大典之外,还有花车游行、舞狮会、花灯节等多种庆祝方式。


    八月十八,盛会第三日上午,圣上亲使杨天翊乘花车游行,抛洒吉祥果以示天恩。


    花车由楠木所制,长宽各十八尺。车身刻满祥云纹饰,金漆上色光彩耀人。车厢镂空雕花,厢内装满干果,四个侍卫各自守住一角。


    杨天翊站在花车最前方,一身锦绣华服,名贵佩饰,笑着冲桐城主街两边的百姓挥手。


    甲兵守在两边,将百姓限制在马车行进街面之外。


    “快看,杨大人过来了!”有女子以扇掩面惊喜道。


    清脆的说笑声如涟漪蔓延,堆成巨浪。


    杨天翊因相貌俊美,穿着华丽,且绘得一手好丹青,深受民间女子追捧。


    “长乐永康,百福具臻。”杨天翊目若朗星,唇畔含笑,抛撒出第一把吉果——花生。


    百姓吆喝着,努力伸手接抢,接到的人笑容洋溢。


    一少年高高跃起,抓到好几颗。他呲着牙笑,将花生全部递给了自家姐姐。


    马车继续向前。


    “朱颜长似,岁岁年年!”杨天翊笑眼成弯月,抓过一大把吉果撒出——红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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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子们欢呼跳跃,伸长手臂抓取。各色裙袂摆动,像是摇曳的百花。


    “动手!”清冷的声音突兀下令,与熙攘的人群格格不入。


    一辆失控的马车从主街另一头飞速驶来。


    “荼白!”杨天翊下令。


    一白衣侍卫自车厢飞出,脚掌一点,从街道这头疾掠而去。


    待靠近后,他翻身上马,双腿稳稳夹紧马腹,拽住缰绳。


    马儿长嘶一声,铁蹄乱踏,左右摇晃,想将后背的人甩下。


    那侍卫如山岳压顶,岿然不动。


    那马忽地减速,高高扬起前蹄,悲愤嘶鸣。


    侍卫肌肉绷起,伏身一把抱住马脖子,右手化拳,直直砸下。


    待那马野性稍驯“哼哧哼哧”喘粗气,侍卫即刻化拳为掌,一下又一下,轻柔地梳理马的鬃毛。


    马车稳定下来,被侍卫驱驰着,离开主街。


    惊恐的人群稍定,恢复了之前的热闹。


    “一鸣而起,同望青云。”杨天翊笑意不改,双臂舒展,撒下第三把吉果——火棘。


    有书生接到,眼中含泪,将火棘果珍惜地捧握在手心。


    七八个黑衣人手持长刀,从街头巷尾凶悍而出。


    “朱砂!”杨天翊唤出第二个侍卫。


    一红衣女侍手持长枪,迎头与黑衣人对上。


    她握枪横震,先将眼前的两人荡扫出去。


    黑衣四人又起,沿东南西北不同方向包围女侍,出刀削砍。


    女侍出枪。刺,挑,劈,撩,将所有招式尽数挡下,又舞枪回击。


    枪势越来越猛,招式越来越急,长枪发出刺耳尖鸣。


    余下黑衣人对望一眼,面带厉色,高举长刀一拥而上。


    四下百姓惊惧,慌张欲逃。道旁守卫的甲兵勉力维持秩序。


    “别乱挤,当心踩伤!”甲兵们力声劝阻。


    “嘶嘶!”如蛇吐信,八根坚韧银丝自一小匣射向杨天翊。


    “缃叶!群青!”杨天翊神色一紧急急后退。


    余下两个侍卫皆使双剑,剑刃各自缠上两根银丝,用力向两旁撕扯。


    “呲——”那持匣男子不做纠缠,将银丝一收,原地一旋,又像蛛网一般撒出。


    “千丝匣!”杨天翊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传闻这武器由千机老人耗费半生心血打造,可变化上百种攻击招式。


    七根银丝被剑刃所抵,却有一根绕过两个侍卫,直指杨天翊眉心。


    “铿!”降住烈马的荼白终于赶到,抢过一张甲兵的盾,险之又险地挡在了杨天翊身前。


    那银丝虽只有一根,却锋利无比,刺入甲盾半寸。


    千丝匣主人手戴银丝勾制的护具,全然不惧此丝之利。


    荼白右手轻颤,将盾牌抓得更紧,护住杨天翊一路退至车厢。


    持匣人内力不深,身形却飘逸超群,诡谲难测。配上招式多变的千丝匣,如猛虎添翼,武力大增。


    那人一边与缃叶群青撕杀,一边紧紧地盯住杨天翊,像一只锁定了鬼魂的无常,盯上了猎物的孤狼。


    愤怒且坚定。


    杨天翊看着那人步步紧逼,忽然想起江尘对他说过的话:“杨兄可不要马失前蹄栽了跟头啊。”


    他闭眼皱眉,觉得这次可能要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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