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除了满是药味,时间也过得极慢。
一天又一天,感觉好像过了许久,实则才三日。
“公主。”夏蝉端着药碗走进来,放在案上,“太医这几日反复检查,今日得出结论了。”
虞晚放下手中的暖炉,抬眸看向欲言又止的夏蝉。
原本还抱有些许期待的心突然沉沉落下。
“说。”
夏蝉欠身回道:“太医说,苏子衿身体无恙,未曾有过外部重伤的情况。”
“太医说十分谨慎地细细查过,均无任何不妥。”
虞晚原本坐直的身体慢慢软下,靠回椅上,双眼慢慢阖上。
她胸口微不可察地起伏一下,极轻微地吐了口气。
“知道了。”
“公主,奴婢斗胆想问问……”夏蝉面上带着疑惑,嘴上说着斗胆,其实并无更多害怕之色:“您为何突然要求重查他的身世,还特意请太医来查一遍?”
虞晚听到她的问题后呼吸停滞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常。
为何?
她闭着眼,脑海中忍不住回想到那日,苏子衿的眼神和动作。
果然,只是她的错觉吧。
虞晚对重查身世的结果也不抱期待了。
可她心底失望之余,竟还有些隐隐的松口气。
那口气吐出时,虞晚心情越发复杂。
原来,她也会怕。
她既希望苏子衿就是阿瑾,又怕苏子衿真的是他。
她无法想像那个干净又纯然的裴瑾,是如何一步步变成如今这个模样的。
只是想想,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胸腔内撕扯得血肉模糊。
“只是不想有万一,严谨些总是好的。”虞晚回答了夏蝉的问题。
得到答案,夏蝉的肩膀不由得放松了些:“公主说的是。”
虞晚看向桌上那碗浓浓的药,很快便移开了视线。
这汤药好似不会断一般,每日光喝这些苦药便能喝饱,让人心生厌烦。
她重新将暖炉抱在怀中:“这几日,那戏子都在做什么?”
夏蝉一看便知公主又不想喝药了,她想劝,又知自己劝了也没用。
只得顺着问话回答道:“这三日,除了太医问诊上药以外,苏公子每日都呆在房间中。”
“什么都没做?”虞晚微微蹙眉。
这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毕竟这戏子先前费尽心思,不就是想攀附她。
可如今好不容易攀上她了,他竟什么都不做?
“是的,”夏蝉回道:“唯有第一日清晨时,苏公子应该是想吊嗓,但不知为何又停下了。”
“此后便十分安分,再无异动。”
虞晚手掌抚过暖炉上的花纹,忽而想起那天戏楼,苏子衿硬顶回苏贵的那几句话。
那表情看着不像是心甘情愿,倒有些像被逼迫的。
会不会是她误会了什么?
这般想着,虞晚开口道:“把先前盯着他的暗卫叫来,我有话想问。”
夏蝉微怔:“公主,奴婢前两日安排人下江南去仔细调查苏公子的过往时,那名暗卫领下了任务。”
“眼下人已经不在京城了。”
她迟疑地看着虞晚:“公主想问什么?需要奴婢将他召回来吗?”
虞晚沉默片刻。
她本想让那暗卫把看见的一一说来,毕竟暗卫的汇报都很精简,可能会存在些疏漏。
但很快她轻轻摇头:“不必,只是些无关紧要的事罢了。”
夏蝉点头,见问题都解决,便轻声催促:“公主,这药若再不喝,便要凉了。”
虞晚目光在药碗一绕而过,没有动作。
夏蝉还想再催时,便听见她的话。
“去把苏子衿带过来。”
*
左偏殿。
苏子衿坐在窗边,望着外面无水的空池。
三日来,他的生活可谓是翻天覆地。
没有班主的责打,没有即将失去清白的绝望,更没有日日的提心吊胆。
吃穿精致,用度讲究,甚至身体都是太医来负责问诊上药。
突如其来的恩宠,像一场华而不实的梦境,美却易碎。
每一口精巧的吃食,每一寸丝滑的布料都在不断提醒自己:这些,不属于苏子衿。
这些,是那位名为阿瑾的少年的。
他知道她为何留他,为何救他。
那真相像一把重锤,彻底敲碎了他心中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既然这是唯一的生路。
那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演好。
“苏公子。”夏蝉敲响了门,“公主唤你过去。”
“好。”
苏子衿沉默地起身,走到镜前,看着里面那张脸。
他伸出手指,极其缓慢地拂过自己的眉眼。
然后,他开始整理衣服的褶皱,一丝不苟。
一切准备就绪后,他将门打开。
“待会见到公主,你——”夏蝉絮叨的话,在对上苏子衿后突然卡壳。
她怔愣着,嘴却已经不自觉把后半句话补全:“你记得叮嘱公主喝药……”
苏子衿颔首,欠身做了个伶人礼:“我记下了。”
“烦请您带路。”
夏蝉这才回过神来,上前引路,只是偶尔转角时,余光总是落在苏子衿身上。
一路走到主殿前,夏蝉站在门外做了个请的手势:“奴婢守在这里,苏公子自行进去便好。”
说完,她便垂下头,避免脸上复杂的神色暴露过多。
苏子衿轻吸一口气,抬脚迈过门槛。
扑面而来的还是那股熟悉的药味,他走向殿中。
“公主,您找我?”他的声音放得轻缓。
虞晚手持着笔,正在宣纸上写着什么。
听到声音后她没有抬头,只是随意应了一声:“嗯,你来我身边。”
桌案的角落还有一碗浓药,早已不散热气。
“是。”
苏子衿垂下眸,遵从她的命令上前,行走间盖去早已习惯的台步,落地无声。
他走到虞晚身侧,直到两人距离只剩半臂远时停下。
靠得越近,呼吸间好似只剩下她的气味,是夹杂在浓重药味里极难分辨的一抹幽香,似有若无,几欲要被药味盖过。
莫名的,还有些熟悉。
苏子衿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缩,用尽全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虞晚刚好落下最后一个字,她将宣纸拿起来,才朝苏子衿看去。
只见苏子衿安静垂眸立在一步开外,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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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见,满身风尘气仿佛都被洗净。
面上未施半点脂粉,那上挑的眼尾也温顺地收敛着,配上一身素净的青衣,竟透出一种难得的清隽来。
这副模样……
“这是,”虞晚拿着宣纸的指尖微微一紧,语气有些许的停顿,但转眼便接上了:“这些是京城的戏班,前面几个戏班是专门给宫内唱戏的,你可以看看想去哪个戏班。”
“我来安排。”
她把那张写着戏班名字的宣纸递过去。
苏子衿没有立刻去接。
他抬起眼,那双眸子第一次没有闪躲,敛去媚意,坦然地迎上她的视线。
“公主。”
他有些刻意地把声音里属于戏腔的婉转与勾人都隐下,显出几分干净的底色。
唯有在虞晚看不见的地方,那藏在袖中的手指还在微微勾着。
虞晚眼神恍惚一瞬,而后微微眯起眸子,眸底深处划过一抹隐藏得极深的不悦。
苏子衿伸出手,没有去接她递过来的纸,而是端起那只药碗。
他稳稳地托着碗底,汤药轻晃却未曾洒出半点。
“这药凉了,伤身。”他垂着眸,声音放得更轻了:“我去为您换一碗热的来。”
虞晚抬手,猛地拽住了苏子衿的手腕,力度不轻。
药碗连着汤药一起落在了地上,发出碎裂的声音,也浸透了飘然落地的宣纸。
她没顾洒了一地的药汤,冷着脸逼近苏子衿,手上的力道虽不如健康时足,却也足以弄疼人。
“苏子衿,你在演谁?”
“谁允许的?”
虞晚甩开苏子衿的手腕,抬手捏住他的下巴,用力之下,那一片的白嫩肌肤都红了。
久久没有等到回答,她耐心被消耗殆尽,正要说话时。
却见苏子衿的眼睫细细地抖动着,双眸慢慢盛出一层雾气。
水汽越来越浓,打湿了不断颤抖的睫毛。
他的唇微张开,似是想说什么,却又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那泛红的眼眶好像成了容纳眼泪的容器,明明盛满了泪水,却一颗都没有落下。
虞晚的心像是被刺一下,手指不自觉松开些。
喉间的痒意和紊乱的呼吸,均被她强行压下。
刚松开的手,又强硬地重新掐住他的下巴,这次力道更大了些。
“哭什么?”
她愈发不耐,眼神更是像浸透了寒冰:“谁教你的,用这副姿态来跟我说话?”
苏子衿的眼泪终是顺着眼尾滑落,滚烫地砸在她的手指上。
泪落了,水汽却没有半分减少,依旧像层雾般蒙在上面。
他动了动唇,声音哽咽得几乎破碎:“公主……您既要了我……”
“伺候您,不就是我唯一的用处吗?”
虞晚的眼神骤然变锐,她声音压得更低,也更冷:“别用那种下贱的字眼玷污这张脸。”
他声音越来越轻,唇角似是想勾个笑,却连动一下都费力。
“好。”他的泪水也滚落得越发凶起来,一颗颗烫得人心发慌。
“那您来告诉我,我该是什么姿态?您想看我是什么姿态?”
“您说……我都学。”
苏子衿最后的声音几乎要散成烟:“只求您,别赶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