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夕阳把天空染成了动人的瑟红色。
何潆打了张滴滴车带何怀素去了大地茶海附近的一家餐厅,叫云端私厨小院。
其实古镇里面和附近也有几家味道不错的土锅子餐厅,有的还是网红餐厅,但国庆期间,那些餐厅都人满为患,所以何潆找了家距离古镇稍远,但味道绝对正宗的餐厅。
云端私厨小院也是个四合小院改造的,中心是一片宽敞的天井,天井中央摆放着一口古色古香的石缸,缸中游弋着几尾金鱼,水面上漂浮着几片睡莲叶,增添了几分生机与灵动。四周种着绿竹。
四周的走廊上挂着红色的灯笼,此时夜幕降临,灯笼亮起,在微风的吹拂,灯影摇曳,洒在青砖铺就的地面上,一片摇曳的橙黄。
何怀素很喜欢这种氛围的餐厅,拿出相机,又是一阵咔咔拍摄。
何潆提早订好了位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窗外正好可以看到小院的全貌,一轮明月高悬,竹林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幽静而神秘。竹叶随风轻摇,发出沙沙的响声,宛如夜的低语。
“这里环境真不错。”何怀素一脸笑意,眼眸也在笑,显然很是满意。
见何怀素喜欢,何潆自然也高兴,不枉她纠结了许久、挑选了许久,“这家店的老板是地道的腾冲人,喜欢书法,你看,墙壁上挂着的那些书法作品,都是老板自己写的。这家店开了二十几年了,味道很正宗,等会你尝尝。对了,等会八点整,院中还会有一些文化活动,我们可以边吃边看。”
何怀素自小在海外长大,但他深受爷爷的影响,对中国传统文化一向很喜欢和向往,故而对何潆选的这家餐厅是百分之一千的满意。
就连桌椅都是那么合他的意,桌椅是红木制成,雕刻着精美的花纹,既显古朴又不失雅致。桌上摆放着青花瓷的餐具,碗碟上的图案细腻精致。这家餐厅的老板真是花了一番心思,也看得出来是个文化人。
何潆点好了菜,院中就传来丝竹演奏之声。
何潆与何怀素同时偏头看向窗外,在院中,在一盏盏灯笼昏黄柔和的光晕下,一位身着素雅长袍的老者端坐于古琴前,指尖轻抚琴弦,琴声悠扬而起,如清泉流淌,似山风低吟。
“有美景,有美乐,还有美人,我能否小酌一杯美酒?”何怀素笑吟吟地问。
何潆自然不会拒绝,笑着点头,“我也正有此意。”
她喊来服务员,点了一壶“菊花酒”,最近正是菊花盛放的季节,不仅风味独特,还具有清热解毒、镇静安神等养身功效。
很快,土锅子就上来了。
何潆是个很喜欢钻研又有耐心的人,她详细地给何怀素这个英籍华人做介绍:“土锅子与普通金属制成的火锅不同,土锅子是用腾冲当地的陶土烤制而成,然后用鸡和鲜排骨熬成的骨汤作为底料,搭配青菜、芋头、山药、白萝卜、黄笋、酥肉、泡皮等十几种原料。由于锅子是陶土制成的,能够吸收锅中原料的香味,就能保持原汁原味。你尝尝。”
说着何潆开始给何怀素夹菜。
何怀素:“夹菜这种事,该交给我,你就负责吃,负责给我多介绍介绍,我喜欢听你说话,呃,说这些。”
何潆被逗笑,就接着说:“这土锅子的起源,还有个故事。相传在元朝末年,有一位大臣被派往腾冲守关。他发现每天送到边关的餐食很快就变冷了,于是他想到一个办法:让当地工匠制作土锅子来煮食,这样不仅方便,还能让战士们吃到热乎乎的饭菜。从此,土锅子成为了腾冲的名菜之一。”
除了土锅子,何潆还点了稀豆粉、大救驾等腾冲特色美食。
何怀素免不得又要问大救驾是何意,得知是炒饵块,又问是因何得名。
何潆在心里捂嘴偷笑,真是个好奇宝宝。
“相传南明永历帝朱由榔,败走滇西,至腾冲,饥不得食,土人进炒饵块一器,朱由榔吞食罄尽,说这可真是救了驾了。遂有此名。”
这段话是汪曾祺《人间有味》散文集里的原话,何潆很喜欢汪老的散文,对一些文段能够倒背如流,便小小地“卖弄”了一番。当然她不是故意卖弄,只是那些话语从脑海里跳了出来,从嘴里跑了出来。
她喜欢且向往像汪老那样,做一个可以从人间烟火中打捞诗意的人。
何怀素看着她的眼眸亮了又亮,“大意就是这饵块让皇帝填饱了肚子,所以叫大救驾。”
何潆笑着点点头,“没错。”
这时菊花酒也送上来了,店家的酒壶和酒杯也是极其讲究极其漂亮。
酒壶造型古朴,颜色从深蓝到碧绿温柔渐变,好像大海,外壁是特意打造的纹理,像是海水涌动时掀起的一阵阵波浪。酒杯与酒壶是配套的。更绝妙的是,在灯光之下,还有一缕缕碧绿光影,好像微风吹过海平面时泛起的粼粼波光。
何怀素把玩这酒杯,笑道:“这酒都还没喝呢,我已经都要醉了。”
何潆轻笑,拿起酒壶为他倒酒,酒色澄澈如琥珀,几朵金黄的菊花在酒中轻轻舒展,淡淡的菊花香和酒香弥漫开来。
何潆举起酒杯,“Nathan,今天非常感谢你,还有这十天来的照顾。”
何怀素与她轻轻碰杯,“Nancy,这次腾冲之行,我很开心,很开心认识你。”
何怀素语气诚恳,目光真诚而专注。
何潆微微笑了下,一饮而尽。
这一顿饭,吃得宾兴主欢。
何潆的酒量还不错,加上这菊花酒本就度数不高,她也只要了三公两的酒,她与何怀素大致是平分了酒,所以她并没有太大的感觉。
反倒是何怀素,已是红了脸,脖子、手臂也是红通通的。
“你没事吧?”何潆问他。因为是他提出要喝酒的,所以她也就理所当然地觉得他应是酒量不错的,也就没有多拦着他。
何怀素摇摇头,“没事,我有一点酒精过敏,但没有大碍,只是有点头晕。我把握着度的。”
何潆蹙眉,担忧道:“酒精过敏的人,还说要喝酒。”
何怀素笑道:“就是突然想喝,可能是因为开心。也并未喝多少,没事。”
何潆心跳微微快,“走吧,我叫车回去。”
俩人出了餐厅,何潆拿出手机准备打车,何怀素仰头看了看天,“如果我们走路回去要走多久?”
何潆:“走路大概要走一个小时吧。”
何怀素:“你走得动吗?”
何潆放下手机,“我没问题。”
“那我们走一走?星空这么美,这么珍贵,不可辜负。走一走,我可能也会舒服点。”
既然何怀素都如此说了,散散步,会让他更舒服,何潆不会拒绝,乖巧点头,“好啊。”
这段时间她连轴转,又被楚铮搅和了两天,也正有些心烦意乱、心情不好,所以她也很乐意散步回去,在星空下走一走,听一听虫鸣唧唧。
晚风自田野山峦间拂来,带着夜间植物清冽的潮气和隐约的稻谷香气,轻柔地撩起何潆垂落肩头的长发。
她下意识地抬手将一缕发丝别到耳后,却不期然间,那飞扬的发梢有几缕调皮地拂过了身旁何怀素的脸颊和颈侧。
极短暂的一瞬,几乎难以察觉的接触。
何怀素似乎微微顿了一下,目光从璀璨星河落回身侧。
何潆并未看见,他的视线在她那墨缎般的发丝上停留了一刹,鼻翼微不可察地翕动,捕捉到了一缕极清浅、极幽远的香气——那不是田野的自然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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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独属于她的,一种仿佛月光下初绽的茉莉与洗发水洁净皂感混合的淡香,若有若无,却意外地沁人心脾。
“你用的什么洗发水?”何怀素忽问。
何潆愣了下,“日本的一个牌子洗发水。”
何怀素:“味道挺好闻的。”
又一阵风来,何潆的发丝再次“亲吻”了何怀素的脸颊,她才恍然大悟,赧然一笑,褪下手上的发绳,把头发扎了起来。
何怀素却有几分遗憾,他其实一点也不介意,甚至还有点享受。
而他们之间的空气,似乎因这无意间的撩拨,悄悄渗入了一丝极微妙的、难以言喻的亲昵。
俩人一路聊着天,一路往古镇的方向走。
山野寂静,星光如瀑,他们仿佛可以听见草木匀细的呼吸。
晚风不时持续着它的嬉戏,一次次将何潆的发丝吹起,那缕茉莉清香便一次次若有若无地萦绕在何怀素的呼吸之间,像一首无声的、只为他演奏的嗅觉小调。
“你为什么会来腾冲?”何潆是个边界感挺强的人,属于那种很慢热的人,经过近十天的相处,以及今晚的这一顿饭,她感觉俩人也算是朋友了,这才问出自己初次见面就想问的问题。
何怀素:“我爷爷曾经在腾冲生活过,我想来帮他找个人,但我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了,但如果能找到与她相关一点消息也行。”
何潆:“需要我帮忙吗?”
何怀素笑了:“谢谢,不过你不是也才来腾冲开客栈的吗?”
何潆想想也是,也就不再追问了。换了个话题,“你是不是去过很多地方拍摄?”
何怀素:“五六十个国家和地区还是去过的吧。”
何潆“哇”了一声,看向他的眼眸,充满了羡慕和崇拜。
何怀素:“有一年我和两个记者朋友去开罗,我们都已经快要出去了,摄像师突然想起自己的器材需要申报,所有行李开包检查,记下了两台摄像机的型号和代码,以为差不多了,结果一切才刚开始……”
何潆:“怎么了呀?”
何怀素:“他们担心我们是来埃及倒卖摄像机的,要求我们出示开罗方面的保证书,否则就要押10万埃镑在海关,我们现金不够,又只有国内出具的函件,我们苦口婆心地对方纠缠,甚至用尽了溢美之词称赞埃及人民的英勇,结果对方的要求又多了一条:你们是来采访的吧?那还得去‘总统’那里盖章。我几乎当场疯掉,心想你们的总统不是已经……了吗?冷静下来后意识到他说的是presscenter,新闻中心,不是president,总统……”
何潆咯咯地笑,心想看来开罗人说英语与印度人有一比了。
何怀素又说起了在爱尔兰、德国、爱沙尼亚、塞尔维亚、印度等国家的拍摄采访经历,他的声音在夜风里显得格外低沉悦耳。
这时何潆才知道,原来他是记者出身,五年前才出走,不当记者,当起了专职摄影师。
他们走得很慢,步伐却异常合拍。有时胳膊会不经意地轻轻碰到一起,隔着薄薄的衣袖,传来彼此的体温,又很快分开,但那细微的触感却像投入湖面的小石子,在各自的心湖里漾开一圈圈涟漪。
何潆的心烦意乱早已被晚风和陪伴熨帖平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宁静的欢愉和渐生的依赖。
不知不觉,俩人已经走回了古镇青石板路的边缘,屋檐下温暖的灯光依稀可见。
看了看时间,居然已经走了一个半小时,但不知为何他们都感觉好像没有走多久似的,仿佛也就十几分钟的事情。
那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在星光、晚风、低语和那缕始终萦绕不散的茉莉清香中,被压缩成了一个意犹未尽、不忍醒来的美妙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