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收拾好到了早春祭台下,村长杨建年早就招呼好父老乡亲等着了,段有续见这阵仗,说什么都不肯上台介绍,最后还是李云廷站出来为大家介绍了这台插秧机。
“真的假的?我只听说过牛能犁地,可没听说过牛还能插秧呢!”
“是啊是啊,不过县太爷都这么说了,可能真的有用,咱们接着看。”
人群顿时一片哗然。
从古至今,插秧一直靠双手完成,一株株青翠的秧苗,被无数双粗糙的手捧起,整理,再一棵棵插入泥泞的水田,日晒雨淋,悉心呵护,才能等到稻穗低垂,收获糊口的粮食。
每到春天,家家户户的劳力都被水田牢牢拴住,若是真能用上这机器插秧,该省下多少力气,人们也能腾出手脚,去拼一个更好的,更富裕的日子了。
“我不信这些天方夜谭,木头这种死物如何代替活生生的人呢?老夫师从岭南白家,白家百年木匠世代,从未听说过此等物件,如同神话故事一般,李大人可千万不要被小人蒙蔽双眼。”
白老头从人群里挤出来,走上前来与李云廷弯腰行礼,与段有续擦肩时还重重的瞪了人一眼。
“白老头,我就等着你呢,你且瞧好了吧!”
段有续扶着插秧机,在李云廷及其他段家人鼓励的眼神里,将绳子套在大黄牛身上,这大黄牛是村长家的,正值壮年,威风凛凛的,拉着插秧机走起来毫不费力。
给秧苗整齐的摆放在机器上的凹槽处,由村长赶着牛,一步步的在水田里拉着插秧机前进着。
“快看,快看,真的动了,还会自己拿秧苗呢!”
方才还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插秧机在水里运行的声音,人们的呼吸声逐渐粗重,谁都不敢发出声音。
等到凹槽里的秧苗全被取完,村长拉着大黄牛停下脚步,人们才恍惚之间发现,不过一刻钟,一垄地全是绿油油的,人们挤到田埂边,指着那片新绿,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激动。
“插的好整齐,不紧不松正好适合稻苗生长。”
“何止是整齐啊,速度还快呢,要是有了这东西,俺家五亩地两天就插完了!”
“神器啊,神器啊!”
看着效果如同设想的一样好,段有续终于长舒一口气,旁边也同样激动的李云廷上前,重重的拍了下他的肩膀。
“这不可能,怎么可能真的动起来……这不可能……”
一旁同样见证的白老头仓皇无措,他不管不顾的要冲到插秧机前看个究竟,看外表看不出来甚至还想动手拆卸,被其他人阻拦了一通。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白匠人莫要在纠缠不清,”李云廷呵斥了他,“眼前发生之事你皆目睹,还有什么不相信的?”
“大人这是巫术,里面肯定有什么诡术机关操控的,让我拆开一探究竟!”
李云廷摇头。
“组装之时我亲眼所见,并无你所说的那些。”
白老头大受打击,失魂落魄的离开了,李云廷不再理他,转身继续与段有续说道:
“得机器如此,是百姓之幸。”
杨建文也乐的看见了牙花,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大黄牛身后的“神器”,又围着绕上两圈,这才激动的跑过来,站在李云廷他们身边。
“这神器好是好,但是只有一台……就算是这村里轮着用,也得有个先后吧,李大人,您看这……”
“段师傅,您说呢。”
李云廷与段有续对视一眼,段有续立刻拿出了方案。
“如果人手充足,粗制一条流水线生产,不过三日便可造出来十台供大家使用。”
段有续对此很有把握,这个没有什么复杂的原理,只要流水线生产出部件后,安装即可。
“白云镇种植水稻的村子有十三处,其中种植早春稻就有十户之多,我的建议是直接开设工厂,流水线式生产,再售卖出去。”
“我再想想。”
李云廷沉思片刻,最终在村长的殷殷目光中同意先生产出供青岩村用的数量,其余的他在向上级禀报后,再做打算。
“明日我会让王呈来协助你,”李云廷着急回去写报告,急急忙忙就要离开田地里,“事成了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王呈是李云廷的手下,也是县衙里的师爷,他在就代表是官家人在,可以震慑其他想要闹事的人,段有续弯腰谢过李云廷,其余人更是,甚至跪下来相送的也有。
“大侄子,这神器先给二叔用用呗,”等李云廷走后,段二叔才敢上前来,“我就说没看错你,一定是个能干大事的人!”
“二叔,你不是跟有林说我是吹牛的吗?”
“我啥时候说的,二小子胡说八道呢。”
两个人在这聊天,杨建文在旁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段有续注意到,连忙问道:“村长是有什么话说吗。”
“这生产神器时的人该从何处找?”杨建文犹豫说道。
“自然是村里人啊,咱们村人口众多,每家出一个人三五天也就够用了,而且李大人既然说了让王呈来,那就说明还给工钱呢,不用担心。”
“村里人?此等机密就让我们随意知道,”杨建文吃惊,怕是段有续为了村里人,刻意安排,便追问了一句,“李大人可会同意啊?”
“同意,只是生产部件,组装那一步李大人会安排给其他人的,不用担心。”
段有续还是那句话,他心里可高兴着呢,若是李云廷那开设工厂能批下来,那他手里这些先进机器可都有机会生产制造出来了。
杨建文像是被天上掉的馅饼砸晕,迷迷糊糊的离开了,段二叔乐的开心,拉着段有续去找插秧机。
段二叔站在插秧机前,上下打量着这机器,机器不大,高一米左右,总的来看是四四方方的,外表来看全是由一块块的木头板拼接而成的,就是不知道这木头怎么组装起来变成了能拿秧插秧的活物件了。
“咱家驴能拉不?”
段二叔想不明白不想了,看着甩尾巴的大黄牛,开口问道,他身后还挤着一堆人,都等着听段有续回答呢。
“能,这插秧机是木头造的,比较轻便,人都可以拉得动,只是比较费力。”
段有续点点头,这年头虽然没战没灾的,饿不着肚子,但是手里富裕买的起牛的还是少数。
“人也能拉?太好了太好了,还以为要攒钱买牛了呢。”
一位婶子捏着张帕子拍了拍手,她与周围其他人穿着打扮不同,衣服虽说不是名贵的锦缎,但也是染了靛蓝色的棉布做的,皮肤也白,不似村里人风吹雨打的黄色肌肤。
“杨家婶子说笑了,年前您大儿子不还送了您一副银手镯,前两天还戴着呢,要说您家买不起牛,村里谁家还买得起啊。”
话一出惹的四周一片善意的笑声,段有续也笑,这位杨家婶子他知道,家里大儿子杨白泉是在镇上酒楼做算盘先生的,属于村里有头有脸的门户。
段有林将自家毛驴牵过来了,段有续给毛驴套上插秧机的绳子,重新上了批稻苗在凹槽里,让段二叔赶着毛驴。
效果果然与之前一致。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明日待衙门来人后再在这里集合,这神器以后谁都能用,都不用着急啊!”
杨建文将众人招呼走了,段二叔拉着毛驴没停,正是新鲜着呢,段有林和小妮也好奇,一大家子围着这个插秧机转,段有续靠着树坐下,待着无聊,嘴里叼了根狗尾巴草。
他有点想回家找裴湫。
正想着呢,裴湫挎着篮子就从坡地下上来了。
段有续抬头看了看,果然是中午,裴湫兢兢业业的给他送饭来了。
“李大人呢?”
裴湫走近将篮子放下,抬头四处看了看,没有看到李云廷的身影,早上起得晚,早饭竟然是李云廷做的,他便想着中午就多做些补偿一下呢。
“怎么一来就问别的男人,”段有续一把扯掉嘴里的狗尾巴草,“他着急回县衙了,短期你应该见不到他了。”
“我也不是非要见他,只是饭多做了些罢了。”
裴湫将篮子里的饭菜端出来,芹菜炒肉丝和丝瓜馅饼,竟然没有糊,单看卖相还是很不错的。
只是好像这数量不太对。
“这么多?”段有续看着摞起来能有半米高的馅饼塔,“你是想撑死李大人啊?”
“呃、和面的时候,拿捏不准量,秉着杨夫郎教我的,水多了加面,面多了加水,一不小心就做的多了些。”
裴湫眨巴两下眼睛,这个真的不怪他,杨夫郎教他的时候,只说一点、一些、适量之类的量词,他根本拿捏不准嘛。
“好香啊,嫂子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段有林从地里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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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烙的金灿灿的馅饼,没出息的咽了咽口水。
“丝瓜馅饼,你不嫌弃的话吃些吧。”裴湫像是个超市玩具推销员,热情推荐着他的馅饼。
“别、算了,你吃吧。”
段有续本来想拦一下,但是看到眼前成堆的馅饼,又想到李云廷走了,最后还是选择不拦。
如果旁人不帮忙分担一些的话,他会直接吃死的。
“嫂子你手艺、呕——”
段有林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迫不及待的拿起一张馅饼,馅饼像是刚烙出来的,还冒着热气,闻着有丝瓜的清香,还有面独有的香气,轻轻的放入嘴里咬上一口,美味……
根本不谈美味,馅饼里的馅没熟就算了,面也没熟,这些都不是重点,谁能来告诉他,为什么丝瓜馅饼里加了白糖?加了白糖就算了为什么还加了盐!
“哥,哥,你怎么了,别吓我啊哥。”他身后的小妮吓了一大跳,说着就要哭出来,沉浸在插秧机世界的段二叔总算逃离出来,忙着上前看看情况。
段有林在吐,段小妮在哭,段二叔在哄,而裴湫则在破防中,一家子乱作一锅粥,段有续都想趁热喝点了。
“不好了不好了,来人啊救命啊,杨家婶子突然发了病,眼看快不行了!”
更添乱的来了,段有续来不及反应,裴湫已经顾不得伤心,起身就往坡地下冲。
段有续赶紧追出去。
祖宗啊这可是坡,你揣着崽呢忘了吗!
山坡脚下一群人围着,只见杨家婶子倒在地上呼吸急促,手指诡异的蜷缩呈鸡爪状,裴湫冲了进来,直接跪坐在杨家婶子身边。
“都散开,这是呼吸碱中毒,”裴湫将杨家婶子平放在地上,随后身上的衣袖撕下来一块,覆盖在杨家婶子嘴上,然后捂住她的嘴巴,“婶子,听得见我说话吗,不要怕,跟着我说的做。”
“在心里默数四秒,轻轻平缓的呼气,然后短暂的吸一点空气,明白吗?慢慢的,重复我刚才说的,1、2、3、4,呼气——”
重复了几次,杨家婶子症状果然缓解了,癫痫抽搐的身体也平静下来,裴湫抹了把脸上汗珠,松了口气。
“婶子,我给您把把脉?”
裴湫轻轻的问道,杨家婶子点点头,伸出手腕来。
裴湫三指探在杨家婶子手腕处,仔细摸索着,周围的人也不敢出声打扰他,就站在不远处看着。
“您是头一次发生这种情况吗?发病前您在做什么,哦不好意思,忘记了,您缓一会回答也行,舌头发木是正常的,您不要怕。”
“婶子听说大儿子回家了,可高兴了,从西边那个半山腰就往下跑,看到我了还跟我打招呼呢。”人群中有人回答了裴湫的话。
“那就是了,过度呼吸导致的呼吸碱中毒,婶子您以后切记,年岁大了比不上年轻的时候,平时多注意身体,下次遇到这种情况就按我刚才的方法做就好,如果情况频繁,那就需要再看病症了。”
杨家婶子木着舌头说不出话,只能眨眨眼睛表示知道了,她家的二儿媳妇将她扶起来,忍不住的含着眼泪道谢,她刚才真的要吓死了,还好有裴湫。
早就听村子里人说段有续买来的这个夫郎会医术,起初她还不相信呢,一个被拿来买卖的哥儿怎么会医术呢,如今看是她小人之见了。
二儿媳妇扶着杨家婶子回家了,围着的人才三三两两的结伴离开,这件事村里大部分人都看到了,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的,方圆十里的村子都知道青岩村有个村医,医术还很好,裴湫的名声都传开了。
“裴湫,来。”
人群都散去,只剩下裴湫愣在原地,忽的听到身后有人叫他,他回头看,是段有续。
“怎么了,害怕?”段有续上前拉住他的手,观他表情不对,沉声问道,“人救回来了,没事了。”
裴湫却摇摇头,抬手摸着肚子:“我又忘了肚子里的崽了,刚才跑的好快。”
“你可算是想起来了,刚才你跑出去我魂都吓飞了,”段有续没好气的弹了他个脑瓜崩,“下次能不能先顾及你自己啊!”
“救人要紧嘛,”裴湫又换手捂着额头,衣袖刚才被扯了一块,破破烂烂的挂在手腕上,“回去吃饭吧你一会馅饼凉了,我费了好大劲才没有烙糊呢!”
没烙糊但是也没烙熟。
段有续在心里为自己的胃默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