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春月话里话外带着哄她的意思,明明是家中太太,可面对她时姿态又放到最低,顾韵芷凝着的那口气完全泄掉,倒是丁点火都发不出来了。
李春月待她,或者说是待原身极好,这一点顾韵芷刚来的那日就感受到了。
且就连原身的记忆里,这位顾家二小姐对生母的印象也是不多,而脑子里塞着的,几乎都是李春月对她的疼爱。
六岁那年,原身因想念生母夜里爬去树上,李春月放下怀中嗷嗷待哺的顾宝琴,披着衣裳满院子寻她。
起初原身只躲着不肯回应,之后便不知不觉睡着了。
幸亏李春月眼尖发现了她,见她睡得实诚也不敢做声,喊佣人搬来梯子,小心翼翼爬上去想把她抱下来。
哪知原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到白梅一时伤心,又忘记人还在树上,哭着刚翻个身,便猝不及防掉了下来。
当时,满院的佣人都吓得变了脸色,而爬了一半梯子的李春月望见,想都没想就飞身接住了她。
可李春月早已爬到高处,离地面距离不低。
为了不让她磕到碰到,李春月死死护住她,“咚”的一声摔在地上,至此就落下了腰痛的毛病。
也是因着后来佣人嘴欠,议论此事被顾宝琴听到,顾宝琴不仅对李春月大失所望,对她的恨意也更深了些。
然而,这还不止,顾家上下不仅李春月和顾钰临拿她当亲人疼爱,顾泽对她也是有求必应。
反倒是,顾宝琴在原身这儿受了不少的窝囊气,所以顾宝琴对家中人也并不亲厚。
顾宝琴如今已是十七的年纪,在圣玛利亚女中高中部就读,昨晚顾韵芷起夜路过顾泽和李春月房间,还隐约听到二人商议着想把小女儿送走。
学校都找好了,就去顾钰临读的那所。
但顾韵芷潜意识觉的,顾宝琴绝不会乖乖任由他们摆布。
思忖间,一碟摆盘精致的条头糕已经送到她的眼前,黏糯的米白色糕点每根瞧着都手指般长短,看得出李春月做它时极是用心。
糕点表皮处洒满了糖干桂花,轻轻一嗅,浓郁的糕香和花香便交织而来。
李春月面露欣喜之态,看着她时眉眼闪闪发亮:“我做了两种内馅儿,上面是豆沙的,下面是玫瑰细沙,你快尝尝看哪种好吃?”
盛情难却。
顾韵芷接过筷子,夹起一条咬了小口。
她不懂做饭,但很会吃,顾韵芷吃得出这条头糕的软糯,也尝得出李春月的心意。
于是,她不吝赞美,憨笑道:“这可是母爱牌的条头糕,怎会不香?您还要我选出一样,分明是在为难韵芷。”
李春月哭笑不得:“你这小滑头,话说的我都甜到心里去了。”
顾韵芷想起礼盒的事,放下筷子将随手搁到茶几上的袋子拿给她:“这是大哥托我带回来的,看这情形,大哥晚饭是又不在家吃了。”
李春月瞧着那包装精美的盒子,喜上眉梢,连拆开的动作都满是小心。
打开之后,她笑意放大,随后似是习以为常道:“随他去吧,整天不知弄些什么东西,我过问他还不乐意,那么大个人了,我也懒得管了。”
李春月半生节俭,除却几件对等场合该穿的衣裳旗袍,平日里连粉都不怎么擦。
这舶来品对她来说,足够李春月激动一阵子了。
顾韵芷在李春月这儿得了片刻宁静,连带着白日报社里积攒的怨气都消散不少,正欲上去洗漱换衣,就看到茶几上放着的一份报纸。
这赶得早不如赶得巧,今个没抢上的《申报》突然出现在这里,她顺手拿上,等下非要好好拜读拜读。
……
晚饭时刘妈上来喊她,刚浑浑噩噩做过场梦的顾韵芷缓了好久,才慢慢有了精神头。
许是今日的洗澡水温度调的够高,她舒舒服服泡了一场,擦干头发摸到床时,顿觉一阵困乏,就不小心睡了过去。
顾韵芷下来时看到饭桌上一个人都没有,愕然片刻,皱眉看向刘妈。
刘妈唉声叹气了半晌,低着声跟她汇报:“大少爷一早就交代过晚间不回来用饭,老爷还在诊所忙着,至于太太和三小姐……”
刘妈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叹出来的气都连上串儿了:“您上楼之后,三小姐下来和太太吵了几句嘴,我刚刚去叫太太,见她睡下了,三小姐那会儿也赌气出门了,许是今晚要去同学家睡。”
“好,我知道了。”
顾韵芷本想去看看李春月,一听人睡下了,打算还是速战速决,吃完也回房去。
她三两口用完,端了杯热茶走上楼梯,茶水冒着雾气搁在书桌角落,顾韵芷随手按开台灯,将那份拿上来的《申报》铺展开来。
独属于纸墨的味道在空气里与茶味打起了架,还好她在报社里闻久了,勉强还算适应。
略过花里胡哨的一些新闻,她要看的,正是今日报童口中所提起的“特大杀人案”。
顾韵芷指甲修剪的精细圆润,蔻丹美指油清清淡淡,不是张扬的艳色,此刻,她指腹慢慢划过版面,须臾,就寻到了想找的内容。
她将上方的台灯挪近,台灯铜制的底座握着又沉又凉,翡翠绿的灯罩似一片半卷的树叶,别看这灯设计简约,实则对眼睛的保护性很强。
灯源穿透她莹润的指头,落在那一行行黑色小字上。
顾韵芷翻来覆去读过几遍,发觉这噱头十足的特大杀人案,最唬人的竟然就只是标题部分……
行吧。
看来这炸裂眼球的取标题技巧,什么时代都是通用的。
放下报纸后,顾韵芷摸着涂有珐琅花纹的瓷茶杯,闭着眼捋顺了一遍刚刚看过的内容。
警署之所以将此案定性为连环杀人,源自于案发现场尸体处出现的海棠木雕花,文章下方印有黑白照片,那木制的海棠图案雕刻的栩栩如生,且就摆在死者的胸口。
很明显,这是凶手有意放置的。
是仪式感……还是想挑衅警署?
顾韵芷写过许多的推理小说,读书时期,各大推理杂志上面也都留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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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一席之地。
可惜如今得到的线索实在匮乏,而“仪式感”和“挑衅警署”这两个念头,也不过是依照书写经验而随便想想。
放下茶杯,她拿了支自来水笔勾勾画画,笔帽没脱,不过是思考时的一点习惯。
而这起案件中的第一名死者,就是茶花戏院的前任老板马义昌,马义昌虽一把年纪但尚未娶妻,还是戏院发现他接连几日未曾出现,来家中询问因由,才得知他已遇害。
尸检结果显示他已死去两日,遇害时间接近子夜,死法则是中毒。
第二名是个走街串巷的修理匠,名为邱大松,死亡前后曾去过何地报纸上没有曝露,只公布一条人是死在青林河畔。
确切的说,这人好像还是失足落水淹死的,但后续胸口处为何会多出一只木雕花,仍然存疑。
报纸上说,邱大松落水不久,就被前去钓鱼的老汉发现后救了上来。
但人确实是死透了,老汉无法只能去报警,等警局的人赶到之时,木雕花就已经出现了。
关于邱大松的死,难就难在青林河是个背静之地,除却边上挨着条青林巷,几乎少有人去。
后续走访的结果顾韵芷无处可猜,但这案件确实叫人有点挠头。
作为一个穿越者,顾韵芷对《申报》的发行量自是相当认可,而羡慕之情更是溢于言表。
若是他们拾光报也能如此扬眉吐气就好了,但她只负责副刊,没有什么话语权。
而副刊搜集到的不过是些虚假的推理故事,自不如真实案件来的吸引人些。
同仁们讲的没错,就连她骨子里都更偏爱时事新闻。
半杯茶没喝完,愁闷再次溢上心头,顾韵芷深吸口气,索性熄了台灯,去到床上先睡饱一觉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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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沉,繁密的星光也照不亮天幕,今夜的云有些稀薄,看久了会让人产生一种难言的恐慌之感。
街上死一般静谧,唯有警察厅门前的路灯还不知疲倦地撑着那抹清明。
三楼某间办公室内,男人歪靠向椅背,两条长腿随意交叠,满是惫懒的搭在红木办公桌处。
屋角只开了盏微弱小灯,似是还不如月色明锐。
沈砚双手抱在身前,修长的指骨一下下敲击在臂弯,与白日不同,他的米色派立斯西装早就不见了,被取而代之的,是一件能够完全融入夜色的长款风衣。
他是连环杀人案的主办者,可这两起案子凶手做的干净漂亮,几乎毫无破绽可言。
讲真,沈砚大学学的并非刑侦,但能空降成为侦缉队的队长,自有不可言说的秘密。
更遑论,警察厅内压根就无人敢龃龉他的事情,毕竟就算摘了侦缉队长的名头,沈家那贵不能言的身家背景,无论谁见了都要低声下气尊一句“沈三爷”的身份,也没谁敢不知死活的去惹他。
沈砚熬了几个通宵,心中烦闷得很。
他摸出支烟咬在嘴上,正欲点上纾纾郁气,门外便慌里慌张闯进来个下属:“三爷,又有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