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肉强食长久以来都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黑鹰每次捕猎时,总能看见食物流露出的恐惧与不安,但弱小的灵魂有什么用呢,它们的血肉还算香甜。
柳一燃轻咳了一声,嘴角的嘲讽消失在昏暗里,她果然迫不及待地来找他了,六点都不到,声音抖得跟筛子一样,还故作镇定。
“王姨怎么没拦你?”
似连续工作了数月的恶鬼在问话,激起一身皮疹,向湉压低身子从柳一燃似是而非的阻挡下溜出,她挑了个对角线远离他,“是我非要上来的,我昨天晚上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没接,干嘛不接啊。”
柳一燃:“我为什么要接呢。”
“你。”向湉一时接不上话,顿了顿,“你当然得接啦,我打电话是要问你早上想喝什么奶啊,你不接我怎么知道呢,我不知道你不就没牛奶喝么,对吧,你看闭环了,我都只能这么大早上的赶过来,很辛苦的,眼睛都肿着呢,腰也没好,工伤费你得给我报一下啊。”
向湉为了掩饰紧张说着一长串废话。
柳一燃从地上捡起遥控打开了窗帘,屋里慢慢亮了起来,角落里甜净的脸跟着变清晰,有点煞白,苹果肌随着话语乎乎鼓起,她两手放在身后,脚步还在往后退,墙根都不够她站的了。
他按灭台灯,懒懒坐回床边,微仰头看着她。
在鎏云观时,她不是挺厉害的,今天不过是想吓吓她,怎么怕成这样了,没意思。
“我不喜欢别人吵我睡觉,你以后还是别来了,等我找你。”柳一燃捡起地上的衣服往外走。
“啊?不、等、你等一下柳一燃,去哪啊。”上一秒还在吓人,下一秒恢复正常怎么就要走,怕人又不见向湉无奈追上去,可心慌害怕还没完全缓解,方向稍微跑偏,一把拉住了冰凉的手,他手心的伤好像开始结痂了。
“洗澡,一起?”柳一燃抽出手,把脏衣服扔进一个大框里,紧接着就开始脱上衣。
向湉急转身,忍不住又回看了几次养眼的肌理,“额,那我就在旁边等你吧。”
宽敞的洗衣房和淋浴间联通着,柳一燃走进淋浴间后,透明玻璃自动切成隐私状态,从外面看过去一片模糊。
“随你。”他暗声回应,强劲的水流声响起。
淋浴间外,站着腰有点泛酸的向湉不得不坐上横跨整面墙的洗手台,她闲闲刷了会手机,又四处看看,无聊地开始搭话。
“欸柳一燃,你平常一个人住啊?”
没人回应,大概是水声太吵,没听见。
“我看你家挺空的,牙刷一个,杯子一个,一个人用这么大的洗手台......不觉得孤单吗?”洗手台上的金属瓶有点歪,向湉稍稍摆正,她看了眼暗沉的玻璃门,权当自言自语,“不过,可以偷偷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其实我小的时候特别想一个人住,谁都找不到我,不用说话不用应付,安静地待着就很好,可是我总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各种人多的场合,被比来比去被挑毛病。”
“我那时候很爱看旅游节目,看世界各地的人都在忙些什么,我有时候在想,我在看电视的时候,世界上另一个角落的人在干什么呢,睡觉?上班?爬山还是在告别。”
“有一次,节目组去了南极,每个人都穿着很厚的衣服,走在扎实的冰面上一摇一摆,脸都冻得红红的,说话的时候呼呼往外冒水汽,特别特别冷,一望无际的严寒,但是我看着却觉得很安心,像被阳光紧紧包裹住了一样......很奇怪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也许我就是很喜欢孤独冰冷的氛围吧。”
淋浴间水声依旧,只不过男生偶尔会偏头看向洗手台上的那一圈柔光,而柔光无从知晓。
细密水珠自他头顶直流而下,个别蜿蜒过背肌上的几处凸起疤痕,角落的灯带被水流冲刷得忽明忽暗若影若现,和玻璃门外的人似的,怕得要命,黏得又紧。
“后来上高中,有一次家里来了客人,我在主屋吃饭,聊天的时候我插了一句嘴,被爷爷训个半死,明明向惜晴话比我多多了,还手舞足蹈的,那次,我不争气地哭了。“向湉眼神有点茫然,穿梭回年少时光般,看到了委屈的自己,她笑了笑,“哭,好像不是全都没用,没多久,我被爸妈送去了奥地利,如愿以偿去到了世界上别的角落。”
“......是好事吧,终于一个人自由自在,可是为什么......现在变成了这样。”
“也许还是我的问题。”向湉低头,几近无声。
温热的水汽不断弥漫,鸢尾混着大麦的暗香侵入鼻息,洗手台上的女生摁掉眼尾洇出的淡淡水痕。
玻璃幕门自动拉开,浑身湿气的男生光脚走了出来,他头发还在滴水,新换的短袖短裤上有些水迹,他一开口,就是惊世骇俗。
“裙子,脱了。”
??什么东西?!脱?脱了?合同里写了得发生关系么?没有吧?应该没有啊!
被一句话打乱思绪,向湉撑着洗手台,脚尖往地面够,“......我不穿裙子穿什么,我里面......”是内裤了啊。
柳一燃没看她,挤着牙膏懒散说:“别乱动。”
咚——
向湉双膝磕地,行了个大礼。
当然了,不是自愿的,这事得赖滑溜溜的洗手台,什么玩意这么滑,她两腿不过往外伸了伸,直接就滑到了地上,瞬时冲击太大,再试图站起来,负伤的腰又不起作用了,她僵硬在地。
活人微死了,就地埋了吧。
向湉两手搭在腿边,摆烂道:“柳一燃哥哥,要不给你拜个早年吧,有红包拿嘛?”
“看你表现。”柳一燃吐掉牙膏沫,他原本只是想提醒她台面滑,可她蔫了吧唧地坐着,今天穿的半裙又是素到不行,他心里有点乱,话有点跑偏,“干嘛用头发挡着脸,嫌丢人啊。”
向湉吹开鼻尖的发丝,没好气地说:“这么滑你就不能提醒我一下么。”
“提醒了啊,况且你都能自己坐上来,挺牛。”柳一燃打开柜子,从一沓整齐的毛巾中抽出一条。
“哈!你管那叫提醒啊,上来就让人脱裙子,我没告你耍流氓已经很不错了,要不是你突然来这出,我怎么可能这么不小心啊,你快点,你抱......不是,啊呸,你扶我起来。”向湉越说越上头。
柳一燃没搭理,顶着毛巾要下楼,身后的人似乎在地上使劲想要跟上他,他不想管,继续往前按亮了电梯,身后细糯的哎哟声不停牵制着他。
又来了。
“柳一燃,枉我这么早还想着来给你热牛奶,真是让人伤心啊。”
别管。
“柳一燃燃燃,我起不来嘛。”向湉略带抱怨。
听不见,柳一燃快速揉搓着乱发。
“我曝光你啦,你再不回来,我就拍你的丑照发网上。”向湉胡乱说着,自已已经蹭到墙边,贴边扶着,一点点勉强站起来了一些,靠人不如靠己,可她没想到擦着头发眼里冷如冰窖的人居然回来了,稀奇。
但回就回来吧,她都站起来了,一块毛巾罩她脸上是几个意思。
“你抱我干嘛。”向湉试图掀开毛巾,手被拍了一下打断。
“不是你让抱?”柳一燃声音有些干涩,他手里的人,轻飘飘的,这点重量对他来说毫不费力,但抱得这么顺手,属实不应该,他越发觉得恶心,好像那天夕阳下躺在楼道边一动不动的人站起来了,她身下的血迹被铺满浮尘的大地一点点吸收干净,她仰起头,看向躲在七楼的他,用从未有过的愤恨神情指责着他:Eli,你怎么就是不听话。
可他没有,为什么要怪他,他什么都来不及做,他才十岁能做什么呢,都是向家人骗她出门,骗她上楼,让她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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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向家。
向家还真是有骗人的传统,他洗个澡都要在旁边大段大段地倾诉,特意打造的人设么,爱孤独冰冷的氛围?可笑。
柳一燃手指松懈,他怀里的人就要往下掉。
白皙细腕却从结实胸膛慢慢摸索着往上,在宽阔肩侧向后延伸,最终柔软双手在他后颈交错,握紧,用力,他怀里的人上身往上一抬,毛巾惯性撩动,湿润嘴唇擦过了冰凉侧脸。
过道窗外的风夹着春日绿叶的清香吹了进来,吹起两人的衣角,吹进急速发烫的身体里。
才回暖的天,似乎又降温了,忽冷忽热的。
向湉本想贴近柳一燃试探一下他的反应,这几天接触下来,她发现他对她很怪,态度虽然很冷,但她朝他多走几步,他给的反馈又很极端,时常越避越远,偶尔没了边界靠得太近。
此刻,就太近了,鸢尾香强势逼人,她低下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双摄人的眼。
“......我自己走吧。”
紧贴的身体分离,毛巾被人抽走,向湉站在过道,看着高大背影走进电梯。
她用手背贴在发烫的脸颊,一个人待了好一会后才下楼。
“向小姐,过来吃点东西吧。”王阿姨在中岛台收拾,看见下楼的向湉,“吃中式还是西式的?”
“我先不吃了阿姨,柳一燃呢?”
王阿姨几乎用气声说了句:“那儿,客厅沙发。”
向湉正要过去,王阿姨摆了下手,“麻烦您把这个带过去给他。”
一瓶烧伤药交到向湉手上。
“他这个孩子,受伤从来不擦药的,我刚才看到他手上那个伤了,不擦药不行的,您帮忙劝劝他,不好意思啊向小姐,还麻烦您这个。”王阿姨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心里隐约感觉得出来,这位向小姐应该不一般。
客厅里,几个大屏滚动刷新着当天最新资讯,柳一燃靠在沙发上并没有在看,循着他的视线,他大概在看窗外树上那只飞来飞去的麻雀。
“你伸一下手呗。”向湉站到他面前。
柳一燃收回视线,只是抬眸看她。
“让你伸个手也这么费劲。”向湉慢慢半蹲,拉过他放在腿上的手翻开掌心,她本来可以把药放到旁边就完事,但他的伤毕竟是因她而受,“我先说好,我不太能看这种红红的疤,只能大概给你擦一下。”
棉签沾着药,黏密的质感在手心打着圈,柳一燃眼前的人模糊又真实,像抓不住的雾,他忘了拒绝。
“手臂上呢,衣袖撸一下。”向湉说着,一边已经拉过他两个手臂查看,“你还真是不爱擦药啊,不疼吗?得擦药才行,会留疤的。”
她抬头看他,像是有好重要的事情被他耽搁了。
为什么。
为什么她说话的声音这么轻柔,蹲在他面前的姿势这么小心翼翼......又在假装关心他?巴掌脸大眼睛哭起来会好看吗?腰还受着伤蹲着不疼了?
心像被迫挑了两桶水在天边走钢丝,极端窒息,迫切地寻求出口,锁住的黑鹰就要涅槃一品香甜的血肉。
柳一燃眉心一拧,甩开了手。
“别动啊,马上就好了。”向湉犟着劲,以为他不想擦,硬补了两下,“你答应我要去律所拿东西的,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柳一燃:“你自己去就行。”
向湉顺手撑着柳一燃膝盖一点点站起来,“他们要是不给怎么办?”
有沙发不撑,非要撑他的腿,真能演啊,柳一燃冷眼看着向湉,“不会。”
“......以防万一,还是你和我一起去吧。”向湉说完浅浅地笑了笑,她尽量态度柔和,以求东西早日拿回。
“我给你打个电话。”柳一燃伸手去拿手机。
手机先一步在沙发上震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